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边一步是地狱-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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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翼也一张一合,向外喷着粗气。
“以前你为什么不听我的?你即便听我一次能有今天吗?”许非同也一肚子气
正没处发泄,也怪了,自己向辛怡提出十次建议,九次对的她都没听,惟独这一次
错的她一点也没有贪污。“你这个人,就是一身晦气。”
以往许非同这样说,辛怡都会忍气吞声,可是这次辛怡没有忍受,她一伸出手
将沙发桌上的茶杯、花瓶全都胡噜到地下:“我一身晦气,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你去找那个狐狸精吧!”
辛怡确实觉得太委屈了。以往在股市上虽然也屡屡失手,但每把顶多赔个百分
之二三十,而且是自己的钱。虽然心疼却没有压力。可这次简直就是拿破仑的“滑
铁卢”。真的要家破人亡了。不错,那个小婊子可能是不明就里,或许是金戈做了
手脚,可是金戈为什么会做手脚?难道不是因为你们在一起鬼混才使人家的心理大
大失衡的吗?金戈是可恶。可恶之极!但是你们难道不应当承担相应的责任吗?在
这场环环相扣的游戏中,自己才是最无辜的牺牲品呀!再说。金戈只让你那两万元
守仓,你为什么不把真实情况及时告诉我们呢?
如果我们知道你的消息来源对应的只是两万元的资金量。我们能守到今天吗?
辛怡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气,捂着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许非同和辛怡吵架的时候,贝贝悄悄地趴在沙发底下。
瞪着惊恐的眼睛望着他们。见女主人哭了,贝贝小心翼翼从沙发底下走出来,
在辛怡的脚下蹭来蹭去,辛怡一伸手,它蹭地一蹿,跳人了辛怡的怀里,立起身伸
出舌头舔辛怡眼角的泪水。辛怡更难受了,小狗尚能如此,做丈夫的对自己的呵护
与关切之情反而倒不如!
许非同害怕了,在他的印象中辛怡从来没有这样激烈过。辛怡虽然小许非同几
岁,但两人发生矛盾时,常常是辛怡作出让步。对许非同,她呵护有加,有一次许
非同在工作中受了委屈,回家后找茬儿和辛怡打架,借口汤做成了摔了饭碗。
辛怡一句话没说,重做了一锅端上来。可是今天,辛怡完全丧失了理智,结婚
十几年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辛怡这样暴怒、痛苦。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唉,不就是赔了点钱吗?赔了以后再赚。”
许非同递过一条毛巾,轻轻拍了拍辛怡抖动的肩膀。他听人说,南方已有破产
的股民跳楼,他怕万一辛怡失去理智,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再者,辛怡已经知
道了他和小雨的事情,尽管到目前为止,自己还没有突破那条底线。但总觉得有些
愧对妻子。
辛怡闭眼躺在床上,枕边已被默默流淌的泪水打湿。
该是子夜时分了。喧嚣的城市像一个顽劣的孩子,打闹了一天已鼾然入眠。仲
秋的夜风有了些寒意,有气无力地刮着,月亮躲在一片深色白边的云里,羞羞答答
地向人间窥视,仿佛在猜度着每个屋顶下演绎着什么样的悲欢离合。疏疏落落的一
天星斗,忽明忽暗,缩着头,眨着眼,为世俗的人世值更。偶尔有一辆汽车驰过街
市,呜呜的轰鸣,像是城市发出的不规则的鼾声。
恍惚之中,辛怡眼前出现了这样一幅图景:在一座现代化的城堡旁边,有一间
用石头砌成的房子。门口,摆着一张可以推着走的床。她想走进去,但潜意识告诉
她,石屋里面一定异常可怕。果然,借着惨淡的月光,她看到了石屋里面并排摆放
着许多张床,每张床上都用雪白的被单罩着一个没有了灵魂的人。她望而却步,转
身想走进城堡旁的一条大道,但腿却不由自主地迈进了一条幽深的隧道,与其说是
走,不如说是飘。那隧道那么长,长不见头,黑不见指。黑暗中有尖利的声音在叫。
像刀片儿刮过水缸的声音,一声声,令人毛骨悚然!
好不容易飘出长长的隧道,眼前又被一条浊浪滔天的大河挡住了路。辛怡在河
边徘徊着,身后传来尖利的叫声,正在她无路可去时,有一条小船漂过来。这小船
好怪哟,没有船帆,没有桨橹,两边是高高的船帷,黑色呈“v ”型,一边有一排
白色的坐椅。还没等辛怡决定是不是上船,那小船突然发出一股巨大的引力,“嗖”
一下就把辛恰吸了过去。辛怡刚惊魂未定地坐在白色的椅子上,那小船却凌空翻了
个个儿,原来根本不是什么小船,而是一只水怪的血盆大口!辛怡一声惨叫,翻身
坐起,身上的睡衣已被冷汗湿透。
许非同揉揉惺忪的睡眼,把辛怡揽进怀里,他知道辛怡一定是噩梦不断。他不
敢再睡了。惟恐睡梦中的辛怡会一跃而起,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天边放亮时,
才合了合眼。
早晨他迷迷糊糊睁开眼,一看表,快九点了。辛怡已经醒了,她两眼瞅着天花
板。目光凄楚而无助,仿佛一个就要被滔天巨浪吞噬的泳者,身边却连一根稻草也
没有。
许非同从来没有看见辛怡有过这种眼神。他不由心里一激灵,忙坐起来倚在床
头说:“辛怡,我想了一宿儿,没有只跌不涨的股市,既然已经缩水这么多了,咱
们只能死扛,反正也不等钱用。”
辛怡扭过头,眼眶中噙满了泪水:“非同,等不及了,石羽已经叫我交接工作,
他让我到办公室搞杂务,不让我做出纳了。”
“不当出纳就不当出纳吧。”许非同因为有心理准备,所以并不感到特别突然,
“干杂务还少操点心呢。有什么大不了的,别这么想不开。”
“非同,”辛怡坐起来,望着丈夫,脸上强露出一丝笑容。
因为笑,她眼角细碎的皱纹尽显无遗。一夜之间竞如不规则的刀刻。她的脸因
而也愈发憔悴和沧桑,如暮色弥漫的傍晚,有些肃穆,又有些凄凉:“我我想
告诉你一件事。”
见妻子欲言又止,许非同警觉地盯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快说!”
“你身体不好,听了不要着急。”辛怡顿了顿,终于鼓起勇气:“我先后两次
把公司的四百万公款全买了股票!”
“什么?”许非同像被蝎子蜇了一般发出一声惊叫,四百万,连他们的五十万,
就是四百五十万,现在已经缩水六成,也就是说只剩了百十来万,把自己的全部家
当搭上,还有三百多万的窟窿补不上!况且,昨天已有大笔卖单封死了跌停板,想
卖也卖不出去了。“你,你疯了吗?”许非同一抬手狠狠扇了辛怡一个嘴巴。“你
这个混蛋!你知道吗?贪污十万就是大案,四百万,够挨枪子儿的罪过了。”
辛怡捂着脸呜呜的哭出了声:“你不是说凤凰科技一个月能翻一番吗?我只是
想挪用一个月,赚了钱就把公款还上,没想到那个小妖精,她害得咱们家破人亡!”
第二次挪用公司账上的二百万资金时,辛怡确实犹豫再三。石羽已让她将这笔
钱作为应付账款汇出,拖延搪塞一下,也不能超过一个礼拜。如果一旦短期内不能
抽身,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不过,小雨留给她的印象不错,加上消息又源于金戈。
辛怡便觉得奇迹有可能发生。她已经不寄希望凤凰科技上涨百分之百了:公司的那
笔货款很快就要用。即便凤凰科技过上一两个月能翻番。她也等不及了。她必须抓
住这几天的机会从股市抽身。再人市二百万,只要能反弹百分之二三十,所有的损
失就基本打回来了。凤凰科技已经下跌了百分之五十,纯从技术图形上看,也该有
个反弹了!况且,小雨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这是庄家拉升前的最后一次洗盘吗?辛
怡万万也没有想到,她第二次大举买人凤凰科技的时候,庄家已经在不计成本地出
货。这哪是拉升前的最后一次洗盘,分明是股票暴跌前的最后一次逃命机会!她不
但没有夺路而逃。反而伸着脖子把脑袋送进了人家拴好的绞索里!
许非同脑海里已是一片空白。他盘腿坐着。掏出香烟叼在嘴上,因为手抖得厉
害,怎么也打不着火。他扔了打火机,把烟从嘴上拿下来,下意识地掐成两截儿,
用拇指和食指捻成碎末。烟末从他的指缝问纷纷落下,在他的脚旁堆成了两个小坟
头儿。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连累你。”辛怡反而安静下来,她把散落到额前的
一缕头发拢向耳后。侧身下床穿鞋。
“都这时候了。说这些有什么用?”许非同的大脑重又启动,“我马上去见石
羽说明情况,求求他通融一段时间。一旦反弹马上平仓,争取少损失一些,剩下的
窟窿咱们砸锅卖铁、求亲告友也给补上。”
“来不及了。”辛怡已经穿好鞋,她走进卫生间,对着墙上的镜子端详着自己
憔悴的面容,凄楚地说,“电视上已经说了,中国股市已经由牛转熊,所有技术指
标都已走坏,明显进入了一条下降通道,恐怕几年都甭想解套了!”她没有说出和
金戈见面的情况,她怕许非同承受不了,毕竟许非同还心存一线希望,她不忍心把
他的最后一点企盼也毁灭。她不愿意在记忆的胶片上,许非同最终留给她一个沮丧、
痛苦、无奈和绝望的影像。她长出了一口气,沾湿毛巾小心翼翼地擦着自己的脸。
“我今天不上班了,一会儿去看看彤彤。”
见许非同呆呆地没有反映,辛怡从手包里拿出一盒蜂胶说:“昨天给你买的,
忘了给你了。每天吃两粒,能调节血脂,软化血管,对中年人很有好处,以后别忘
了吃。”
许非同接过来。随手放在桌子上。他的脑海已经被凤凰科技堵塞了,容不下别
的想法。
“非同。你相信前世今生吗?”辛怡望着许非同,目光中充满依恋。
许非同随口说:“玄学家相信有今生来世。他们认为前世、今生甚至来世都有
因果关系,所谓: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做者是,哎,你怎
么想起问这个了?”
“昨天晚上我睡不着觉,想起了听别人讲过的一件事。”
辛怡的神态平和了许多,语气也静如止水,与昨天晚上的暴躁、惊惧判若两人。
许非同见状心里略微踏实了一点。
“说有一个人到外地旅游,住在郊外的一个旅馆。半夜突然听到门外有铃铛响,
出来一看,见是一辆蓝色帷幔白色缎带装饰的马车正疾奔而来,车上坐了七个人,
他觉得挺好玩,也要挤上去。车把式说,人满了,搭不上车了,就扬长而去。他再
细细一看,发觉是辆灵车,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旅游回来他回到家,电梯门正好要
关,他急跑几步想赶上,电梯工却对他说。已经满载了,等下一次吧!他正有些遗
憾,这架电梯因机器故障已从五楼掉了下去,电梯里的七个人全部遇难。”
许非同听了直觉一股寒气逼来,他问:“这个故事能说明什么?”
辛怡回答:“这个故事据说确实发生过。如果真有其事,那么就是说人的生死
富贵其实都是命中注定的,你想抗也抗不了。你说,要不然咱们做股票为什么多买
多套,少买少套,总是赔钱呢!”
许非同说:“我不这样看,你这是典型的宿命论。如果你的理论能够成立。只
能导致生活中的消极无为。”
辛怡笑了笑,似乎不屑于和丈夫争论。她拿起梳子,认真地梳着长长的头发,
梳了几下,便从梳子上掉下几根头发,顺手团成一个团,放在手心里端详。少顷,
她像是开玩笑似的说:“非同。我倒真希望玄学是一门科学。假如有来世,我还愿
意做你的妻子。只是不知道那时候你还愿意不愿意娶我。
当然。下辈子我们就好好过日子。绝不再炒股了!“
“按玄学的说法。人死后也要一百二十年到一百五十年后才能投胎转世,还早
呢!”
许非同没有心情再和妻子说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了。他心存一丝侥幸,股市已
经连续下跌三个多月了,最晚年底前总会有一拨像样的反弹,只要能反弹百分之二
十,他觉得事情就还有救儿。冥冥之中,他总觉得凤凰科技不会就此一蹶不振,如
果真像小雨说的是洗盘,庄家要拉升这张票,有一个交易周就把损失全打回来了,
这种情况在股市并不鲜见。湘火炬。从十八元一口气跌到九元钱。横盘筑底十几天
后,反手拉到了二十三元:柳阳新钢。从九元一路阴跌。半年跌去了股价的百分八
十。触底后形成v 型反转,不到两个月就全面收复了失地。现在关键是石羽能够给
他一段儿时间,让他去和命运做一次抗争。
许非同匆匆穿好衣服,着急出门。
辛怡叫住他。为他扣上了一颗纽扣,又帮他抚平衣领,语气关切地说:“非同,
你不要太着急了,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许非同觉得今天辛怡有些怪怪的,十几年的夫妻了,还有兴致缠绵?再说。都
什么时候了!他推开妻子的手。急如星火地跑下楼。
一出单元门,许非同险些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定睛一看。是朱丹。朱丹问,
非同,你慌慌张张的这是要去哪儿?许非同心急如火,勉强挤出几丝笑意,说我有
点事,你这是
朱丹做出惊讶状,说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晚来一分钟我就抓不着你了。又
故作亲热地打了许非同一拳,上回我的画展,你老兄硬是不肯赏光指导啊!
“哪里。哪里。”许非同有点不好意思,“我确实忙,再说了,那天我在电视
上看你风光得很,不在乎缺我这么一个小人物嘛!”
“虚伪了,虚伪了不是?”朱丹兴致很高,他夸张地用手点着许非同。“谁不
知道你是美院的高材生,未来的毕加索!”
许非同不想和他耽误时间,就说:“我确实有点急事,要不咱们改天再聊?”
朱丹一把攥住他的胳膊,惟恐他跑了似的:“非同,我找你有一件大事。也许
会让你一鸣惊人,一夜成名呢!”
许非同心动了一下,等朱丹说出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