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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背道而驰 作者:鲁鸣-第30部分

小说: 背道而驰 作者:鲁鸣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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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之白点头称是,痛苦万分。他突然领悟了真理似的:“从感染艾滋病毒的途径来说,相互抚摸倒是不革命的。它不传染病毒,同时让那些想释放性欲的人有亮相和发泄的去处。”
    作为心理医生,我宁愿这些人到这种地方去,至少对社会和行为者本人都不造成危害,使他们身心得到某种平衡。我写这本书时曾去西14街打听这地方。旁人告诉我这个聚会点已经没了。我只看见那个像地铁站似的地下室,大门被一把大大的铁锁给锁住了。我想,它很可能是被警察给取缔了。纽约上任市长,下令把许多性场所给关闭了。美国除了内华达州,公开场所并不像国内有些人所想像的那么性自由或色情。
    我跟李之白谈到了国内艾滋病的潜在危机。国内官方公布的艾滋病毒感染人数目前有近百万以上。但实际感染人数肯定比这个数字要大得多。因为艾滋病的潜伏期可长达10来年,很多病毒携带者很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已被感染,还有些携带者则不会让别人知道,宁可死掉也不会公开求医。以农村青年为主涌入城市的民工,缺乏性卫生知识,未婚而没有固定性伴侣,他( 她) 们很可能成为未来中国艾滋病毒传播的温床之一。我们华人的公共卫生意识差。目前色情场所也多。婚外情、一夜情和年轻人对性的开放,如果不自我保护,都有可能感染上艾滋病毒。如果中国人不意识到性生活是艾滋病传染的主要途径而不加以保护,神州大地上有一天艾滋病泛滥成灾,我不会奇怪。在一个充满爱欲的时代里,爱欲就是空气,无处不在。中国防患艾滋病的最好办法,是有效地利用各种媒介和法律,去监督这些可能走向革命的行为。要不到时已成灾祸,就太晚了。
             你是妈妈的男朋友吗
    那次我们全家去米山家探望他女儿米雅和米安后不久,安玛找到了份工作,在新泽西一所高中教中文和双语教育。后来,雅文也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开始了艺术档案员的工作。两个可爱女儿,由米山母亲帮照看。在外人看来,米山可以安心画画了。事实正相反,米山再没有画出一张惊人而价值高的油画。
    人一旦有了孩子,生活重心便转移到孩子身上。总有这样那样的琐事需要米山去办不可。米雅发烧了不退,米安的手被扭伤了,他要开车带她们去看医生;家里的婴孩食品没了,急用,他要去买再说,母亲一个人带两个宝贝女儿出去散步,他也不放心。母亲一句英语都不会说,除了“Hi”和“thank you ”。没有汽车带她们出去,母亲只能在附近推着婴孩车走走,况且是推着两个孩子。米雅快1 岁了,米安比米雅小两个月。两个孩子加在一起的重量,有坡度时母亲推起来费劲。因此,几乎每天米山都要开车带着母亲和孩子到公园或儿童玩乐场里去。两个女儿非常漂亮,人见人爱。米山每次听了人们的夸赞,心花怒放,有时觉得这比他画出多好的油画都值钱,无价之宝。
    然而,现实毫不留情。米山家开销太大。雅文和安玛两人的工资加起来,扣减掉各种税后,每个月付掉房屋贷款水电等费用后,家里花钱有点紧。为了日子过得舒畅一些,米山妥协去画了一些商业画。
    在画商业画这事上,安玛和雅文两人有很大的分歧。雅文不希望米山去画商业画,一心创作纯艺术画,她认为画商业画会毁了米山的艺术天地,目前两个人有工作,日子还能过得去,也算是中产阶级小康水平了,以后会好的。安玛则认为,美国是一个很现实的社会,美国梦只能建立在生活质量上。她举例,米雅和米安应去学游泳了。现在美国有钱人的小孩从婴儿时就去上游泳课了,这对孩子的智商开发和体质都很重要。但是现在家里钱少,这事就不能做。所以,她主张米山去画商业广告画或花布设计。
    雅文说,她不会游泳,也没觉得她比别人笨或身体比别人差,这完全是因为当代人生活条件好了,要求越来越高罢了。安玛游泳很棒,但有过敏性鼻炎,经常流鼻涕打喷嚏,易感冒。除了英语之外,雅文比安玛懂得多,脑子也比安玛反应快。安玛和绝大数美国人一样,数学基础、地理知识和对美国以外的了解,都远不如雅文。故安玛认为雅文所说的是含沙射影她。两人为这事弄得很不开心。
    即使画商业画也要心境和环境,米山在家已很难画好画。最重要的是,画不出好画来,就没有成就感,时间一长心里就慌得很。雅文和安玛的心情也为此受影响,担心他已江郎才尽。于是,米山决定到新墨西哥去采风,一是去寻找新素材和灵感,二是换换心境。
    那年秋天,他飞到新墨西哥去,希望有所收获,能画出一些好画来。
    到达新墨西哥州首府桑塔菲,米山租了辆小汽车,从机场直奔峡谷路。峡谷路是桑塔菲最有名的一条街。据说它的名气和纽约的Soho并驾齐驱,只不过一个是美国西部风格而另一个是大都市风格罢了。米山去之前,查询过有关信息。峡谷路早期是西班牙人的住地,从上世纪20年代开始,成了一个艺术中心,世界各地的画家,风涌而入。美国著名女画家Georgia O'Keeffe; 1929年第一次从纽约来桑塔菲就爱上了这里,她以此得到灵感而创作的油画已成为世界艺术的经典作品。有些报道,把桑塔菲以及峡谷路吹捧成“美国西部的巴黎”。
    来到美国这些年,米山发现美国人在市场推销这点上是很能吹的。美国社会固然崇尚诚实,但美国人没意识到他们文化中的夸张和他们从小养成的表演化的举止。他觉得美国人大多都可以当演员,因为他们当众言行自如,很放得开,带有自然夸张的味道,就像演戏一样。米山看到有钱的美国家长送小孩子去学表演,大多不是为了要孩子当演员,而是培养公众言行能力,怎么说话得体吸引人,怎样举止,怎样和别人合作表演。我们华人则大多只会送孩子去学钢琴。当然,美国的夸张吹牛是以法律为界的。克林顿总统在电视上向全美国人否认自己的桃色丑闻,没人能拿他开刀。但他为掩盖丑闻而向检查官撒谎,这违了法,就没法过关,差点丢了总统职位。米山记得京典告诉过他,其公司所有推销广告都必须由律师过目,如果夸张吹牛到可能违法的话,就必须修改,否则损害顾客的直接利益,会吃官司。
    米山想,将来一定要送米雅和米安去学表演和演讲。他认为美国人的吹牛有其好的一面。美国人夸张他们身上的幸福和优点,动不动“I am very happy to”、“I am very sure”、“very good ”、“so nice ”。这种夸张的确使得他们和对方有某种程度的高兴和自信。这种心理暗示,当事人自己可能并不意识到它的好处,但对人精神状态的作用不小,让人多朝好的乐观的方面想,开心。
    桑塔菲市区风貌,让米山耳目一新。他从没在任何地方看到过这样的城市建筑所有的房屋包括银行和政府办公大楼都是土泥色的,大楼没有高过5层的。无论从远近看过去,米山感到自己到了另一个国家而不是美国。土泥色是印第安土著文化的体现。印第安人崇拜土地,认为土地是人的母亲,人必须爱土地,与土地和好,否则就会受到惩罚。米山放慢车速,欣赏着桑塔菲。他对它一见钟情,心里异常兴奋。眼前的一切,像是梦中的庄园。街上行人不算很少,但让人感到很恬静,有一种深沉和神秘在他周围飘忽不定。这里平均海拔7000英尺,气候干燥,阳光充足,像他去过的西藏,包括风土人情。
    峡谷路两旁画廊和艺术品商店琳琅满目,游客很多。米山迫不及待地把车在停车场。一路看下来,他颇有些失望。画廊里卖的画,优秀的很少,大多都是商业味道浓厚的画,风格题材雷同的比较多。当他经过一家印第安人的画店,眼睛一亮,里面的作品自有特色。该店画商向他介绍,画家是位女士,在当地刚开始有名气。她的画主要是画印第安人的日常生活,笔墨大胆,色彩浓厚,画面多以浅棕的泥色为基本色。她的画里人物夸张,这点像米山的风格。
    画商给了米山一张名片,说他在桑塔菲北郊印第安人的小镇陶斯还有一家更大的画廊,那里也是那位女画家的居住地。米山的旅馆就订在陶斯。
    从桑塔菲开车到陶斯,本来只要1个小时。米山却开了3个多小时。他不断地停下车来观赏风景,拍照,录像。这里的天空里看不到任何鸟。瓦蓝天空里,连白云都很少。沿途有一些筑成高台的小花园和富人的庄园,建在空旷的高原上,但并不能改变高原的荒凉景色。这里土地贫瘠,岩石很多,生长不了高大的树木。在岩石上下的缝隙之间,长着枝桠弯曲稀疏的的野生灌木丛,就像是巨兽身上的粗毛。连绵起伏的山岭,呈现浅淡的肉红色,像是裸体世界。这种荒凉,让米山感到西部的野性。站在高处眺望,一望无际的高原像一张巨大的地毯铺张开来。
    米山很喜爱新墨西哥的气氛和风土人情。这里有在纽约无法享受到的西部的原始美,尤其是矮小的树林和泥色房屋相互掩映衬托出来的安宁画面,让他激动不已。那些建筑设计多样而造型优美的画廊本身和居民住家,让他欣悦那夺目耀眼的挂在房门外一串串红色干辣椒,让他想起了故乡的川菜;那蓝色的门窗让他想起了地中海岸的房屋,而那一片片向日葵则让他联想到凡高的油画。
    到达陶斯,已近黄昏。秋季傍晚很美,真像古典油画。几朵云彩,低低地悬浮于灌木和仙人掌上空,缓缓翻滚。越是接近山岭的地方越是墨色浓重,而在它和荒原交界的边缘,竟然透射出一线明亮。夕阳正西下。高原上笼罩着金色的寂静。整个镇披上了晚霞的彩衣,天空火带一般鲜红。山下印第安人的村庄若隐若现,迎接着米山的到来。
    米山住的旅馆外观是彩色的,非常醒目。门窗是浅蓝色的,露在外面的房屋木结构则是棕色的,墙是浅紫色的,而吊在门前走廊屋檐下的双人摇椅是白色的。看来当地人很注重色彩。这家旅馆不大,美丽的外观一下子把米山给吸引住了。
    接待登记的是个30多岁的印第安女孩,但看上去是混血,漆黑的额发下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楚楚动人。她给米山介绍旅馆的历史。米山没想到这是当年英国著名作家劳伦斯在美国的住房。这家旅馆在美国西部艺术家里很有名气(兰德也在此住过)。接待员本人也是位画家,另一个服务员是摄影师。
    听完介绍,米山脑子里马上浮现出根据劳伦斯小说《查太莱夫人的情人》改编的电影里的场面——查德莱夫人和她的园林看守人在小屋子里做爱的情景。他仔细打量旅馆,它显然是以一栋住宅改建而成的。
    接待员带着他走了一圈。有新婚蜜月房间,有套间,价格不菲。他住的那间很小,里面没有卫生间,所以便宜。旅馆供应免费早餐,有热水泡澡池、图书室和录像带。米山很满意。他的房间是木架床,床搭在墙的半腰上,旁边有木梯爬上去,天花板下有个电视,人躺在床上可看电视。房间虽小,但很温馨,布置得很别致,还有壁炉,可惜天还暖,用不着。
    米山去洗了澡。在回房间的走廊上,碰到一个可爱的七八岁的小女孩,向他问好。他想起了女儿米雅和米安,很想念她们。他往家里打了个长途电话,小家伙们都睡着了。雅文和安玛都叫他安心采风。
    在旅馆旁的小饭馆里吃了一顿墨西哥风味的晚饭后,米山回到旅馆的第一件事便是向女接待员询问明早开车怎么去峡谷路那个画商在陶斯的画廊。他拿出画商的名片。那位女接待员笑了,说她的画就在那家画廊展出。
    原来她就是画商极力赞美的那个女画家,在旅馆做接待员是她的工作,目前画画还不能养活她。她说,她喜爱这份工作,让她有机会接触形形色色的人,使眼界不局限在画画上,况且这家旅馆本身很有艺术情调,老板允许她在旅馆里挂她的画作为展销。
    米山很高兴碰到她,两人互相介绍了自己。女接待员名叫桑妮,是新墨西哥大学美术系毕业的,有一半印第安人的血统,一半西班牙人血统,一头乌发,眼睛明亮有神,皮肤黑黝黝透红,健康迷人。听说米山是从纽约来的画家,她似信非信。
    米山拿出一张明信片,上面印有的照片是那幅卖了25万美元又被意大利著名服装设计师用50万美元转买走的油画。明信片上米山的名字和刚才他登记房间出示的驾驶执照上的名字一模一样。桑妮这才真正相信他是画家米山。她曾在几年前读过有关米山作品的艺术评论,在杂志上看到过那张画。给她留下印象很深:“我还保留了那本登载那篇评论和那张画的杂志。以后我再也没有看到过任何有关你的评论。刚才登记时我一时没认出你的名字。”米山告诉她,自己这几年毫无长进。他这次来新墨西哥的目的就是想找到灵感,有点新突破。两人都认为,一个人在某个地方待久了,所见所闻都容易习以为常,大脑对周围的一切不需要动太多的脑筋,人会变得理所当然,对外界新鲜事物容易缺乏敏感。换个新地方,人为了适应新环境不得不调动整个大脑,结受新刺激、新事物和新观念而大开眼界。
    桑妮已好久没去纽约了。她将和自己的画商明年夏天去纽约开拓市场,举办画展,争取在那里打响知名度。因而认识米山,她很高兴。她说到时自己会在纽约待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几个月。
    那天晚上,俩人聊得很兴奋,头头是道地议论着油画。若不是起先向米山问好的那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走过来冲着桑妮叫“妈妈,我想睡觉了”,俩人还不知会谈多晚。桑妮向米山介绍女儿,说自己是单身母亲。这工作的另一好处是店主人给她一间房,平时她和女儿就住在旅馆。
    桑妮作为单身母亲,又工作又照看孩子,还居然画画这么有成就。米山对她肃然起敬,望着她带着女儿去睡觉的背影,感到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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