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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他乡-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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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玲就一笑。大家都是如此自我感觉良好,也许生活会快乐很多。
  护士小姐接到一个电话,低语几声,对月玲说,“离医院不远大路口发生车祸,卡车和公共汽车相撞,病人的士堵在后面,他们会要迟到半个小时。”
  月玲点头表示明白。不知道那公共汽车是不是自己本来要等一个小时乘坐的那辆。希望没有人员伤亡。
  护士小姐忍不住,问,“从名字看,这个病人是一个女士,对不对?”
  月玲看拼音………He,man 。“不好说,可能是何蔓,也可能是何满,我要看到汉字也许可以判断。”
  “上次那个翻译来,我就想问这个问题,但是她满脸严肃的,看起来很重要的样子,我不敢。我可不可以问你?”
  月玲又点点头。
  她像是疑惑了很久,终于一吐为快,“我真弄不懂你们中国人,好好的一个女士,姓什么He (何)还名什么Man(曼)呢?”
  月玲微笑。He在英文里意思是“他”, Man在英文里意思是“男人”,所以何蔓女士名字的汉语拼音在英文人士的眼里就是“姓他,名男人。”难怪她觉得匪夷所思。
  月玲借了纸笔,写写画画,拿出教书的背景技能,终于为护士小姐解了惑,她连声道谢。
  这时,病人过来了,是一个女士,由儿子搀扶着。何蔓可能有八十岁,她儿子大约四五十岁。何蔓眼睛蒙着纱布,但嘴角含笑的,脸上色泽圆润。
  儿子对何蔓说,“妈,护士扶你进去,有翻译小姐帮你,”他含笑对月玲点一点头,“妈你别紧张,我们只有寄希望最好结果,同时做好最坏打算。”
  华裔女医生一看到月玲,就用英文说,“我虽是华裔,从小在南美长大,母语是西班牙文,不会说国语或是广东话。”
  月玲看着华裔女医生一圈又一圈把纱布小心取下来。
  忽然何蔓就老泪纵横,“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医生问,“你看到什么?”
  “我看到前面一团光线,好像是窗户。”
  “我给你滴特制眼药水,你应该可以看到更多。”
  滴过眼药水,休息一会儿,何蔓握住医生的手,“我瞎了四十五年,看遍名医,但是没有结果,终于你让我重见光明。你是我四十五年来看到的第一个人。”
  四十五年混沌黑暗,还要拖儿带女,那日子是多么难熬。
  月玲翻译完上一句话,心里有成就感地暗想:这份工作也不赖嘛。
  何蔓对医生说,“你长得和庙里的观音菩萨一样好看。”
  又对月玲说,“你就像月历牌上的小小姐一样水灵。”
  医生却是习以为常,说了注意事项,处方要如何使用,何时来复诊等等,条理清晰,不动感情,但是眼睛里也有欣慰之色。医生说,“眼睛刚刚复明,不要用眼过渡,落下眼疾。书报杂志电视电影,慢慢补回来。”
  到了门厅候诊室。何蔓与儿子抱头痛哭,月玲翻译何蔓带哭腔的对儿子的陈述给医生,何蔓怀孕时遭人脑部重击,伤到视神经,双目失明。这个儿子出生,虽然一手带大,却从未亲眼见过,四十五年之后,才得以母子相见。他们谢一谢天,又谢一谢救世观音一样的医生,又谢一谢月玲和护士小姐。
  护士小姐拿来一盒纸巾,抹一抹眼泪,月玲接过纸巾盒,也抽取一张,印一印眼睛。
  走出眼科医院,夜幕沉降,鹅毛大雪如扯碎的面巾纸一样落下,北风呼呼地吹。月玲心里却是温暖的,对人生充满希望。心想,让暴风雪来得更猛烈一些吧。公共汽车听到了月玲的欢乐,很快就来了。
  月玲坐在有暖气的公车里,温暖如春。

  55 月玲与克明

  克明看月玲,只几天时间,(炫)经(书)历(网)迷药事件,再加上这项新工作,本来就斯文沉静的一个人,现在益发沉默了。介于少女和女人中间的迷人韵味,像那毛毛虫,现在躲在它的丝壳里,把那点柔软稚气,悄没声息地烟消云散,变得有点愁苦了。但想着只要月玲她这个人在这里,就谢天谢地,凡事不可要求太多。大家都是要成长的,每一个人都有成长的烦恼和痛苦。他寄希望巴黎浪漫之都,会给月玲打一剂强心针。因此她就变作一只五彩斑斓蝴蝶流光溢彩也说不定。
  他们乘坐的是加拿大航空公司航班AC880。飞机是波音777。晚上9:00从D市皮尔逊机场起飞,次日早晨10:05到达巴黎。不像是从中国直飞加拿大D市,因为12小时的时差,自以为可以在生命中攥得12小时。可见时间是人们的错觉。
  在飞机上,克明形容月玲酣睡,“我仔细听你讲梦话,惊异你竟然说五种语言,家乡话,普通话,法语,英语,和一种梦中自创语言,互相搭配,叽里咕噜,非常热闹。”
  “所以,我一贯为人老实,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全在梦话里告白了。”
  “那我想问你,刚才你在梦里说,Le’s screw he whole world。平时我没听你说过哪怕一句市井英文,你梦到了什么呢?”
  月玲就笑,“我梦到我们在卢浮宫看蒙娜丽莎,我对你说,当然是梦里,‘蒙拉丽莎为什么有这样甜美的神秘微笑?是因为她当时怀着里昂纳多·达芬奇这个正在给自己画肖像画的天才的孩子,她蔑视礼教,追逐自己的爱情,觉得欺骗了全世界是莫大的荣耀。她对达芬奇说,‘Le’s screw he whole world。’女人勇敢的时候非常疯狂。”
  “你的梦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美国耶鲁大学解剖学教授谢文·纽兰德早先也声称蒙娜丽莎当时怀孕,《蒙娜丽莎》作于1503年,谢文查阅佛罗伦萨历史图书馆记录,画中原型丽莎·德·吉尔康达在那年晚些时候的确产下一婴孩。2006年法加两国研究人员用镭射技术发现蒙娜丽莎衣裙上有一层当时孕妇才穿着的薄纱,也算她怀孕的另一证据。而且,”克明看一看月玲,有些不怀好意地,“画家们都是没有女人就没有灵感的,你说她背着老公怀着他的孩子,也极有可能。”
  月玲立时想起吴憬。不回家过圣诞节的Liz终于动身去蒙城,她说,我可不是想家,我是听说你的旧情人和薰子要回家过圣诞节,我去替你spy on hem(暗中监视他们)。无性婚姻是世界上最荒谬的事情,他们又没有七老八十。月玲这样走神,目光就有一点迷离。
  克明轻轻扳过她的脸,“嫉妒你的生命中那些没有我的日子。”
  月玲一怔,“那些日子,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看书和冥想,真正如一只书虫,以为世界上所有真理都印成了文字,蚕食其中,企盼在下一部书中得以智力进步。那种生活,实在乏善可呈。”
  (等他们真正看到蒙拉丽莎,小小一张画像,倾倒世人,游客们排着长队,只可以顶礼膜拜十秒钟。克明想起月玲的梦,与月玲相视一笑。)
  “你刚才在小声嚷嚷什么bomb(炸弹);把在走道上经过的老太太吓一跳?”克明又饶有兴趣地问。他没有工作挂心,人松弛下来,露出轻松悠闲的样子,把注意力都放倒月玲身上来。
  “那是我在Lush店买的香香浴球,玫瑰花香,粉红色,美其名曰‘se bomb(性感炸弹)。希望旅馆有浴缸。”她笑眯眯,忽然又收了笑容,把头低下去。
  星期六,她和Liz还在伊顿中心紧张采购各种旅行用品。Liz拖她进一间名牌内衣店,看模特身上穿的一块半透明衣不遮体小小布片,乖乖,加币五百。
  Liz说,玲,你买这个,你妈妈很快会东山再起了,你又有好工作。月玲说,不知道这布匹折合单价多少钱一码,真正如同铂金打造,留给痴迷限量版的人去。
  还有那个被拒绝了两次仍旧很热情地给月玲试身的大嫂服务员猩红的唇里吐出几句话:“内衣是女人的第二层皮肤。首先不是蕾丝和颜色,首先是要合身。穿错型号,会影响成长。”她给月玲调整调整,“你男朋友会喜欢这一套,很配你的东方含蓄风格。”月玲的脸就像poinseia圣诞红一样了。她的心思有这么明显?
  大包小包走在回家的路上,Liz说,你的脸上的表情,像是买了武器要赴战场的士兵一样,毅然坚决。是的,她已经做过的一个重要决定,现在要去实现了。她多半是因为害怕,所以弄出诸多的细节来分散注意力。像尼亚加拉大瀑布,骤然集聚了所有势能,准备澎湃地降下去,降下去。陡落。

  56 克明与月玲

  克明身边的乘客这时忽然打起如雷的呼噜,并同时把他胖得没有脖子的秃头快要搁到克明的肩上来。幸好胖头被自己鼾声惊醒,问,“到了巴黎没有?到了没有?”
  克明笑,“马上就要降落了。”话音刚落,飞机就一个漂亮的,优雅的,让人嗓子眼里憋着一朵软软的盼望,俯冲,倾斜翅膀,直入巴黎的大地。
  月玲坐在从戴高乐机场开往市中心的RER…B线市郊铁路上,想起刚上车的时候,一个小伙子的行李不小心松脱,碰到月玲,他彬彬有礼说,“Pardon(音:巴赫东。意:对不起。)。”一样的字母在英文里面,就念“帕噔”,降调表原谅,升调表没听懂你说什么,请重复。旅行真是赏心悦目,印欧语系的人互相学习对方语言还是占便宜,像我们看日文里还有熟悉汉字。至于方块字和蝌蚪字母文,中间差别是十万八千里。冬奥会闭幕式节目上说加拿大人平均每天说是到二十个“sorry”,可见也是礼仪之邦。
  月玲露出一点倦意,并顺手把克明的头拨朝向窗外:“不要瞪着你的大牛眼看着我,看风景。”
  “你比风景好看。”
  月玲拿一份地图遮住脸,“亏你还是科学家,一点严谨作风都没有,说肉麻的话都不要打草稿。”
  “我导师说,甜言蜜语是女人最好化妆品。”
  “你导师的名言像毛主席语录。什么时候你出一本书,就叫《我导师教导我……》。”
  “那好,我们说一点严肃的事情。你第一次挣钱是什么时候?我是指任何形式的收入?”
  月玲想一想,说,“是我十一岁时候,那时我上初二。因为我五岁上小学一年级,又跳了一级,十岁就上初中了。我当时很喜欢一份中学生杂志叫《少年文学》,就给他们写稿子,直接寄到编辑部,就很幸运地发表了。得到稿费若干。”
  克明像是印象深刻,“我问过这么多人,从来没有人第一次挣钱是赚稿费的。”
  “那当然,你那些朋友都是学科学的。文学艺术靠边站。”
  “我导师也喜欢文学艺术的……”克明看到月玲做“毛主席语录”的唇型,他假假咳嗽一声,“我第一次挣钱没什么惊喜,学校基金会对优等生颁发的奖学金。我用那笔钱和堂哥暑假一起旅行。”
  “我也来问:你第一次春心萌动是什么时候?”月玲说。
  克明笑,“在小学夏令营,有一个长头发的女生,大眼睛,像你这样。从此,I have a hing or长头发大眼睛;简直就成了我心中美丽代名词,实在也说不清楚为什么短发眯眯眼女生就没有那么可爱。心理学说‘初体验’总是有久远震撼力,像是童年第一次吃糖油粑粑永远比成年时候再吃甜蜜。你呢?”
  “呵,小学已经会追女生了。我成熟很晚,注意男生存在总是和学业有关:排名在我前面的寥寥一两个男生是我的竞争对手,他们通常长得像SCN的寡淡三明治;而排名在我后面是智力不够发达,认为他们怎么可能会有吸引力。到了高中,初夏云淡风清的某一天,我在操场旁大樟树下看一本书,学校足球队在操场上练球,足球队长把球踢过来打飞我的书,我看到他跑过来,球裤下那双小腿,像石膏像般美好。”
  “我是那有石膏像一样美好的双腿的足球队长,就约会你出去。”
  “你在哪里上的中学?我妈让我去的那所贵族学校早恋是不允许的,课堂课外的作业五花八门,严肃思想工作渗透人心,只差没有天天宣讲天主教教义,我们清心寡欲,崇尚智慧,升华热情。”
  “我在美国念的高中。”
  月玲把眼睛转一转,不关心男友另一证据,连他在哪里念的中学都不知道。他们那么多次的长谈,像那清冷星光,照耀空气中的哲学思想烟云,喂食那贪婪的,被称作智力的狡兽。
  “我那时课余担心中文退步,看金庸的武侠,觉得和童话一样,充满幻想。”
  “男女作家写总是异性追求者一大群,他们都是水仙花,如果不能顾影自怜,是多么痛苦。”
  到得定下的旅馆,是个一室一厅的小套间,客厅里另有一张沙发床。Liz知道了,笑得怪模怪样地,“进可攻,退可守,蛮经济实惠的。明果真是个天才。”
  月玲不语,她又不是头一回和克明孤男寡女处同一屋檐下。其实人最应该担心的敌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月玲放下行李,不经意就看到法式玻璃门外的Eiel ower;在巴黎冬日的灰白天空里钢铁清晰挺立。月玲扔下行李,飞蛾一样扑过去,两只眼睛点亮了火,“艾菲尔铁塔,我最喜欢的建筑物就是塔!”
  克明倒在窗边的沙发床上,闲闲地说,“我知道。你妈妈是月玲百科全书,比你还了解月玲。”
  “糟糕,我没有打电话告诉她……”
  “我早料到了,我正好有事情要征得你父母同意,所以事先已经通知他们。”
  “Merci Beaucoup。”月玲嘴里说着感谢非常,双手放在冰凉的玻璃上,把大拇指指尖合在一起,其余四指并拢指尖弯曲也合在一起,做成一个心型,把窗外的铁塔框在里面,喃喃地说,“怎么会有巴黎人不喜欢你呢?你是我的最爱。”窗外密密飘着雪花朵朵。克明站在她身后,反而犹豫了不去碰她,好像她融入了巴黎,融入了这雪花铁塔一景,刻骨铭心。

  57 月玲与克明

  月玲盯着窗外。清冷的天。耸立的塔。隔着玻璃窗的世界。这是她一贯的处世原则:纵使外界波涛汹涌,她用理智控制着玻璃盒里的那颗心,波澜不惊。一个中国淑女,最要紧的是控制。Don’ lose your cool。
  克明对月玲慎重地说,“我的时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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