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黑帮 作者: 张磊-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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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印刷技术的人,都知道铜版纸和铜版纸之间也是有区别的,所有的彩票,是印刷厂拿切割机切出来的。所以把彩票摞一起的时候,成批切割的无奖的彩票,侧面的铜版纸纹路很整齐。而有奖的彩票,因为和无奖的彩票不是同一批切割的,尽管使用了同样的铜版纸,但因为印刷时的湿度、温度等等原因,肯定和无奖的不一样。每个小盒里面后来打乱插进去的有奖的彩票,如果拿强光照射,从侧面仔细辨认,完全有可能辨认出来。
而彩票代理机构的工作人员就是钻这个空子,他们把有奖的彩票小心的挑出来,然后卖出去。也就是说,这些彩票肯定有奖,但就是不知道多大的奖。买的人也全凭运气。但这比从大批彩票中大海捞针般地买,要划算的多。这样的票有个很特定的称谓,叫花票。当时道上的混混也有干这个的,就是买花票,然后领奖,再把奖品卖掉。
花票分为好几种,有瘦票,就是卖你一百张票,肯定都是有奖的,至于中的是自行车,还是电饭锅,还是电视机,只能靠运气了。
还有一种叫五花票,就像五花肉一样,有瘦肉,也有肥肉。比如卖一百张票,可以明确说,其中有五十张肯定有奖,另外五十张,肯定没奖。这有点搭着卖的味道
瘦票靠关系才能卖掉,一般瘦票是票面金额的二十到五十倍,如果票面金额是两块钱,那每张就是四千。但如果仔细核算,买瘦票绝对是暴利,因为随便几个奖品,很可能都不止四千块。
五花票比较常见,一般是票面金额的十五到三十倍,但也存在着高额的利润。所以仍然有混混买。如果这些票当中,能抽到轿车这样的大奖,那就发了。
卖花票的利润这么高,肯定代理销售机构有人愿意干。而作为上级主管部门的民政局,也会分到高额利润,自然睁只眼闭只眼了。花票的利润都是私人拿了,干上几次,就成了百万富翁。
但就是愚弄了老百姓,买彩票的老百姓梦想一夜暴富,结果被人涮了。
也有偶然漏网的有奖的票到了销售点,卖了出去。结果事情就出在这个环节上。
那年有个外地过来打工的小伙子,他在一家写字楼当保安,收入很微薄。那天也是闲得没事干,到马路对面彩票销售点买了张彩票。小伙子刮开彩票的时候,差点激动地晕过去。
他中了大奖,一辆宝马车。小伙子太幸运了。
他连夜回到老家,喊了几个小时候的伙伴一起进城领奖。他不敢一个人领,怕路上被人打劫了。
“四虎,拿着钱之后,借我两万块吧,我还欠着乡里的提留款呢。”一个伙伴说,他们很羡慕,在农村面朝黄土背朝天地种地,倒头来,没准还得赔本。
盖房的身无片瓦,种地的吃不饱肚子,缫丝女工穿不起丝绸,大学生付出了天价学费毕业之后失业,这个世界怎么了?
等到他们去领奖的时候,一盆冷水浇了下来,彩票销售机构的工作人员说,彩票是假的。
小伙子差点瘫在地上,眼看着到手的宝马,让别人牵走了。
工作人员把彩票换给了小伙子,小伙子一看,不对劲,彩票被调包了,因为他偷偷记下了彩票的号码。每张彩票都有一个独有号码,决不会重复,而这张号码不对。
有理没处说,小伙子站到高楼顶上,他要跳楼,以洗刷自己的清白。很快惊动了各大媒体,进城民工跳楼,真是个好新闻点。B市的记者争相报道此事。就此,彩票舞弊案被揪了出来。最后还是彩票的印刷机构鉴定了出来,小伙子没有撒谎,因为大奖的那几张,都登记了号段,而这个号段小伙子不可能知道。
这个案子牵扯很大,一口气挖出了彩票销售机构内部的蛀虫,其中主管彩票工作的民政局一个处长,列为重要嫌疑,被警方秘密调查。
但这条线索很快就断了,处长离奇死亡。此案不了了之,幕后的江局长等人安然无恙。
B市的妓者们很快也开始了对小伙子的质疑,什么农民工素质低,妄图一夜暴富等等论调被妓者炮制出来。各大媒体开始了对进城务工民工的指责。
这里补充一下,民工这个词汇的来历。在近代史上,成文的民工一词,多集中出现在抗战期间。当时为了打破封锁,中国政府征调了很多民夫,又称为民工,来修建机场、公路、军事设施等等。民工一词当年何其光荣,也正是无数民工,为最终赢得抗战胜利作出了卓越贡献。
但时至今日,民工一词成了一句骂人的话,成了一个贬义词。甚至农民都成了一个讽刺语。
没有农民,没有民工,你们吃什么,喝什么,剥削谁去?践踏谁去?欺凌谁去?
民心不可欺,民心不可戏,这个道理恐怕连流氓都知道。可还是每年会有很多人大代表在大谈限制民工,限制外地户口。
看来有些人的智商当流氓都够呛。
总之,民政局在震荡之后,继续紧密团结在以江局长为核心的局领导班子周围,该舞弊继续舞弊,该捞继续捞,一切恢复了正常状态。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陈宇。是陈宇暗杀了那个处长,及时将线索切断。陈宇这么做是为了他的大妹妹,那年他的大妹妹刚刚大学毕业,因为是学中文的,找不到合适的工作。陈宇帮了江局长这个大忙,他的大妹妹也进了民政局工作,真正地成了国家的主人。
看着自己的妹妹成了人上人,陈宇觉得他做任何事情都是值得的。
事隔多年之后,陈宇想到了江局长。他把当年的事情对张伟说了一遍,张伟也觉得可以碰碰运气。
“你真厉害,这事我一直都不知道。”张伟说。
“哈哈,没法子,这事当时是我偷偷干的。”
“不管怎么说,你也算为民除害了,哈哈。”
两个人想了一下,关键是要让江局长知道,他的事情还有人惦记着呢。如果江局长不帮忙,那就整的他身败名裂。
“不过问题就是,你真要把江局长的底子揭了,你妹妹也混不下去了。”
“顾不上那么多,先救兄弟要紧。”
陈宇准备了一份详细的记录,把当年的事情写了下来,然后存在了自己的电子邮箱里面。这份记录里面包括了他当年的作案经过,以及江局长怎么找到他的,怎么要他帮忙的。
准备好了这些,陈宇在街上办了一张新电话卡,买了新手机。
“江局长,我是陈宇,还记得我吗?”
江局长怎么也想不到事隔这么多年,陈宇又找到了他。江局长在电话里面很平淡,但内心却充满了恐惧。当年的案子如果被揪了出来,那么自己肯定晚节不保。
“陈宇,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
“哈哈,那你就别管了。说点正事,江局长,我想请你吃顿饭。”
“电话里面说事,我不想见你。”
“那没关系,你想想清楚,不见我会有什么后果。”说完后,陈宇就挂断了电话。
没过几分钟,电话响了,看来电显示是江局长的号码。
“你说吧,在哪见面?”
当天晚上,江局长开车到了郊区的一个农家采摘饭庄见的陈宇。
“江局长辛苦了。”陈宇面带微笑在门口迎接。
“怎么约了个这么偏僻的地方。”
“哈哈,这儿多好啊,城里空气不好,再说呢,城里的饭菜也没这儿香。”
农家饭很快端了上来,味道很可口,都是地道的蔬菜、鸡鸭。现在很多人到中年的人都有同感,那就是这几年的蔬菜、肉类都没有小时候好吃了。茄子没有了茄子味,黄瓜没有黄瓜味,大棚菜吃倒了胃口。
尽管饭菜可口,但江局长却像在吃毒药一样,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陈宇拿捏着气氛,他在寻找机会,这个时候就是比谁能沉得住气。
“说正事,大家都心里有数。”
陈宇放下鸡腿,他心里暗自笑,看来江局长沉不住气了。
“江局长,来来,给你满上,这是福根。”陈宇把江局长的杯子倒满了啤酒,看着陈宇的从容,江局长如坐针毡。
“江局长,有个事情你得帮忙,我有两个兄弟,在你女婿手上。”
“他的事情我管不了。”
“呵呵,江局长,大家都是场面人,我无所谓,我是个流氓。你就不一样了,你是领导干部,要面子。”陈宇的话击中了江局长,他端杯子的手在微微发抖。他很清楚,陈宇绝对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这样吧,我去问问,你要给我时间。但放出来肯定不可能了。”
“这我知道,只要办成死缓或者无期就行,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吃了一半江局长提前走了,一路上他感觉自己脚在发软。
第二天一早,他就开车去了检察院。
“江局长来啦。”楼道里面人纷纷打招呼,一把手的老丈人来了,大家都很客气。但江局长充耳不闻,脸色铁青。
“爸爸,你怎么来了?”一把手很惊讶。
“嗯,今天过来看看你,顺便说点事。”
两个人坐了下来,江局长把当年的事情说了一遍,一把手惊呆了。
“你这次务必拉爸爸一把,不然我就完了。”
“爸爸,你容我考虑一下。”一把手说。
“你要尽快,那个流氓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爸爸,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次打黑我是一定会打下去的。你的问题,组织上也会考虑的。而且,我正在考察阶段,我马上就能升到省里去。”
江局长绝望了,他知道他的仕途走到了尽头。
几天后,B市传出了一个震荡极大的消息。民政局江局长涉嫌彩票舞弊案,被双规审查。但在审查期间,江局长跳楼自杀。他是从十五层的高楼上跳下来的。江局长的尸体砸在地上,如同一块臭肉一样平坦。
不久又传出了消息,举报人居然是江局长的女婿,也就是检察院的一把手。报纸纷纷报道一把手是人民的好干部,重拳打黑,大义灭亲。这起案件也引起了省里有关领导的高度重视。
“这个人你怎么看。”省里的领导甲说。
“不能用。”领导乙说。
“为什么,这次彩票舞弊案,就是他举报的。”甲说。
“你想想看,他为了爬上来,连自己的老丈人都能卖了,以后呢?今天他背叛了他的老丈人,明天就能背叛我们。”
“嗯,还是你有政治经验。”
一把手原地不动,省里以工作阅历不够为理由,结束了对他的考察。听到消息之后,一把手差点晕了过去。
辫子和扁头很快被公开宣判,辫子身上有多项罪行,累累血债。他被判处了死刑,立即执行。正义终于得到了声张。
“对你的罪行,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法官庄严问道。
“没什么,我认罪,我出来混的第一天,就知道我肯定会有今天。但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会走上这条道的。我原来也是好人,而且还是体校学生。后来我父亲在矿上死了,是瓦斯泄漏。矿上只赔了两千块,大家听听,一条命真不值钱,就值两千块。后来我开黑车,车被扣了。我姐姐去要车,被强奸了。我就杀了那个王八蛋,潜逃到这边。”
法庭一片安静。
“我是个流氓,也是你们说的混黑社会的。可是大家想想看,我怎么从一个运动员变成一个流氓的,还不是被他妈逼出来的!这个世道,如果我不当流氓,现在还是被人欺负,还是被人踩在脚下。现在我妈、我姐,还有我们家,都去了南方,买了房子,过上了好日子。我死了,但我值了。要是我当一个好人,可能这辈子累死了也卖不起一套房子,现在呢?”
法官有点坐不住了,他几次想示意法警把辫子带下去,但还是忍住了。
辫子在法庭宣判席上转过头,看着后面的社会名流,辫子的头颅不屈地昂着,双目如同喷火般咆哮着:“别以为你们都他妈是好人,这个宣判席,你们迟早也要上的,不上这里,等你们死的时候,也要在心里被人宣判。我是流氓,但我活的比你们牛比,哈哈哈!”
辫子纵情狂笑,法官威严地站了起来,“把这两个罪犯带下去。”
几名粗壮的法警把辫子和扁头强行带走了,辫子的死刑被立刻执行。几辆警车押解辫子到郊区,押车的武警知道他们押解的是血债累累的惯犯,所以都如临大敌。
在B市北边的山谷中,辫子留念地看着蓝天。一声枪响之后,辫子合上了双眼。B市最为凶残的罪犯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
但还有很多罪犯呢,他们依旧很精英地活着,很滋润地享用着老百姓的血汗。他们手握话语权,他们位列社会公害榜首,但却毫发无损,因为老百姓不可能不住房子,不可能不生病,不可能不把孩子送去念书!
谁比谁更凶残,谁又比谁更加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