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情及其续-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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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是羽儿打来的电话吧。〃看了一下时间，允中猜测。
〃是的，我不知道你醒了，说你还在睡，所以她很快就挂了。〃
〃她说什么了吗？〃
〃没有，就是问了问你怎么样了，让你好好休息，不用回电话了。〃
〃哦……〃应了一声，允中不再说话。
〃允中，你这几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虽然说生病会让人看起来没什么生气，但允中这么异常的安静，却很是奇怪。
〃没什么事儿……〃他无意识地回应了一句，然后继续沉默。
良久，才蹦出一句话。
〃月，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呃？什么？〃她没听错吧！
〃我说……咳咳……我是不是对羽儿太自私了？〃他抬头看向罗月，说：〃想给她一切却又不愿让她看见我的残缺，不愿她替我分担痛苦，我的想法是不是太自私了？〃
〃……怎么说呢？不应该说是自私吧，毕竟你是出于为她好的目的，只不过那不一定是她想要的而已。〃
〃是啊……我知道她想要什么，却不得不顾虑到现实的状况……咳咳……你也清楚就凭我现在这样的身子，能撑多久谁心里都没有数……现在她就成天提心吊胆的，我要是真的娶了她，她一天到晚就更不知道要担心多少事情了。我是真的不想让她背负这么多的……咳咳……不安和忧虑……咳……〃允中说话的时候，还夹带着阵阵低沉的咳嗽，罗月几次想要打断他的话，却都被他的眼神制止了。
〃……也是啊……〃
罗月不得不赞同他说的，现实呵，真的不是你说什么要什么，就能做到什么得到什么的。今天以后，会发生什么谁又能够预料？真要是为了心爱的人着想，你就不得不考虑到现实，若是真的爱着一个人，怎么会忍心让她因为自己而受到折磨呢？生活不是童话，不是想要个完美的结局就一定可以编造出来。允中下身瘫痪身体又差这是事实，不可能像变戏法似的一下子就全好了，要这样的他说一定可以许她一生一世，反倒像是不切实际的谎言了。说心里话，换作她是允中，也会为这些事情而犹豫的。
〃可我不想放弃，不想放弃她也不想放弃自己……〃允中低低的嗓音里有着太多太多的无奈和挣扎。他的目光越过罗月，落在窗外蔚蓝的晴空上，云影随风飘流过他的眼瞳，留下一抹难以言表的脆弱。
〃从瘫痪的那一天起，我一直幻想着能够再站起来，然后任由幻想变成了妄想，妄想变成了绝望……〃月同他一起长大，又是同龄，二十几年的朋友了，已经应该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了。他的心事，似乎也只能跟她讲讲。
〃然后我又遇见了羽儿，我就又开始幻想……很傻的幻想，明知道不可能的……却控制不主要去想……〃被子下面的手狠狠地捏了一下大腿，没有感觉，半点儿感觉也没有，就好像，在捏别人的腿一样……
允中薄薄的苍白嘴唇，微微的牵起一抹苦笑。很多人都怕疼，可他倒情愿能够感受一下疼的滋味，起码，能够证明这两条腿，还是他身上的一部分。
〃允中……〃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能够说的这四年来她已经说过了很多遍，可是却并不能本质上解除他的痛苦。
〃我该怎么办？月？要我放手吗？我不能……我怎么放得开手？我怎么能够再伤害她第二次？可继续下去，她一样会痛，会受煎熬……我要怎么做才是对她最好？才不会让她心痛？〃
〃……照顾好你自己，她就会很快乐了……现在，我们只能努力让你的身体好起来不是吗？〃
〃……嗯。〃现在，他只求老天能给他个健康一些的身体，让他能够好好的陪着她。
别的，他不再奢望。
与此同时，打完电话的柯羽来到客厅。
〃小羽，吃完饭来书房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讲。〃柯父放下手里的书，对柯羽说。
〃嗯。〃柯羽看了看父亲，猜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爸，找我有事？〃柯羽推门进房。
〃坐吧。〃柯父拍了拍身边的位子，招呼道。
〃爸……〃
〃我想跟你谈谈你跟默允中的事情。〃
〃嗯……〃
〃他最近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我看你天天愁眉苦脸的？〃
〃嗯，他病了，不过已经在恢复了。〃
〃小羽，我只是想给你一些建议，你有没有认真的考虑过将来？以后要怎么办？你真的决定跟定他了吗？〃
〃我考虑过以后，我可以照顾他，我想我是跟定他了。〃柯羽毫不犹豫地说。
〃或许你有更好的选择呢？或者可以考虑一下别人？〃
〃爸爸，我不会考虑别人的！因为更好的，不一定是适合我的，我只跟他。〃
〃小羽，我跟你妈都想看你找到最好的，想有个人可以替我们照顾你、呵护你，可是默允中他……我不是反对你们在一起，只是希望你能好好地想一想，自己的决定有没有冲动的成分在里面。〃
〃我明白你们是为我好，但是我是真的已经想得很清楚了，爸爸。〃柯羽的目光，很坚定。
看着这不容忽视的坚定，柯父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好吧，那就随你吧。〃柯父见劝说无效，只好放弃。
柯羽由书房走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
泡了一杯茶，她坐到电脑桌前。
允中：
嗯，很想念你。
今天过得好吗？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正在睡觉。
你要是看到了这封E…mail的话，就说明你没有乖乖的在养病哦！
刚刚老爸找我去谈话，心情有点儿郁闷。原来，关于我们的事情，他们心里还是有想法的。不过还好，老爸一向比较尊重我的决定，所以没什么困难就搞定了。
今天中午我和洛克一起吃饭，他似乎喜欢上了那个叫雯的女孩子了哦，只不过他自己好像没有察觉到。希望他们两个能有好的发展！对了，洛克还要我向你问好呢！
……
写完了，点击发送，柯羽端起茶杯看着显示器上显示出〃发送成功〃的字迹，她便开始发呆。
今天，洛克在吃饭的时候偶然问了一句她和允中什么时候结婚，让她有些失落。因为，允中从未提过结婚这件事情。
他们的爱情里面，有太多的不安定了。他倔强的想法，她父母的意见，还有相隔两地的距离。
这些都让她觉得不安，怕他又会一句话也不说地离开，怕父母会最后投上反对的一票，怕两地的隔离会让爱情变得淡薄……
羽，恋旧不是错，可是不敢面对新的问题，新的事物，这样并不好。你有时候会害怕改变，所以不敢做出一些大胆的决定。现在允中跟你离了这么远，多不方便。你要尝试着为他勇敢一些，挑战一下新的环境也不错噢！
这是洛克说的，她明白他的意思，她曾经也想过放下现在的工作去美国，可却始终没有下定决心。现在，她真的要好好的考虑一下这件事情了。
〃月，电话给我，我给羽儿打个电话。〃允中看了下手表，现在中国大概是九点多吧，羽儿一定在上网。
拨了号码，却没有人接。
〃怎么？打不通？〃罗月问。
〃嗯，没有人接。〃再试了一次，还是只听见嘟……嘟……的声音。
〃怎么回事？〃她平时一向开着机的？允中撑起身子，有些不放心，这么晚了，她应该在家才对。
〃可能是跟她爸爸妈妈在一起不方便接吧。〃罗月道。
〃哦……〃放下电话，允中还是有些担心，因为以前从未出现过她不接电话的情况。
〃等一会儿再打吧。〃罗月一边帮他按摩双脚一边说。
唉，允中的腿这几天又细了。
〃好。〃
半个小时以后
电话依然没有打通。
无奈之下，允中只好拨通了柯羽家里的电话。
〃喂，你好，你找哪位？〃
〃嗯，伯母，我找柯羽，她在吗？〃
〃在……你是……〃来电显示的号码长得吓人。
〃……我是默允中。〃
〃呃……默先生？〃
〃……叫我允中就行了。伯母这么晚还没睡？〃
〃还没有，听说你病了，身体好点儿了吗？〃
〃我没什么大碍了，谢谢您。〃
〃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小羽都跟我们讲了……〃柯母欲言又止。
〃那伯母的看法呢？……您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说。〃
谁呀？柯羽她妈妈？
听允中叫对方伯母，罗月拍了拍他，用口型问。
允中点了点头，笑得有些无奈。
〃……那好，我只是想问你，允中，你对我们家小羽是真心的吗？一直都没变过吗？〃
〃我对小羽是真心的，从来没有改变过。〃允众说得很笃定，他不容置疑的语气，让人不想相信都难。
〃还有……我问了你别不高兴。〃
〃不会的，您说吧。〃她要问的，允中心里已经猜出了八九分。
〃……嗯，你的腿，是不是一点恢复的可能也没有了？〃
〃……我是脊髓重度损伤，基本上是无法复原的……〃
他平静的语气让柯母有些诧异，他一点儿都不在乎吗？然而她看不见的是，允中眼神里掩饰不住的浓重抑郁。她也永远不会知道，允中心里要使出多大的气力才把刚才的那句话说得那样的云淡风轻。
〃……伯母？〃
电话彼端的沉默，让允中的心情荡到了谷底。但他的声音，依然平静，教人丝毫听不出他心里面的波涛汹涌。
〃允中，关于你们俩的事情，我们不干涉，但是为了小羽的终生幸福……你是不是也应该好好的考虑一下？〃
〃我知道了，伯母……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可以让小羽来听电话吗？〃说完，允中捂住话筒止不住地爆发出一阵咳嗽。
那难以控制的几近于竭嘶底里的声音，让罗月每听一声都揪心一些。她清楚的知道，允中不是像表面上那样无所感觉的，不然也不会激动成这样。
〃喂？允中吗？喂？怎么没有声音？〃
〃……羽……我……我刚才给你打手机怎么不接呢？〃好不容易压下了咳嗽，允中的声音格外低沉。
〃呀！我把手机落在办公室了！〃突然想起来，柯羽惊叫道。
〃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下次记着点儿……〃
〃嗯，允中，你声音怎么怪怪的？〃
〃没什么，可能是手机信号不好，你的声音听起来也很怪。〃
〃这样哦……〃
〃你没事的话我就放心了，早点睡觉吧，我不和你多讲了。〃
〃允中？我……搞什么吗？这样就挂了？〃瞅了瞅电话，柯羽有些纳闷。
〃允中！你要不要紧？要不要叫医生？〃关上手机，允中捂住唇一阵狂咳，咳到喉咙里泛起腥甜…………
〃不用…………〃话没说完，下一刻的情况就让罗月毫不迟疑的按下了呼救铃。
因为，从允中捂住唇的手指之间，正溢出殷红的血来！
〃怎么会这样？〃一通电话急招回了唐峋和音彬，看着隔离病房里了无生气的允中，唐峋担忧地问。
〃是啊，什么事情刺激他了？〃音彬刚跟允中的主治医师谈过，怎么会突然激动呢？
〃他打电话到柯羽家里，她妈妈接的，我也不太清楚怎么回事，他们只讲了几句话而已，好像是她妈妈问了允中的腿的事情……〃罗月还处在震惊当中，虽然以前她看多了血淋淋的抢救场面，可这一次，抢救的是她最好的朋友……
呼吸器上溅满的血迹，和允中煞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着他胸口剧烈的不规则的伏动，血也顺着口中流出，她的眼泪就再也止不住了。
天！怎么能让他受这种折磨？这种连看着都揪心的场面，他自己岂是不是要比看的痛苦好几倍？
〃他没事打电话到柯羽家干什么？找刺激受啊？〃唐峋气起来口不择言的。
〃柯羽手机好像没带回家，打电话没人接，允中才打到她家的。〃
〃柯羽这记性……〃
〃喂？月，允中起来了吗？〃
〃还没有。〃
〃哦……那算了，我再打给他。〃
〃喂，哪位？〃
〃是我，柯羽，允中还在睡觉吗？〃
〃……是……要叫他么？〃
〃不用了……我过一会儿再打吧。〃
柯羽眼皮在打架，好困啊……允中也真能睡……
〃……喂……他醒了吗？〃
〃小羽，他还没……〃
点头，再点头，柯羽马上就要抱着电话睡过去了。
〃他怎么这么能睡啊……算了，我等会儿……〃
〃等他醒了打给你吧。〃电话彼端的罗月，看了眼隔离室里还在昏迷中的允中，说道。
哀怨地瞅了眼电话，柯羽无力地趴在床上。
窗外天际已露白，柯羽看了看墙上挂着的咕咕钟，哦……已经早上四点了……
〃月……〃
〃你要干什么呀！给我躺好！〃罗月按住床上挣扎着要起来的男人，吼道。
〃……我睡了多久？〃他说话的声音，隔着氧气罩，几乎弱不可闻。
〃刚刚好十二个小时。〃看了眼手表，罗月无奈地看着允中。
〃……羽……打电话过来了吗？〃他问，语气里有一丝急切。
〃打了，打了好几次…………〃
〃你没跟她说……〃他的话停在咳嗽声里。
〃你别乱着急好不好？不要你的小命了？我跟她说你在睡觉了，你就安心吧。〃罗月被他打败了，刚刚恢复意识的人有权力这样激动吗？不过，大概也只有柯羽的事情才能把他折磨成这个样子。
〃还有，你确定不告诉她？到时候她周末过来了一样会知道，就你现在这个样子，瞒不住的。〃
〃……我也不想瞒她，但是跟她说了的话她肯定就静不下心工作了……〃允中说话的声音将断未断，脆弱的声线叫人听着都觉得揪心。
〃你怎么说都有道理，不过现在你得给我好好休息。〃
〃嗯……〃看着罗月关心的脸，允中脸上浮现出浅淡的微笑，安静地听从了她的话。
〃主任，这是我的辞职申请。〃
〃怎么了小羽？为什么要突然说辞职？〃主任十分不解地望着她。
〃因为，一些私人原因……〃
〃私人原因？是家里有困难吗？〃主任关心的眼神，望向柯羽。
〃不是……是我的男朋友，他在美国，〃柯羽咬了咬下唇，说，〃他的身体不太好，我希望可以去那边工作，也方便就近照顾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