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情及其续-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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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忍见她为了他，和有生养之恩的父母断了往来。就算她现在说无所谓，可日子长了，她会难过，会后悔。如果他现在也不顾及这些，草率的结婚的话，到时候，她想家了，却又回不去了，他拿什么赔她？
他的问话让柯羽沉默了，她来美国了之后，就没有给家里打过一通电话，倒是允中，还会打电话过去告诉爸爸妈妈她一切安好，让他们别担心。可她知道，对允中，他们没说什么客气的话。尽管允中从来不讲，但从他每次打完电话就经常失神的样子，就能看出来了。峋为这件事情一直有些微词，虽然当着她的面，他不好说什么，但由月不经意提及的言谈中，就能够了解到。
〃羽儿，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够总是当小乌龟，遇到问题就缩回壳里……〃把柯羽的小手握入掌中，允中的下颚抵着她的头顶。
〃我知道……〃柯羽闷闷地应着。
〃我的身体，我以前的行径，大概都是你爸爸妈妈顾忌的，〃他柔声说，〃就连我自己，也会为自己的身体状况而犹豫，你明白么？〃过了许久，他开口，试着把自己的想法慢慢滩开来。
他想过了，一味的瞒着她，为她着想，不一定就是对的。或许，沟通，也是种好方法。
〃允中？〃她有些诧异，一抬头，便投入他清明温和的眸光里。
〃我以前不说这些的，是吧？〃看着她如小鹿一样可爱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傻气里更有几分娇憨，让允中不觉心动。
〃我想过了，想与你交心，却又有所保留，这对你不公平。以前我有事总是瞒着你，与其说是为你好，倒不如说是自私，自以为是的安排好一切，却忘了问你要不要。所以，才会让你这几年来受了那么多的折磨……〃他的言语之间隐隐带着些歉疚，他的眼波流动之间乘载着深深的情意。
〃以后我什么都不瞒着你了，有问题，商量着来解决好么？〃他不是固执得不懂得变通的人，自上次在医院她转身的那一秒钟起，他就开始思量她曾说过的那些话，不要欺瞒……他一直在权衡着说与不说间的利弊。想了这么久，今天说的这些，便是他的结论。
〃嗯。〃柯羽有些欣喜，有些动容，她知道允中的性格，一旦决定的事情，一旦养成的习惯，就很难改变，可为了她，他正在试着改变他多年来养成的隐忍沉默的习惯。
〃伯父伯母一直不太同意我们在一起，我给你家打电话的时候，就能听出来。他们是站在他们的角度为你考虑，并没有错，如果换做我是他们，也会有一样的决定……〃柯父柯母仍然没有应允他们的事情，虽然言辞上很委婉，却句句潜藏的都是反对。说心里话，听着他们的言语，他是挺难过的，可又不得不承认他们说的都是事实。
〃允中……〃想抚平他眉宇间的黯然，柯羽轻唤着他的名字，心疼于他的伤神。
〃羽儿，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以后我……不在了，你怎么办？〃他问得生涩，象是下了很大一番决心。
〃你不要乱讲！你会长命百岁的！〃她被这一可能吓坏了，从他的掌中抽出手，死死的抱住他窄瘦的腰身。
〃羽儿，我跟你说认真的，我真的不能保证说以后不会生病，不会象这次一样……病得很重……你想过吗？〃他的声音柔得象水，又交杂着令人心碎的伤感，教她无力反驳。
〃……没有……〃
柯羽泄气的松了手，仍然不太愿意听他说这些话。
死亡……
太遥远太可怕了，她不要面对……
〃所以我不想……耽误了你，可我又放不开手，真是矛盾……〃允中苦笑，这便是他的想法，〃很自私是吧？〃他问，俊颜转向一旁，神情有些落寞。
〃允中，不会的，你不会耽误我的！我要跟你在一起，想跟你在一起，我不要你放手！〃柯羽扳正他侧过一边苦笑的脸，要他看着她，十分坚定的对他说。如果他觉得这算是自私，那么她倒希望他再自私一些，那样的话，他也就不用这么折磨自己，也就可以果决地答应她刚才的〃求婚〃了。
〃傻羽儿……〃抱着她，允中轻轻柔柔的吻印在她的发上，她的发有着浅浅淡淡的馨香，萦绕在他的鼻端。他多么的爱她呵，这个在他怀中的女子，是他今生最深的眷恋。
〃那你爸爸妈妈那边怎么办？〃
〃……我们……可以一起说服他们……〃偎进他的胸膛，柯羽的声音很小，因为她不确定他是否会答应她。
〃什么？〃她的话全都藏进了他的胸口，他什么也没听清。
〃算了……当我没说好了……〃
就知道他一定不会同意啦，柯羽以为他是因不同意而反问她。
〃你大声说，我真没听清。〃抬起她的小脸，允中看着她噘起的小嘴，眼中隐隐有了笑意，这丫头，真是孩子气。
〃我说，可不可以我们两个人，一起去说服他们。〃她说完，咬紧了下唇，大气也不敢喘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复。
允中盯着柯羽，她期待又有点紧张的神情，映入他深邃的黑瞳中。
他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如何拒绝？允中的眼神高深莫测，这让柯羽的心很不塌实。
过了像是一个轮回那么久，允中微启薄唇，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好。〃
他说。
〃什么？〃柯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眼睛眨呀眨呀，傻乎乎地望着允中。
〃我说好，我们一起去说服伯父伯母。〃他微笑，因她的模样实在可爱得紧。
〃我没听错吧？〃像做梦……他竟然答应了？
〃没有。〃允中耐心的等待她接受这个事实。
〃噢！天！〃柯羽惊呼。
〃太好了！你答应我了！〃过度激动的柯羽在下一秒用双手捧住允中的脸，对准他含笑的唇，狠狠的吻了下去。其速度之快，让允中只能瞪着她的明眸任她蹂躏自己的唇。
〃砰！〃房门被推开，大家全挤在了门口。是因为柯羽刚才那极大声的惊叹，把客厅里的众人全部吸引了过来。
〃……羽儿，镇静……〃
半晌，允中才温柔地拉开她贴上来的小脸，向门口立着的几个〃木头人〃微笑，说道，〃没什么事，你们回屋吧。〃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相视之后，露出暧昧的笑，转身出去。
〃他……她……他们……〃柯羽羞红了脸，指着被好心关上门口，结结巴巴不知该问些什么。
〃刚才你叫的声音太大了。〃允中好笑地回答她的疑问。
〃你……你……〃她又指着他，失去了语言的逻辑组织能力。
〃我决定娶你，但我们先要把你父母搞定，不是吗？〃顽皮的冲她眨眨眼，允中答道，对她的肢体语言心领神会。
〃真的？〃柯羽喃喃的问，仍然一副搞不清状况的样子。
〃真的。〃这一次的回答很认真，〃一得到伯父伯母的同意，我们就结婚，好吗？〃
〃好！好……〃第二个好逸散在空气中……
看来堵住她说话的好办法是吻她呵！允中笑着松开唇。
〃……〃
不够，他的唇齿之间还留有诱人的茶香，叫人留恋……
粉灵小舌添了添唇瓣，柯羽专注地盯着允中扬成新月形状的薄唇。殊不知她这一小小的动作，激起了允中心里怎样的狂浪巨潮。
〃羽儿……〃他的声音仿佛最美妙的魔咒，蛊惑着她的灵魂，双手插入他的发间，柯羽主动送上自己甜美的菱唇。
〃唔……〃被他的大手收紧的柳腰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他用力的拥抱几欲将她和自己揉为一体。
随着他的手指滑动，她被拂过的背脊，不自觉的轻微颤抖。有一种血液里蛰伏了很久的渴望，在这一刻，完完全全被他唤醒了……
（镇静……两位镇静……这可是书房……没有床的……下面的……自行想象……）
* * * *
〃伯父，是我，允中。〃接通电话，允中温润柔和的声音传入柯父耳中。
〃哦，我知道，有事么？〃冷淡的语气，出自柯父之口。那声音，虽然已经没有第一次他打电话时那种生疏冷漠的感觉，却依然是没有太多的温度。
〃伯父伯母这个周末在家吗？〃允中问道，声音依旧温和平静。
〃在，……小羽要回来吗？〃柯父的语气里透漏着一丝喜悦，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出去那么久也不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不想念那是不可能的。
〃是的，我想和她一起回去拜访您和伯母。〃允中的声音不温不火，让柯父根本没有办法拒绝。他并不知道这声音，其实已经让柯父有些软了心肠。
这么多天了，允中这孩子几乎每天都打电话给他们，他的真诚，他对小羽的用心，都在慢慢地感化他的心。说实话，受到他们如此不冷不热的对待，还能像他这样谦和有礼丝毫没有恼怒的年轻人，在这个年代已经不多了。而由谈话中，他可以很清楚地了解到他的才华，他的品性，从而益发相信了当年他离开小羽，真的是因为不想牵连她，而非恶意遗弃。所以就更加的心疼这孩子的用心良苦。只是，他的残疾还是他所顾虑的……面对他，他不再是一个合格的教师，而只是一个自私到有些丑陋的父亲……
〃那就来吧……〃柯父无奈地淡淡应了一声，他还能说什么？他想念女儿，而不让这小子来，他的宝贝女儿必定是不会回家的……唉，真是女大不中留。
〃伯父，其实羽儿很想你们的……〃话说到一半，允中回头瞄了一眼正在客厅里〃忙碌〃的柯羽，说是忙碌，其实他敢肯定这个小丫头百分之百是在竖起耳朵偷听他们的对话。她从来不跟他说她想家，想父母，但他知道，她还是极其惦记家里的，要不然不能每次拿起电话要打，却又塞到他手里。而她的别扭个性正好传承于柯父，本来他老人家也是可以打电话给羽儿的，可他偏偏就拉不下老脸，只是偷偷摸摸、拐弯抹角地向他打听女儿的情况。结果，现在他倒成了他们父女俩的传话筒。
〃她会想我们？心都飞到你身上了，哪还有闲情想我们？〃老醋坛子打翻了，老人家有些不是滋味的抱怨。
〃您又不是不了解她，别扭着呢，她不说可心里想得很呢！〃冲柯羽挑了挑眉，允中有些好笑地面对这一大一小两个别别扭扭的人。
〃要是真的想，早就跑回家了……〃不知不觉中，柯父开始向允中碎碎念，当他发现自己竟然会这样不自觉地就和这个臭小子聊上了之后，马上僵硬地说了声：〃没什么事情我就挂了。〃然后匆匆忙忙地挂断了电话。
看着手中的话筒，允中还真是有些哭笑不得，终于明白柯羽这是遗传了谁的个性了。
周末？中国
多年没有到国内了，刚下飞机的允中还真有些不适应眼前的环境，变化很快，真的很快。
〃你要不要紧？用不用去医院打个吊针？〃尽管他们已经很小心了，可允中的身体还是有些抗不住旅途的劳累。摸摸他的额头，他在飞机上的时候已经发烧了，现在还没有退烧，这让柯羽有些担心。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多年的〃得病经验〃让允中很清楚现在的情况并无大碍，所以他不太在意地说。
〃我怎么能不担心？〃皱起了眉头，柯羽仍然不太放心。
〃柯羽姐，哥心里有数，真的没事。〃此次同行的还有允日，怕是允中行动不便在来回路上不方便。
〃真的没事？〃她是怕了他这句没事的口头禅，总说没事，可又有几次是真的没事？
〃真的。〃最终，还是允中的笑容安抚了她惴惴不安的心。他的笑容，安定平和，加之他相貌英俊斯文，剑眉星眸里，都透着些许儒雅，尤其他唇型生得臻于完美，而扬起的弧度又是那么的优美适度，所以向来没有人能抵得住他这杀伤力极强的绝美微笑。
而柯父柯母这边，也是忙得不可开交，二老一大早就起床去超市大肆采购了一番，净是挑了些女儿平素最爱吃的菜。然后回到家，就杀进厨房，一阵叮叮当当……
〃叮咚……〃
门铃响起，柯父马上由厨房出来，奔向门口。可偏待冲至门前，停了下来，整整衣装，缓了气息，方才打开门，他可不想那个不肖女看到他的急切。
〃爸，让一下。〃柯羽和允日架着允中，立在门口。
〃哦……小心！〃门槛差点儿绊到允日，柯父惊呼。
〃扶他到沙发上歇会儿吧……〃
〃伯父，真是不好意思，刚来就给您添麻烦。〃歉然一笑，允中喘息着道，〃我是允中，这个是我大弟允日，允日，叫伯父。〃他有些吃力地扶住沙发扶手，撑住自己的身子。
〃伯父好……伯母好！〃见厨房里走出人来，允日机灵的一并打了招呼。
〃好好，坐下歇着吧，我去给你们倒水。〃
远来是客，而且面对人家两个大小伙子真挚的笑脸，柯母怎么也拉不下脸，摆出冷漠的样子来。
看着俊俏明朗又有礼懂事的允日，柯母心中喜欢得不得了。而允中略带病态的斯文隽永，却也狠狠地揪疼了她的心，这孩子，虽然病着，可仍没失了礼仪，内敛睿智的气质更是好得没话说，思及小羽跟她讲的那些过往，她在心底就不免又多怜惜他一些。
〃小羽，要不你扶允中进屋休息吧。〃柯父看着允中，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发话。
〃不用不用，我没事。〃接过柯羽递给他的手帕，允中拭了拭额上的薄汗。柯羽家住三楼，在这片住满了大学教授讲师的低层建筑里，并没有电梯。而楼道里也没有专供轮椅通行的通道，所以只能靠他俩扶着他上来，结果弄得三个人都气喘吁吁的。
〃来，喝水。〃温热的茶水杯被塞进允中手中，映入眼帘的是柯母尚且有些不自然、但终是发自内心的慈爱微笑。
〃谢谢伯母。〃允中那〃所向无敌〃的招牌式微笑始终挂在脸上，在潜移默化中蛊惑着柯羽的父母的心。
〃老头子，过来跟我去做饭，小羽，你招待允中和允日，冰箱里有水果。〃说完，她才发觉自己的举止太过热情。柯母拉着柯父步入阳台上的厨房。
〃来，吃饭了。〃柯父特意将桌子抬到大厅里，为了方便允中用轮椅。
〃家常便饭，你们吃得来吗？〃柯母摆好碗筷，问道。
〃嗯，好久没有口福吃这么地道的中国菜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