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道而驰 作者:鲁鸣-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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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大厦,在络绎不绝的人群之中,米山感到失落。一位黑人女子站在姹紫嫣红的路旁花丛,高声唱着歌剧咏叹调,非常专注激昂嘹亮,一听就是受过音乐专业训练的。米山非常佩服黑人的音乐素质,他们在音乐歌舞和在体育运动上的天才,并驾齐驱,对美国做出了巨大贡献。米山听那女子唱了几首来自《阿依达》《茶花女》和《卡门》等歌剧里的名曲,心情舒畅多了。他发现,在这个世界上,人不必对一个东西完全弄明白了才去欣赏它。人生太短,人怎么可能把什么都弄懂呢。况且,有些东西永远是没有答案的,但这并不妨碍人去享受它们的美妙。就像这歌剧咏叹调,尽管他听不懂歌词,他仍被美丽的歌喉、动听的曲调和演唱的激情及其这一切所创造出来的气氛而打动。他渐渐忘记了自己在听音乐,就像呼吸一样,正常的呼吸是忘记呼吸。他觉得自己成了这热闹的街头风景的一部分,愉悦与舒缓感,从他身体内部散发出来的一种韵律。他往那女子面前的纸盒里放了2美元,谢谢她给自己带来了好心情。米山在林肯表演艺术中心广场,休息了一下。中心歌剧院正门上的一个巨幅画是著名俄国画家夏加尔的作品。夜幕里,画中魔鬼式的人物张牙舞爪。广场右侧有好几座雕塑,在夜幕里就像大黑熊蹲在地上,窥伺着人们的悠然自得。人们三三两两地在此散步,坐着聊天。尽管这里处在市中心,可很安静,米山竟能听见广场中心喷水池的水声。美国人在公众场合里说话声音都很小,不像他已习惯在公众场合大声谈论。京典提醒过他好几次。刚才在地铁上,有几个中国人也像他刚来美国那几天一样,根本没意识到这是毛病,在车厢里大声地用中文高谈阔论,嗓音都挺大,乘客都不高兴地看着他们。
走到第八大道,米山感到很无聊。路灯下,有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穿着类似旗袍的裙子,露着迷人的大腿,展示着第八大道夜里的一道独特的路边景色。一个高个子丰满的女人朝他打了个响指,“甜心,要不要我们一起喝杯什么?”另一个黑人妓女双手拢起她那几乎要撑出低领的高耸的乳房,对他挤眉弄眼,“你觉得我怎么样?”
米山笑了笑没回答。这些穿着裙子的女人也不怕晚上凉,看来她们肉的质地与众不同。他觉得她们都没法跟上次在成人电影院碰到的罗莎比,差多了。嘿,这个比较让他产生了一个念头,他知道今晚上可以到哪里熬通宵了:成人电影院!花几块钱买张门票,就可以了。他高兴坏了,今晚不用流浪街头了。
顺着马路,米山两眼盯着闪烁的霓虹灯,寻找成人电影院。没走几个街头,他看见一家门口广告上登着“全是男人”的24小时成人电影院。他想自己这下可在里面睡到天亮。他买了张门票走进去。像上次去过的那家成人电影院一样,里面黑咕噜咚的,他感到自己又进入另一个黑暗的未知世界。
他转了一圈,发现这个电影院与上次去的那家成人电影院不同,里面有4 个放映室,同时放映着不同的电影。人很多,都是男的。每个放映室银幕上放的都是男同性恋的片子。米山立刻明白了这是男同性恋者的场所。有些人在亲热,像是银幕之外正在表演着戏,若隐若现,可惜他看不清楚。
他挑了人最少的一个放映室,坐在最后一排的右死角。他想,这样等一会困的时候睡着了就不会有人打搅自己。可是,坐下没多久,就有人坐到他左边的位置上。米山想,这么多空座位,这人偏不坐,跑到他身边坐,一定是想和自己亲热。果然不一会,有一只手轻轻地抚摸他的左大腿,非常温柔。显然这只手的主人正在试探他。如果不拒绝,这人肯定会得寸进尺。米山侧眼看了这个人,是个50来岁的白人,头戴着帽子。发现米山在看他,那人向米山微笑。米山也礼貌地向他笑了一笑。米山的回笑,被对方理解成许可,他开始解米山的裤口。“不,谢谢。”米山不知自己为什么拒绝了他。也许是一种本能的条件反射。这个人彬彬有礼,马上停止了,把手收回去了,甚至在米山脖子上柔和地拍了一下,像是给米山赔礼。米山一下子被感动了,仔细地看了他两眼。他也在打量米山,很友善的样子。
他用非常温柔的口吻问米山,“你经常来这里看电影吗?”他的声音很轻,但很有磁性,有一种软化米山的力量。他邀请米山去他家。他住在离电影院很近的地方。他说他很喜欢东方人。
米山缄口不语,脑子里出现了一幅血淋淋的画面:他赤裸地躺在对方的床上,对方满足了,把自己杀了,甚至把自己的那宝贝当作稀罕的美食吃了。报纸上登载过,密歇根州曾经有个白人男同性恋者是系列杀人犯,专门勾引亚裔男人,把他们一一诱骗到家里,玩弄后便将其杀了,解肢放在冰箱里,把肉煮来吃。
米山的这种想像,在精神病人身上就是被害妄想症。这种心理状态在精神病人身则成为经常持续的病态而影响其行为功能。米山身为画家极富想像力。他潜意识地把想像和现实揉合起来,有时误把想像当作实际生活中的东西,有时则明明已知那只不过是想像而已,但仍被想像激昂,为想像而努力。米山喜欢纽约,包含喜欢它的颓废,好像颓废本身是艺术的一部分,对他有不可抗拒的诱惑。他再次觉得,自己在纽约不是在过一种日常生活,而是一种戏剧生活。
他没有因为脑子里闪过上述画面而害怕。但是,他对正在放的电影没兴趣,待在那里又没法睡得着,银幕里传来的声音让他很难受。米山决定离开电影院。
那个抚摸过米山大腿的人,也跟着走出了电影院。那人面孔绯红,和蔼地微笑着,个子不是很高大,穿得很讲究,浅黑色的风衣质地很好,非常笔挺。他头上的帽子像一个道具,镶在他那张红脸上方。他向米山伸出手来,“我叫杰尔森。你呢?”
米山顺口说了一个英文名字Sam ,其实米山认识的美国人都叫他的中文名“山”,听起来像Sam 。不认识他的人,有些第一次见面时会称呼他“Sam ”。
他们走进隔壁的咖啡店。杰尔森很高兴地和米山坐下来。他指着对面二楼上阳台上放有两盆花的窗口,对米山说:“那是我住的公寓。”
他们点了咖啡。杰尔森知道米山是中国人后,说他以后很想去中国旅游。米山半开玩笑地问他,你到中国去是不是为了能交结中国男人。杰尔森不置可否地笑了,“那也不完全是。”
杰尔森说他自己有个癖好,对男根特别迷恋。
米山直接了当问他:“那你是同性恋者?”“是的。你呢?”
“我至少现在不是。但我发现,我对同性恋非常好奇。我需要知道我对男人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爱恋,仅仅是满足好奇还是对同性的性本身感兴趣。”
米山劈头盖脸地向杰尔森问了很多关于同性恋者的问题,杰尔森一一耐心地解释,有问必答,百问不厌。他告诉米山,曼哈顿中城有两个专门供同性恋者性活动的澡堂,下城还有许多同性恋者酒吧。但是,自从医学上发现艾滋病后,他就很少去那些地方了,有时候去那里并不是为了性生活,而是社交。
杰尔森为了让米山放心,把带有照片的工作证掏出来给米山看。米山从那工作证上得知,杰尔森是纽约大学教务处主管,那天正是他56岁的生日。
“今天是你的生日!”
“是的,和朋友在饭店里庆祝了一番后,回到家里觉得没尽兴。总睡不着,干脆爬起来到电影院消磨时间。对于我来说,现在最快乐并能刺激我兴奋的就是吸吮男根,那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你的朋友们不一定都知道你有这个爱好吧。”米山不会用英文怎样说“上瘾”。
“大多都知道。”杰尔森笑了,说米山有幽默感,因为米山用了“爱好”这个词。
跟杰尔森聊得很开心。杰尔森又邀请米山去他家。米山问他,今晚能否睡在他的公寓,因为自己把家里钥匙忘在家里了。杰尔森高兴坏了,兴奋的目光像一道金光从他眼里散发出来。他的脸顿时露出了喜色,犹如笼罩着晚霞的原野在日落时分突然开朗了一样。“原来是上帝把你派来给我的生日礼物!我哪有不欢迎的。你放心吧。我那有个沙发床,可拉出来让你睡。”
他们穿过马路对面,到了二楼的杰尔森家。这是一个卧室和客厅合一的小公寓,靠近厨房的地方有个高桌子和四张高凳子,是个酒吧台。整个房间三面被书架环绕着,一面是床、壁炉和电视音响,床边的柜架上都是唱片和录像带。壁炉上还放了两个连着音响的喇叭和一些艺术品。也许是杰尔森一人孤住,白天上班,屋里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怪异味道和气氛。米山想,可能是缺乏人气吧。看来,人不能孤独太久。
杰尔森把壁炉点燃了。屋里顿时有了暖意,火苗跳跃着,发出木头燃烧劈劈啪啪的声响。摇曳火光一闪一闪照耀着整个客厅,像热烘烘的暖房。米山觉得气氛一下子被改变了,心里舒服多了。
杰尔森请米山坐在壁炉旁的沙发上,拿出一瓶红酒,“这是一瓶存放多年的好酒,庆祝我们的认识。”他打开酒瓶,闻了闻,“这味道真是初生般的新鲜!”他给米山倒了一杯,奇异的香气弥散开来,像春雾的来临。米山没敢碰,他担心那里面有迷魂药,使他完全失去知觉而任杰尔森摆布。即使作为杰尔森的生日礼物,他也应该是清醒的,他要的是经历,而不仅仅是享乐。“我不想喝酒。能不能让我自己动手,来杯果汁或水?”
杰尔森给了米山一个杯子,从冰箱里拿出一瓶苹果汁。米山倒了一杯,脑子里蹦出一个主意。“我可以用一下你的电话吗?”征得同意,他往自己的住处打了个电话,在留言机里留了话。万一有意外,警察局可通过电话公司查获电话录音是在哪里打的。这下,米山放心了。
两人坐在壁炉旁聊起来。杰尔森说他自己成了同性恋者,仅仅因为他的男根小而从小对男人的那宝贝很感兴趣,以至到了迷恋的程度,性心理学上叫做阳具崇拜,英文叫 penis obsession。有些男人从阳具崇拜进一步发展成了对整个同性性生活和情感的爱恋。
杰尔森微笑地说,“我属于阳具崇拜的这类男人。男根是男人的命根子,意味着男人的雄性力量。男同性恋者在性恋中实现了阳具崇拜。女同性恋者则刚好相反,对男根没有兴趣,甚至厌恶。”他告诉米山,口交别人是他和同性发生性活动的主要形式。他并不要求别人口交他或回报地给予。这两年因为害怕传染上艾滋病,他喜欢找没有什么性经验的男孩子,每次还给对方20美元。那家电影院离他家很近,他有时找不到男孩子,就到电影院物色愿意被他口交的男人。因为电影院里不如家里方便,通常他都把对方请他家里去。
壁炉上放着几张镜框着的照片。其中一张很大的全家福彩色照片,一对夫妻和三个男孩一个女孩,那位丈夫显然是杰尔森,只是年轻一些。看到这照片,米山一脸困惑。
杰尔森告诉米山,“我结过婚,照片里四个孩子都是我的。因为对男根的疯狂迷恋,我被不能控制的激情所驱使,想要到外面去找男人,最后和妻子离了婚。孩子们和妻子都住在加州。”
米山对此感到意外。他抬起眼睛,茫然地瞅着问杰尔森,“你成为同性恋者,仅仅是因为对别人的男根感兴趣。那么你离婚前和妻子的性生活是不是不满足?你会不会有冲动去吸吮你的孩子?”
“怎么说呢?我和妻子的性生活头两年还可以,后来就不怎么尽兴。那应怪我。在我离婚前那一两年中,我已变得对夫妻性生活完全没兴趣了。有时我偷偷地想尽各种办法想吸吮我自己的男根,这很辛苦很难,随着年龄增长,骨骼僵硬了,更不可能了。我很清楚,按照一般人的看法,我这种行为是变态的,但我没因为这种变态影响我生活的其他任何方面。我从没有玩弄过我的孩子。”
米山好奇地问,那你是不是认为自己的同性恋实际上是天生的?你是不是会有负罪感?
杰尔森兴致勃勃,“是的。我从小就有这种怪癖。如果想寻找一个行为的外因总是能找到的,人不生活在真空里。但那不能说明千千万万的男人和我有一样的情况,为什么他们就没有我的这种行为。我是宿命论者,不相信弗洛罗伊德学说。所谓宿命,就是你是流水必定走动,身处动荡必有波涛。人的阳具像两片树叶,没有全然相似的。它像每个人一样,有属于它自己的相貌和性格特征。从小上公共厕所,我总是千方百计地想看看别人的那玩意儿有多大,进而对其形成颜色变化都很感兴趣。谁叫我天生男根小,谁能证明男根小的男人就一定对男根很感兴趣呢?这里面没有必然联系。我很坦然接受自己,没有负罪感。我这个年龄档次的同性恋者当年大多结婚,不像如今社会比较宽容。要不,我不会结婚。”
杰尔森建议米山冲了个澡,然后他在壁炉旁铺了毛毯。米山躺下来,皮肤里潜藏的蠢蠢欲动的欲望像盛开的花蕾,带着澡后的湿润芳香立刻悄悄生长出来,等待着含苞而放。
杰尔森非常轻柔地开始吻米山,一边舔吻一边说:“谢谢你今晚成为我的生日礼物!”他把米山全身都舔吻了个遍。米山不习惯被一个男人如此温柔体贴地舔吻。他不敢看杰尔森,闭着眼,想像着杰尔森是柔情万千的美丽女郎,想像着美国电影里的激情场面。此刻,他甚至把杰尔森等同于罗莎。
杰尔森的动作逐渐加重。米山想,自己是不是已经彻彻底底地步入了同性恋的阵营?不然,怎么会有如此强烈的快感。至于入此围城会有什么不良后果,他那空白一片的大脑根本无暇考虑。
快乐开始膨胀,占据了米山所有的意识空间。迷茫中,一股温暖的气息从下而来。在杰尔森轻柔的吸吮之中,米山感到丹田似乎划着了一根火柴,那团小火焰慢慢燃烧着扩大,渗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