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战争 作者:瑛子-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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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情绪不能进家门。两人在小区里踩着鹅卵石小径慢走,不知过了多久,眼泪干了,情绪慢慢恢复了,才回到家里。关上卧室的门,如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柳志文轻轻拍着她的背:“好啦好啦,我可怜的宝贝,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别想太多,别再折磨自己了,只当什么也没发生,就像以前一样,让我们回到从前,一起开开心心过日子,只要你快乐,其他的东西我都看得很淡,知道吗?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怎么跟你妈说?”她眼泪汪汪可怜兮兮无助地问他。
“你别管了,交给我,我去说。”
“估计她难以接受。”
“放心,我会尽量说服她的。”
7
张金芳出去串门,不知在谁家看到一组吧台,情有独钟。回到家里,在餐厅里左瞧瞧右看看,怎么看都觉得少件东西。她跟如馨大谈那套吧台如何漂亮,如何别致,甚至要带儿媳去参观,目的就是想学着人家也添一套。如馨对婆婆的提议没有丝毫兴趣,只觉可笑。她再三给婆婆讲时尚,情调,讲如何布置家居才能体现美观和品位,讲吧台已是十年前的流行,早已是落伍淘汰的旧景。
“咱家这餐厅不是挺好的吗?买了吧台往哪摆?那样会显得拥挤的,不行,我不喜欢。”如馨一开始苦口婆心劝说,最后索性坚决反对。
婆婆像中了魔一样,脸色一变,已懒得再商量:“你怕花钱是吧?我告诉你,我就看中了,不用你的钱,用我的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给你添家具,你还不高兴。”
随后,不知道张金芳跟儿子说了什么,晚上一进卧室,柳志文就板着脸教训媳妇:“不就是买套吧台吗?能花几个钱?妈喜欢就让她买去,多大的事啊跟她过不去?”
看到丈夫洗过澡早早回了卧室,还以为如馨满腔的柔情顿时崩溃掉。
如馨耐着性子解释:“根本不是钱的问题,几千块我舍不得?我是那样的人吗?你说现在谁家还摆吧台?难看不难看?有没有审美观?”
“你管他谁家摆不摆的,妈愿摆就让她摆去。说个不好听的话,老人都这个岁数了还能活几年?就不能哄着她让她开开心心过日子吗?”
“我哄她,谁哄我?这是我的家还是她的家?她愿摆啥就摆啥?我不同意!”
“你给我闭嘴!听着,只要有我在,我的家也是我妈的家!”
她毫不怀疑,平常两个人在一起,他是那么爱她,怜她,疼她。她也毫不怀疑,只要有他妈在,只要她跟他妈发生了分歧冲突,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站到妈妈的立场上。昨晚在车上因为孩子的问题对妻子百般爱怜千般柔情的丈夫一夜之间就不见了。因为妈妈的问题,一转眼就变了一个人。
看到柳志文发了脾气,如馨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忍了几忍,把一肚子火给憋回去。不过两天,早上如馨正要出门,家具公司就来了人,将几只沉重的打包箱抬进了门。如馨没时间理会,匆匆上班去了。晚上一进家门,高高低低一组吧柜赫然从餐厅拔地而起。实木与板材结合,做工还算精细,但深褐的颜色与家里桔黄色全实木家俱形成强烈反差,左看右看横瞅竖瞅,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觉得刺目,别扭,不伦不类,就像鸡群里站了一只鸭。
我的祖宗呀,真晕!这就是婆婆慷慨解囊花六千多元添置来的家当吗?
如馨站在吧台前差点喷血。
张金芳脸色铁青坐在沙发上,就像被人捅了一刀,满脸疼痛与苦悲。
如馨走过去,强颜作笑道:“妈,这吧柜也买来了,你怎么还不高兴啊?”
“你觉得怎么样?”张金芳眼巴巴地望着儿媳,满脸是期待,期待儿媳说几句赞赏的话。
但如馨已不愿再发表任何意见。自从那天柳志文跟她发过火,她就很少对婆婆做的事发表看法。可又不愿说违心的话,她反问婆婆:“你觉得怎么样?”
“有点不太好看,确实有点,唉,没想到会是这样,放在欢欢家里就那么好看。”
柳洪亮在旁边火上浇油:“当然,我们的家跟别人的家肯定不一样。简直是驴头对马嘴,不是有点,是完全不搭配!不谐调!”
“我打过电话了,家具店说啥也不肯退货。”张金芳沮丧之极,带着哭腔。
“刚买回来一天没用为啥要退?”如馨冷冷地问,心头涌出一阵莫名快感。心想,老太太有没有神经抽筋?
“不合适啊,”张金芳带着哭腔,“六千多块呢,我刚才打电话问过欢欢奶奶了,她家那套才三千多。老柳,你赶紧找人哪,把它给退了。”
“为退一套柜子让我去求人?我丢不起这张老脸,你自己弄的,自己看着办吧。”
一连三天,张金芳的脸就像霜打的冬瓜,青里透灰。每顿饭坐到餐厅一看到吧柜,就忍不住唉声叹气,六千多块钱像一块巨石,压得她整个人无精打采。柳志文天天在法院审案、审卷宗到深夜,家里的事基本上视而不见。
自作自受,活该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本想让婆婆多受几天折磨,可天天回家看到她那乌云压顶的样子,浑身都不舒坦。没办法,叶如馨给家具店打去电话,希望通融。那边却态度生硬,十分怠慢。如馨只好亲自跑一趟,直接找到老板,主动递上名片,请求退货调解。没想对方牛气得很,根本没有调解余地:“您是律师啊?那你就更该明白了,单就这件事而言,法官来了我们也只能是三个字,对不起!根据家具法相关条例,售出并且已经安装的家俱没有质量问题,退货没门,色彩不和谐不是理由,冲您律师的面子,我们可以调换一套,但运费得由你们出。”
如馨在店里转了一圈,清一色的深褐色调,调换等于多此一举。
期间,张金芳又打去电话,提出找人大,找消协什么的。那边老板索性翻脸放狠话:“愿找谁找去,愿上哪告就告去,告到首都也是两个字,不退!什么消协人大?消协人大也得讲理!老子跑江湖多少年了啥没见过?怕过谁?”
一看对方竟然露出流氓嘴脸,如馨立即制止了婆婆四处打电话。颜色、款式都是你自己看好的,定金、货款是你自己送上门去的,商家不存在欺诈行为,你又找不出质量问题,消协想帮你也帮不了。张金芳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六千多块呢,窝在这儿看看天着难受?
无奈,如馨厚着脸皮在一位朋友陪同下直接拜访了国税局一位分局局长。局长正忙着去开会,听如馨说到退货二字,根本不问缘由,只要了家具卖场的电话,一个电话过去,吩咐某经理尽快办妥。还是权力好使啊,不出三天,家俱店派人送来了货款,拆了家俱重新打包拉走。而张金芳,这一场神经质行动,除了损失掉多日的好心情,还支付了送货取货来回两趟的民工费用。
之后张金芳还是难过了好几天。想当初,柳洪亮在城建局长的位子上,在这个城市里,有什么摆不平的事?别说退个家俱,有回买了一件玉器,按法律条文完全属于走出店门不退不换的商品吧,不料在家放了七八个月,一次赏玩时不小心摔出一道裂缝,还不照旧找商家分文不少给退掉?老柳家以前的确有一些关系,如今却是退的退,死的死,多数不好使了,人走茶凉,不过退一家具,竟然还要屈尊求助于这个当初张金芳完全看不上眼的儿媳妇。什么世道?
如馨倒是长吐一口气。
审美上,你不行,因为你老了。
社会关系,你不行,也因为你老了。
如今的天下,是我们的,你就靠边站去吧。
别总以为你还在当家作主,动不动张牙舞爪的,你那一套,早过时了。
8
不久,柳洪亮接到一位老部下的请柬:庆贺孙子百岁,大摆酒席宴客。
柳洪亮的半身不遂经过治疗和不懈的锻炼,如今可以正常说话吃饭,但行路时多了一条“腿”,上下楼梯需要借助于拐杖。平常外出不过在小区里走走,但若要远一点的路,则由儿子接来送往。其实他用车很方便,只要一个电话,局里一定会派车来,长途也可以随便跑。但老红军出身的柳洪亮,如今依然特别“老红军”,既然不在位子上了,不能为党做事了,就绝不愿再沾公家的一分便宜。就算用车这样的小事,他也不会随便开口。
这天柳志文出庭审理案子分身无术,时间自由的叶如馨自然义不容辞。十点多钟,如馨从律师楼抽空回家,公婆已然换好了赴宴服装,于是开车将他们送往酒店。下午两点半,她又抽空离开律师楼,从酒店接了公婆回家。
原打算送老人到家接着就赶回律师楼,近来手里七八个案子接连进入诉讼程序,忙得团团转。不料接公婆回家时,一路上婆婆的脸拉得像个紫色的长茄子,紧崩着一句话也不说,与上午出门时兴致勃勃的神情判若两人。这让如馨也颇感不悦,我又不是大闲人,好心好意于百忙之中接送你赴宴,你却给我脸色看,一点人情味没有?如馨猜测,婆婆心情不佳,一定是受了“孙子”的刺激。想到这里,如馨的心情顿时变得灰暗,心想早知如此,真不该送他们去吃这顿不该吃的饭。好在柳洪亮一直笑呵呵的,一路上看到新的街景,还主动与儿媳聊上几句。
进了门,老头子就到卧室补午觉了。如馨正要转身离去。张金芳冷不丁叫住了她:“如馨,我们谈谈吧。”
如馨心里咯登一下,抬腕看看表:“非得现在谈吗?”
“你眼里要是还有我这个婆婆,就安安静静坐下来,听我把话说完。”
晕!如果今天我一定坚持回去忙工作,你就铁定会说我不把你放眼里了?如馨回过身,一言不发在沙发上坐下来。谈什么?莫非柳志文与母亲说了自己的事情?算了,静观其变,顺其自然罢。
张金芳转身从卧室里取来一只鼓囊囊的包,咚地丢在如馨身边。如馨一愣:“妈,什么?”
如馨迟疑着打开包。
里面竟然装满了婴儿用品。小衣服,小毯子,小枕头,甚至奶瓶玩具,一应俱全。
张金芳道:“自从我住到你这儿来,并不单纯为了老头子。我们老两口早就做好了给你们带孩子的准备,天天盼,夜夜盼,甚至一次次到寺里为你们祈福求子,每次逛商场,都会去看看婴儿用品,陆陆续续买了这些东西回来,希望有一天能用得上,可时间一天天过去,你们一点动静没有,你能理解我们做老人的心情吗?
看来柳志文还没跟父母坦白。
如馨心情黯然,眉头微锁:“妈,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这么为我们操心,我挺过意不去的。”
“既然过意不去,那就开始行动啊。”
“妈,我”如馨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可是婆婆猛地打断她:“如馨,今天我心里特别难受。”
婆婆突然哽咽起来,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这眼泪就像粘液一样,粘住如馨脱不开身。如馨起身去拧了热毛巾,递给婆婆,又倒来一杯热茶,送到婆婆手上:“妈,别这样,是不是累了?喝杯水润润嗓子吧。”
“那老刘是什么东西?”张金芳突然话题一转,愤愤道,“原来也就是你爸手底下一条哈巴狗!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逢年过节大箱小箱往咱家搬牛肉羊腿,巴结讨好献殷勤,打都打不走!可现在呢?就因为他儿子去年结婚今年就抱上了孙子,就像抱了个金子豆金元宝,自以为有多么了不得,还问我什么时候抱孙子,说什么等着喝咱家的喜酒明摆着是在嘲笑我嘛!
“妈,你别多心,刘叔叔他怎么会嘲笑你呢,他不会有别的意思,他只是随意的聊聊家常话,你别胡思乱想。”
“那你们倒是给我争点气呀!我没儿子吗?可志文这家伙自从娶你进门,他啥事听过我一句话?只要跟他一提孩子他就跟我急!我只能找你说,你也不争气,早让你们生就是不生,为什么?今天你给我明白话,啥时候解决这个问题呀?”
张金芳不大在儿子面前提孙子的事。柳志文平时很随和,一旦犟起来像头驴,对他纠缠不爱听的话题只能自讨没趣,会一蹄子弹你个鼻青脸肿的。于是,张金芳找机会便在儿媳面前灌输这类思想。而更多时候,她觉得主要问题还在儿媳这儿。儿媳工作起来奋不顾身,不肯放弃任何工作机会,生怕稍一停顿就落后于人。张金芳不反对她狂热工作,但如此严重影响了家庭建设和家庭的未来,她站在婆婆的立场上,根本无法接受。
婆婆嘤嘤哭泣,叶如馨手足无措。柳志文为什么还没坦白?索性就说了吧?如馨几次张张口,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她身上承载着婆婆满心的期待,柳志文只有一个妹妹,如今还在上大学,就算将来嫁人生子,孩子还是姓人家的姓。因此,这个家庭传宗接代延续香火的重任如山一样压在她不争气的身体上。她能对着婆婆的脸说“您老人家就死了这条心吧,这是永远不可能的事了”,能说出来吗?婆婆受得了这个打击吗?忍心让这个盼孙子盼到走火如魔的老人的期望骤然落空吗?是不是太残忍了?
但她现在又不能像之前一直安慰婆婆那样说“给我一点时间,一两年保证给你抱孙子”的话了。老人没有错,她不能欺骗她。如馨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张金芳步步紧逼:“你回答呀,给我个明白什么行吗?不要整天忙工作了好不好?把工作暂时放一放能损失多少钱?”
“妈,不是钱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呀!”
“妈,为什么一定要孩子呢?我们现在过得不是很好吗?孩子就那么重要吗?”
“就那么重要,很重要!”婆婆斩钉截铁。
“有多重要?为什么一定要让这件事来破坏我们的心情,影响我们的生活?”如馨苦恼至极。
张金芳脸色骤变,双目像剑一样刺着儿媳:“你是不是正常人呀?怎么说出这样不正常的话?哪个女人像你这样?你看看周围就你这个岁数的哪个还没当妈妈?一天到晚除了案子你还知道什么?整个一个工作狂!你不要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