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边一步是地狱-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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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让你一鸣惊人,一夜成名呢!”
许非同心动了一下,等朱丹说出下文。
朱丹松开攥着许非同的手,却不急着说,他掏出香烟点燃。深吸一口,抬起头
慢慢将烟雾向空中吐出,待烟雾散尽了。才一脸郑重地说:“非同,你知道吗,我
已经转轨了。我觉得传统的艺术形式,包括雕塑、绘画、音乐、舞蹈等等,都不足
以使我们现代人的精神得到最完全的宣泄,而行为艺术作为一种新的艺术样式。与
传统的艺术则大相径庭,它在以身体为基本材料的表演过程中,通过艺术家的自身
身体的体验来达到一种人与物、人与环境的最和谐、自然的交流,同时经由这种交
流传达出一些非视觉审美性的内涵。”
许非同大失所望,原来朱丹是向他兜售所谓“行为艺术”。果然,朱丹见许非
同沉默不语,以为是被他的演说打动,更加兴致勃勃起来。他夸张地打着手势,以
增强他话语的感染力:“由于行为艺术表现形式的先锋与前卫,就决定了从事这一
艺术形式的人更容易为大众所熟知,换言之,也就是更容易出名。我现在正在构思
一幅极有爆发力的行为艺术作品,题目就叫《天浴》,我想邀请你”
许非同忍无可忍,有些蛮横地打断了朱丹的话:“对不起,我现在没有时间和
你讨论这些问题。不过”许非同顿了顿。“说到出名,我倒想起了一则希腊神
话故事:有个人无缘无故地放火烧了神庙,法官问他为什么要烧神庙,他说不为别
的。就是为出名。法官说,那好,现在判你死刑,但不留下任何记录。”
说完。丢下愣在那里的朱丹急匆匆地走了。
许非同气喘吁吁地赶到红蜻蜓文化发展公司,没想到石羽听他说明情况后态度
竟是如此强硬:“许先生,这件事毫无通融的余地。您告诉辛怡,今天下班前她把
钱全拿回来,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过了下午五点,
我就要报警。许先生,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你们拿着公司的钱去发大财,杀头的
事叫我担着?岂有此理嘛!”说着,他接通了出版部的电话,“小宋啊,《许非同
画集》赶快让工厂停下来,为什么?不为什么。”他放下电话又一指墙上的挂钟说
:“许先生,现在还不到十一点,您赶快去想办法,我石某人能等到下午五点,就
已经是很够朋友了!”
许非同来之前。石羽刚刚和公司的法律顾问金戈通了电话。金戈的态度很明确,
立即报案,并愿意免费为石羽代理这起诉讼。见过辛怡后,金戈的良心确有一丝自
责,但一想到和许非同有夺妻杀母之仇。心肠立即硬了。他知道许非同还爱着辛怡,
毕竟是十多年的夫妻,血浓于水。如果把辛怡抓起来判以极刑。许非同的一生将得
不到安宁,精神也许就彻底崩溃了,那才叫生不如死!而这怒火必然会转烧到小雨
的身上,就更有好戏可看了。
许非同看了一眼墙上的摆钟。站着没动。
漫说四百万,就是四十万,他也没有办法在七个小时之内筹齐。这意味着辛怡
在今天晚上就将被押上囚车,即便不饮弹刑场,也要在铁窗之内度过漫长的后半生。
想着想着,一股股冷气顺着他的脊椎骨嗖嗖往上蹿,直抵他的后脑勺。许非同觉得
脑海中变成一片空白,像被冰雪覆盖了的荒漠。除了渗入骨髓的逼人寒气外,已没
有了任何意识。
他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石羽坐在老板桌后的转椅上,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又“呸”一声吐掉,铁青
着脸吼道:“您阁下站在这里还发什么愣?天上他妈不会掉钞票。赶紧想辙去呀!
还等着我雇八抬大轿把您阁下抬出去?”
石羽一吼。把已经有些迷瞪的许非同吓了一跳。他望一眼石羽。竞出现了一种
幻觉:仿佛坐在面前的不是那个皮肤松懈、头发稀疏的公司老总,而是面目狰狞、
目露凶光的索命无常。他十指交叉使劲一捏,指节发出咔咔吧吧的响声,他这才发
觉,手心原来已渗出一层冷汗。
“石总”
“打住,您!”石羽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前,一伸手拉开门:“趁着我还没改主
意,您赶快去想辙!”
许非同慢慢转过身,面向石羽,一字一顿地说:“石先生,我许非同一辈子从
没有求过人,现在,我给您跪下了,求您能给我一段转圜的时间!”
说着双膝一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许非同的头低下了。两行泪水顺着他的鼻翼流下来,吧嗒吧嗒滴落在涂了紫红
色油漆的地板上。许非同本是一个饿死不求人的主儿。他的脸皮太薄。曾有朋友介
绍他认识了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那老总欣赏他的才华,让他为自己画过一幅油画
肖像。并说以后许非同有事他愿意帮忙。后来辛怡买了那家上市公司的股票。因为
心里没底。想叫许非同去问一问公司的业绩。许非同鼓了几次勇气,还是没好意思
开口。
辛怡卖出股票后。这家上市公司便因为业绩大幅提升。股价连续拉升了百分之
四十。为此,辛怡叫苦不迭,许非同却心如止水。他觉得钱虽然没赚到。但面子没
丢,如果他开口了,人家万一不说而驳了他的面子,他会很长一段时间深陷羞愧与
懊悔之中。还有一次,他有机会与一位身居高位的官员吃饭,饭桌上其他人又递名
片又敬酒,竭尽奉迎讨好之能事。因为这位高官的一句话,便可能决定一个人的升
迁荣辱。惟独许非同态度淡漠,匆匆吃了几口饭便逃离了饭桌。一方面,他不擅长
交际,没话找话、虚与委蛇的那一套他学不会;一方面,他固执地认为,人所以是
人,就在于人的自尊。如果没有了自尊。人和摇尾乞怜的巴狗儿还有什么区别?这
之前,他还从未跪过,当兵时在大戈壁执行任务,两个村落的人因水要发生械斗。
他被几十个西北汉子围住,指责他没有袒护自己一方。
让他跪下谢罪,面对挥舞的刀棒,他都没有跪。说死可以。跪不成!
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苍天和娘亲!可是这一次许非同跪下了,平生第一次。
跪的不是苍天,不是娘亲,而是他从内心深处看不起的一个暴发户。
门半敞着,楼道里过往的人晾愕地向房间里窥视
许非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跪下去的。他只是觉得血管里的血就像被抽干了一样,
浑身一点气力也没有了。双膝软得竟支撑不了身体的重量。当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
因为屈辱和痛苦,他的脸色苍白,嘴唇青紫,上面已刻下了几枚深深的牙印。他望
着石羽,本来深邃而明澈的双眸有如两眼枯井。显得异常绝望。
石羽没想到许非同会来这一手。他本想发作,但许非同的目光使他悚然心惊,
凭一个男人的直觉,他知道一个男人如果用这样的目光看人。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
再者说,下午六点以前。无论如何他们也不会凑齐四百万。立马儿把辛怡抓起来,
除了一解心头之恨外,反而于事无补,如果宽限他两天时间,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
公司或许还能少受点损失。同时一个深埋心底的念头突然像肥皂泡一样冒了出
来,一丝诡谲的笑纹在石羽的眉宇问悄悄一闪:“您这是干吗呢?许先生!得,我
好人做到底,再给您宽限两天。后天的上午十一点,是我报案的最后期限!”
许非同还想说话,石羽一摆手:“许先生。就此打住。君子不强人所难,彼此
都留点面子,如何?”
第三十章 绑架发生之后
丽丽一夜未归,汪海一夜无眠。
汪海和丽丽的感情发展还算正常,丽丽小鸟依人,使他本来因老婆红杏出墙而
变坏的心态大有缓解。和丽丽耳鬓厮磨,很有枯木逢春的感觉,不由常常感叹老庄
的福祸相倚的哲学确实悟透了人生的真谛。试想。
假如不是因为和老婆离婚,他怎么能认识金戈?如果没有认识金戈。他很可能
还在旧有的生活轨道上运行。退休以后和在公园里提笼遛鸟、下棋扯淡的老头儿们
没有什么两样,哪里会因为观念转变有这么多的财源滚滚而来,让他真正体验到了
金钱的魔力和玄妙,当然也不可能认识丽丽。不可能为晚年勾勒出那么一幅美好的
生活图景。
人这东西说来也怪。没有认识金戈以前,对待退休。汪海就像飞机上的乘客等
待着陆一样,心态平和得很,从未奢望着机舱门打开,面对的是一座耀眼夺目的金
山。遛遛鸟。下下棋,跳跳老年迪斯科。如果有了隔代人,抱着小孙子或小孙女逛
逛公园,吃吃麦当劳,倒也怡然自得,轻松惬意。可是自从金戈在他面前打开了另
一扇生活的窗口,汪海对那种退休生活简直都不敢去想了。从手握重权的国资局长
到无所事事的退休老头,他其实还没有咂摸出这巨大的落差将带给他多大的失落!
这失落将如一条冬眠后苏醒的蛇,啃噬和撕扯他的心,使他难以有片刻的安宁。他
已经习惯了颐指气使,习惯了被人前呼后拥,习惯了随便说一句话就有人毕恭毕敬
地记在小本子上的感觉,习惯了上下轿车时,有人适时地把手挡在车门上方的威仪,
而这一切,都将随着他的退休而不复存在,这是他可以接受的吗?当然不是。那么,
惟一可以使他无权有势、弥补心灵空缺的东西就是——钱!有了钱。他的晚年生活
将完全是别一种状态:白浪、沙滩、别墅、高尔夫球场,还有可相拥人怀的年轻娇
妻
胡乱想着,汪海又惦记起丽丽。丽丽虽有点风尘之气,但终归还是一个良家女
子。且又那么知冷知热、善解人意。对自己总体上也算是忠贞不二,她受到骚扰后
那沮丧痛苦的样子足以为之佐证。晚年能有这样一个美人陪伴左右也算是人生一大
幸事了。按说,丽丽如果有急事走了,肯定会打来一个电话。昨天晚上,他久等丽
丽不回。曾到小区里找过。但不见丽丽踪迹,丽丽的手机又没在身上,无法联络。
他不怀疑丽丽的感情,他觉得丽丽突然去向不明,可别是出了什么事儿!
早晨,汪海起了床。往常,丽丽已把洗澡水为他放好:他洗澡的时候,丽丽会
把早餐准备停当:牛奶、果汁、面包、鸡蛋、沙拉,应有尽有。现在,偌大一座别
墅,只他一个人,不免显得空落:没有了一个女人在身旁,温馨也如消褪的夜色,
觅不到了一点踪迹。汪海心神不宁地摇摇头,他还期望丽丽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说出一个令他无可挑剔的理由。然后开始准备早餐。但抽了两根烟。仍不见丽丽的
影子。他心头浮上的阴云便越发浓密。
丁铃铃电话突然急促地响起来。
汪海伸出手抓起听筒,喂了一声。里面没有声音,只隐隐传来一阵女人的抽泣。
汪海有些发慌,又对着听筒大声喂了几声。
“嚎他妈什么你嚎!”一个男人低沉阴冷的声音。“你的小蜜现在我们手里。
快点准备好一千万准备赎人!”
汪海不祥的预感被证实了。丽丽已被人绑架!他举着听筒,焦急地问:“你是
哪一位,能不能把事情说清楚些?”
“我是哪一位?我是哪一位能告诉你吗?真他妈是笑话!
喏,你跟这老东西把话说明白喽!“
话筒里传出丽丽哽咽的声音:“老公,我被人绑架了,两位大哥要你拿一千万
赎人,你快点筹钱吧。晚了我就活不成了!”
话筒又被那个男人抢了过去:“听明白没有?我告诉你汪大局长。老老实实按
我的要求把款打进我们指定的账号,我放你和你这小蜜一条生路。不然,宰她之前
先让她写一份揭发你违法乱纪的材料寄到中纪委,叫你人财两空,后半辈子到大狱
里面过去!听明白没?”
汪海说:“我没有那么多钱。一千万。你干脆把我也一块儿杀了吧!”
“嘿,还他妈嘴硬!你当我们是随便绑她的吗?你的那点子破事爷们早就调查
得底儿掉了!你是要钱。还是要命,要名誉,要地位,自个琢磨吧!”
汪海还要说话,听筒里已传出嘟嘟的忙音。
汪海颓然坐在沙发里,脑子里一时杂乱如麻。
坐了一会。他逐渐理清了思绪:首先,要确定一下这是不是丽丽与绑匪合谋演
出的双簧。他仔细想了和丽丽交往以来的每一个细节,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
他已允诺带丽丽出国。丽丽对他也从未表现出三心二意;况且,丽丽跟了自己。以
后的生活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她犯不上为了敲诈一笔钱和自己耍心眼儿,她虽有些
张扬,但还不至于有这个心计。
第二。就是应不应该报案。这个想法刚从脑海中闪出就立即被否决了。他以什
么名义报案?公安局一旦介入,极有可能拔出萝卜带出泥。绑匪不是说了吗,对他
的情况已了解得很清楚。报案岂不是自投罗网?除非警察在解救人质的时候双双将
绑匪击毙,这简直毫无可能。剩下的问题就是怎么摆平此事。他突然想起了金戈,
他是律师,黑白两道儿都有关系,应该求他想想办法。但一想到金戈,他不由打了
一个寒战,这一切会不会是金戈设的套呢?细想想,觉得可能性也不大,自己现在
是金戈的摇钱树,做好一张票,收入个几百万不过是小菜一碟,金戈会冒这么大风
险用这种手段敲诈自己千八百万吗?他难道不怕事情一旦穿帮,断了自己的财路?
不过,凡事还是小心一点为好,顺达股份做完后,还是赶快去到加拿大过几年安稳
日子吧。金戈工于心计,贪欲又极强,与他长期合作。保不齐什么时候会出事。
接到汪海电话的时候,金戈正陪着菲菲一家看房。
北京站的平房拆了,菲菲家得到了三十万补偿款。菲菲的母亲本想在四环以内
买一套二手房,或者到郊区买—套便宜些的商品房。金戈在朝阳公园附近看上了—
套一百零五平方米的二居室。地理环境和房屋朝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