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卒-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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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城本城居民不在此列，可凭丁丑年颁发的“户名册”（范式廷治下为便于管辖人口，特制的一种花名册，类似于当今的户口本……）出入城关。
***
颜丹璧背着小包袱，在厉城高大巍峨的城门下得到的便是这么一番解释。无证不能出关……
她有点小小的郁闷着回来了，又回到了那家客店，老板娘似乎见怪不怪，看到她就问是不是城门那里要出关证了？颜丹璧点点头，老板娘说前两天店里有两位客人，也是被这出关证给拦回来了，昨日人家去衙门办好了证，今日就走成了。
听起来这通关证还挺好办的，颜丹璧寻思着，找证人保人她倒是也不愁，她主要不想再去厉城衙门，傻兮兮的赶来，被人冷脸相对，走的还算昂扬，现在又出现在衙门办通关证，算怎么回事呢？
这一办证，那天走时积聚的骄傲和挺拔（她安慰自己那天她表现的并不坏）形象岂不是全部要倒坍？不但倒塌，还要化成泡影。她本人就真成了一个灰溜溜的小丑……
丢死人了，她才不要去。
限制通关这样的事不会一直有，大概宸王走了也就会解除了，现在大约是非 常（炫…书…网）时期，颜丹璧想。
她只好又在店里续了十天的费用。
并且大概是出城这一场变剧扭转了她的心情和注意力，她除了心情还是抑郁低沉之外，忽然想去周围走走看看了，好歹来一趟厉城，边关大城，气势磅礴，以这个世界的交通条件，她以后不一定有耐力来。
于是回到客店坐了会儿，下来吃饭的时候听老板娘说过几天就是中秋节，如今福旺街上跟开庙会一样热闹，颜丹璧想了想便决定去福旺街逛逛。
回楼上找出一些碎银子单独放在个荷包中，捏在手里便下了楼，根据老板娘说的路线，出了客店右拐，一直往北走，过三个十字路口就到了福旺街，果然是车水马龙人流如织，热闹的很，路两侧的货摊也十分的丰富，各色应节的糕点小玩意儿琳琅满目的，只是看在颜丹璧心里都有点兴味索然。
低头走着，心里盘算着过四五天就是中秋节了，今年的中秋节真是刻骨铭心的凄凉。不知道宸小王爷中秋节怎么过，刚刚获得了大胜，一定是欢乐异常吧……
想着想着心口就疼起来，站在一个面捏的玉兔摊子前有点眼泪汪汪的意思。摊主是个年轻俊秀的青年，看起来很伶俐，瞧颜丹璧一个男装打扮的年轻姑娘站在自己摊子前大半天了，也不说话也不动，自己问她话也像是没有听到，只管双目呆呆的盯着面兔，脸上渐渐有了伤心之色，竟是要哭起来的样子。
小青年很心软，这姑娘一看就不是本地人，不晓得是来投亲的还是奔友的，瞧着这么伤心，不知道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为难事，别是饿了没钱买饭？
善良的小伙子看不下去了，拿起一只面兔，一只糖包子用玉米叶一包递给颜丹璧：“姑娘拿着这个吧，不要钱的”
颜丹璧方才醒了醒神，下意识的接过包子来，等弄懂了小青年眼中的深深怜悯，不好意思起来，打开荷包丢下了一块银子，说：“不必找了”，便抱着面食忙忙的离开了小摊，剩下小青年捡起银子有点愣怔，望着颜丹璧娇小的背影很是神往……
颜丹璧啃了一口糖包子，糖包子是三角的，里面包着粘稠的糖水，吃起来十分的香甜可口。她便站在一棵杨树下一口一口的慢慢吃了。看小面兔可爱，便留着回去玩。拍了拍手，正准备继续往前逛，肩膀上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颜丹璧回头一看，立即一顿。又是王小三，穿着一件半青不黄的衣裳，手里拎着一盒糕饼，来街上买东西的？
颜丹璧清了清嗓子：“小三哥，好巧……”
她不怕见王小三，只是因了衙门里的事觉得略略的有些不好意思。
王小三看起来一脸兴奋：“颜老弟，远远的就看着树根的人影儿像你，如今果然是！咦？买了面兔？”王小三伸手就在颜丹璧手里的面食上捏了一把，撕下半个兔头填进嘴里吃了，一边说：“这是街西沿余家铺子里的吧，这一条街的面食顶数他家的拔尖”说完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指。
呃……颜丹璧看着手里少了半个头的面兔，白白的面上还留了半个王小三的黑手印。顿时有点恶心，便把面食整个的往王小三手里一送：“都给你吧……我已经吃过了”
王小三显然从来没想过这兔子人家是想拿回去赏玩的，便万分实在的接了过来，三口两口的吃了，又把左手上提的盒子举起来给颜丹璧看：“正好我买了些糕饼，走，咱到前面喝一壶去，前街比这里热闹，今儿搭戏台子，楼下有散座，咱们如今去还能占个位子”
说着拉着颜丹璧就走，颜丹璧想了想自己也没什么事，既然碰到了就一起玩玩吧，不去显得自己像躲人一样，于是就爽快的一起去。
路上俩人又万分和谐的一起买了酱鸭烧鹅，小碟的花生咸菜之类的下酒菜。一人拎着一个食盒赶到了王小三说的前街。
前街一溜儿的酒楼茶馆，各色生意都有，王小三说的地方是一座三层高的酒楼，看起来似乎有点年月了，门前人来人往的很热闹，隐隐的曲乐声传出来。颜丹璧想这里的隔音效果还挺好，都到了门前了也没听到唱戏声有多吵。
一时跟着王小三进入店内，王小三和柜台上的掌柜叽咕了两句，掌柜的似乎带着不情愿叫来一个小二，领着两个人上楼又下楼，穿过一道曲廊，来到了一个大大的，搭着大戏台的所在，戏台上有俩一小生一老旦正在对唱，听起来倒也不错。
戏台正前方和两翼全是方桌圈椅，两个或者四个一组，依着阶梯依次往高处摆放，将戏台紧紧的围住，椅子上坐的各色人等都有，不乏女眷。
小二领着两人在人丛中穿梭，引来一片的抱怨声。好容易将两人领到了一个角落里，正是最偏的位置，是个四人座，坐下来刚刚只能望见戏子们的半个背……
颜丹璧是无所谓的，她不过就是来散散心，王小三跟小二嘀咕了几句，被小二甩了个冷脸之后，也无可奈何，只得暂时坐在这里。整个场子都满了，想换座也不容易。
一时俩人又点了两个酒楼里的热菜，叫上酒，摆开食盒，丰盛的开始吃起来。
颜丹璧神经比较大条，她就没发现这场子里除了她两个之外，人家其他观众的桌上都只放了两盘瓜子一壶茶而已……她听王小三说来这里喝酒，便直觉的觉得此时的行为很恰当。
不过别说，王小三的眼光还真是好，在吃的方面。桌上的菜道道都堪称美味儿，颜丹璧因为相思故，这些天基本上食不甘味，在客店吃的最多的就是稀粥馒头，有时一天还吃不了一碗饭。
也许现在是有故人在身边的缘故，颜丹璧心里暂时将宸小王爷搁在一边，饭菜对了口味，埋头吃的很专注。
这时，颜丹璧没有注意的二楼一间雅座包间的帘子被挑开了，半日又放了下去。
一身红色袍服的便装宸王皱着眉，两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向桌子对面的另一个美若潘安的白衣青年道：“瞧她这副模样，平日约略是吃不饱？”又转头望着身边侍立的一个黑衣随侍道：“你近日可是不大留心了？本王看她平日一定缺银钱使用，你着人想个法子送她些什么”
话虽然是语气随和的说的，一双琥珀色的眼瞳却是含威不露，黑衣随侍立即半跪□来，低首垂手回道：“是，王爷”宸王方点了点头。
这时白衣青年也收回了望向楼下的目光，抚了抚下巴，眼波轻启道：“她平日就是这个样子，瞧见好吃的就把别的都忘了……”说着望了宸王一眼，微微一笑。
宸王爷听了倒对青年的语带双关毫不在意，倒是很表赞同的又点了点头：“这倒也是，往日带她各地辗转时节，她却也是这般习惯”说着微微挑起唇角一笑，手不自觉的又挑开了帘子，向着楼下，正对着自己的角落望去……
白衣青年看了宸王一眼，收回目光摇了摇手中的茶碗，脸上带着点沉思的模样，却还是忍不住也从帘子缝隙里往下面望过去……
“那种松香色肉块和蜜色糕点的名字，卫塬你少顷问一问你使唤的人，也买些回衙门——”宸王远观了会儿颜丹璧进食，发现她对这两色食物情有独钟，便吩咐身边的黑衣随侍道。
“晚上若有闲暇，来衙门一起尝尝如何？范式廷昨日献来一坛竹叶青，据说陈了有些年月了，昨晚只开过一次，果然是世上少有的佳酿，不可错过——”宸王见楼下的那只已经吃的差不多了，直起身子准备看戏了，便又放下了帘子，转头对白衣青年发出了邀请。
白衣青年想了想，摇手道：“王爷盛情相邀，原不敢辞。只是远行在即，万某下处还有些繁杂之事要处置，若然有幸，改日再领如何？”
宸王见如此说，便不再相强。转了转手中的一枚暖玉，又问：“临行前不再见见她？”
“……不见了罢。这丫头好狠心，见了王爷便将我一扔了之，全然没记得我！”白衣青年悻悻的说，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只是那张妖娆的桃花脸，即使咬牙切齿，看起来也别有浓情。
“唔，如此……过几日我着周将军带人亲身护送公子南下！”宸王见状立即说，望着万延年那张风情无限的脸，觉得楼下那只和他最好永远不见……
大概觉得自己内心的想法有些泄露到脸上了，宸王爷正了正身子和脸色，方又和蔼的道：“万公子可放心南下，本王昔日对公子的承诺定然兑现，决不食言——”
白衣万延年便又微微一笑，点点头，这便站起来道：“既如此，在下便不打扰王爷，先行告退”
宸王想了想，也点点头，命人：“送万公子——”角落里的范式廷和一个将军站起来去了。
***
楼下的颜丹璧和王小三此时酒足饭饱，看着小二过来撤走了酒饭，摆上了茶水和瓜子，突然就明白古人为何喜 欢＇炫。书。网＇进戏院了——爷一样的坐在这里看美女帅哥真人上演爱情故事，果然是世外桃源的生活啊。
只可惜——这个位置有点背，看戏只能看戏子们的半个后脑勺……
她和王小三搬着椅子左挪挪右挪挪，探头探脑的，始终看不到戏子的正面，回头的时候除外……这多没味儿啊，颜丹璧低声跟王小三抱怨，又遍观场内，想找个位子换一换。
忽然一抬头，又看到二楼原来也坐满了人，有些是靠着栏杆坐着的也类似散座，有些是包厢的形势，包厢前有敞式的，也有挂珠帘的，珠帘内的人影影影绰绰，红衣翠袖，看得出是富家太太小姐们的所在。颜丹璧仰着脖子一间一间的看过来，忽然发现了正对着戏台的有一间用白色软帘严严密密盖住的包厢。
这间包厢好古怪，这个样子里面的人能看到什么？难道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偷情男女，勾搭小白脸的富太太？
颜丹璧发挥想象力揣度着包厢内人的身份，又戳戳王小三，叫他往上面看，说：“这间包厢好奇 怪｛炫；书；网｝哦，我看到它怎么感到有点冷？”
王小三抬头看了一眼，连忙低下了头，对颜丹璧道：“别瞎猜了颜老弟，那间因为贵今儿没卖出去，是空的”
“空的？——那咱们偷偷跑上去坐里面看岂不好，帘子遮着也没人能发现”颜丹璧跃跃欲试。
王小三脸上现出了恐惧的神色，忙拉住颜丹璧道：“你当酒楼里的人都是瞎子啊，那间包厢一个时辰，五，二十两纹银！”
“你出的起我还不愿糟蹋钱来”王小三怕颜丹璧说出二十两没什么这样的话，连忙又加上了一句。
谁知颜丹璧一听价钱就立即打消了前头的想法，老老实实的坐稳了屁股，嗑着瓜子说：“这么贵……哪个冤大头会买哦”又端起茶水来喝了一口，伸着脖子歪着脑袋勉强看戏台上。
戏台上是折子戏，原来折子戏在西北也流行，颜丹璧想，这一折已经将要落幕，在小旦一个完美的360度旋转倒地之后，台下叫好声如雷，接着后台上来一些人，将布景撤去，戏子退下，音乐声停，等待第二场开场。
这戏也不知道唱的什么，问王小三，王小三也不懂，不过这戏不吵就是了，颜丹璧只听那唱腔觉得听得还挺舒服的，便两手托着下巴，耐心的等待下一场。
下一场奇迹出现了！——
又是几个穿着戏服的龙套戏子上来安放道具，这次是一张衙门判案用的桌案，还有惊堂木椅子等物。问题是这桌子摆的很奇特，不是和幕布一个水平线，而是——正对着颜丹璧王小三，台下也传来一阵窃窃私语，有几个人大声喊：“嘿！桌子摆歪了！”
摆桌子的人不理，三下两下摆好便退回去了。
颜丹璧和王小三都看着。
一会儿弦子声起，戏子陆续上场，曲乐声加大，生旦开始对唱起来。
这下更不得了了，因为大家发现，小生和小旦不是站在舞台正中央开唱，他们和那歪掉的桌子一致，都是正对着戏场子的一个角落，戏台转移了，戏子们对着戏台的一个角落唱戏，将大半的观众撂到了屁股后。
颜丹璧和王小三更惊呆了，因为他们都发现，舞台现在正冲着他们了……
颜丹璧甚至感觉唱戏的小生和小旦偷偷的跟自己对了下眼，然后下一句两人就有点接不上，大概是戏太精彩了，一开唱被撂在屁股后的人尽管有点不满，还是安静下来听戏，现在一见戏子有了漏洞，便有几人又叫嚷起来。
然后颜丹璧便看到酒楼的老板抹着汗颠颠的赶了来，走到戏台子下面对着众人拱手说：“诸位，对不住，这台子一边儿搭的不稳当，今日没法儿拆了。人也不好站在这半边儿唱。诸位给蒋某个面子，将就着看吧，小店特送诸位些时鲜瓜果糕饼作为赔礼，另外今天的茶果钱，场子钱散场时一概退回！”
众怒总算平息下来，大家看起来对老板的这个处理方式很满意，有几个嘟囔着要换座的的，嘟囔了几句也不说了。于是众人再次安静看戏。
颜丹璧为这飞来的好运内心喜悦，又见小二送来的时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