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女-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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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中,他看到连惜别过了头,而他也最后也没有抬头去看她。
手下的动作只是稍微一僵,便又继续开了。
“三年多前,我在一家夜总会遇到了她。她当时被一群人欺负,对我喊救命。我帮了她,因为……我在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
开口对一个女人解释另一个女人的存在,这对以前的叶文彰来说,简直可以称得上荒谬。但是,今天坐在他身边的女人是连惜。因为是连惜,这种事做起来根本无所谓。
只要她不哭,只要她不哭。
后面的事,连惜没有再追问。
她知道,接下来会是上药,上床,几年的陪伴,然后就是那个孩子。这些过程就顺理成章的来了。
她低垂着头,眉眼完全沉浸在昏暗的影子下,只露出一截细白的颈,白得刺眼。
“那你们……现在还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干干脆脆的两个字。
连惜背在身后的手猝然收紧,指甲狠狠穿过沙发的布料,清楚地感到指尖一阵尖锐的刺痛。
流血了吧……大概是。
“你出去!”久久的沉寂后,她忽然抬起头,眼眶通红地大喊道,声音尖利得可怕。
叶文彰不料她好好地会忽然翻脸,当下就沉了声音,“你又发什么疯?”
“你才发疯!”连惜一把甩开他放在自己腿上的手,喘着粗气道,“我现在不想看到你!请你出去!免得一会儿我说出什么让你更不痛快的话!”
叶文彰的脸色变了几变,强忍着怒火看着她。而连惜始终倔强地扬着脸瞪着他,不肯罢休。
他压着火将连惜的腿轻轻放下,猛地站起身,大步离去。
在他的身后,连惜捂住嘴,,无声落泪。
他骗她,还在骗她!明明有个孩子的,怎么可能毫无关系?
如果他准备把那个孩子留下,他又将她置于何地?
没有妻子的名分,光给她爱情吗?
太可笑了……
就这么冷战了几天,叶文彰不再投来关怀的眼神,叶修泽居然也没有借机来说什么。
在花园遇到的时候,他只是有些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背,“你又瘦了。”
彼时,她正陷入对未来的迷茫里,看着这个处心积虑想分开她和叶文彰的男孩,她根本拿不出一丝好脸色来应酬。
“那你应该笑一笑的。像今天的局面,你是唯一一个可以笑的人啊,修泽。”她不无嘲讽地说道。
在她充满敌意的注视下,叶修泽一点一点转开了脸,手也离开了。
“看来你都听说了……”
“对不起。如果我早知道失去他会让你这么难受的话,我宁可陪他一起封死这个秘密。”
“但是请你相信;在他心中,你的分量绝对比那些女人重得多。他……他对你是认真的。”
连惜一直麻木的双眼闪了闪,慢慢地对上他的眼,似乎有些不能相信。
“呵,你居然会跟我说你叔叔的好话了?你不是说喜欢我吗?这个时候,你该努力抹黑他才对。”
“对,我是很喜欢你,单纯的喜欢,单纯的希望你快乐。”叶修泽的神情非常坦荡,仿佛夹杂了点释然。
“过去的我大概太执着了。我执拗地认为,只有我才能带给你快乐。可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我的到来非但不能让你展露笑容,还会夺走你的笑容。”
他摊摊手,“好吧,我退出,成全你的幸福。”
“成全?”连惜迟疑着开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会马上启程回香港。那个女人现在就在叶家,我可以帮你处理掉她。”
“你!”连惜一下子跳了起来,惊愕地瞪大了眼,“处理?怎么处理?!你想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叶修泽苦笑,“放心。我这个叶家少爷虽然不掌权,但我毕竟是长房唯一的后代,在叶家很多长辈的面前,我还是有分量的。”
男子的脸上,清朗与温和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她幼时在叶家常见到的冷血和果决。
她听到他说:“三天后,颜可一定会流产。”
33哀求
他是想打掉颜可的孩子?!
连惜慢慢地低下头,大脑飞快地运转着。这么多年的颠沛流离,已经让她习惯了凡事往最坏的方面考虑。
叶修泽说得没错,他是叶家的嫡长孙,将来就算失败了,叶家长辈大概也不会为了那样一个女人为难他。但是她呢?
叶文彰的母亲会不会因此认定她心思恶毒,然后不允许她进门?
再往深里考虑,叶家长辈们会不会怀疑为她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的叶修泽,跟自己有什么暧昧关系?
连惜越想越害怕,大下午的硬是出了一身的冷汗。深宅大院里最是容不下这种事情,她是讨厌颜可,讨厌那个孩子,但她可不想跟那母子俩“同归于尽”。
更何况,为了一个男人让自己手上沾染幼子的鲜血,这种事她也做不来。又不是古代后宫抢皇帝的宠爱,至于吗?
那是叶文彰和颜可的孩子,是留是去,就让叶文彰自己决定。
不过,如果他真的决定让颜可名正言顺地生下那个孩子的话,那么,她跟他,也就没有未来了……
连惜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看着叶修泽,认认真真地说:“谢谢你肯为我做到这种地步。但是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才十八岁,我还有大好的人生,我不想自己早早地就陷进女人的可怕争斗里。”
身后隐隐传来木枝弯折的声音,她下意识想回头,不料叶修泽一步跨上前,紧紧握住了她的肩膀,追问道,“那叔叔呢?你真的不怕失去他吗?!”
他的声音一下高了许多,脸上透着焦急。
他是真的在关心自己啊……连惜不禁心中一暖。
“文彰哥哥……”她垂下眸子,轻轻呢喃了一声,有些微失神。
“如果他选择我,我当然心存感激。但如果他不要我了,地球也依然在转。我或许会消沉一段时间,可我相信,我总有振作的一天……”
她的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而对面的叶修泽也粲然一笑,清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看着快到晚餐时间,连惜转身回屋,一进大厅,竟然看到了许久未见的莫飞。她一愣,随即笑着打了个招呼,“阿飞,快开饭了,你留下一起吃啊。”
莫飞瞧着连惜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颇有些丈二摸不到头脑。什么时候他跟连惜关系这么好了?
其实,连惜不是因为见到莫飞高兴,而是如果莫飞在家,那叶文彰一定也在。
刚刚在花园和叶修泽的一通谈话,真让她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她想跟叶文彰好好谈谈。
“……哎,他呢?”她佯作无意地朝左右看看。
虽然连惜没指名道姓,可莫飞马上就知道她在说谁了。
“啊?您没看到叶先生吗?”他有些惊讶,“他好像就在门口吧。”
“门口?”
“对。今天叶先生忙完工作后亲自去了趟商场,挑了一条白金手链,然后就直接回家了。”
手链?连惜的唇角忍不住上扬了几分。应该是买来哄她的吧?
“我出去找他。”她转身便朝外走。
可没想到,叶文彰就像在家里凭空蒸发了一样,哪里都看不到人。
莫飞一心想讨叶文彰的好,非说老板是临时不好意思了,拨通叶文彰电话后,硬塞进了连惜手里。
“喂,有事吗?”连惜硬着头皮拿起电话后,便听到那头传来了男人淡漠的声音,只觉今天的他好像异常冷淡。
她看了眼旁边的莫飞,那个大男孩正拼命比加油的手势,她只好鼓起勇气小声道,“你……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公司。”
“公司?你不是……”不是还给我买了个手链吗?后半句话被连惜堵到了嗓子眼里。
“不是什么?”叶文彰没听清,开口问道,声音里已透出些不耐烦。
连惜听出来了,也沉了脸,生硬道,“没事。”
“哦,没事就挂了吧。告诉徐伯,我这几天不回家了。”说完,竟干脆地撩了电话!
听着耳边嘟嘟的忙音,连惜将话筒移开,不可思议地瞪着它,简直没气炸了肺!
好嘛,前几日虽然在冷战,但是早餐好歹跟她一起吃,晚上也在家住。现在是怎样?把她丢在这大宅子里就不管了?
还告诉徐伯?难道她连一个管家都比不上?!
最重要的是,他这几天不回来是去哪了?去香港陪那个怀孕的颜可了?!
连惜怒极,摔了电话,直接跑回了屋。
莫飞在后面连喊了好几声,可连惜理也不理。
他哭丧着脸坐到椅子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叶先生回来时,明明是笑容满面的,为什么会忽然走了?
叶文彰一连几日没回家,连惜也持续几天没下楼。一直到今日,医生上门给拆了石膏,刘嫂告诉她,有客人找她。
谁会来找她?连惜带着疑问下楼,竟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李彦宏。
“你来做什么?”连惜在楼梯上停住,冷冷地俯视道。
李彦宏立刻放下茶杯,站起身,不安地搓着手道,“小惜啊,爸……不是,叔叔,叔叔是来给你道歉的……”
他本来想套近乎,可在连惜凛冽的目光下,不得已改了自称。
“道歉?呵呵。”连惜嘲讽地笑了,一步步下楼。
“这话是怎么说的?你们李家对我可是恩重如山啊。如果没有你们,我大概这辈子也不会知道骨折是什么滋味。”
她坐在沙发上,身体放松地靠向后面,手里执着一片石膏,声音凉薄。
或许是跟叶文彰呆久了,她的神情姿态里竟也不自觉地沾染上了几分他的气势。
李彦宏不由得矮了半头。要不是李思思被关进了劳教所,殷娴在家里闹得没办法,他说什么也不愿意来触这个霉头。
他知道,连惜是恨惨了他了,他的哀求有没有用实在难说。
可是不管怎样,他都得试试。思思是他的亲生女儿啊!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去坐牢呢?
即便是当初陷害连惜,也只是让她在审讯室里呆了一日,吓吓她而已啊……
“小惜,叔叔知道你受委屈了,我对不起你,我们全家都对不起你。但是……但是思思毕竟是你的姐姐,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关八年啊!她今年才十九岁,你这会毁了她一辈子的!你要真是生气,你就、你就打她几巴掌,或者关她几天,教训一下就算了,好不好?”
想到去劳教所看思思时,她穿着新到刺目的囚服,蹲在地上拔草。他的声音禁不住开始颤抖、哽咽,忽然感觉脸上湿湿的,抬手一摸,居然落泪了。
晶莹的泪珠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连惜不易觉察地攥紧了手,努力挺直脊背,不让自己露出一丝异样。
“呦,真是父女情深啊。”她怪声怪调地笑道。可是没有人知道,这一刻,她有多么想哭!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嫉妒李思思!嫉妒她有一个愿意为她流泪的父亲!
凭什么?!凭什么她就得不到长辈的怜爱?!
是她没有李思思努力吗?她没有李思思善解人意吗?!
不,不是,就因为她是个野种。
所以,不论是骨折也好,监禁也罢,她都活该!
但出身是她能选的吗?!
愤怒几乎要冲昏了连惜的大脑,她生怕自己在一时激动之下说出什么让人笑话的话,于是猛地站起身,转身就想走。
“连惜!”在她的身后,那个男人忽然痛苦地吼了一声,“你、你是要我给你跪下才肯放过思思吗?”
连惜顿住脚步,后背剧烈地一颤。
李彦宏闭了闭眼,泪流不止,一时间仿佛苍老了许多。
“对,你在李家这么多年,娴娴骂过你,思思常常欺负你。可是你摸着良心说说,李家有没有人真正打过你一顿?有没有人要你做过一点重活?”
“可你知道思思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吗?她晚上在监舍天天挨打,伤口来不及愈合就又破了,吃饭时常常被罚拔草,错过了饭点就得饿着肚子继续干活。日复一日,没有一天休息。”
“就在昨天我们去看她的时候,她已经连续高烧了三天了。我们投诉,我们想给她找医生,可根本没人理会。”
“是,叶家财大气粗,你现在是抱到大树了,只要你一句话,让思思死在里面都行。但是小惜,我求你好好想想,你是真的要置思思于死地吗?她真的犯了什么必须用死来弥补的滔天大错了吗?”
34千钧一发
话到最后,那个年近50的男人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了。
连惜沉默地看着他,脑子里忽然想到那天跟叶文彰讨论,到底该不该从重处置李思思的情景。
当时,她盘腿坐在床头,踟蹰着说道,“妈妈一直想让我当一个善良的女孩。我想……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你要饶,也得看看那人值不值得饶。”叶文彰将她抱进怀里,认真地说:“若全都以德报怨,将来你何以报德?”
连惜呆了一下。她似乎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叶文彰看着她怔怔的傻样只想笑,垂头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低喃道,“蓉姨教你宽容,是希望你能得到精神上的快乐,而不是要你一味委屈自己,明白吗?”
连惜抿抿唇,蓦地有一股醍醐灌顶之感。想那么多干嘛?一切但求无愧于心就好。
这厢,李彦宏见连惜始终没有反应,一咬牙,就要给连惜屈膝跪下!可膝盖还没碰到地板,便被一只细白的小手阻住了的动作。
李彦宏猛地抬起头,惊喜地抓住连惜的双臂,激动得手都在颤抖,哽咽道,“小惜,你、你肯放过你姐姐了吗……”
他的眼里闪着期冀的光彩,那是连惜从没有见过的神采。
就是这个男人,当年在母亲最最绝望的时候挺身而出,给了她活下去的勇气。可是,也是这个男人,在母亲以为即将获得新生的时候,给了她最最致命的一击。
现在,母亲去了,他也老了……
匆匆十数年,转眼都是云烟。连惜忽然感到很累,打从心里的疲惫。
她深吸一口气,沙哑着声音道,“你说得对,李思思没有到非死不可的地步,可是我也没有任何理由饶过她。所以,一切就按法律程序走吧,她该判几年就判几年,我不会再让叶家干涉了。”
说完这些话,她只觉得累极,转身就想走。不料李彦宏抓住她手的力道不减反增。
连惜心中烦躁,回过头便厉声喝道,“还有完没完?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你可别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