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小记-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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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那梁煜雪身后的嚣张下人,往前跨两步。凶神恶煞道:“你这话意思可是说我们故意栽赃给你,你小小一个伙计,我们这般做,能谋到什么,分明就是你想开脱罪责。”
知府淡扫了一眼,厉声道:“来人。先打五十大板,压入牢房。”
“大人冤枉???”
“贼人,不得好死!”
???
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瞪圆的眼珠,仿佛要崩裂出来。直往向门外看去。
竟有人从门外走来,一蓝色身影,细长而纤瘦,身后还跟着两人。
雷七眼神一闪,随即黯淡下来。
“大人,且慢。”来人正是胡章,堆着一脸的笑意。
众人皆愣住了,齐齐看过去。
知府上下打量一番,这人十分瘦弱,罩在宽大的袍子里,瞧着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书生气十足,不卑不亢的表情倒是让人不容小觑,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胡章拱手作揖,“回大人,小的是福宝园的一名掌柜。正是为这三人而来,其中定有误会,还望大人网开一面,凡事都好商量。”
这话要是搁在之前,那是再好不过。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大事儿,自然什么都好商量。
可如今牵扯进了这夫人,倒是轮不到自己做主了。
知府偷偷看了眼梁煜雪,见她神色丝毫未变,便知其意。自然也是,人家哪会看上这点小钱财。
“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却是你家的伙计偷了夫人的玉佩,没什么好商量的了!”
胡章面露惊讶,抛出这枝头,竟不接!扫视地上跪爬着的四人,又转向侧边站着的一行人。一名华贵的少妇正坐其中,一脸得意的神色。
当下,胡章心里有了计较。
忙转向那梁煜雪,笑呵呵道:“不知道夫人府上何处,改日好登门致歉。今日之事,好在没有酿成什么大祸,却是小的管教不严,回去定当惩罚。”
知府忙接话,“这是司徒丞相家的儿媳,你们还是好自为之吧!”
胡章一惊,仔细打量一番,年纪瞧着不大,莫非就是梁府二小姐。此人速来与姑娘不和,这次只怕是故意找茬的。
“还望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
梁煜雪媚眼一扫,看了看面前文弱书生样男子,满是嫌弃。本以为那臭丫头会亲自前来,竟然派这么个弱不禁风的人来,瞧着也是一脸晦气。
罢了,今日目的也达成了,福宝园的伙计手脚不干净,只怕早已传开来,往后的日子,便不会这么好过了。
看看堂下的这一些人,满满的兴致,竟提不起。
梁煜雪提了提裙摆,站起身来,“虽说没有酿成什么大祸,可是这人却是做了不干净的事。今日好在发现及时,否则真不知道如何是好。我相信大人能秉公执法,不会让更多的人受害。”
知府自然是懂了,不再理会胡章,不就是个铺子的掌柜,立马摆起架子,“来人,先打五十大板!”
胡章大骇,五十大板打下去,就是再强壮的人都吃不消,何况这四人也不知道受了多少伤,只怕半条命都送去了。
“胡掌柜,你要救我们啊!我们是冤枉的。”
“胡掌柜,胡掌柜???”
两个伙计争先爬过来,乞求着,眼中满是惊骇。只有半倚在地上的雷七没有一句求饶,却也抬起了头,“姑娘怎么没来?”
“姑娘哪会管你这破事,给你的箴言都让你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胡章看着他,无奈道。
雷七身子一震,脑海中浮现了那几个字:戒骄,戒躁,方能成大器。
胡章摇摇头,随即又展露笑容,转向知府道:“既然大人自有定夺,我却是不方便再说什么了。只是,事还是因福宝园起,我这就回去禀报我家主子,她定有所表示。怪我嘴笨不会讲话,若不是主子今日正好去将军府见了亓老将军,也轮不到我在这儿说道。”
一大段话,知府是毫不在意,后‘将军府’三个字却是一字不落,怎么的又扯到将军府了!
“你家主子与将军府的人识得?”知府试探的问问。
胡章似不在意,“可不是呢!亓老将军最是与我家主子交好,经常一起下棋。主子偶尔也会带着福宝园的特色小吃去,亓老将军甚是欢喜。”
知府一愣,一起下棋?这可不是一般的关系!如此说来,底下四人便不能随意处置了,若是得罪了将军府的人,自己定没好果子吃。那镇国大将军才受封出征,风头正胜呢!
一边是丞相,一边是将军,得罪哪个都不好,知府一脸愁容,自己只是个芝麻大的小官儿,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烂事儿。
现在人也打不得,更不知道如何收场了。
只是如今场上还是这夫人最大,得听她怎么说。踌躇一番,知府踱步回去,至梁煜雪面前,“夫人,您看,这可如何是好?”
梁煜雪面上一狠,却也发作不得,自己毕竟是代表着丞相府,可不能张嘴就是打骂。
不过理儿可是占自己这方,饶是皇上来了,也不能包庇!再说了,目的已然达到,用不了几日,福宝园就会臭名远扬。到时候看那臭丫头如何神气!
忽的眼神一弱,面色一柔,委屈道:“此时还是由大人定夺,我乃一介妇孺,却是不好说什么。虽说我是受害之人,却也得心胸大气。”
“夫人却是大气,不与这等小人一般见识,若不然,这事儿先搁置两天,容我将草案与证据备好,也好叫那福宝园的人心服口服?”知府一脸谄媚,当务之急还是得缓下来,板子打下去,情势可就变向了。
只见梁煜雪点了点头,倒是没再说别的什么。
“这位掌柜,您觉着如何?”
“再好不过,小的回去也好有所交代。麻烦大人了!”胡章满脸笑意,拱手道谢,又转向梁煜雪,“多谢夫人宽宏大量!”
后者颔首浅笑,嘴角一丝轻视,不易察觉。
知府重重舒了一口气,总算是解决了,余后的事儿,就与自己无关了。双方定会自己去协商,自己只管等候发令。这人是罚,是放,便怪不到自己头上来了。
转身走上高堂、坐下,惊堂木一拍,“底下三人,刑法暂缓,收押监牢,容后再议!”
☆、第二百十七章 言错
“不行,姑娘还睡着呢!你可不能进去!”
“青芽姐姐,这事儿十万火急,管不得这么多了!你快进去叫下姑娘啊!”
“福气,你咋啦这是?”
“芍药,你来得正好,我有急事找姑娘,你快进门帮我通报一下。”
“可是???”
“你就再等会儿,姑娘醒来我立马叫你成不?”
“不行啊!我能等,雷七不能等!”
???
床上躺着的人儿,黛眉微皱,伸手揉揉有些沉重的脑袋,挣扎着起身。
“青芽???”
门外三人听得屋内人儿呼唤,立马露出惊喜的表情。
“快进门啊!姑娘叫你呢!”福气忙催促道。
青芽也不再纠结,转身推开门,快步奔了过去。芍药则紧随其后,也进了门,只留得福气一人站在门口,来回踱步,一脸焦急。
没过一会儿,芍药打开房门,“进来吧!姑娘唤你呢!”
“嗳!”福气应了一声,跟进屋去。
此时,宝儿已经梳洗完毕,安坐一旁,青芽端来了茶水,放置桌上,宝儿此时正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些日子过去了,宝儿原本消瘦的身子更显单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苍白的像一个搪瓷娃娃,毫无生气。
福气满满一肚子的话,待见到宝儿的模样时,便被堵在了胸口,眼中竟有东西想要冲出来。
宝儿微微侧头,嘴角扯出一丝笑容,“不是有要紧的事说吗?这会儿怎么成哑巴了?”
福气忙收起自己的情绪,走了过去,“姑娘,对不起又让你劳心了!”
宝儿拿着杯子的手顿了顿,这么长时间以后,自己不管不顾的。也没人来说什么。福气今日却十分焦急,想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儿。
“说吧!可是铺子出了什么事儿?”
“姑娘,雷七被关进大牢了!”
宝儿眼神一冷,周身的寒气让众人不敢多言。
福气将雷七如何被抓。又如何关在监牢的事,详尽说道一遍。
只见宝儿神色越来越冷,整个屋子皆被一种压抑的气氛充斥着。
梁煜雪,欺人太甚!
“姑娘,现在如何是好?雷七等人还被关在监牢,指不定那些狱卒受人唆使,对他们用刑可就糟了。听胡掌柜说四人皆伤得不轻,若是再有闪失,只怕会危及性命!”福气道出心中的担忧。
宝儿沉吟片刻,缓缓道:“你先去送些银子给那知府。务必要保他四人周全。若是银子不起作用,那就如胡章所言,搬出亓老将军的名头。另外,你且去叫云清来一趟。”
双方皆是有权有势的,这知府不是个知轻重的。定不会不卖面子。只要能争取个几日时间,宝儿自有办法救出四人。
“是,小的这就去办!”福气应声道,说完便往门外奔去。仿佛这一切有了宝儿的把握再不成难事,没有来时的忐忑,无比踏实。
福气走后,宝儿不知在想些什么。也没人讲话。满屋的静。
日子还是这般过着,却不似那般平静。
福宝园的伙计偷人东西,态度恶劣,还出手打人,闹到官府,让众人哗然。备受关注的福宝园怎么突然就闹出这样的风波?众人议论纷纷。
且有更多对福宝园不好的流言蜚语不胫而走。如:这铺子里的人来路不明,有的是乞丐,有的是小偷,甚至有的是逃犯。让人惶恐不安,甚至不敢往铺子门前走过。生怕自己受到一点伤害。
福宝园的人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着实不好受,偏主子又没动静,任由事情朝着劣势发展。不少人因此灰心丧气,无奈碍于福气的命令,却是没有人敢说道什么,只好夹着尾巴,低调做人,很是窝囊。
除此之外,那几家供货的铺子也上门施压,大话一堆,无疑是想解除合约。却又不敢开口,旁敲侧击等着福宝园的人先提出来。碍于将军府的面子,他们自是不敢撕破这层窗户纸。
接待此事的吴帆哪里会不明白人家的‘良苦用心’,只是如今情势,哪里能如他们的意。只好装作听不懂,与他们打着哑谜,这才把人给兜了回去。
丞相府内
褪去一身华服的梁煜雪正卧躺椅之上,着一粉红抹胸裙襦,外披透白轻纱,乌发松散搭在身上,露出如白玉的香肩。美目轻闭,透下些暗影。
纤纤玉指随意搭着,身边正蹲了一个青衣丫鬟。旁边是一个小几子,上放着一只玉碗,内盛鲜艳的凤仙花膏。丫鬟正小心翼翼为她描在饱满、晶亮的指甲上。另一只手,五指指尖缠着白色的绸条,放在腰间。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丫鬟,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梁煜雪身边,小声道:“夫人,外头有个小厮送来一封信,说是给您的。”
“哪里来的小厮?”梁煜雪纹丝未动,只慵懒的道出口。舒展的细眉,微微上翘的红唇,皆表明她心情不错。
“那小厮说是福宝园送来的???”丫鬟怯生生道。
福宝园?
梁煜雪忙坐起身子,秀目睁圆,一脸的错愕,“拿来!”
满是凤仙花膏的玉手一把拿过丫鬟手中的信,已经绑好的白绸散乱,花膏掉落下来,粘在纯白的纱衣上,一点艳红散开。
梁煜雪已由惊愕转为兴奋,仿佛已经想到王家那臭丫头的声声求饶。
迫不及待展开信来,瞬间,却变了脸色,一脸的惊恐,满是苍白。微张着嘴,似含了个什么东西,竟不能闭拢。
旁两个丫鬟皆被她这副模样吓着了,面面相觑,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梁煜雪两眼瞪圆,不知道为何,竟隐隐盈满泪水,像是气的,又像是害怕。
只听得她“啊!”大叫一声,将手中的信撕了个稀巴烂。一番激动,两手精致的兰蔻早已破坏。
此时的梁煜雪满是狼狈,也十分吓人,哪里有平日温婉,娇媚的样子。
“给我端来火盆,把这些纸全部烧掉!”
凶狠的怒吼,将呆住的两名丫鬟拉回了神,连滚带爬去取火盆来。
梁煜雪重重靠在躺椅背上,饶是铺了厚厚的白色毛皮,却仍觉背上一丝凉意爬上来,直叫她浑身发颤。
窗外一阵秋风吹来,卷落了身上的纸屑,飘到地上,翻滚,滑动,直到停止。
残缺的纸屑上,零星能看出几字。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县衙府内。
知府大人正在内堂打盹儿,一个衙役跑进来。
“大人!大人!上次那夫人又来了!”
被衙役一惊吓,撑着额头的手一颤,滑了下去,脑袋险些撞到桌上,瞌睡瞬间醒了大半。
气急败坏对着那衙役吼道:“混账东西,要吓死大人我!”
衙役缩缩脑袋,再不敢应话。
知府不慌不忙的整整衣襟,喝上一杯茶水,这才慢慢悠悠往外走去。
心中早已料到,双方谁先来找,必然是输的一方。看来是丞相府的,又该是来给自己送银子了。想到这儿,知府心里就乐开了花,手里头已经攥了一笔银子,那福宝园果然是识趣儿的。
“哎呦!夫人怎亲自前来了,使个下人来便是。虽没多少路,却也是累人。”知府笑得近乎谄媚,又转向边上的衙役,“还愣着干嘛!快给夫人置座。”
受命的衙役忙搬来一张圆椅,站在堂中间的梁煜雪施施然坐下。
今日不似之前的狂妄,高高翘起的兰花指也藏在广袖之中。另一只手则扶着袖子,轻轻盖在双腿之上。
如此的恭敬,甚至有些谦卑。少了惹人厌恶的态度,这会儿倒是让人怜惜。
知府虽惊讶她的转变,却也能猜透几分。
“夫人,那盗贼的罪状,本官已经拟好,您看是先给您过目,还是直接定罪。”
梁煜雪轻轻抬起头来,眼中秋波盈盈,欲哭无泪,“大人,请赎民妇无罪。那日,应是不小心与那伙计相撞,使得腰间玉佩掉落。哪知身旁伙计与路人纷说,是伙计偷的。民妇听信一面之词,误会了那伙计。今日特前来赔罪,请大人放了他们。”
这番话如泣如诉,甚是委屈。却是让知府更加疑惑了,他想过结果,最多是其中一方服软,事情便解决了。哪知这夫人态度这般恳切,服得也太彻底了!福宝园竟有这么厉害的手段,叫丞相府的人也能俯首言败,让人不敢置信!
“夫人,您说的可是真的?”
知府试探的问问。
梁煜雪再是躬身俯首,“还请大人网开一面,看在民妇无知的份上,莫要怪罪。放了那四人,还他福宝园声誉吧!自当感激不尽。”
说到这儿,身后小厮上前,拿了一张银票,塞到知府大人手中。
知府瞄了一眼,笑呵呵的收进了广袖之中,并不忌惮,堂内都是自己的人,倒是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