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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大理寺如此傲娇-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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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武宥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迈步往屋外走,守在门口的李子墟早早备好了香烛纸钱等着他们出来。他说他姥姥已经安葬南蒲镇外的小山坡上,若是姥姥在天有灵,就还能看得见南蒲的山清水秀。
裴南歌不知道应该怀着怎样的心情去拜祭李子墟的姥姥,一路上,她甚至不知道应当若无其事谈笑风生,还是该说些不痛不痒节哀顺变的宽慰话。就在这样的挣扎中,三个人已经走到了山脚下,蓊蓊郁郁的树林遮挡住冉冉的红日,前树林里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迎面走来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
男子在他们面前停下脚步,目光瞥过李子墟时黑下了脸:“李子墟?什么时候回来的?来祭拜你姥姥?”
李子墟先是一愣神,表情突然就冷了下来:“原来您就是我十八年来难得一见的亲爹。真没想到,我这十八年里都寻不到机会跨进李家大门,今日竟会在这种时候以这样的方式见到您,我是不是应当同您讲一声‘幸会’,借此来表达我此刻的兴奋之情?”
饶是自认见过各种大世面的裴南歌此刻也不可避免的愣住了。李子墟的身世她是知道的,但她委实没想到来上山扫个墓也就能狭路相逢。面前这位面露凶光的中年男子就是李子墟那位迷信命数抛弃骨肉的狠心爹爹,这样的认知让她难以抹去心中的鄙夷。
李老爹锁着眉头,目光轻蔑地扫过裴南歌和萧武宥:“你在长安的事我多少听说一些,不过看起来你做了官也没见有多大长进,结识的都是些不入流的!”
这话显然是冲着萧武宥而来,但萧武宥却云淡风轻抬头望着风景,仿佛耳畔一言未进。
李子墟亦报以轻蔑一笑,身侧攥紧的拳头昭示着他的愤怒:“您觉得一个从没尽过父亲责任的人有资格说出这些话吗?爹,哦,不,我觉得该当称呼您一声‘李里正’才更顺口些。”
“逆子!你真当老夫愿意管你?你也不扪心想想,若不是李家帮持你跟你姥姥,你能好好活到现在?”李老爹许是被他这副态度撞到气头上,指着他口不择言起来,“你跟着谁不好,偏要跟着他这个倚仗家世不思进取的纨绔子弟,难道还能指着自己将来多有出息不成?”
李老爹说着,不忘丢给一旁的萧武宥一个鄙夷的眼色,话却是冲着自己儿子说的。
“倒是多亏了您这十八年来的帮持,让我和姥姥险些风餐露宿,”李子墟说起自己姥姥时,像是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裴南歌像是能够听得清他藏在话语后那清晰的咬牙切齿之音,“多亏您这十八年来的帮持,多亏了您!姥姥她甚至连抓药的钱都省下来,为的就是送我去长安赶考!”

☆、第080章 迷信半仙骨肉离


第080章 迷信半仙骨肉离
“逆子!逆子!你一出生就煞我李家,若不是你娘舍不得伤你舍不得把你送远,你能留在南蒲安安稳稳长大?”李老爹的口中仍然不住念叨自己对李子墟的网开一面,但说来说去却只是那几句。
“既然您这十八年来从不肯让我踏进李家的大门,我也自知自己不是李家的一份子,这些年来没有您我也过得很好,您又何必强迫我对您心怀感恩?。”
“也罢,老夫本就不该多管闲事,你在朝中与什么人为伍,又与我何干?”看得出这位残忍的李家老爹已经被自己儿子惹怒,似是恨不得一巴掌拍上来一般。“只是我得提醒你,你去什么地方不好,非要去大理寺,大理寺由他们萧家和裴家只手遮天,你区区一个毛头小子闯进去,他们怎肯给你机会让你大有作为!”
李子墟黑着脸望向他爹:“我很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于你而言我是给李家带来灾难的孽子,我从未指望您能认我。但所幸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想,至少姥姥她没有放弃我,萧司直作为大理寺的前辈也没有看不起我。”
李老爹“哼”声道:“你看不清楚他们,难道还看不清楚自己?他萧家是世家大族,有萧娘娘撑腰,你不过是个穷乡僻壤出去的穷小子,你拿什么与人称兄道弟?到头来不过是给了他机会踩着你的头往上爬!”
“李里正,看来您的消息有些滞后,萧司直他早已与萧家断绝亲缘关系,我并不想了解你在朝中究竟是倾向牛相还是李尚书,但我必须告诉你,萧兄他有没有真才实学,大理寺的文书足以证明一切。”
李老爹阴着脸:“哼,我倒是忘了,我李某不过区区一个里正,哪里比得过长安城的达官显贵。”
一直未说话的萧武宥微笑着走上前,温恭有礼道:“李里正威名在外,晚辈才疏学浅还应多向前辈学习才是,只是今日尚要上山拜祭亡人,不若改日晚辈再登门拜访请前辈指教,前辈您看可好?”
“免了,你萧家位高权重,李某招惹不起,”李老爹瞪了眼萧武宥后继续顺着来路往前走去,行到李子墟身边时狠狠拂袖,“不知悔改,难成大器!”
李子墟脸色铁青,辨不出是失望还是气愤。萧武宥走到他跟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缓缓摇了摇头,不再言他,领着二人继续往前走。
接下来的一路上,三人都没有再说话。
山高处可谓落英缤纷,盛开过整个春天的桃红梨白凋落在座座新坟与亡人作伴。李家姥姥的坟头在地势较为开阔的平地上,坟上已经长出青葱的野草,石碑上刻着的字迹被风霜侵蚀得模糊不清,但墓前还未燃尽的香烛却让此地不显凄凉。
李子墟将白烛点燃,又分了几只香给裴南歌和萧武宥,跪在墓前恭恭敬敬拜了三拜,接着又在坟头前燃着火,一张一张将黄纸燃尽。
“先前我同南歌说过我的事,”李子墟将一张未展开的黄纸放进火堆,火苗迅猛窜出来将纸层层包裹,“我出生时,一场大火险些把我家烧成灰烬,此后我爹找半仙测命,说我命里孤煞,养在李家只会令家里灾难不断。”
萧武宥皱起眉头:“听信这种说法未免过于武断,你毕竟是李家血脉,若是因为误信江湖骗子而害得你和李家不能团聚,岂非更得不偿失?”
被安慰的李子墟歉疚道:“南蒲镇的风气就是如此,许是人高路远,人们宁愿相信神明,也不相信父母官。对不起,萧兄,方才我爹他话说得有些过分,南蒲镇地方太小,他们对朝廷的事未必了解,许多话只是道听途说,你莫往心里去。”
萧武宥闻言轻声笑起:“我早已不是什么身世显贵的萧娘娘子侄,你我二人这一路既是大理寺的同僚,也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又何谈计较。”
李子墟感慨道:“我李子墟何德何能,有幸能在大理寺与萧兄并肩作战。”
“我说……”早就听得浑身不自在的裴南歌终于忍不住插话,“你俩在李家姥姥坟前这样互诉衷肠真的好吗?纸已经烧完了,要不要我下山买点,然后你们再继续?”
萧武宥和李子墟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笑出声来。
李子墟收拾好燃尽的纸灰拍拍手掌,拉萧武宥一同站起身,萧武宥笑着轻弹裴南歌的额头:“怎敢劳烦聪颖可人的南歌小娘子大驾。”
裴南歌捂着头傻呵呵笑起来,几步蹦到萧武宥和李子墟二人中间将两位称兄到弟的同僚隔开。
李子墟忍着笑意解释道:“我爹对风水堪舆、鉴往知来等事深信不疑,我听姥姥说,在我娘刚怀上我之时他就找半仙算过,说李家必有一劫。”
裴南歌听完,笑得近乎前仰后合:“就这样也配叫神机妙算?李家必有一劫?谁家没个不顺心的三灾八难,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一遇到不顺心就都是劫,若这么算起来,谁家都有劫。”
李子墟摇摇头:“在我家险些被烧之后,我爹又刻意去找半仙算过,他一听说我家被烧,就立马算出我娘诞下的必定是个儿子,说是诞下儿子必有大灾,避煞只有将儿子抱到别家才能消灾。”
裴南歌一路听着,没止住方才的笑声:“这更简单了,妇人怀胎,不是儿子就是女儿,半仙随便说上一个,若是对了就装模作样胡诌一个消灾大法,若是不对,他保准还会说些‘幸而是个女儿,灾难定能挡去半数’之类的话,也胡诌个其它的法子装模作样的替人消灾。”
萧武宥伸手拍弹她脑门:“你这江湖骗子的路数都是跟谁学的?我并不记得大理寺有什么人能教过你这些唬人的功夫。”
裴南歌揉揉被他弹得隐隐作痛的额头,嘟起嘴气鼓鼓道:“这还用专程去学?往常看你们审讯时可没少见过这类江湖骗子。”
李子墟被她那气鼓鼓的模样逗乐:“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爹深信不疑,可惜那时候英明的南歌小娘子还没出生,没人去替我揭穿那个半仙的骗术!”
裴南歌把这些话自动当做是夸奖自己,笑得合不拢嘴:“我赌十个包子,那半仙在算过你这一卦之后就云游四海不知所归!”
李子墟收拾妥当后领着二人往山下走:“比起十个包子,我更想问问,你俩是不是讲和了?这回谁先低头?”
裴南歌吐吐舌,藏到萧武宥身后扶着路边的矮树往山下走,刻意转移李子墟的话题道:“难怪我爹之前常说,越小的地方越多坑蒙拐骗之事,也是你们镇上人单纯朴实,才让那些装神弄鬼的骗子有机可乘。”
萧武宥明白她的用意,默默伸手让她拉着,嘴角扬起戏谑的笑意:“长进了呀小南歌,还能说出这么深刻的道理。”
裴南歌就这么笑呵呵跟在萧武宥身侧,时不时拿眼角去瞥他清俊的侧脸,心里实是有种难能可贵的知足。
“墟哥!”突兀的男子声音让三人微微愣神,走在另外一条下山小路上的男子突然冲到李子墟面前,一把握住他的肩头:“墟哥!真的是你!”

☆、第081章 重逢忽忆少年事


第081章 重逢忽忆少年事
李子墟大张着双眼,转瞬而过的惊诧之后是恍然大悟的兴奋:“洪寅!你怎么在这?你们家不是搬去海陵县城开铺子去了吗?”
被李子墟唤作洪寅的男子身形孱弱,瘦削的脸庞看着憔悴,此刻却满是溢于言表的激动,他扶住着李子墟的双臂几乎就要落下泪来:“我们家大半年前又搬回来了,我……我来拜祭我大哥和大嫂。”
眼前的景况有些奇异,李子墟和洪寅既像久别重逢,又如同生离死别,连裴南歌也看得目瞪口呆。
“你大哥?”李子墟的笑容僵在脸上,讶然道,“他……什么时候的事?”
洪寅垂下头:“几个月前,大哥生了一场大病,请来的大夫都治不好,他终究还是没能挺过去……在那以后,我时常会想起以前我们一起开开心心的日子,你和大哥事事都让着我,我们还约定将来有了出息要回南蒲相聚,可是他却……那么早就撇下我走了……”
李子墟僵直抬起手搭上洪寅肩膀:“是啊,那时候我们闯的祸总是大哥替我们背黑锅,他那样好的一个人……寅弟,你也莫要太过哀伤,你大哥他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好好活着,替家里争口气,他在天有灵,若是看到你的生活有无尽的悲痛和缅怀,一定也会心痛。”
“我知道,我都知道,墟哥,”洪寅依旧垂着头,无奈道:“只是……只是难为了沙纱。”
“沙纱?”李子墟讶异道,“你是说小时候跟在我们身后的那个小丫头沙纱?她……难道说,她嫁给你大哥了?我那时候还以为她中意于你……”
洪寅摇了摇头:“她同大哥定了亲事,虽然还没过门,但我们家里都把她当自己人。”
李子墟恍然之后却是怅然若失:“以前我们三个没少为沙纱打破头,可……怎么连沙纱也……”
尽管洪寅稍稍抬起头来,他凹陷的眼眶难掩落寞和痛心:“大哥病逝之前已经同沙纱定亲,他们感情一直很好。家里人担心大哥心事未了去了地府不肯投胎,所以请半仙替他跟沙纱结成冥婚,但……没想到仪式已举行得差不多,沙纱却承受不住,竟真的割腕随大哥去了……”
“冥婚?”裴南歌和萧武宥异口同声问道。
李子墟亦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我怎么不记得镇上曾有这样的风俗,难道是最近几年拢成的新习气?”
洪寅皱着眉点点头复又摇头:“也不算是新习气,大约在半年前,镇上来了一个姓徐的神婆,街坊邻居都称呼她为‘徐半仙’,都说她能通灵解厄,不少家境富足的人家更是去托她替亡人结成阴婚。”
“那徐半仙真有这么厉害?你可曾亲眼见着?”问这话的是萧武宥,他在不知不觉间透露出一股浓烈的大理寺问讯风范。
洪寅警惕地看着萧武宥,却不肯说话,李子墟见状只好搭着他肩膀逐个介绍道:“这二位是我的朋友,萧兄和裴姑娘。这位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洪寅。”
洪寅这才接着道:“起初,我娘在上香途中偶然遇到了徐半仙,她说她算出我大哥在地府孤单无依,说是如果不给他结一门冥亲的话就会闹得老宅不得安宁。”
“那结果呢?老宅真的不安宁?”裴南歌好奇道。
洪寅连忙点头:“一开始我也不信,可说来也奇怪,自她算过之后,每天入夜时分我们家里人都会在屋子里听到有男人隐约的哭声……”
“这么邪门……”裴南歌小声嘀咕着,复又扬声问道,“就这样你们就信了她?后来呢?”
洪寅又道:“不止如此,我娘去找她时,还见过她别的本事。后来我娘带沙纱去完成了仪式,这边徐半仙又在我家中做法,而后倒也真的不曾再听到大哥的哭声。”
“只是沙纱去行过仪式回来之后一直神情恍惚,家里人只当她触景伤情,没想到她……没多久她就这样随大哥去了。”
洪寅说着几度哽咽,三人颇为体谅,也没再提起他的伤心事,的确,一夕之间失去最亲的兄弟和最好的朋友,对谁来说都会是一场噩梦。
裴南歌疑惑皱起眉头,微微扯动萧武宥的衣袖,这套怪力乱神的说辞她自是不会相信,甚至可以说,她已经在心底期待尽快去会会这位神奇的徐半仙。
萧武宥却轻轻按住她焦躁的手掌,温热的指节与掌心覆在她手腕之上,隔着单薄的绫罗蔓延到她心田,她深深吸进一口气,压下心里的跃跃欲试,渐渐回复心绪安静的望着近乎失控的洪寅。
“那,其他几户做过冥婚法事的人家也出过这样的意外吗?”萧武宥看向洪寅,示意几人沿着来路下山,“实在抱歉,大理寺查案的老毛病。我们边走边说罢。”
“其实在爹娘决定替大哥举行冥婚之前,就已听闻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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