雪落宿世-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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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道两侧相隔数步，就是一盏油灯，尽管灯火昏黄暗淡，但足以照亮前方。细瞧，见墙壁上全是用大理石砖块堆砌而成，狭长的密道几乎没有曲折拐角，直通向远处，延伸下去。
出了密道，才发现出口竟然是白绮珍的墓冢石碑，望着远处将军府中的一片灯火通明，及士兵的搜查声，居然感到悲然，真没想到文国舅和玉郡主会有如此能耐。
“娘娘，你去莫国找王爷。江州城已被文国舅和玉郡主掌控，太后也被他们胁迫着以困惑百姓。”三夫人严肃的面容上眉宇紧皱，不无担忧的说道。
“嗯。”的确，目前也只有找子朗了。
“你们快走吧！趁着夜色未明，赶紧上路。”她强塞给巧丫一个包袱，催促着让我们快走。
“喂，你呢？”巧丫尽管语言上还是一贯的刁难，但看得出是真心为她担心。
“呵呵……我要守家。”她闷笑着遥望将军府沉声说。见此，巧丫又扬眉露出恶相了。
“巧丫，好好照顾你家小姐。”三夫人回过头，对着巧丫嘱咐。
“唔？……那当然。不用你提醒，我也会照顾好她的。”巧丫摆手，有些不耐烦地扭头说。
“那就好、那就好……”她喃喃自语着，满眼中的复杂神情，盯着我看了半晌，又审视了巧丫半天，仿佛要将我们记住一般。
走下山后，回头望着顶上孤独的亭子，模糊地身影依稀仍然站在那儿翘首以望，顿足片刻，才提步奔向莫国。
第一百五十六章 再见商皇
“小姐，王爷还在与商皇交涉。”
还在交涉？商皇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整个这片大陆还是只要皇上和子朗的命？皱眉百思不得其解。
“赤风，安排人手潜入莫国皇宫；怜星，去助木将军一臂之力；秋霜，暗中撤回落忆雪在莫国的商号。”
“是。”
听完吩咐，三人即刻便去执行。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帮到子朗？但目前，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不知皇宫中现在形势如何？也不敢贸然行事，所以，就打算这些日子都呆在都城按兵不动仔细观察。
“小姐，有信使求访。”
“唔？”回过头，对上巧丫的目光，见她有些忧虑而又似欲言又止，遂开口：“请。”
商皇邀我进宫做客？……这也太快了。刚踏上莫国，还未来得及休息，就被商皇邀约，难道他早就算好了我到达的时辰？看来，他是早有预谋。
尽管心中思量着不解，但表面却是不动声色的静静审视。冰冷的目光逼视他，不容他有丝毫避让，然而商皇的确是选对了人，他不卑不亢地回视着我，躬身施礼，挑不出半点瑕疵。
“商皇盛情相邀，理应前往，但无奈王爷未归，本宫也不便独自面颜，望信使回告。”放低姿态，客气委婉的推脱。
“君上请宁王妃进宫，就是要与王爷相聚，并一同商议贵国圣上归国一事。”他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一副诚恳而又坦然的表情，丝毫不加任何掩饰。
他是逼我入莫皇宫。如果冒然进宫，子朗会不会担心？但若执意不肯，难免他又使诈，与其如此，倒不如坦然地随了他的意，一来可以免得子朗担心我，二来也好了解事情的状况。
“既然如此，那本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宁王妃能来本国，实乃不胜荣幸。”他轻施一礼，套话运用自如。
扯起唇角，冷哼，不管你商皇想要干什么，我一定会抗争到底，绝对要带海弓哥哥离开莫国。宝宝，给妈妈力量，我们马上就要见到爸爸了。
“凌国宁王妃拜见商皇。”轻施一礼，朗声清晰开口。等了良久，也未见人说话，垂眉敛目，余光漂到上座之人。他慵懒地斜躺在龙椅上，猩红袍子仍然耀目刺眼，邪魅的面容上没有丝毫表情，仿佛正处于呆怔之中，而怀中斜倚的妖艳女子，正兀自搔首弄姿。
“宁王妃，请起吧！”等的身子都有些酸楚了，才沉声懒懒地说。
抬起头，双目直视商皇，他又恢复了以往的霸气和邪魅，用似笑非笑的眼神上下又打量了我一番，嘴角扯起若有似无的奚笑，就着怀中女子的手仰头干了一樽酒。这样的商皇，看着让我有些说不出的感觉，我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处来，总之心中有点莫名的发紧。
而他怀中的女子媚笑着放下酒樽后，微扬眉不屑一顾时，便像是遇到了莫大的刺激一般。顿然，呆愣地直视着我审视，目光中的复杂仿佛要将我揉进去，她表情中的不自然只一瞬就恢复了，妖娆的身姿搂着商皇的脖子，半挂在他身上，浓妆艳抹的容颜上满是媚态和笑意。
心中一阵嫌恶，想要呕吐，拼命压制住，才勉强又恢复了常态。
“赐坐。”磁性又魅惑的语气中含着一股不容违背的威严。
“谢商皇，不知本宫可否与宁王一见？”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实在是不想和他玩什么阴谋诡计，只想尽快见到子朗和海弓哥哥，确保他们平安无事。
听完我的话，他眉头紧皱，不悦地斜睨我一眼，面色也有些发青。转而，推开了怀中的女子，慵懒地起身，脚步一顿一顿地移下龙椅，散懒地走向我。蓦然，心头发悚，曾经那般危险的气息又一次袭来，双拳紧握，控制住自己想要移步的冲动，目光冷冷地盯着他一步步靠近，直至站在我面前。他眼神中除了阴狠和深邃，就再无任何多余的感情了，就这样，四目相对，一语不发。
“宁王妃与宁王还真是伉俪情深。”过了良久，他才恢复之前的邪魅，扯起唇角戏谑。
压下心头的不适，嫣然一笑，算是默认了。
他身子又向前紧靠了一步，红润性感的嘴唇直贴我耳垂，淡声扬眉：“如果我毁掉这一切呢？……嗯？”温热的呼吸顺着耳垂直延到脸颊，浑身保持高度警惕。有那么一瞬的失神，片刻回神后，皱起眉头，还不等我发作，他又开口：“你确定要选他么？放弃凌子琪，忍心么？”
“我确定要选他，并且也不会放弃凌子琪。”
“可是、你只能保一个。”他又一次靠近，性感的喉结一动不动地魅惑着我。我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的呼吸那么近，嘴唇好似都要碰到我的耳垂了。
紧绷的神经像拉满的弯弓一般，仿佛随时都会射出箭去，怎么会这样？我为什么要怕他，那种危险到底从何处来呢？稳了稳心神，强压下那股危险，斜眸冷笑：“他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两个我都要保。”
“唔？！……你还是那么倔强和执着，然而事实是、你办不到。”他又吹了口热气，玩味地不屑道，眼角的嘲讽和阴狠全都显露出来，一览无余。
两人僵持着，再没有说话，只是保持这样暧昧的姿势一动不动。
“茹儿……”
猛然后退，回头，见凌子朗正站在殿门口。霎时，满心的思念都涌现出来，压抑的冲动一下子爆发，毫不犹豫地提步飞奔至他怀中，一把抱住了他，而他紧紧搂着我，两人就这样旁若无人的相拥着。
“茹儿。”
“子朗。”
……
所有的思念都融会成这两个名字，闭上眼，极力地感受着他的真实存在，汲取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紧纠的心一下子安静下来，仿佛有他的地方，一切都是晴空，我的所有坚强和冷漠都被他所融化。
“子朗，你说我们的宝宝取什么名呢？”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那颗鲜活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着。
第一百五十七章 子朗的悲伤
“嗯……你说取什么我们就取什么。”他性感的鼻音，伴着无限的哀伤隐隐从头顶传来，坚实有力的手掌宠溺地抚着我的发丝梳理。
“可以叫他傻傻么？”
“唔？……为什么？”
“因为是两个傻瓜的宝宝。”微顿，缓缓开口。
“好，那就叫傻傻。”他紧了紧我，搂着的臂弯又一次加重力道。
泪水就这样流淌下来，抑制住哭声，抱紧他，任由泪水肆意而流。
一想到商皇看着我离开的眼神，心中就泛酸。他目光中的不甘和势在必得是那么明显，难道他真的要我在他们之中保一个么？
虽然子朗嘴上没有说什么，但我知道他心里很焦急，他对着我一直面带微笑，避谈商皇和海弓哥哥，不就是怕我担心么？可是、子朗，如果一直被你这么保护，那我的担心要远比你所担心的更严重。
商皇，你千万不要伤害海弓哥哥，也不要让我处于艰难的抉择中，我不是你寻找的灵瑶，请放过我。
“醒了？”
赤脚刚踩上水边栈桥，背对负手而立的他就转过身，温柔地笑道。同时，走过头，牵着我的手至栈桥尽头。微风轻拂，远处青山葱郁浓翠，水流清澈见底，游鱼嬉戏，这个地方真美。回过头，才发现身后住的竟然是水上小筑，木梯木窗木板，一切都透着古色古香。
“怎么了？”见我好奇地环视，他温声问。
“这个地方真美。”赞叹道，仰起面，闭目深呼吸，清晰自然地空气使我顿时心情舒畅，张开双臂，感受着大自然的鲜活与真纯。
浑身只用一件月白色长袍从上而下随意搭裹，宽大的衣袖和袍底迎着微微的绿色倒影晃动，黑色的如墨长发垂在肩后，自然而柔顺，容颜上淡淡的笑容渲染得凌子朗的眼有些湿润。
茹儿，遇上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
我本应该陪在你身边，看着我们的宝宝出世，可现在，却不仅没有照顾好你和宝宝，还要让你一路奔波劳累，为我担心顾虑。茹儿，我真的不是个好夫君、好父亲。
见他有些失神，便知又在自责了。遂走过去，轻轻环住他的腰，脸庞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我和宝宝从未责怨过你，不要担心我们，好么？”
“……茹儿，我……”
“不要说，我明白。”伸手捂住他的嘴，阻止了他的急欲自责。子朗，一切我都明白，不要担心我，放手去做。
他盯着我，目光中的深情与感激直视我心底深处，他蓦然一把抱住我，仿佛要将我揉进身体里边，因过度用力的身子有些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那是一种由心底发出的悲伤与痛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也许是想多了，自嘲的在心里嗔怪自己。
静静地靠在他的肩头，坐在栈桥边，脚下随意地扑打着水花，闭眼享受着这一日的美好，若时间一直这样停留下去，该多好。
“茹儿，你知道么？我小时候没有住在皇宫。”
“恩，听说了。”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他搂着我的肩头，力道有那么微微用力了一些。
“他们说我会与皇兄争夺皇位……我不得不离宫。通向宫外的路好长、好黑，没有一个人送我，甚至连我养的小八哥也没有飞来，天空也没有一颗星辰我、我一直向前走，不管后面是不是有妖魔鬼怪追，还是前面路途崎岖艰难，只是向前走，向前走……耳边呼呼的风声渐渐消失，没有了黑暗与害怕，空中的星辰也未对我眨眼……”
“我低下头，才发现自己已是衣衫褴褛、污头垢面，脏兮兮的脚丫暴露在空气中，鞋履早已丢得不知所踪，那三个月是我从未遭受过的耻辱……”
“嗯？……”
“想要与乞丐打架争夺地盘，想抢夺百姓丢下的粟粒，想学着去做小二……但我想母后一定会很伤心、很难过我那个样子，所以我坚决不去干那些事情我想，若是母后知道，一定会厌恶我……努力克制自己不去干。然而王叔却说，我和他们一样，没有区别，一样要生存，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你、多大？那时……”
“嗯，八岁还是五岁呢？呵呵……忘了。总之，我相信母后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她说过，我拥有最高贵的血统，我是她的骄傲，我和皇兄是亲兄弟，我要挟持他登上帝位，而皇兄会永远保护我……”
“不要说了，求求你，不要说了……”
巨大的悲伤绕在我心头，挥之不去。他颤栗的身体不断抖动，紧紧环腰抱住他，想要给他安慰，然而他的僵硬却让我的泪水止不住的流淌。
“帝崩初，太后拟宁王继位，百官罢朝，宁王离宫，终解。”这是我在藏书楼看到的。离宫的时间是在他成年，然而他说的却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没想到他居然离宫两次。离宫，没有错，可是让一个八岁的孩子独自离宫，怎么忍心？他是那么倔强和孤傲，怎么可能忍受那样的生活？……为什么没有在那时让我遇到他？如果遇上，我一定会拥抱他，即便没有富贵与财富，但有温暖，我想那已足够。
“茹儿，这是我积压在心里的话，我想让它在那儿发臭、腐烂，一辈子都埋在那儿。可是现在，我却想告诉你，因为有你和宝宝在身边，我就不会觉得前方太黑暗。”
“子朗，我会和宝宝一直陪在你身边，没有黑暗、没有黑暗了……”
拍着他的后背轻声安慰，他的头搁在我肩上，仿佛所有的疲倦和悲哀积压下来，重重地压在了我的身上，霎时，莫大的哀楚渐渐漫延至四周。仰头，看着暗沉的苍穹，迫使眼角的泪水再次逆回。
老天，为什么要他有如此的经历？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公平。
“子朗，睡了么？”
“没有。”
……
“我不会有事的。”
“我、不允许。”强硬的口吻一如昨日，侧过眉头，他目光如炬，眼神中的坚持和凌厉迫得我不得不移目。子朗，你这又何必？商皇要的是我，若不答应，恐怕不只是海弓哥哥性命堪忧，更重要的、也许是凌国不保。即使你闭口不谈商皇的条件，我也知道你心里的急切和担忧，我不想让你为我担心，假使我能保住凌国那牺牲又如何？更何况商皇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第一百五十八章 求你！
子朗，我不会看着你陷入两难之境，既然说好了生生世世，那我怎么可能轻易弃你而去呢？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