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羊-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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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醒来的。
“这是一个好问题。”卡扎克手一摊，“安妮小姐，你还记得你昏迷前在干什么吗？”
昏迷前？安妮想起了朱利安的马和那条大白蟒蛇，当然还有断了条手臂血淋淋的朱利安殿下。
“朱利安在哪里？”安妮急问道。
卡扎克看着她，又挑了挑眉，笑了。
颇有深度的笑意，出现在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脸上，很是怪异。
“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卡扎克温柔地俯身握着安妮的手。
“什么？”
“你们这次又跑来诅咒之地，是想干什么？”他的脸又靠近了一分，诡异的异色瞳孔不由让安妮一阵发怵。
“又？”安妮微微侧了下脸，有点疑惑。
卡扎克一愣，眉一沉，忽然伸手抚上她的前额。
“对不起，我想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安妮想躲开他的手，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卡扎克收回手，看着她没说话，想了很久，才叹了口气，道：“竟然这样。”
“怎样？”安妮追问。
卡扎克笑了，是那种真正属于少年人的嬉笑，“朱利安，你的朋友，我也带回来了，想去见他吗？”
＇TXT小说：…＇“当然。”安妮赶紧拉开被子下床。然后看到自己正穿着满是蕾丝边的白色睡裙。
【炫】……这位领主大人真是恶趣味，敢不让她这么装嫩不？
【书】在卡扎克把安妮带去朱利安那里的路上，他大概说了下情况。
【网】那条白色巨蟒，是这位怪异的领主大人的宠物，私自溜出城堡玩闹，不料碰到了安妮他们。卡扎克对于白蟒的死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惋惜，在他看来，它到了外面是迟早会死的，既然选择了外出，就要做好死亡的觉悟。
白蟒遇到安妮的地方，离城堡不远，安妮的高音惊动到了卡扎克，他才放了一只白骨鹰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谁想到，竟然发现了有两个人类，而且其中一个还是认识的人……
说起来，这诅咒之地已经很久很久没人来过了，上次卡扎克见的两个人里，其中一个还是安妮。
大约当今世道太平，没人会没事跑进来找死。
不过这安妮运气也忒好了，连闯了两次，两次都没死成。
在卡扎克城堡的地下室里，安妮见到了朱利安。
这是一个充满了药水味道的阴暗的房间，房间内摆放着许多古怪的生物标本。房间的正中间，竖立着一个充满了液体的柱状容器，朱利安正全身□悬浮在空中，皮肤呈现出青紫色，他的身体和胳膊断开之处连了许许多多的细管子，那些管子随着液体慢慢浮动，时不时还露出一个端口，再插回去……安妮定睛一看，那哪里是管子，分明是虫子！
“这个……”安妮指着朱利安问卡扎克，“他……”
“我在救他。”卡扎克双手环臂，仰头看着朱利安微笑，“安妮小姐，你运气真的很好。”
他发现安妮的时候，她倒在了朱利安的怀里。这个失去了一条手臂的男人，在昏迷前还将她护在自己的胸前。
曾经也有这样一个男人，带着奄奄一息的她前来找他，要用自己的命去交换她的命。他问他：“传说只是传说，你就相信你一定能找到我？就算找到我了，我就一定会帮你吗？”他当时笑得很浅，回答道：“如果找不到你，如果你不肯帮忙，那最多就是与她一起死。”
多么轻松的一句话啊，一起死……
可他偏喜欢拆散人家，他就不喜欢大团圆的结局。
于是他帮了那个男人，把他的生命输入她的身体里，让她独自活了下来。
有趣的是，她把这一切都忘记了，又重新找了个男人，而且还带来那个男人来到了诅咒之地。
多么让人喜欢的海魔女！
卡扎克说：“安妮小姐，你看到了，这个人受了很重的伤，不只是手臂被砍了，而且早就中了毒。虽然我在努力救他，但恐怕不一定能救活他。”
安妮愣了一下，紧闭双唇，看着朱利安，没说话。
“如果，救他的唯一方法是从你身上夺取生命气息……”卡扎克的视线从朱利安身上移到安妮脸上，慢条斯理道，“如果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个下来，你会怎么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插了很多倒叙，有看懂吧？
24
24、老枯 。。。
24。
“领主大人。”安妮忽然对他说，“我是不是以前见过你。”
卡扎克笑：“你觉得呢？”
“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但是想不起来。”安妮说。
这种感觉很奇怪，仿佛见过，但又应该没见过。毕竟像卡扎克这样拥有异瞳的人，谁能轻易忘记？
卡扎克挑了挑眉。
安妮细细地打量他，说：“我做了个梦，梦见有人带着我去找一个人，说这是一个远古的神灵，他可以用时间将生命挽留。”
卡扎克笑着说：“我无法挽留任何人的生命，所谓用时间挽留生命，不过是生命气息的一场交易。”
“所以那个时候……”安妮顿了一顿，“确实有人带我去找过你？那个梦是真的？我记得你说你见过我的。”
“是的，安妮小姐。”卡扎克向朱利安那里看了一眼，才道，“有人用魔法封了你的记忆。这看起来，有点意思。”
安妮伸手抚着额，一些混乱的场景从眼前闪过，头像炸开了一样疼。
“喂……”卡扎克一把将要跌到的安妮扶住，“算了你再去睡会，他……”
安妮未等他说完，两眼一黑，又昏了过去。
一个国家王子的死亡，就算宫里的人忌惮着不说，在民间也不可能一点流言蜚语都不会有，而流言，总是有出处的。
艾玛说：“殿下，这个事情看起来比想的还要复杂。”
绿草地上摆着白色雕花藤椅和圆桌，奥斯卡坐在藤椅里，手里捧了杯奶茶，小酌一口，抬头问：“怎么说？”
“我无意间从地精商人那里得知，朱利安殿下一直在购买一些特殊用品，那些东西都是用来做黑魔法的。”艾玛道。
奥斯卡优雅地放下奶茶杯，用丝绢擦了擦嘴角。
“黑魔法是东部王国律法上明确禁止的，但最近这些年来，贵族之间研究黑魔法的事情越来越多，其实都心照不宣了，只要不闹出事情，一般没人管。”艾玛说，“在朱利安殿下研究黑魔法之前，二殿下雷恩，也在研究这些东西。”
“雷恩？”奥斯卡压了压帽子，那种宫廷里女人们在室外常戴的宽边帽子，上面有各式各样的花朵，还带着倾斜下来的白色蕾丝，差不多能将脸都遮住。
奥斯卡虽花容月貌，但脸上的巴掌印给人瞧见总是不好的。
“朱利安殿下是在雷恩殿下死了以后，才开始接触黑魔法的，看起来，做的就是继续雷恩未完成的工作。”四下无人时，艾玛抬起头，眼神颇为犀利道，“雷恩为什么要研究这些东西？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他死后一贯懒惰的朱利安殿下会继续他的研究？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有答案吗？”奥斯卡的眸子向上瞥了一眼，在阳光下，带着琥珀般动人的色泽。
艾玛直直地看向奥斯卡，说：“殿下可知朱利安的生母，前皇后伊蒂丝？”
“我来东部王国前了解过这里的情况，路易国王陛下有过三个皇后，除了现在的凯瑟琳皇后陛下，前面还有两个皇后都病逝了。”奥斯卡以手支颐，指尖敲了敲自己的脸。
“国王陛下第一个皇后达莲娜，是艾伦殿下的生母，第二个皇后伊蒂丝，是雷恩和朱利安殿下的生母。这两位皇后确实都是病逝，但奇怪的是，她们死于同样的病因——疯魔。疯魔的成因有好几种，除了一些特殊的自然因素导致外，大部分都是被施了黑魔法引起的，黑魔法施用后产生的疯魔状况又跟施法者本身所用的魔法有关，几乎不可治愈。”
“原来是这样。”奥斯卡站起来，抬头望了眼太阳，眯起了眼，笑道，“你说，这会是艾伦对朱利安的仇视的原因吗？呵呵，越来越有意思了。”
“还有一点。”艾玛吸了口气，说：“我怀疑，朱利安殿下的生母——伊蒂丝皇后，根本没死。”
安妮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躺在那个摆放着巨大沙漏的房间里，只是房间里没了卡扎克，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黑西装的骷髅仆人。那个骷髅人正用他泛着红光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安妮，见安妮醒了，又猛地把他可怖的脑袋凑过来。
“你好。”安妮说，身子向后挪了挪。
骷髅人歪着头，奇怪地问道：“咦？你为什么不尖叫？”
“我为什么要尖叫？”安妮也挺奇怪。
“呀——人类竟然还有不怕我的！”骷髅人觉得很伤自尊。因为没有肌肉做不出表情来，他只能以长大嘴巴手捂住脸来代替自己的惊讶之情。
不幸的是，嘴巴张太大，一个不小心，下巴“啪嗒”一声掉了下来，刚好落到安妮的手边。
请别怪他骨质疏松，实在年纪大了，一把老骨头了。
安妮礼貌地把他的下巴拿起来，捧着手里，还给他。
骷髅人接过，给自己装上下巴，然后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说：“谢谢。”
安妮温柔回以一笑。
“呃——安妮小姐，我叫老枯，是这里的管家。”骷髅人说，“领主大人让我带你走，如果你醒来的话。嗯，当然，你现在已经醒了。”
“请问，领主大人在吗？”安妮问。
“是的，但是领主大人很忙，你知道，来了个新人给他玩，他很开心……”老枯的话有些多，还有些自言自语的趋势，果真年纪不小了。
“啊，是不是一个年轻人，跟我一起来的？”安妮问。
“啊，当然，就是那个年轻人。”老枯说话的时候脑袋喜欢转来转去，“真是个英俊的小伙子，让我多么怀想当年！想当初我也是个英俊的小伙子，我们村里的姑娘都喜欢我，真的，不骗你……”
安妮适当打断他，“请问那个英俊的小伙子在哪里呢？他醒过来没有？有没有危险？”
“他很健康，再打死一个泥浆怪都没问题！”老枯手舞足蹈说。
“手臂也好了？”安妮问。
“当然，你要相信领主大人的技术！”老枯歪了下脑袋，大约想皱眉，可惜没有肌肉。
“那就好。”安妮略微放心下来，“可以麻烦您带我去见他吗？”
“不能。”老枯拒绝得很干脆。
“为什么？”安妮讶异了一下。
“他在陪领主大人玩。”老枯耸了耸肩，“所以领主大人才决定不玩你了，放你走。”
安妮站起来，小心翼翼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咦？这个很难理解吗？”老枯又歪了下脑袋，“就是安妮小姐，你很幸运，可以离开了。要知道没有几个人可以活着走出领主的城堡，你绝对是个幸运的小妞！留下来陪领主大人玩的人最后可没少缺胳膊少腿的。呃，当然也不用怕，领主大人会有办法再给他们装上去的……”
就在安妮想打断老枯的滔滔不绝时，忽然听到门外隐隐传来一阵痛苦欲绝的惨叫声。
如果在诅咒之地她的听觉没有失灵的话，那一定是朱利安！
作者有话要说：修文阶段还有人跟着，开心啊~~
25
25、卡扎克独白 。。。
25。
有人说时间是一条通往未来的路，只能向前，从不后退。
在我看来，时间是一个沙漏，反反复复，无止无休。
因为我在一定程度上能掌握时间的进度，因为我总是用沙漏的流动来计算时间的进程，所以人们叫我，流沙守望者。
有人觉得，时间是生命的载体，能够改变时间的人就能决定生死，甚至改写命运。
于是很多人都来找我，提出各式各样的要求。
多可笑。
若是我真有这个能力，我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拯救我自己。
我其实不是人类，我的原身是一条青铜龙。卡扎克也不是我的名字，是一个曾经救了我的命的年轻人的名字。后来这个年轻人死了，死前他让我替他告诉他的妻子，他还好好活着只是不喜欢她了，于是我就变了他的容貌去做了这件事。
她伤心欲绝，而我，遭了报应。
我爱上了她。
这不是一个多么漫长，或者感人肺腑的故事，但于我而言，却用尽了我一生的悲伤。我不愿意讲述，因为我的人生一直在反反复复回忆这些事，无止无休，伤心欲绝。
从一百年前的圣战结束后，我就留守在这片诅咒之地，不愿离开。这是一片没有正常生命的土地，只有低等魔兽。我喜欢它们，因为在它们简单的思维里，没有心痛，没有苦难，只有生存的残酷本能。这样残酷的本能让我前所未有的感到轻松和愉悦。
因为力量，是这里唯一的准则。
除了回忆和发呆，我最大的兴趣就是炼金术。我看了很多炼金学的书，一直苦于没人给我做实验。而在这一百多年里，隔三岔五会有人迷路闯进来，或者特地来找我给他们所谓改变命运的力量，他们自然成了我最好的白老鼠。
我最想拥有的，是起死回生的力量。
这是炼金术的终极奥义，黑魔法中虽有涉及但至今没人达成过。
因此大家都说，生命，是永远不能回头的东西。
我控制得了时间，可控制不住生命。
两年前，有个男人千辛万苦跑来找我，他的背上，背着一个奄奄一息的海魔女。
海魔女的生命力比起人类来要强太多了，除非是遭受攻击，受了伤，否则我都难以想象她要经过怎样漫长的心理和生理的折磨，才能让自己身上一点外伤都没有的情况下，虚弱得仿佛耗尽了所有精气。
救她不是没可能，但一定需要他付出代价。
我并非刻意拆散他们，而是她的生命气息实在太薄弱了。
后来的很多时候我都想，如果当初，我的那个她在生命垂危的时候我能够用我自己的命换去给她，该有多好。可是我又会想，没有我，她一个人怎么生存下去？会不会有人照顾她，会不会有人欺负她？她一个人的话，生病了怎么办，难过了怎么办，孤单了怎么办……
都说人类是矛盾的，其实龙族也是矛盾的。
不过后来我想通了，或许这样还是好的。还是让我活着吧，然后在我活着的每一天，为她掉一滴眼泪。我的眼泪是沙子做的，当这些沙子能够掩埋掉这片诅咒之地的时候，我就去安心陪她长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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