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小楼娘-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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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假的,撇开从他身上滴落一地的水球和湿透的衣裳,光听到那个声音,她心中早已经明白了大半。只是当事实从旁人口中说出,再怎么感激万分,也被隐藏在刻薄的言词面。
“总之你快点把衣服换下,省得着凉。””你关心我吗?”
“少开玩笑!’顾茵茵愧疚地低嚷着,“别以为救了我的命,咱们之间的赌约就可以一笔勾销。”
临行前,徐磊笑着回过头,“放心吧,你再次证明喜事鸳鸯楼的缺点,我怎么会在最有利的时机中放弃?”
该死,她怎么会提醒他最糟的状况呢?
抱着开始发疼的头,她真的得想个法子应付这两个男人,否则一世的英名就将毁于一旦。
“画坊是有心人故意破坏的。”站在被拖回岸边的沉船旁,徐磊仔细地确认过,毋庸置疑。
愈想愈不对劲,所以他趁着顾茵茵休息时偷偷地抽空前来,准备查个究竟,却有了最震撼的答案。
“真的吗?你没看错?”关引川只觉得新奇。
“错不了。”
船的底部被整个手掌大小的破洞,湖水就从一些地漫入船身之中,初始时并不会发觉,等到画航无法承受水压时,渐渐地水流的速度加快,所以顾茵茵才会遭到灭顶。
“谁会想要她的命?虽然强势些、粗鲁些、性子急些、个性倔些、完全以自己的意见为意见……”
关引川一口气数落完她的缺点,“但茵茵是个好人,应该不会与人结仇。”
“还敢大声说是好人,她所有的坏处都让你说出来,好像还挺惨的。”徐磊翻翻白眼。
“嘿嘿!”
关引川不好意思地搔搔头,“总而言之,虽然喜字鸳鸯楼外表看来油水挺不错的,但谁会为了这点小钱伤害别人y”
正因为康熙帝的德政布施,加上天公作美,几年的风调雨顺,便得天下百姓皆生活富足,人人乐在工作之中,鲜少有为钱财起歹心之恶徒。
且茵茵个性纯良,小缺点尚不足构成致命的威协。今日画坊之事,确实值得深究。徐磊沉吟片刻,脑海中倏地产生个想法——
或许目标不是她。
“凶手会是谁呢?孙媒婆?大牛?还是……”
真有趣呢,幸好他聪明,偷偷地跟着徐磊出走,果然就知道,在外头玩耍比待在京里要好玩千百倍。
“那些人都不会对茵茵下毒手。”
“现下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他又问出第二个问题。
徐磊无所谓地耸耸肩,面对仍然有赤子情怀的关引川,决定有些事情或许将来再说吧。
“不管是谁,只要有我在,休想在太岁头上动土。”
第四章
看着他夹起来,看着他张口品尝着自己端来的羹汤,心中的忐忑完全取决于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言语。
今天清早大牛使出远门去采购鲜货,难得由她亲自掌大厨,自然得好好地显现身手,别让他给看扁了。更何况上次被救以后,连声谢都没说,顾茵茵闷在心里,怪不好意思的。
想想还真是有趣,明明他是客,她是主;他想花钱,她想赚钱;关系应该好得很,居然会把彼此之间给弄得这么僵,真是无聊透顶。
她端庄地站在桌旁,等待着他的评价。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我特地选上好的干货熬制而成呢。”见他一语不发地喝着汤,反倒是她按捺不住了。
放下汤匙,徐磊没有说话,抬起头白了她一眼,缓缓地擦去唇角的残余,这才开了口,“你被骗了。”
“为什么?”
“这汤是馊的。”他喝了冻顶乌龙当漱口水,“味道不新鲜。”
“怎么可能。”她一把拿起汤匙,舀了一口喝入肚子中,“很好啊!”
“是臭的。”
“依我看你根本是故意找碴!”不可能,她明明事先问过大牛,应该没问题才对。
“很好笑,你根本不懂品味,这样的东西还端上来给客人吃。”
“好,好极了,你们京城来的人就比较行,我们湖南是乡下小村,无法料理大爷的需求。”用力拍下桌子,她口中说出酸味极重的言词,”既然小庙容不下大菩萨,你当初就该考虑清楚啊!”
“行或不行都由你说,吃不出味道来的饭馆老板娘,干脆早点关门算了!”
“谁知道你批评的是不是真话?”
—四眼相交,没有天雷勾动地火的情愫流动,只见怒火在彼此眼中穿梭。才进门的关引用看到两个剑拔弩张的人彼此不退让,很自动地坐在旁边边吃桌上的点心边打算看好戏。
没想到才刚入口,他立刻吐出来,大声地抱怨,“天啊,这么腥!”
“早说过。”徐磊赏给她一个胜利的眼光。
“算你赢。’’有了第三者强力的做证,顾茵茵只能恨恨地认栽。
“打从咱们的约定开始致现在,这喜字鸳鸯楼犯下的错误简直不胜枚举,大大小小,全不合我的胃口。”,他顿了顿,“时候到了,对于咱们之间的赌约,她该做个了断。”
“嘿,那可不成!”她慌张地喊道。
“别忘了,”徐磊回以冷淡的态度,“愿赌服输。”
气死人,难得的体贴被弃之如敝屣,反过来还变成攻诘的目标,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种蠢事,下次再也不做了。
“枉费我七早八早就待在灶边了,为了你的汤费神!哼,今天的汤是招待的,又不用你花钱,就算臭死了,也与赌约无关!”她恨恨地拿起碗盘,“张大你的双眼等着瞧吧,还有好戏还在后。”飞奔出门之前,仍不忘撂下狠话,“喜字鸳鸯榜的重头戏还多着。”
心情不佳地枯坐在水边,看着垂柳的倒影,看着白云映湖心,顾茵茵心情实在坏透了。
双手撑着下巴,跟珠子直盯着水面上飘动的波纹,她幽幽地叹口气。
搞什么嘛,那道羹汤可是她费尽心思想出的菜色,用了好的材料,熬了好几个时辰才完成的作品,就算没有大牛的好手艺,她也自信差不到哪里。哪知从徐磊口中吐出的话语,竟然没一句中听的,每个字都是批评,亏她还为前些日子的事情暗自愧疚呢。
唉,果然就是八字不合,无论怎么做,都无法让彼此满意吧。
她再次重重地叹口气,这下可糟了,眼看为时一个月的赌期一天一天地过去,从没让徐磊口中说出满意的话语,要是最后他还是坚持要拿回二千两银子,她上哪儿生呀!
“打扰你了吗?”温和的声音在她的后面响起,带着刺探的意味微询着。
“没有。”回过头看到来人,她无精打采地说。
“方才的情形我都瞧见,受到徐磊的责难,你很难过吗?”
她丧气地点点头,没有太大的反应。
关引川又开口,“既然如此,你干嘛辛苦地撑着这间店?还得看人脸色。”
“为了生活兼兴趣。”她懒懒地回答,“有这间店,人来人往的,才显得热闹啊。”
“可是遇到恶客时,你难道不害怕?”
“没什么好怕的,我从来没遇过不讲理的客人……”她微停,“不,目前就有一个,老爱在鸡蛋里挑骨头。”
“徐磊在京城里很客观存在姑娘的欢迎哩。”
“哼,早知道他最会在别人面前装模作样,才会吸引无知女子的注意力。”心底泛起微酸,脱口而出的话语也酸味十足。“偷偷地问你,他是不是个很难缠又坏心跟的家伙?”
难缠?坏心眼?这些形容词加诸在徐磊身上?哈哈哈,如果这些评语让京城里头的那些千金小姐们听见,包准会联合起来反击,说不定每个人吐口口水的总和,比洞庭湖的湖水还可观喔。
“他应该不会吧。”
“算了,问你也没用,都是一夥的。”她才不会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介意我加入吗?”指着地上,见到她摇头,关引川干脆在她身旁的草地坐下。“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找个男人依靠,相夫教子,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那是男人单方面的想法。”她鼻子中喷出冷哼。
“如果有选择的余地,谁想要成天待在家里,外面多有趣。”顾茵茵拿起手上的小石子用力地抛出,打了几个水漂儿。
“说得也是,”他心有戚戚焉,“整日关在家里,人会闷出病来的。外面的景色多样,如果换成我,也宁可往外跑。”
“贤妻良母,全都得将本性隐藏于身后,全心意地伺候一家老小,到最后能得到什么?”她转过头,“同样是伺候人,这里还能赚到钱呢,何乐而不为。更何况,好女人该有的特质,在我身上很难找到踪迹。依我看,也许‘嫌’妻‘凉’母才是我能做到的。”
“哪里,你总是古道热肠地替旁人设想,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关引川称赞地说,“或许能找到那种愿意顺着你本性发展的男人,不会限制你的空间,让你拥有一片开阔的天地。”
“笨啊,真有那个时候,我才得放声大哭呢。”她嗤之以鼻,“嫁人后依然能生活得自在,天底下约莫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寡妇死了丈夫,无人可管;另一种则是丈夫有了新人,弃旧人于不顾之地,你说说看,屈时我该为那种好运道感到庆幸呢?”
“也对啦。”他想想,居然还点头同意。
“既然如此我何必急着替自己套上枷锁。”
“可是……你从未曾心动过?”他好奇地问,“世间难道没有什么让你渴望的?”
“当然有啦!”她否认道。
“是什么?”
顾茵茵神秘地笑了笑,“很重要的,我可以茶不思饭不想,只有他……”
“这么好,干脆嫁给他。”
“很困难吧。”她正经八百地摇头,“谁会嫁给一锭银子?只要有就好,犯不着把自己送进钱堆,既不温暖又不舒服。每回见到银子,我的心都跳得好快好快,真想永远捉住不放。”
讲了半天,原来她的心上人是“银子”,真是让关引川哭笑不得。
调查完画坊漏水的事情,在外头奔波终日的徐磊终于得空回来,一进门就看到关引川端着舒服的姿势坐在他的房间里,正大摇大摆地喝茶吃点心,还快乐地对他招招手。
“快来喝茶,味道很棒喔。”
接过他讨好斟来的茶水咕噜咕噜喝下后,徐磊怀疑地问:“你没事待在我房中干啥?”
“本想找你出去走走,可是却扑个空,只好独自一人在这里品茗。”他哀怨地说。“对了,画坊的事查得如何?”
“已找到凶手,原来是妒忌茵茵的商家暗中搞的鬼,我已差人将其送到衙门了。”
“那就好。”闻言,关引川亦松于口气。
“皇子如果没事的话,最好早点回京。”徐磊突然正色地说,“若皇上发觉的话,你的麻烦就大了。”
“有什么麻烦可言?”
“目前正值皇上选太子的时候,皇子老爱在外头游荡,就算皇上的心再偏袒,也无法保全你的继位权啊。”
“当皇帝有啥好处?”胤题在民间化名为关引用,他吊儿郎当地问,“除了后宫佳丽三千人算是优点之外,其余治国治民都是劳心劳力的工作,我着实想不透争取头衔名称对我有任何意义。”
“天下苍生掌握在你的手中,天赋的权利,你必得承受,”原来他竟有如此淡泊的念头,徐磊暗想,难怪要出宫前,皇上特别交代,希望自己能好好地劝诫他一番,想来早有察觉。
“如果可以出生在平民家庭中,我才不希罕当皇子。”他又仰头喝下一杯茶,“别担心,我头上还有十三个阿哥,个个文才武略,精明能干,身为最小的儿子,轮不到为那些俗事烦心。”
“但皇上最希望你来继承大统。”
“人生是我的,该怎么过由我做主,谁都无法干涉。”少了平素纨绔子弟的模样,关引川正经起来时自成一股气魄。“换个角度来说,阿磊,你何必委屈,自己待在这个小店中?”
“因为顾茵茵”他咎得简洁。
“是啊,你老是说自己已有婚配,偏偏新娘子从未出现过。”关引川恍然大悟地拍拍额头,“京城里不知有多少的达官贵族巴望着想把女儿嫁给你,环肥燕瘦、内外兼美者大有所在,你应该很清楚。更重要的是她们都附带大笔财富,够你一辈子吃喝不愁喔?”
“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天下女从再好再多,徐磊要的也就是她一人。过去三年内,他的行迳还不够清楚吗?就因为和十四阿哥走得近,还差点被误会有断袖之癣哩。
“何苦来哉?”关引川夸张地笑了,“红颜祸水,是红颜就算了,偏偏是个不起眼的丫头。”
“喜欢与不喜欢,由我决定。”
虽然徐磊是个闷胡萝,每次都惜话如金,但是关引川地喜欢与这样的人为伍。至少,从他们的口中,你不会听到谄媚虚无的言词,不会成天被捧得高高的,以至于忘不了本身的存在。
“你可以选择,当然我也可以。”他说得理所当然。
“十四阿哥……”
“别说了,在这里,只有道遥自在的关引川,没有皇室的繁文嗦节繁文。”关引川举起手制止,“皇阿玛的心情我很清楚,抱歉了。你已经尽力而为,他不会怪你的。”
临行前就知道徐磊会受到重托,但他心意已决,谁都无法动摇。
“无论如何,还是希望你再三思。”
“没错,我会好好想想……”他突然回过头,“茵茵的好处在哪里,居然让你多年难忘。”
已经走了大半个月,从穷乡僻坏地陕西往南行,除了沿街乞讨之外,更多的时间里,纪百合是饿着肚子赶路的。
打从半年前死了爹娘开始,她就带着嗷嗷待哺的弟妹纪劲柏和纪水仙二人,希望能南下拽亲戚投靠。
可惜呀,就在上个月,亲戚是找到了,在武汉的大户人家内当差,赚几个辛苦钱。但人家也没有多余的米粮供给,更不愿负担多出来的人口,除了继承本家的男孩之处。
纪百合严正地拒绝了,失去父母就够悲惨的,再搞个姐弟分离,今生今世难再相见:未免太凄惨。
亲戚摇摇头,草草地塞了一两碎银子给她,算是恩尽义绝。
对此,纪百合没有怨言,自家的责任本来就得自己扛,哪好意思赖在旁人身上。
于是她咬着牙,拼命地苦撑,希望能找个安身立命之所。
虽然康熙是个好皇帝,比起先前的皇帝更体恤人民百姓,但在满人的统治下,汉人仍得接受许多的不平等待电遇,无论是仕途,抑或是工作,先天上就有很多的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