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棵小草我压力很大-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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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不过今天是送不出去了,明天才有车来。
女孩点头噢了一声,将背上的一只大大的黑包打开,放在柜台上,又问,吉他也可以寄么?中途会不会被损坏?
店员不是很清楚,只得请荣小白过来,小白走过来望了一下那把吉他,说,要寄到哪里去?
广州。
哦,放假回家是吧?寄倒是可以寄,不过我不保证路上会不会出意外,所以你最好随身带着,大不了办理一下行李托运就是了。
女孩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不是带回家的,是卖给别人了。她修长的手指从琴弦上轻轻地拨过,吉他立即如同一只即将被主人遗弃的狗一般发出哀鸣。荣小白这才仔细看了一下女孩的相貌小说整理发布于ωωω.ㄧбk.cn,这才觉得似曾相识,他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
她有些轻蔑地笑了笑,说,这话是不是老套了点?
然而正是这样的轻蔑一笑冲破了荣小白那扇怎么也撞不开的记忆大门,他一下子想起很久以前他在地铁入口处数台阶时遇到的那个女孩,于是兴奋地说,不对,我们确实见过,是在地铁那里!
女孩这才抬眼看着他,却仍然一脸茫然,说,不好意思我是在那里唱歌来着。不过每天从那里经过的人多得数不清,我不记得你。
荣小白无意中又有收获,原来和他一起数台阶的女孩与在地铁唱歌的那个是同一个人,他忍不住无奈地笑——这是一个多么直率的女孩,如果搁在其他人身上,必然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套个近乎拉近距离再说。起码可以在快递费用上打点折扣。他耐着性子描述那天数台阶的事情,女孩才渐渐地想起这回事。荣小白避免了一次在员工面前出糗的尴尬。经过进一步交谈,荣小白才知道事情的原委:她叫安禾静,是南京艺术学院的一名应届学生,平时在地铁之类的地方唱歌赚取生活费。然而这段时间她要筹集去北京参加一次摇滚音乐盛典的盘缠,不得已之下只能将最心爱的吉他变卖掉。
这个很贵么?荣小白问道。
马丁牌的,我攒了两年多才买到这把琴,现在折价也可以卖两千五。她一边说着,一边填着单子,左手却一直按在她的琴上。她交了钱之后便拿起伞往外走,一直没有回头,外面的雨没有停,她却将伞抱着怀里。任凭细雨落在身上。店员收起那把琴。准备拿去打包装,却被荣小白拦下,放在办公室的沙发上。
当天晚上荣小白将这件事情讲给戴佳听,戴佳有些惊讶,这年头花血本玩摇滚音乐的女孩还真是罕见,却又有一种特立独行的气质。她想了想,说,那把琴真是马丁牌的么?
嗯,好像是的。
如果我们先借两千块钱给她,以后再让她赎回去不就行了么?
荣小白原本就有这个打算,只是担心戴佳会不舍得,如今她首先提出来,小白便没有什么顾虑了,于是点头答应。不料戴佳话锋一转,追问道,你答应得这么爽快,是不是看人家长得漂亮,想动歪心思了?
荣小白拍案而起,义正言辞地反驳道,怎么可能?如果我是那种人的话我肯定先对你动歪心思,现在还没有搞定你,怎么可能有二心?
戴佳这才放心下来,轻蔑地哼了一声,颠着小步回房间去了。荣小白松了一口气,这年头伴君如伴虎,他已经逐渐成长为一名出色的老虎饲养员了。
次日,荣小白按照安禾静在单子上登记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安禾静得知这个消息十分诧异,她没有想到会无缘无故地得到陌生人的帮助。她冒雨如约来到店里,从戴佳手里接过崭新的一小叠钞票,并没有拒绝,而是当场写下一张欠条,其中包括自己的家庭住址,电话号码之类的所有信息。当戴佳将那把吉他也拿出来时,安禾静只是抚摩了两下,又推了回来,说,琴就放在这里吧,我会回来取的。
安禾静从头至尾都没有说一句谢谢,不过这样的性格刚好让戴佳惺惺相惜,她坐回去继续做软陶,轻叹道,长得漂亮不如活得漂亮,我要是也有这么潇洒就好了,背个大吉他走天涯,帅呆了!
荣小白赶紧凑过来拍马屁,说,佳,你要是也去唱歌肯定是一个大明星,到时候我做你的经纪人,通力合作赚大钱。
戴佳不以为然,反问道,我要是哪天死了,你难过么?
难过,我难过死了。
但他们会把我的讣告放在娱乐版块里,被那么多人娱乐了一辈子,最后连死都作为别人的娱乐内容,那样我的在天之灵如何安息?
他们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胡扯着。荣小白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是陌生号码。对面一片沉默,他以为下雨天的信号有问题,又走到门边连问几声之后,才听见一个稚嫩却又略带沙哑的声音说,我是努努。
荣小白心头一惊,下意识地回头望了戴佳一眼,见她正在看报纸。这才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有事么?
不料努努在那边抽泣起来,而后演变为伤心的泪奔,哭得花枝乱颤的。荣小白深知道此情此境之下他是不能打扰一个淑女哭泣的,等她哭完了自然会说,于是安静地等着。不料两分钟过去,努努越哭越澎湃,大有与这倾盆大雨同歌共泣的姿态。在最高潮部分她却忽然收声,挂掉了电话。他听着忙音与雨声的交响曲,有些茫然,猜想上一次自己可能真的伤着这个小丫头了。他又想起第一次与努努见面时的情景,也是这样的季节这样的大雨,努努裹着他的外套,娇小玲珑,楚楚可怜。
他正胡思乱想着,戴佳忽然喊他说。快来看哎,报纸上说有个清洁工拣了一包金子被判无期徒刑,你以后在路上走一定要小心啊!
荣小白只是笑了笑,这类新闻屡见不鲜。拣到金子上交了是英雄,拣了金子私藏了是囚犯,永远没有中间价,中国大地永远这么爱憎分明。他在盘算着是不是等有钱了也买一包金子专门扔在仇家的必经之路上,而后蹲在草丛里守株待兔,丫的只要敢停下来看一眼,我立马率领天兵天将抄你家烧你铺子,再送一间小房子的永久使用权!话又说回来,如果拣金子的那人不是清洁工,而是亿万富翁,恐怕事情又是另一结果。所谓人穷志短就是这么一回事,只要人够穷,总会有神奇的事情从天而降的,例如取款机疯狂吐钱,路边出现金子,此时你莫惊慌,因为你的住房问题终于得到解决了。
江宁大学城那边有人过来透露一个情况,说他们学校出现同行竞争者,正在装潢门面张贴广告。荣小白十分诧异,原本想去找学校交涉,想想又放弃了,毕竟竞争是合情合理的东西,谁也没有给予他垄断市场的特权。宁通快递在江宁区的基础并没有仙林区这么稳固,他只得吩咐各学校的负责人紧跟对方的宣传步伐,千万不能被后来者居上,反正这些费用最终都会记在总公司头上。
不过这些费用必须到月底才能上报,荣小白只得先去向人求助,不料他刚提到钱,对方就明言相告:别跟我谈钱,谈钱伤感情。
于是荣小白投其所好,再与对方谈感情拉关系,不料对方看破他的意图,继续警告道:别跟我谈感情,谈感情伤钱。
小白只得作罢,打道回府,途中看见全副武装的斯巴达城管,看见满街逃窜的小贩,看见挎着包在街头推荐化妆品的女孩,看见坐在路边抽闷烟的无业青年,他又觉得释然了。相比于那些依然迷茫不知前路的人,他已经十分幸运了。竞争就竞争吧,没有必要搞得你死我活只留一个,能在那锅肉汤里分得一杯羹就行。他正沉浸在自己这种淡薄名利的气质中时,忽然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说,兄弟,我是大昌,在忙啥呢?
荣小白原本只想敷衍一下,但想想又改变主意,他先是假装激动了一会儿,叹着气说,郁闷着呢,做生意缺了点周转资金,现在求爷爷告奶奶都没有找到门路。
哦?缺多少?
荣小白心头那盏昏暗的灯泡立即亮了起来,他说,就三四万块钱,不过现在无所谓了,生意先缓下来,等资金回笼了再去张罗吧。
这怎么行,做生意就要快,准,稳,狠,有机会哪能等,这样吧,我先挪给你五万给你,怎样?
这哪行?无功不受禄的。
兄弟发达了以后别忘了我大昌就行了!大昌一直笑呵呵着,让荣小白明天去他那边取钱。荣小白挂了电话后仍然对这峰回路转的奇遇难以置信,他仰望苍天,猜想是不是真的头顶七尺有神灵护佑,每当他身陷囹圄之境时都会很快化险为夷,这简直太神奇了。借用蒋汇东的那句感慨:这就是人生啊!
正文 第七十七章 正道与诡道
更新时间:2009…8…18 16:51:48 本章字数:2271
戴佳对这件事情持怀疑态度,她劝荣小白谨慎一点,不要与那帮人走得太近,以免节外生枝。荣小白却不以为然,他认为接受援助可解燃眉之急,拒绝援助则拒人于千里,无法怎么权衡,接受这个人情是最明智的选择。戴佳又进言说,如果你是那个大昌,你会无缘无故的把钱借给一个交往不深的人么?
会啊!
你有那么善良?
你也和我一样善良呀,你不就主动借钱给那个安禾静了么?
戴佳被这句话生生地呛住了,她缓过气来,故作轻松地说,随你吧,你想怎样就怎样,我还不乐意管你这档子闲事呢!
荣小白内心其实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然而当他如愿从大昌手里接过五万元现钞,一切顾虑都烟消云散,甚至对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心理进行自我反省。大昌补充道,我这钱不需要付利息,不过有一点要求,那就是我需要的时候你能尽早给我。小白盘算了一下,这个月底刚好可以向总公司提交报表,于是点头应承下来。他抱着五万元现钞的包往回跑,心里乐颠颠的,当初哼哧哼哧地申请创业贷款,连来回路费都不能报销,现在一个搞走私的却慷慨解囊,实在是太讽刺了。
五万元,要在十多所学校里与其他快递公司进行广告战,实在是有些吃力,荣小白不得不数着米粒上锅灶。当别的快递公司大举赞助晚会之类的活动。他让手下那帮小子去赠送免费的广告褶扇;当别的快递公司斥资给学校提供专项奖学金,他去公交公司交涉,给江宁校区的班车赞助座椅罩;当别的快递公司在招聘公告上标明女性优先,他却只要求字迹优美,男女不限。这些措施无一不将其他快递公司的风头压了下去,尤其是那些招聘公告,几乎充当了广告的角色,对比之下。“女性优先”四个字简直让观众们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侮辱。正如江宁大学城论坛上所说:难道他们认为我们就为了看女生胸部才去光顾的么?当然,这句具有檄文性质的呐喊是荣小白穿着马甲发出的。
所谓压倒性的优势就是这样解释的,荣小白翘首以待着,他要在这块地面上和宁通快递一起去触摸反垄断法的屁股。然而百密必有一疏,他最后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地方,那就是努努所在的大学。潜意识中他刻意与那所大学保持距离,理由光明正大,是要让努努独自面对生活,然而他自己清楚,他是害怕瓜田李下的种种非议。不过这次他不得不再走一趟,抛弃那块宝地就是与钱作对,而与钱作对是要遭天谴的。
老王载他过去,因为办理了通行证,他们长驱直入,一直开到快递站门口。那几个兼职员工听说上面有头头儿下来视察,全部逃课过来围观。那场面甚是感动。他们听说荣小白是白手起家的学长级人物,一个个都肃然起敬。荣小白扛得住嘲笑扛得住辱骂,却扛不住这份虚荣,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淡定下来。
之后的时间里他开始传经布道,将快递业务作为物流行业的一支,实现资源流通,促进经济发展,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我们要爱岗敬业,持之以恒,员工们听得哈欠连天,嘀咕说还不如去上课,起码可以睡觉。荣小白见情况不妙,赶紧将第七大点第八分点的第九小点讲完,进入实质性的传道授业。员工们这才强打精神继续听。
他这次没有再分七八部分来讲。而是只分为两个部分,一是诡道。一是正道。所谓诡道,是指怎样堂堂正正地与竞争者见招拆招,怎样让对方大口大口地吃哑巴亏;而所谓正道,不外乎诚实信用,以礼待人,提高专业素养,减少工作纰漏。员工们从未在课堂上听过这些集现实主义与反动思想于一身的言论,站着讲的和坐着听的都亢奋得口干舌燥,有如醍醐灌顶,当头棒喝。
半个多小时以后,荣小白深呼吸一口气,收了神通,在座的员工们却长久地凝神屏息,仿佛他们能利用口鼻以外的器官进行呼吸。
他喝了两口茶,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员工们盛情挽留,要请他在这里吃饭。荣小白婉拒道,时间不早了,家里等我回去呢。他说出这句话后又有些后悔,电视剧里一般说完这句话的人都会在几分钟后壮烈地牺牲。
他正准备登车离开,忽然听见有人喊他,他回头观望,又一次看见那个叫张泽的女孩。张泽先是仔细地看了看他,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才靠了上来,问,你是来找努努的么?
荣小白木然地嗯了一声。
她扬起手上的便当盒,埋怨道,你怎么才来?我都给她带了好几天饭了。
努努怎么了?荣小白这才想起上次努努在电话里只哭泣不说话的事情,心里不免有些紧张,不知道这丫头又在搞什么鬼。
张泽瞪大双眼,惊诧道,你不知道么?她前段时间非要学什么独立,买了热水瓶,电饭煲,电磁炉什么的回来折腾,煮粥时不小心弄翻了锅子,腿被粥烫伤了,都起了大片大片的水泡,你怎么会不知道?
荣小白的眼前立即那幕惨烈的画面,心头不由一颤,仿佛感同身受那阵剧痛。他稳住情绪,叫老王再等一会儿,随张泽去她们的寝室。不料物管阿姨不让荣小白上楼,他好说歹说才被放行,几分钟后他站在努努的房间里,周围的女生都抱着胸脯惊恐地望着他,仿佛他专程来占她们的便宜似的。努努躺在上铺,定定地望着天花板,张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