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霎薄情-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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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落在她视线中的是楚烨焦虑的在床前来回踱步，杜冉坐在身边满是痛心的眼神。
“你终于醒了……”杜冉长长的吁了口气，总算是落下心头大石：“医生说你今天再醒不来，就有危险了。”
方瑾瑜皱了皱眉，恍恍惚惚地想起最后看到的画面，戴娜狰狞的笑容。
下腹曾经的沉实，现在忽然变得空空荡荡的。
她伸手慢慢地覆上腹部，心里叹气，自己难得的一点同情，最终却落得了这样的结局。
看到方瑾瑜的动作，杜冉双眼微红，撇开脸迅速擦掉眼角的湿润，勉强笑了笑：“好好休息，别多想了。”
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方瑾瑜的嘴边，杜冉看她呆呆的，仿佛还没从事实中回神，压下的愤怒一点点地涌了上来，忿然道：“你放心，戴娜敢对你下手，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方瑾瑜喝了两口水，喉咙的干涩有所好转，迟疑地开口问道：“我怎么被送来的？”
“邻居听到你们吵架的声音，后来又一声巨响，就立刻到安全梯看看，没想到正好见到你躺在楼梯底下，戴娜站在台阶高兴的大笑，一瞧就知道她做了什么好事。”
杜冉想到医院通知她，方瑾瑜重伤送入医院时，大惊失色，一头冲下楼，到马路中间拦了车直奔而来。
“戴娜已经被警察以故意伤人罪拘留了，只是她的经纪人和Y公司出示了一份精神证明，怀疑她被毁容后有间歇性精神病。”
想到这里，杜冉不由咬牙切齿。以精神病为由，有法律作前提，戴娜很可能会无罪释放，甚至不用负任何责任。
方瑾瑜扫了眼她左脚上的石膏，胸口阵阵闷痛传来，让她呼吸中都带着疼痛。想来自己摔下楼，不但摔断了腿，还伤了肋骨。
尤其是，孩子没有了……
她不自觉地抬起头，望向床尾一直没有出声的楚烨。
他阴沉着脸，视线落在方瑾瑜的身上，眼神冷淡，刚才的焦急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杜冉察觉到两人的气氛古怪，孩子没了，最伤心的恐怕是他们。于是识趣地站起身，说是去告诉医生方瑾瑜已经醒来的事。
病房的门被轻轻阖上，方瑾瑜垂下眼帘，没有率先出声。楚烨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并不上心，就这样失去了，他为什么要生气？
是的，方瑾瑜看出楚烨动怒了，很难得的将愤怒摆在了脸上。
没有了孩子这个负担，他们两人也不再有瓜葛，少了这个筹码来威胁他，楚烨不是该感到高兴？
“虽然还没一个月，我们到此为止吧。”方瑾瑜眯着眼，在他之前将决定说出。
楚烨冷笑着慢慢走近：“孩子没有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甩开我？”
“孩子没了，我们之间就不再有关系，不是么？”方瑾瑜忍着胸口的不适，抬起头直视着他。
“是，你说得很对，没了孩子我们之间就没了牵绊。”楚烨双臂撑在她的两侧，倾身向前，对上她的视线：“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什么意思？”方瑾瑜一手推开他，捂着心口狠狠瞪向楚烨。
“如果不是故意的，你怎么对情敌忽然失了警惕？如果不是故意的，你为什么非要跟着戴娜走安全梯？如果不是故意的，你居然允许戴娜走在你的身后？”
楚烨一字一句地说着，目光渐渐沉了下去：“故意给戴娜机会，让她将你推下楼，不但干掉了情敌，出了一口气，还把孩子弄没了，自然能轻松摆脱我……”
“啪”的一声，方瑾瑜咬着唇，抬手给了楚烨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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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烨的脸偏上一边，站直身，居高临下地睇着方瑾瑜怒火中烧的样子。
“我说得不对么？你敢发誓，从来没有这样的念头，没有这样的打算？”
手掌摸上他泛红的左脸颊，方瑾瑜使出了全力，自己又没避开，很疼，却比不上楚烨心里压抑的难过。
这个女人为了报复裴明浩，不但利用了他，连两人的孩子都不放过。
足以证明，裴明浩在方瑾瑜的心中还占据着最重要最大的位置，不管是那个还没成形的孩子，还是自己，都没在她心底留下哪怕一丁点的痕迹。
楚烨说不出自己是失望，是痛心，是难过，还是被伤了自尊心之后的愤怒。
“你说得很对，我想对付戴娜，我不想留下这个孩子……”方瑾瑜疲惫地蜷缩在病床中，闭上眼嘴巴无意识地一张一口：“你猜得都对，我就是这样的人，为了报仇不择手段。”
“现在事情说清楚了，你可以离开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不再开口。
楚烨深深地看了方瑾瑜一眼，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双唇泛青，凌乱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额上还包着绷带。
如果不开口，她就像是个楚楚可怜的女孩，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想要抱着她安慰。
可是这个该死的女人一出声，总会激起楚烨满心的怒火，恨不得伸手掐死她！
既然她都下了逐客令，楚烨冷哼一声，转身就出了病房。
杜冉看他面色不好地走出来，就知道两人谈崩了。
她叹了口气，方瑾瑜的性子自己是了解的，出了事根本不愿被谁同情或者安慰。估计心里不舒服，说出口的话也让人恼火。
看样子，他们是要趁这时候分开了……
杜冉眼珠子一转，好聚好散还行，如果闹僵了，吃亏的只会是方瑾瑜。
她上前几步，笑眯眯地说：“楚先生……”
楚烨转身打断了杜冉：“我明白你要说什么，做事半途而废不是我的作风，你尽管放心。”
“当然，楚先生的为人我很了解，又怎么会见死不救？”
杜冉赶紧奉承了两句，望着楚烨走远又转了回来，恶声恶气地道：“看住她，别让她再到处乱走惹事。”
“她”是谁，不言而喻。
杜冉连忙点头，楚烨虽然恼方瑾瑜，却找了医生和目击者证明戴娜并非发病的时候动手推下方瑾瑜，又请了S市有名的律师来替方瑾瑜辩护。
说到底，他还是护短。
只是这些，方瑾瑜并不知道，楚烨也不需要她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滴们，俺回来了o（∩_∩）o~~
= = 昨天本来晚上就回来，今天早上能更新，谁知航班延迟又误点，半夜俺站在路边，凉风习习，泪流满面……最后差不多凌晨一点才回到家，早上半死不活非常艰难地爬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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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很安静，方瑾瑜双臂环住自己，低下头整个缩进被子里。似乎这样，就能跟外界隔开，保留住她的一点私人天地。
情不自禁地将手掌抚上她的小腹，曾经这里面有着一个小小的生命。
当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方瑾瑜是高兴的。
有了这个孩子，她就可以借此报复裴明浩，甚至羞辱他……
说到底，方瑾瑜对那个过了一夜的陌生男人没有任何感情，这个孩子也只是陌生人留下的东西，就算有朝一日丢弃，她并不会感到惋惜。
可是，一段时间后，方瑾瑜却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孩子就在她的肚子里面一天一天地长大，她孕育着一个有自己血脉的生命。就像身体里多了一个熟悉的亲人，每天醒来，小腹里都有种灼热的感觉。
方瑾瑜忽然想到，她已经是一个母亲了，一个孩子的母亲。
楚烨没有想要这个孩子，这在她的意料之中。
但是他也没提出要打掉它，那时候，方瑾瑜内心深处偷偷地松了口气。
等哪天他们两人分开，方瑾瑜因为跟裴明浩之间的事也没了再婚的心，或许她可以生下这个孩子，然后跟它一起生活，相依为命地过完下半辈子。
方瑾瑜真的曾这样想过，甚至小小的为孩子设想了将来。
只是那天在门口看到戴娜，当她带着自己走到安全梯的时候，方瑾瑜在那一刹那，脑中闪过某种想法。
如果在这时候她出了事，戴娜就在她身后，会是怎样？
方瑾瑜侥幸地想，这个孩子一直跟着她，或许不会真的出事；她那仅仅一瞬间的念头，心底对戴娜和裴明浩的怒火将仅剩的理智燃烧殆尽。
如果重新来一次，方瑾瑜或许还是会这样做……
孩子与报仇之间，她还是会选择后者。
裴明浩毁了自己，方瑾瑜不顾一切地想要扳倒他，只是始终不能如愿。如果这次成功了，那么对他来说就是一次沉重地打击。
失去了这次机会，或许不会再有了……
方瑾瑜从不觉得自己是好人，那个消失的孩子会怨恨她的吧。
只是，即便孩子留下了，出生了，长大了，估计也会恨她的。
因为方瑾瑜为了私怨，跟一个陌生的男人留下了它，它的出生只会处在一种不尴不尬的境地。有可能终生，身上会烙着“父不详”的印记。
方瑾瑜不想孩子过上这样的生活，倒不如索性让它离开自己。投胎后找更好的人家，做一对恩爱夫妻的孩子，幸福地过日子不是更好么？
她知道，她很自私。
就如同楚烨所说的，方瑾瑜不择手段，除了利用他之外，连孩子都不放过……
方瑾瑜把被子拉起来，捂住了整张脸。
脸颊有股温热滑落，湿透了被角，烫得她的脸有种灼伤的痛感。
她早就已经决定好了，这样的结果也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可是那个可怜的孩子，那个还没来得及出生的孩子。
估计没多久后，所有人都会忘了它曾经存在的事实。
那么，就让她这个母亲做这件她唯一能做的事……
楚烨气冲冲地回到工作室，满桌子的设计图，他最熟悉又喜爱的线条，突然烦乱地让他心情暴躁。
随手看了几份其他人送来的图纸，他心不在焉的，根本看不下去。
深深地叹了口气，楚烨拿起外套，趁着夜色离开了工作室回到了医院。
杜冉也被方瑾瑜赶了出来，守在病房外，劝她吃点东西劝了好久，里面毫无动静，急得抓头。一见楚烨，犹如救命稻草，一把扑上来，把保温瓶递了过去。
“楚先生来得正好，我晚上有工作，麻烦你代为照顾，我明天中午再过来替你。”
一股脑地说完，没等楚烨答应，杜冉蹬着高跟鞋已经跑得没影。
楚烨看了眼静悄悄的病房，迟疑了好久才踏了进去。
下午的时候两人才闹翻了，现在他又来，自己的面皮够厚的。
才开门，就见病床上的人缩在被子里，闷声嚷嚷道：“我不吃东西，你别进来——”
楚烨哼哼一声，把保温瓶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巨响：“你绝食，哪里有力气再对付裴明浩？”
听到他的声音，被子里的方瑾瑜露出半个头，皱起眉：“怎么是你，Amy呢？”
“杜小姐去工作了，没时间陪你。”楚烨把鸡汤舀到碗里，把勺子一并递了过去：“快吃，我没时间陪你耗着。”
方瑾瑜咬牙切齿地坐起身，顾不上肋骨的伤，爬起来伸手夺过碗就往嘴里灌。
“嘶——好烫！”
楚烨眼看着她把滚烫的鸡汤喝了一大口，烫得吐也不是，吞也不是，一晚上的郁闷霎时消失殆尽，捧着肚子大笑：“活该，那么烫的鸡汤你就想一口气喝完？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太冒进了。”
接过楚烨递过来的温水，方瑾瑜喝了一口，缓了缓嘴里的烫伤，含糊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太急于报复，反而弄巧成拙。”楚烨坐在她的床边，瞥见方瑾瑜通红的双眼，脸颊还残留着的泪痕，轻轻叹息着，伸手替她擦了擦。
方瑾瑜转过脸，避开他的手，低头胡乱拭了拭，闷闷道：“报复不就该一鼓作气，要不然他有所准备，还怎么打击？”
“你错了，你太浮躁，手段不够隐晦高明，对方足以借力打力，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我明白你想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可惜你只是一个人，裴明浩还有裴家在后面撑着。”
楚烨的话方瑾瑜一早就明白，所以她才会借用媒体的舆论，一点一点地毁掉裴家的名声。
裴明浩最在乎的，就是方瑾瑜要摧毁的！
“你的意思是，让我慢慢来？”方瑾瑜抬起头，看向身边的人。
楚烨点了点她红彤彤的鼻尖，失笑道：“你的小聪明在裴家面前不算什么，戴娜的事，我知道你接下来想怎么办，可是裴明浩只要拿出她有精神问题的病历，足以让法庭无罪宣判。你之后的计划，也只能夭折。”
“现在‘腾威’的股价在下降，裴家正焦头烂额，是出手的最好机会。”方瑾瑜清楚这会的情况能向好的转变，与楚烨完全脱不开干系。
楚烨继续摇头：“越海会帮忙，也只会是这段时间。长时间下去，很快变成拉锯战。就算再厉害的公司，也受不住这样的拖沓。”
“裴家在S市好歹有数十年了，一点人脉是有的，很快就能借助外援重新振作。”
跟聪明人合作就有这点好处，方瑾瑜不用说出口，楚烨就知道她想要做什么，想要怎么做。
她原本想借用戴娜的事，把矛头指向裴明浩，把他拖进来，控诉他是主使人。
虽然这理由有点牵强，裴明浩负心在先，移情别恋与戴娜出双入对在后，可是故意伤人这样的事有点过了……
只是裴明浩一直徘徊在局外，方瑾瑜焦急不已，必须将他拽进来。
现在看来，显然不可能了。等裴家的股价回暖，裴明浩就有足够的精力来开始对付自己了。
楚烨看出她的想法，分析道：“你有证据反驳戴娜当时患有精神病，裴明浩也能反咬一口，指控那些泼硫酸的人是受你指使。区区几个粉丝，裴家要收买他们是轻而易举。到时候，鹿死谁手就不一定了。”
方瑾瑜没想到楚烨之前一副暴怒的样子，现在就替她出谋划策，说得头头是道，疑惑地瞟了他一眼。
楚烨正好对上她的目光，笑了笑，俯身在方瑾瑜的唇上偷了个香：“如果我们联手，别说一个，几个裴明浩都不用放在眼内。只是，我是个商人，从不做亏本生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