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有眼 作者:方华-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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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过去,张晓萍和丈夫压根儿没再想过这事,他们认为自家的酒桶已经抵了酒厂的债,谁也不欠谁。谁知岳阳县第二酒厂在1990年11月把黄德满和湛新良告上了汨罗市桃林法庭。1991年4月,法庭在被告未到庭的情况下缺席判决,认定两被告拖欠厂方货款1300元、利息810元、运费300元,合计2410元,扣除厂方非法扣押白酒给被告造成的经济损失410元,尚欠2000元,由黄、湛两被告共同承担;同时法庭责令酒厂将扣押的酒桶立即归还被告,并指定由厂方送至湛新良家。
然而,桃林法庭的这份判决书一直未送达黄德满夫妇手中,酒厂也一直未将扣押的酒桶归还,这纸判决实际上双方都没有执行。
不久,岳阳县第二酒厂向汨罗市法院状告火田乡村民雷长保,因为雷将酒厂价值2万多元的白酒批发到江西上高县,长期不能收回货款。1992年4月中旬,汨罗市人民法院刑事庭副庭长郭建亚、法官李卫东带着原告黄致富、黄细军和雷长保一同驱车直奔江西上高县,打算执行判决催收欠款。他们出师不利,收获极少,甚至抵不了一路上的开销,于是郭建亚下令转战丰城。撇开酒桶抵债不说,黄德满欠款充其量不过千元,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只有不由分说抓走他,逼着他的家属交巨款赎人,法官们这一趟才不算白忙。
黄德满被李卫东一顿闷棍打昏过去,苏醒时发觉自己在飞驰的警车中镣铐加身,不由惊恐万状。李卫东等人用毛巾堵住他的嘴,乱拳齐下制止他挣扎。混乱中,车窗玻璃不知被谁撞碎了,郭建亚大怒,喝令停车整人。李卫东等遵命把黄德满拖到公路上轮番殴打,直到他昏死过去不再反抗才重新上路。4月17日晚上,警车返回汨罗,郭建亚吩咐把黄德满投入拘留所,剩下的事就是通知湛新良筹款赎人了。
听了湛新良带来的消息,张晓萍连夜乘车赶往汨罗找到郭建亚,要求见丈夫一面。郭打着官腔说:“见面可以,不过,你看见丈夫一定要保持冷静。”
这话中隐含的可怕暗示使张晓萍不寒而栗,她作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然而,当法院干警把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搀扶到她面前时,她的两腿一下子瘫软了——天哪,这是她生龙活虎的丈夫吗?他瘸腿弯腰,脑袋肿得像大皮球,耳朵鼻子全无法分辨,两眼发直,形神俱没有了人样!“德满”张晓萍颤抖地迎上前,他木然看着她,没有任何反应,他已经不认识自己的妻子了!
尽管黄德满被打成这副模样,李卫东和郭建亚都没打算就此罢手。张晓萍一路哭着回到江西,她的哀哀求情、丈夫的悲惨伤痛都无法打动那两位执法官,3000元是他们开出的罚款价码。经过这一阵子折腾,张晓萍已经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她哪里筹得齐这笔赎夫的款呢?
5月2日,黄德满的法定15天拘留期满,由于张晓萍没有筹足罚款,郭、李两位法官毫不含糊继续关着他。5月11日,张晓萍凑出2700元托湛新良交到李卫东手中,黄德满才被释放。
黄德满回家后昏睡不醒,第4天中午,黄德满终于开始动弹了,可是他漠然瞪着妻儿,既不认得自己的亲人,也不能回答任何问话,他失去了记忆!
接下来的几天,黄德满不吃不喝也不睡觉,整天哭哭笑笑如痴如狂,时不时浑身颤抖,还不停地呕吐。张晓萍情知不妙,赶紧带着丈夫上医院求诊。几家医院都怀疑黄德满的脑部因外伤引起精神病变,而这种病变必须由权威部门鉴定。张晓萍向汨罗市有关部门投诉,遇到的不是拒绝便是敷衍,无奈何她只得告到岳阳市检察院,检察院把黄德满送到岳阳市法医检验所进行检查、鉴定,结论为外伤性脑皮层萎缩、外伤性器质性精神障碍,属重伤。
好端端的一个人竟被粗暴的法官打成了“疯子”,郭、李两法官打人抓人的行为合法吗?他们把黄德满司法拘留25天合法吗?抓人时他们没有出示任何司法文书,25天后黄德满获释时,他们出示的拘留证上有关案由、被拘原因和办案人栏目均是空白,其回执单注明对黄德满执行拘留15天,时间从1992年4月18日起至5月2日止,而事实上他们在拘留证开出的前两天便对黄实施了拘禁,这合法吗?张晓萍请求检察院为她受害的丈夫主持公道。
岳阳市检察院马上指示汨罗市检察院查处此案。经查,雷长保行凶系李卫东指使,而郭、李二人辩称自己是依法执行公务,因黄德满妨碍公务才将他殴伤。接着汨罗市人民法院把黄德满送到湖南省精神病院和省精神病司法医学鉴定小组进行鉴定,结论为轻度脑器质性损害,不构成重伤。有关部门据此认定此案属于违纪事件,应该由法院调解处理,检察机关退出。
虽然“不构成重伤”,黄德满仍疯得厉害,不仅完全失去劳动和生活能力,疯癫发作时还给家人造成危害,必须住院治疗。1992年7月至10月,黄德满住在长沙市省精神病院,其间汨罗市人民法院出资6000多元,张晓萍千方百计借债3000余元。
10月初,医院催促张晓萍缴费,此时她已实在想不出筹钱办法,只好让丈夫出院回家。丈夫疯了,生意没人料理,张晓萍无奈关了小店,带着疯丈夫和两个孩子离开江西,回湖南家乡谋生。
张晓萍相信政府不会任他们一家遭此大难,更不会容忍郭、李两法官执法犯法。她不停地向岳阳市市委、市人大、法院等部门申诉上访,要求严惩打人凶手。
1993年年底,岳阳市人民法院组织双方达成调解协议,汨罗市法院决定对郭建亚、李卫东殴打黄德满致伤的行为进行批评教育,并分别给予行政警告和行政记过处分;鉴于黄“基本不能劳动和保持正常的生活状态”,汨罗市法院同意一次性赔偿8000元,但要求其家属保证今后不再告状。张晓萍含泪在协议书上签了字。这点钱虽然治不好丈夫的病,可毕竟打人者受到了处理,她认命了。
张晓萍万万没想到,几个月后,郭建亚竟被提拔为汨罗市法院副院长,李卫东晋升为刑事庭副庭长!张晓萍百思不解、悲愤难抑,她重新开始上访。然而这一次郭、李有了那纸《协议书》作为法宝,没有哪个部门肯相信这位农妇的控诉。
张晓萍奔波告状整整一年毫无结果,只得被迫放弃抗争。农妇微弱的力量斗不过那两位仕途亨通的法官,更何况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和疯丈夫需要她养活呢!
1995年2月,一家人断了炊,她壮着胆独自去广东打工,想替全家找条活路。
在广东一家糖果厂干了两个多月,一位乡亲急急找到她:“不得了啦,德满成天疯疯癫癫乱跑,掉到水塘里差点淹死!”
张晓萍顾不得结算工资,爬上火车就往家赶。第二天深夜,她推开家人栖身的破校舍门,只见疯丈夫举着一把刀哈哈狂笑着满屋乱砍,两个孩子蜷缩在墙角草堆里,身上瘦得皮包骨,衣裤都破成了碎布条!
黄满德发病周期越来越短,发作症状越来越厉害。张晓萍不能眼瞅着丈夫受罪,她一咬牙,向亲友借了几千元,带着丈夫在汨罗市区租了个小门面卖早点。这里离医院近,送丈夫看病方便。
借的钱很快花光了,丈夫的病没有丝毫好转,还闹得晓萍的小生意没法做,一家人陷入极度的贫困。一想到造成全家悲惨境地的打人者不但逍遥法外,而且在仕途上春风得意,张晓萍便怒火中烧。
一天,路边一家店子里播放的电视新闻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新闻说的是党中央决心整顿政法队伍、清除司法腐败。张晓萍眼泪夺眶而出:含冤饮恨的她终于盼到了这一天!
有党的政策撑腰,她信心倍增,又开始新一轮的抗争。这一次,她得到了岳阳市政法委、市人大的支持。1997年10月,这位寻常农妇把汨罗市人民法院及郭建亚、李卫东两位法官送上了人民法庭的被告席。岳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受理她的诉状后,立即把黄德满送往康复医院治疗,同时对其再次进行法医鉴定,结论为“黄德满系头面部外伤造成轻度器质性损害诱发精神病症”。
张晓萍打的是一场“民告法院”的特殊官司,她有勇气状告法官,却找不到够胆量为她辩护的律师。1998年3月7日,岳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此案时,主审法官惊讶地发现,被告方辩护人有一大帮,原告席上却只有一位憔悴瘦弱的农家妇女。张晓萍请的律师在最后关头不辞而别,她被迫上阵替丈夫辩护。
“你行吗?”法官担心地问。眼前这位农妇太弱小太普通了,这可是法庭辩论啊。张晓萍沉着地回答:“我知道老百姓的权利。”
是呵,几年的苦难抗争,她已经从一个怯懦的农妇锻炼成了坚强的斗士。遭律师拒绝后,她做好了孤军奋战的准备,虽然明知自己与对方力量悬殊,她仍坚信正义必将战胜邪恶。
这场力量悬殊的法庭辩论进行得十分激烈,张晓萍据理力争,对郭建亚、李卫东辩称自己打人行凶是“职务行为”提出了尖锐的反对意见。这位初中文化的农妇没有多少法律知识,但她凭着对共产党的理解,认定任何人无故伤害老百姓都应该受到法律的惩处,哪怕他假借执法的名义!
法庭判定被告郭建亚、李卫东在执行公务时违纪违法打人致伤,为此汨罗市法院应赔偿原告医疗费、误工费、营养及扶助费57590。44元,减去过去几年已经支付的医疗、扶助费22760。07元,还应支付34830。37元。一审受理费2900元,由原告承担900元,汨罗市法院承担2000元。
这区区3万多元能医好受害人的疯病吗?据汨罗市康复医院精神科主任巢旭介绍,黄德满的精神分裂症类型目前世界上尚无法根治,3万元只能维持两年,而他面临的是终身治疗。
尤其令张晓萍不能接受的是,一审判决仅仅作出了经济上的赔偿决定,没有依法对两位行凶者作出任何惩处,郭、李二人仍然可以高踞在人民法官的神圣位置上,不知还有多少无辜百姓将在他们威风八面的“执法行为”中受难!她毫不犹豫地立即上诉湖南省高级人民法院,不仅仅为了合理赔偿,更为了天理公道。
湖南省高院接受了这位农妇的上诉。张晓萍的呐喊引起了社会各方面的回应,1998年4月23日,汨罗市委常委会议决定提请市人大免去郭建亚汨罗市法院副院长职务。
不屈不挠的张晓萍相信,人民的法庭一定会替老百姓主持正义。
七、“什么是是司法腐败?我最有感受了。”
雷献强与公安局下属公司联合开酒楼,生意红火时公安局长公开索贿
不成,非法秘密押走雷献强,强加“侵占罪”被驳,再生一恶计,给雷扣
上“赌博罪”再次拘禁。随后莫名罪名纷纷扣来,直至局长滚鞍落马,雷
献强尚未有清白的身份,而此时酒楼业已倒闭。
1998年7月19日晚,当最后一批食客离开素有“东南亚第一大排档”之称的海口市狮子楼大酒家时,总经理雷献强无可奈何地向该酒楼全体员工宣布:“从明天起,狮子楼大酒家停业!”至此,司法腐败导致狮子楼大酒家破产已成定局。
1983年,在南昌市某工厂当工人的雷献强辞去公职,决定干一番事业。雷献强将一个大汽油桶改成炉子,在南昌市二七路摆摊卖快餐。雷献强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几年的工夫,就将买卖做大了。到1987年,南昌市民都知道本市餐饮业最火爆的酒家是私营企业狮子楼,有一家总店两家分店,老板名叫雷献强。
海南建省以后,内地出现了一股“海南热”。1989年,南昌市公安局某副局长邀请雷献强去海南考察,希望双方合作,在海南省干一番事业。经协商,决定由香港商人陈德铭、南昌狮子楼大酒家总经理雷献强和南昌市公安局所属的汇通公司三方投资,在海口市组建中外合资企业海南汇铭服务公司,租甩海南军区场地创办狮子楼酒家。协议规定:陈德铭、雷献强各占股25%,汇通公司占股50%。考虑到股东利益和经营管理方针,南昌市公安局委派罗某担任汇铭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雷献强则出任汇铭公司董事兼公司分管人事与业务的副总经理,并出任汇铭公司下属惟一子公司海南狮子楼大酒家总经理。
1990年5月,位于海口市繁华地段的狮子楼大酒家开业,生意很快红火起来。一项统计数字表明:自1992年至1995年3年间,狮子楼大酒家向国家上缴利税280万元;上缴海南军区房租690万元;向南昌市公安局下属汇通公司上缴承包金220万元
1991年6月,雷献强提出在现有的狮子楼大酒家楼上再加建一层,取名“狮子楼夜食城”。经汇铭公司董事会同意,雷献强以投资人身份承包了二楼“夜食城”,并与汇铭公司签订了承包期至2004年的合同。
雷献强介绍说:“1996年年初,我回南昌探亲并向南昌市公安局局长曾新民汇报工作。曾新民向我要30万元。我没有答应。”因为没答应,曾新民向雷献强下了毒手。
曾新民的第一招是立即召开汇铭公司董事会,股东之一南昌市公安局下属的汇通公司在会上提出,要求雷献强每年增加30万元承包金。雷献强说:“有人对我说,你要是给了曾新民30万元,后来就没事了。你不给,承包6年你得多掏180万元。”
1996年2月9日,雷献强向海口市振东区人民法院提起诉讼,状告海南汇铭公司侵犯自己的合法权益。
原南昌市公安局局长曾新民见第一招失灵,顿生一计。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