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一夕念-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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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倒觉得跑了的那小妮子带劲儿,你们怎不把她抓回来?”
“兄弟放心,她能跑到哪里去?等下药性发作,你还怕她不爬着回来找男人?”
我惊得呆住,他们再往下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仿佛一瞬跌入谷底,恐惧和绝望铺天盖地而来。原来那圣水不是什么穿肠毒药,是春药或者迷药。是什么人付了一千两银子让他们做这件事?八阿哥的政敌?怎么可能?太子和四阿哥拉拢沐晨风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这么对格格?而且他们也不至于那么卑鄙啊?那就是与政事无关了。福晋推格格坠井,不料遇到我这个会急救的人,格格没死得了,她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借什么求子把我们引来这鬼地方,收买了流氓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未免八阿哥追查怪罪,她还用了苦肉计,但她还有八阿哥帮她解决,我和格格就只能被这群流氓糟蹋么?这才是比死更残忍的。
我终于知道等着自己的死法是什么样了,果然痛快一刀才是最便宜的事。一颗心压得好紧,想哭却都已哭不出来。现在怎么办?趁药性还没发作找个地方躲起来吧。肯定是不能回宫,那京城之中我还能躲去哪里?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人,百里曦!还好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还有一个人可以让我在危难的时候想起。格格也必须一起带走,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没法向太后交代。
想到这里,像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心里却还是压得好紧,继续听着外面的动静。
大仙似有些不放心地问,“真绑好了么?别让她跑了。”
“放心吧,老大,跑不掉的。不过听说那女子贞烈得很,就怕她到时寻死。”
“哈哈哈,那个时候,保证她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
“差不多了吧,去看看,先乐一乐。”大仙的声音似在远去。我又等了片刻,外面寂静无声,料想他们已经走了,我才从案桌的布幔里钻出去。
走出大门,又瞧不见人的踪影了,绕着破庙走了一圈,才发现庙子后面还有几间厢房,里面隐隐有人声,料想格格就是被关在那里。我思索着怎么才能将她救出来,又绕回庙子里,准备找一些可以利用之物。似乎只有放火还稍稍可行,要找烧起来烟很大火却不大的东西,正在那破庙里一阵乱翻,忽然听见不远处有马蹄声传来,我又赶紧躲到案桌下,那马蹄声越来越近,转瞬就到庙外。
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给我搜。”
我心里一惊,一块大石瞬间落下,激动得都快哭出来,八阿哥来了,他终于来了。
我爬出布幔,正要冲出去,就遇到他正好走进来,他脸上本还带着焦急愤怒的表情,在看到我的一瞬,神色就缓和下来。外面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很快消失,一人匆匆跑到他身边,低声道:“福晋和格格在后面厢房。”
他神色又一暗,也不再看我一眼,转身疾去。我紧跟着跑出去,这才看到外面黑压压地站着几十个人,之前那五个道士已被按在地上绑了起来。
破旧的厢房里,格格和福晋被分开绑着,格格脸颊红肿,嘴角还有一丝血迹,定是那些人对她动手动脚,她不从便打了她。沐晨风快速给她松了绑,一脸心疼之色地看着她。另一边,八阿哥也给福晋松了绑,将她小心抱进怀里。
福晋紧搂着他的脖子,将头埋进他怀里,浑身轻颤,低咽道:“胤禩,我好怕……你怎么才来?”
“有我在,不会有事的,”他更紧地抱着她,柔声道,“不用怕。”
福晋还是将头埋在他怀里,低泣不止。沐晨风伸出手想拉格格起来,格格迟疑半晌,终还是没有握住他的手,自己扶着墙站了起来。
这时,常常跟在八阿哥身边的那名精壮汉子走了进来,低声道:“八爷,那五人服毒自尽了。不过有一人被救下,没有死得了。”
八阿哥的神色更加暗沉,冷冷轻喝,“带回去,看好他。”
福晋抬起脸看着他,娇艳的面上还带着两行清泪,仿如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八阿哥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柔声道:“你先回去。”
“那你呢?”福晋有些紧张地问。
“我还要进宫给太后请安。”他转头向身边的精壮汉子看了一眼,沉声道,“你送福晋回府,路上小心些。”
福晋又在他怀里撒娇了片刻,才跟着那随从走了。
他向我看来,眼里的寒光像利箭一般直直射向我,那一瞬,我感觉周围死一般的寂静,连空气都骤然冷了许多。心似乎有一瞬停顿,然后剧烈地加快。
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脸上像覆了一层冰霜,比四阿哥一贯的脸色还要冷峻。“谁指使你做这些事的?”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好陌生,陌生得我半晌没醒悟过来他是在对我说话。
“说话!”他的声音更加低沉,带着无比慑人的冷厉,“谁让你这么做的?”
我怔怔地看着他,他的话,像一双无形的手掐着我的脖子,让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做了什么?绑架?就因为我不是那些人的目标跑了出来,他就断定是我干的么?就算我真有那么丧心病狂的设计,我也没那财力人力啊。他怎么会不知道我是无辜的?他怎么会怀疑我?
只听“唰”的一声,寒光一闪,他已抽出了沐晨风手里的长剑,直指向我,厉声道:“你说不说?”
剑身泛着月下寒水一般的清光,剑尖没有一丝颤动,指着我咽喉,他的眼眸映着剑锋的清辉,冷得像是千年不化的冰魄。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他怎么会不知道是谁干的?他怎么会不了解和他朝夕相对的福晋?只是他不能交出福晋,不能说要害格格的人是福晋。因为要给沐晨风一个交代,他就决定牺牲我了。我能说什么?我说不说话结果都是一样。
哀莫过于心死。杀了我,若能换沐晨风一心一意助他夺天下,那我是不是也算死得有价值?
他一剑递出,我闭上眼,已经可以感觉到剑锋浸入血液的寒冷。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意乱
鲜血滴在地上,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沐晨风徒手抓住了剑锋。我做梦也没想到救我的人会是他,我是那么卑鄙无耻想要害她心爱的格格的人,他怎么会救我?要杀我的人,我没有想到,而救我的人,我也想不到。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漠然地看了我一眼,掏出雪白的手帕,拭去剑身上的血花,还剑入鞘,一边包着手上的伤口,一边淡淡道:“八爷,她是太后身边的人,事情闹大了也不好。”
事情还没有闹大,那一剑,只是在我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口子,但同时,却也将我的心都粉碎了。所有的倾慕、爱恋、幻想,统统灰飞湮灭。原来死亡可以来得那么快,快得还没来得及想过会是死在他一剑之下。
他冷眼看着我,我也静静看着他,明明很难受,却连眼泪都没有了。是恨?是怨?是悲?是怜?统统都不是。只是好像听到心碎的声音,看到两个背道而驰的身影,一切都再已回不去了。
马车抵达宫门,我飞快地跳下车,往宁寿宫的方向跑去。谁都不想再理会,在那纵横交错的宫墙中,我只能是一个人,孑然穿行,在这里,不会有疼我惜我的人,不会有值得我倾付一生的人,我早应该想到,既然只是一枚棋子,那就注定会有弃車保帅的一天,就连我愿意去被利用都还没有资格,只能被拿去牺牲。
眼前忽然好模糊,泪水在这个时候才涌了出来。
他在宁寿宫门口等着我,我只当作没看见,快步从他身边走过,忽觉手一紧,他轻拉住我的手腕,低声道:“我有话对你说。”
说什么?还能说什么?继续质问我为什么要做那些事?还是说他知道我是无辜的,但是不得不牺牲我?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去。我再也不会那么傻,听他的甜言蜜语,所有的牵绊都已被那决绝一剑斩断。从今后,再无以后。
一口气跑回自己的房中,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哭到声音嘶哑,浑身抽搐。
这一阵大哭,气血上涌,忽觉一身燥热不堪,一个恐怖的念头直窜上心间,这才想起,我还喝了那什么催情圣水,这下可怎么办?还好今日紫芸和青鸢在太后那里值夜,我还可以留在这里,不然怎么也瞒不了今日的事了。
钻到被窝里,强迫自己快睡觉,睡着吧,昏迷吧,也许这样就会没事了。可是却越来越难受,浑身像是在烈火中烤着,更有一种恐惧无边蔓延,怎么也睡不着。
外间的门似乎被推开了,那脚步声是青鸢的。她还未走到床前,声音就响了起来,“咦?小陌,你怎么这么早就睡了?不舒服吗?还是陪格格外出太累了?”
我想答她话,但喉咙却像火燎,只闷声应了一声。
她走近床边,伸手来探我额头,惊声叫了起来,“你头好烫,别是发烧了。”
“我没什么事,”我艰难地开口,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滑柔和,“你去伺候太后吧,我睡一觉就好了。”
“方才看到格格来给太后请安,才知道你们回来了,”她还是不甚放心地看着我,“四爷似乎有事找你,今晚一直在花园等你呢,还说你若回来了,就让我给你说一声,叫你过去。”她又满脸担忧地看着我,迟疑道:“不过你这样子……我去给他说你病了吧。”
我这时本也不想见人,但想到怎么说他也是个主子,等了我一晚上,我称病不见他,别是惹恼了他那就麻烦了,这雍正皇帝的冷绝狠残我是吃不消的。料想他也不可能找我谈天说地,有什么事几句话就说完了,也无甚大碍,我就跳下床,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不用了,我没什么大病。”
四月,正是百花斗艳争春的时节,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花香,让我那本就不太清醒的神志更加迷醉了。
他端坐在石桌前,清瘦的身影映入眼帘,淡淡微光下像是蒙了一层纱雾,朦胧不清。那一瞬,我眼前又浮现出初见顾公子的情形,也是这般迷蒙,忽然有种身在梦中的恍惚。
“你去哪里了?”他不等我上前去给他行礼,先向我问道,“宫外有那么好玩?现在才回来?”
他这话好像有些责问的意思,但是语气却比从前任何时候听到的都要柔和,我不禁有一瞬迷惑,竟忘了答话。
“你过来,”他还是用这柔和的语气,又带着两分命令的口吻道,“站那么远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只得垂了头走上前去,本来出得外面吹了一阵风,感觉好一些了,可是只得片刻,体内那股热气又似浪涛翻涌,窜上咽喉,似要灼烧撕裂。此时我才对那药性真正恐惧起来,如果到身体的渴求压过意识的控制时,会是什么样?我不敢想象,有些烦躁不安地问,“四爷到底有什么事?”
这句话说出来,我自己也发觉语声有了一些变化,但他却好似没有发觉我的异样,只是慢吞吞地打开放在石桌上的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沉声问,“你看这支玉笛如何?”
我此刻哪有心思去欣赏笛子,只看了一眼,连声道:“好,很好。”
“那你再给我吹吹当日在宁寿宫里吹的曲子。” 他仍是侧身端坐,没有看我一眼,接着沉声道,“试试看这笛子音色如何?”
当日那首曲子是我想吹给八阿哥听的,只是现在,我怎能再吹?也不想再吹。强忍着喉咙干得开裂的疼痛,轻咳了一声,“奴婢还是觉得竹笛的音色更好。”
“哦?”他有些诧异地抬眼看我,然后目光又回到玉笛上,良久像是在思索什么,沉吟道,“这么说你不喜(…提供下载)欢了?”
我喜不喜(…提供下载)欢,他有什么好失落的?难道他还打算把这么名贵的玉笛送给我了?我此时也无暇多想,只想快些躲回屋子去,有些着急地道:“四爷没其他的事,奴婢先告退了。”
“急什么?”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刁难我折磨我,斜睨了我一眼,不慌不忙地道:“就那么不想对着我?”
这时只觉得胸腹那股热气越来越重,游窜全身,汗水已打湿重衣。拉了拉领口,才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却已明显颤抖,“奴婢不敢。”
他这时似也觉察到我的异样了,仔细向我看来,我慌忙垂下头,但却因为难受,不由得全身轻颤。他还在不慌不忙地问,“那日我令人送剑去将军府,你也在那里?”
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也不知道他问话的用意,但此刻我的全部精神都要用来和那该死的迷药对抗,也没法去猜测他的心思,只想快速结束对话,他问什么我就一五一十老实回答,“是,奴婢碰巧也在那里。”
他“嗯”了一声,他本来就已知道我当时在场,那句话根本也不是问话,这时接着问,“你觉得那把宝剑与将军合称吗?”
我连连点头,“合称合称。”
他现在要向我套什么话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的问话还没完,“你觉得沐将军喜(…提供下载)欢吗?”
我有一瞬愣住,眼前似乎又出现那冰冷的剑锋泛着的冷月青光,八阿哥决绝的一剑向我刺来,就是那把剑。恐惧和心痛蔓延,神志竟有一瞬清醒,他哪是在问什么宝剑不宝剑,他是在问沐晨风到底是不是向着他的。但是这种问题我怎么可能知道答案,只能含糊应道:“将军随身带在身边,定是喜(…提供下载)欢的。”
他似有一些满意地点头,又继续问,“你当时见过将军试剑了?觉得将军武艺如何?”
我心里大骂,他平时不是冷面寡言的么?怎么这会儿那么多话?还有完没完了?不知道那药效要什么时候才过去,汗水不停往外冒,我也顾不得去擦,快速答道:“将军剑术高明,出神入化。”
他又看了我一眼,似在猜测我答得这么干脆到底是说的真话还是假话。半晌才沉声道:“那你觉得以将军现在的状态,能不能督兵备战,抗击北方寇贼?”
我现在是多么想神志和身体分离,难受得要死,什么都无暇多想,但还是听得出这句问话才是关键,关系到沐晨风,关系到八爷党,也关系到我,不能随便乱答。沐晨风一定是以旧病为由,不带病督战,他送剑让沐晨风试剑,是想看他身体恢复到什么程度了,是想看他是不是真的不能带兵,至于他到底有什么深沉的目的,我也没法再分析下去。
他冷冷看了我一眼,轻声一哼,“在猜什么?之前不是答得挺快的么?”
体内热气翻涌,冲击着我最后一点点理智,他问不出让他满意的答案不会放我走了,我还怎么撑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