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归来时-第3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沈迟面无表情看她一样,“我的咖啡凉了,顺便给你加一杯而已。”
福慧哦了一声,讪讪闭嘴。转眼看到他满满的咖啡杯,黑色液体逸出丝丝缕缕的热气,一时间,心底酸酸涩涩的竟然有股莫名的感动涌出。
面前这个男人,当他还只是个男孩子的时候,当他还是她的阿迟的时候,就一直是那个样子的,虽然嘴巴上凶她,可是总是细心照顾着她,哪怕是一点的不适也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小时候,她有爸爸,惹出天大祸端都有爸爸顶着,所以她才一直那么横冲直撞的。
后来,爸爸不在了,她有阿迟,那个男孩子虽然时时凶她,但是只要他抱着她说“没事”,好像天塌下来他也能顶着,真的会没事一样,所以她才会没心没肺,无忧无虑地度过了那几年的大学生活。
正因为是有了那样几近完美的庇护,她初到异国他乡时才会那样的不适与痛苦吧。
上苍是公平的,在某些阶段缺失的磨难总会以以其他方式在另一个阶段出现。
现在,爸爸不在了,阿迟也不再是她的阿迟,而她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江福慧了。
时间,那么强大,悄无声息地将一切改变,在你还来不及察觉的时候沧海已经化作桑田。
热气腾腾的咖啡放在福慧面前,逸出的醇厚香味刺激着她的味蕾,可她此刻只想逃离这样的物是人非,用最快的刀斩断包围着她的重重迷雾。
她挣扎着张了张口,可是竟真是没出息到连一个字都蹦不出口,只好偷偷瞄他。
不知何故,沈迟竟莫名地来了兴致,端起乳白色的烤瓷咖啡杯放到唇边,闭了眼,微微吸了一口气,眼眸睁开,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黑色液体——竟是品起咖啡来了。
福慧看的眉头直皱,一张小脸几乎皱成一团,好像那又苦又涩的液体到了自己嘴里,她端起自己的杯子狠狠灌了一大口,才将那莫名生出的苦涩感压下去。
福慧大小对苦的食物无爱,更别提苦的令人肠子打颤的黑咖啡了。
“阿迟,来,我给你加点糖。”福慧拎着糖罐子作势往沈迟的杯子中倒。
沈迟眼疾手快,一把将自己的杯子移开,顺便讥讽她,“什么咖啡到你手里都是糟蹋了,照你那喝法再好的咖啡也是一个味儿。”
福慧也不在意,不依不饶地,将半罐子糖倒进那黑乎乎的液体里才肯罢休。
当年她呵呵傻笑的摸样已经那样遥远,福慧瞄了瞄糖盒,又瞄了瞄一脸云淡风轻的沈迟,恰好遇到他的视线,偷看被抓个现行,福慧讪讪,“我加点糖,你要不要?”说着真的像模像样地又舀了两勺糖放进自己杯子里。
“半盒子的糖都进你杯子里了,也不嫌腻。”沈迟皱了皱眉,同时将自己的杯子推了过来。
福慧也不过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半点都没想过他会当真,而且会允许这么没品位的事情在他沈迟身上发生。
咖啡馆里点了黑咖啡,然后再加糖?福慧有些傻。
沈迟看一眼傻掉的福慧,点了点下巴示意:还不快点!
福慧反应过来,恶作剧般地将剩下的被盒糖一股脑儿全倒了进去,完了还搅了搅,以非常恭敬的姿态递了回去。
她从来都是那个样子的,表面上对他顺从的不得了惟命是从的样子,可是小动作层出不穷永远有办法弄得人哭笑不得。
沈迟接过杯子时,手指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轻轻滑过福慧的手掌,温热的触觉,衬着她的手那样冰冷。
好好的一杯咖啡被她毁了,照着沈迟的脾性肯定是扔在一边连看也不看一眼的了,没咖啡可品就该说正事了吧,不然,这样跟逼供似的氛围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出乎意料的是,沈迟竟就着接过的杯子当场抿了一口,虽然只是那么轻轻的一抿也惹得他眉头皱了皱。
福慧再次傻眼,现在她竟不了解沈迟到这个地步了,真是彻底没法了,福慧认命,心中默默开始数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她也不算笨,甚至可以脖子上顶着的那颗脑袋还挺聪明的,但是只要在他面前,智商就会降低,好像出门没带脑子一样——完全无力招架!
沈迟出身上京名门世家,涵养极好,端着咖啡的手指起落间有股别样的优雅,看似随意却是含蓄而不做作,尽显名门贵公子的做派。
福慧焦虑不安,脑袋扭来扭去转个不停,偶尔瞥到他细致文雅的动作,不知第几次忘记数到第几只羊,只得从头来过。
一只羊,两只羊……
福慧在心中苦笑,他那样的举止做派,她怎会蠢到以为不过是家境殷实的普通男孩子呢?
福慧透过玻璃墙看着外面铺天盖地的大雪,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
“叮——”一声,烤瓷咖啡杯与岩石桌面相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单音。
心思飘忽的福慧回头,对上沈迟的视线,他面色平静,福慧看着不禁打了个激灵——真正有些害怕起来。
福慧垂首,微微启唇,深深吸一口气,扯了扯嘴角,抬头,微微笑着面对沈迟。
沈迟单手支着下颌,另一手放在光亮鉴人的岩石桌面上,手指合着莫名的节拍轻轻敲击着石桌,仔细看的话,他的手很漂亮,色泽温润,干净无瑕,五指修长,透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就是这样一双手,曾深深地拥着她,在她无数次伤心难过时给予她安慰,可是,现在这双手的主人现在一点也不属于她了。
他的神情倦倦的,脸上有毫不掩饰的疲惫,没有急着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福慧,目光莫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稍许。
福慧微微偏过头,躲开他的视线。这样的对视,福慧从来不是对手,所幸提前认输。
就在福慧侧首的那一刻,沈迟微微启唇,“江福慧,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他这个问题问的莫名其妙,福慧怔忪半晌,想起德祥楼他暴怒的脸,内疚万分,嗫喃着道歉,“上次的事,对不起。”
沈迟皱眉,冷冷道,“我说的不是那件事。”
他的解释那样的模棱两可,甚至算不上解释,可是,这一次福慧却听懂了——原来他也不是将她遗忘的那样彻底,原来,时隔八年之久也不是她一个人仍然不能释怀。
只是,当年她爱的那个男孩子,他有着高高在上的自尊,她一直以为即便在乎,他也永远也不会问出口的。
现在,时隔八年之久之久,他终于出口亲自向她讨要一个理由。
一时间,福慧思潮起伏,躯体里那颗心脏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着。
浓郁的咖啡香味悄悄流转,静谧而温馨的氛围里,偶尔逸出一两声轻快的笑声。
在那样宁静美好的氛围里,福慧分外不协调地紧张,搁置在腿间的左手紧紧收拢握成拳头,指节捏得发白,幸亏她从不留长指甲不然多半已经折断。许久之后才将拳手又放开。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可是出口的声音依然是颤抖的,“对……对不起……对不起。”
一句话,只有三个字,被她用那样的语气破碎地说出来——已然愧疚到极致。
然而沈迟却不满意,追问,“就只有这个吗?你要跟我说的就只有那三个字吗?”
福慧抬头,满目悲伤,泫然欲泣,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出口的却仍是,“对不起。”
沈迟依然微微动怒,“江福慧,给我一个解释,哪怕是一个理由。”
一个让我原谅你的理由!
59、重新开始
福慧的头垂下去,光亮的桌面映出含泪的双眸,喃喃,“对不起,真的很……”
只听“嘭——”地一声。
沈迟手中把玩着的杯子被重重地砸在茶几上,将她几欲出口的“对不起”三字湮灭掉。因为剧烈地震动,那杯中的黑色液体飞溅出一半撒到桌面,不一会儿便顺着桌沿滴到地上。
“江福慧,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他已然怒极,出口的话语却平静异常,“为什么你就不能相信我?”
话音刚落,他却突然扯了扯嘴角,诡异地笑了,凉凉的,有些无奈。
福慧看着他的笑容微微一怔,接着心一紧,莫名地开始难受,下意识的反驳,“我没有,阿迟,我没有……”
“没有你为什么走?”沈迟毫不留情地指责。
“我……我……”福慧挣扎半天,放弃,“反正我没有。”。
那样无力的解释,连她自己都不能说服。更枉论精明深沉的沈迟。
侍者赶来/炫/书/网/整理弄污的桌面,沈迟蓦地侧首,微微眯起眼,冷冷扫了眼。
侍者打了个冷战,瞄了蓄势待发的英俊男人一眼,踌躇了一会儿,识趣地告退。
沈迟定了定神,看一眼恨不得将头埋到桌面下的福慧,以极淡的语气反问,“是吗?”
“你知道的,我一直都相信你。”
福慧抬头与他对视,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
沈迟也看着,眼底有某种情绪汹涌起伏,变幻莫测,许久,他微微偏过头,沉沉的嗓音略显晦涩,“程暮雪来找过我。”说道此处顿住,他回过头看福慧。
福慧蓦地惊住,刚刚冷定的思绪重新翻滚怒啸,一时间,她紧张的不能呼吸,静待他的下文。
他唇角微勾,浮出一个讥诮的笑意,“程见雪来找过我,她说你是为了帮我度过危机才离开的。”他看到福慧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他没有给她机会,自顾自说下去。“如果你相信我,就应该相信即便没有程家的帮助,单凭我沈迟自己,我也能使沈家走出困境;如果你相信我,在那种时刻就应该站在我的身边,而不是一声不响的离开;如果你相信我,即便离开了也会尽快回来,而不是一走八年,杳无音信;如果你相信我,就应该在需要帮助的时候回到我身边,而不是去跟那个姓季的纠缠不清。”
他说话的时候盯着她的眼睛,不容许她逃避一丝一毫,她原本就心虚,面对他铁证如山的指责,更是连半个反驳的词汇也找不出。
许久,福慧才艰难道,“我做错了事。”
沈迟问,“什么事?”
“忘记了。”
沈迟咬牙切齿,“江福慧,你!”
福慧定定看住他,“阿迟,你一直了解我,知道我绝对不会因为那样的理由离开你。但我也不想骗你,从以前到现在我从未撒谎骗过你。所以不要逼我对你撒谎。等我想清楚了再告诉你好不好?”
沈迟默了许久,像是辨别她话中的真假,然后看着她拨弄咖啡的手缓缓问,“你的右手怎么了?”
刹那失态,福慧扯了扯嘴角,竟然笑了笑,“恩,开车时不小心出了点事故。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点不太灵活。”
沈迟默了默,突然语出惊人,“福慧,我们重新开始吧?”
“?”福慧蓦地抬头,不敢置信。
沈迟的手叠上她放在桌面上的手,重复,“福慧,重新开始。”
她嗫喃,“可是我已经跟季……”
沈迟粗暴打断她,“不要跟我提什么季从风,要不是他趁人之危你会答应他的求婚。”
福慧无措,“可是,他对我很好。”
“是吗?”沈迟冷笑,“他要是对你好你会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样子。”
福慧词穷,挣扎着解释,“可是……”
沈迟再次打断她,“不要跟我可是,我给你三天时间处理跟他的事,三天后我来接你。”顿了顿,他又说,“就算你愿意呆在他身边,他也未必接收的起我沈迟的女人。”
福慧走出咖啡馆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街上车辆稀少,偶尔才遇上一两个行人,她不想回家,无意识的沿路晃荡着。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觉得累了,就随意坐到公交站牌的长凳上,茫然地看着来往的车辆以及稀疏的行人。
后来她随意上了一辆公交车,径直走带后排的长座,车上还有另外两个乘客——一对小情侣,福慧茫然地看着他们,忽地想起当年的她和阿迟。
那一天的公交车有些拥挤,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而阿迟则扶着椅背站在她的身边。
后来上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她顶着晕车,挣扎着想要起身让座——沈迟却按住了她,然后她看到刚刚还面无表情的沈迟转身笑得面满春风地对后排的美女说,“不好意思,小姐,我女朋友晕车,你能让一下座吗?”
她拉低他,耳语,“阿迟,你太阴险了。”
某人不以为意,闲闲道,“跟你学的。”
她走过去,看着当年曾经坐过的位置,在目光触及车体内壁上写的那几个字时,突然神经质地抬脚踢那钢铁和塑料组合成的座位——老弱病残专座!
那一对小情侣跟看怪物似地看她,公交车司机回头吼她,“神经病啊,下车!”
呵,可不就是神经病。
下车了才觉得脚有些疼,一辆出租车停在她面前,生意有些冷清的司机随口询问,“要车吗?”
夜风袭来吹起乱雪,凉凉的,福慧才觉得有些冷,想了想,钻进车里。
“去哪?”
福慧愣愣出神没有听到,司机好脾气地又问了她一遍。
“往前开吧。”
出租车司机正在收听一个电台的讲故事节目,随口向她推荐,“很不错的,我每次夜班车都听这档节目。”
声音醇厚低沉的男音在讲述一个不一样的爱情故事:从前,有一位英俊的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