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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一触即发-张勇-第49部分

小说: 一触即发-张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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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初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不用紧张。”阿次说。
  “是你过于紧张。”阿初说。
  “这是什么?”阿次发现神台的帷幔下挂了几块牌子。
  “祈福用的吧。”阿初顺手扯下一块木牌来看,上面写着:驱逐妖魔。
  慕次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征兆。
  阴风瑟瑟,寺庙的佛幡伸展阴凉的幡角舞动起来,慕次警觉地拉住阿初往神柱下靠拢,他们听见了细微的脚步声。声音很慢,脚像踩在碎雪中,慕次从大殿雕花窗户望去,他清晰地看见一个鬼魅般的披发人影在黝黑的窗外漾动,轻飘飘地,又仿佛是一件纸衣挂在窗外招惹过路的亡魂。
  慕次突然担心身旁的阿初,怕他失声叫出来,他刻意回头去安慰阿初,却见他很镇定,阿初用眼神跟慕次交流,大意是:不用担心我,全力捉鬼。
  风声从窗户的缝隙透进来,大殿里的油灯在风底摇摆,火焰忽小忽大,整个大殿在灯火的摇曳下显得恐慌,连壁画上神的面孔也变得森然可怖。
  一个女人的呜咽声从大殿深处传来,阿次的视线从窗外迅速转移到神龛深处,阿初与阿次形成背靠背的姿势,他们无意中形成了互相保护的意识,尖厉透骨的哭声围绕着整个神龛渗透到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杨慕次很快判断出哭声来自神案之下,他暗示阿初一起走近神案,慕次挪开桌子,蹲下来,听动静。
  这一次,他们听见了女人的歌声
  “这里应该有一道门。”慕次按着神案底铺设的青砖低声说。
  “也许是门,也许是陷阱。”阿初提醒阿次。“底下有人,也许窗外也有人。”
  “窗外是诱饵,底下是机关。”慕次轻轻敲击地面上的青砖。
  “你这么肯定?”
  “我是专业人士。”慕次微笑。他指了指地面上一块光滑、洁净的青砖,说:“这块砖就是敲门砖,它与其他的砖面不一样,没有一丝污迹。”
  “你确定?”
  “我确定。”慕次说。
  “试一试。”阿初说。
  慕次直起腰,往后退了两三步,他巡视大殿左右,拾了一根挂佛幡的长竹竿,然后走回来,试探着将竹竿的一头用力一敲“开门砖”,意想不到是事情发生了,只听“轰隆”一声,阿初和慕次脚下踩的青砖塌陷,头顶上挂油灯的横梁横腰断裂,直砸向阿初的头面,厄运当头,避之不及
第三十章同生共死亲兄弟
  千钧一发之际,慕次眼到手到,大叫一声“卧倒”,直扑过来,抱住阿初,猛力扎向青砖塌陷处,连人带砖都直落深渊,而那根致命的横梁被还没有来得及塌陷的部分青砖支撑住,摇晃了几下,耷拉下狰狞的面孔,无力地滚落在大殿上,溅起灰尘。
  氤氲泛白的烟灰袅袅升腾在潮湿的空气中。
  一片寂静。
  窗外,轻飘飘地纸衣滑落在地,一双雪青色的绣鞋轻轻地踩在纸衣上,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把早已准备好的炸药放在所需的炸点上,连好引线,她细心地把导火索牵引至殿门外,她伸手关紧了大殿的门,月色下,那双手显得像蛇一样邪恶和妖媚,她用这双柔媚的手,凶残地点燃了引线,然后,转身离去。
  她像鬼魅一般走出山门,就在她迈出山门的瞬间,“轰”的一声巨响,大殿内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整个大殿坍塌下来,山门也因爆炸的波及而摇摆。
  万籁俱静,一团漆黑。
  剧烈的震荡之后,杨慕次睁开双眼,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不清。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他被死死的困在了泥潭。
  自己没有死,那么,阿初应该还在。因为临落地的瞬间,慕次将阿初紧拽胸前,自己用血肉之躯替他支撑了一个平安软垫。所幸的是,泥潭的泥沙救了自己的命。
  他听见了咳嗽声,那是阿初的声音,就在他附近。
  “你怎么样?”慕次问。
  “我的膝盖陷在淤泥里,拔不出来。”阿初回答。“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我跟你情形差不多,我泡在水沟里。”
  他们彼此寻声,找到对方的影子,慕次艰难地向阿初的方向移动,他先把阿初的腿拽出来,扶着他沿石而上,一股股熏人的霉气直窜向阿初的脑门,阿初喘息了几声。
  “这里怎么会隐藏着一个地下岩洞呢?”慕次说。
  “这不奇怪,从前的寺庙啊,大家族啊,都挖掘了一些地道,用于躲避土匪、灾难。”阿初说。“不过,这岩洞像是天然的,有人利用了这个天然的洞穴,做不法勾当。”
  “谢天谢地,我们没砸在石头上,拣了条命。”阿次爬到阿初身旁坐下。
  阿初还在咳嗽。
  慕次说:“这里又湿又滑,你往上坐一点,安全。”
  “跟你在一起,没法安全。”阿初说。
  慕次笑起来,他知道阿初在责怪自己的莽撞,所谓的“专业人士”判断出现了严重偏差和失误。
  “还笑。”阿初嗔怪了一句。“身上有伤吗?”
  “旧伤口,有点撕裂的疼。”
  “要紧吗?”
  “不要紧,你呢?”
  “我没事。”阿初说。“怪了,这么高掉下来,居然没受伤。”
  “其实高度并不高,主要是黑暗,黑暗令人恐惧。”
  “你怎么确定高度?”
  “声音。当时地下的所发出的声音,那歌声。她离我们很近。”
  “你还认为那个鬼在这里?”
  “是啊。我不否认?”
  “那么,上面发生的爆炸是怎么回事?”
  “上面?上面还有一个鬼!”慕次下结论。“上面的鬼和下面的鬼,没有直接联系,所以,上面的鬼封死了出口,把下面的鬼和我们一起置于死地。”
  “那下面的鬼呢?”
  “走啦。”
  “走?”阿初四面望望,四面全是石壁。“往哪里走?”
  “从何处来,往何处去。”阿次合掌做参禅状。
  “施主何处来?”阿初问。
  “来处来?”
  “何处去?”
  “去处去。”
  “十二时如何行走?”
  慕次模仿坐禅开悟,答:“小弟是步步踏着。”
  阿初被他假模假势的样子逗乐了,止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这就对了,笑笑多好。”阿次坐直身,跟阿初靠得更近。
  “我在荣家长大成人,所有的上下规矩,将我死死地扼制在封建大家庭的制度下。我从来没有大声笑过,或者放肆地哭过。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地做人。”
  “一直?持续了多久?”慕次问。
  “出国以后吧,阅历丰富了,开了眼界。在英国的时候,我有一段很开心的日子,恣情地享受人生的快乐。”
  “有过爱情吗?”
  “有过,流星般的爱情。”阿初说到“流星”时,眼角挂着温馨地暖意。
  “现在呢?”
  “有女人。”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我为嫂夫人感到难过。”慕次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打燃火苗,从石头上站起来,仰望四周和坍塌的洞口。他发现了墙体夹缝间斜插着一个废弃的松油火把,他顺着碎石走过去,点燃火把,地下道有了光明。
  “你童年生活怎样?”阿初问。
  “很压抑。”阿次说。他开始敲击墙体。
  “是吗?”阿初神情很奇怪地看着他。“你的性格并不是很反叛啊?而且个性也并不张扬。”
  “也不见得,我上中学的时候,盛气凌人,锋芒毕露。老师和同学都不太喜欢我。”
  “大学生活呢?”
  “很美好。”慕次微笑,笑意很深沉。“在你眼里,我是怎样一个人?”
  “至柔至刚。”阿初下了极好的评语。
  “这四个字,像是评价你,而不是我。”慕次一副不敢当的面孔。
  “至刚易折。”阿初说。“我是一个很有韧性的人。”
  墙体很牢固,慕次重新坐下来。
  “有一个问题,一直很想问问你。”阿初说。
  “请讲。”
  “你和你现在的父亲感情怎么样?”
  “不错。”
  “不错?不错是什么意思?好?还是不好?”
  “好。”
  “你住院的时候,他表现如何?”
  “他坐在我床头哭,哭得很伤心。”
  “鳄鱼的眼泪。”
  “也不尽然,我们也是二十几年的父子了。”
  “你爱他吗?”
  “爱。”慕次回答地毫不犹豫,这让阿初非常失望。
  “你爱一个杀死了你父亲的人?爱一个杀父仇人?你不觉得你的回答非常可悲吗?”
  “正确地说,应该是很矛盾。”慕次低下头。“你口中的父亲,我很生疏,而他在我的心目中是一位慈父。”
  “一个凶手!”
  “你爱荣家的四太太吗?”慕次反问。
  “爱。”
  “她养你的目的,也是想利用你。”
  “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爱,你跟我不是一样矛盾吗?”
  “我跟你不一样!”阿初站起来。
  “哪点不一样?”
  “本质不一样!四太太养育的是仇人的孩子!杨羽桦却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哥哥!”阿初激动地说。“姐姐本性善良,以至于对仇人的孩子也无法施展仇恨,最终放弃了复仇。”
  “你能保证四太太没有欺骗你吗?你所有的推测,本身就来自她半真半假的谎言。常言说得好:假作真时真亦假。”
  “你怀疑她?”
  “我怀疑一切。”
  “那你也怀疑我?!”
  慕次不说话了,因为他知道阿初的情绪开始焦灼。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出去后再讨论吧。”慕次取下火把,示意阿初跟他走。
  阿初余怒未息。
  慕次跟他也接触过一段时间,知道他脾性了,过去拉他。“走啦,要打,要骂,出去再说。”慕次以柔克刚地把阿初拽住了。
  “放手。”阿初口气软下来。“走不稳,两个人一起滚下去。”
  “那才好呢。”阿次笑着说。“有缘共死,不枉同生。”这一句话巧妙地将阿初的心再次拉拢。
  两人漫步踏道,沿着幽暗的地道缓行,不多久,他们发现一条及其狭窄的入口,慕次走过去,用手触摸入口处的青苔,很干净,没有长年淤积的绿泥。
  “就是这里,有人时常进出过。”慕次说。他把火把递给阿初,自己准备先进去探路。
  “嗳,小心点。”阿初说。
  “放心。”慕次攀缘而上,进入到狭小的空间,他尽量蜷缩身体,向前爬行,他越往里前行,感觉脊背上的凉气越渗,甚至呼吸都感觉困难,他的身体被潮湿和黑暗所包围,等他爬到尽头时,他发现出口竟是一堆青砖,显然,这是慈云寺大殿的某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他正要有进一步的动作,没有任何征兆前,顶上突然有碎裂的青砖落下,慕次赶紧用手背护住头和脊椎,砖头砸在他手背上,他立即做出了“撤退”的决定。
  慕次从入口处下来,异常狼狈,血迹污了衣领,阿初很紧张,扶了他一把,问:“怎么了?”
  “这里一定有两个空间。”慕次说。
  “什么?”
  “两个通道口,一实一隐,我们需要找到那个隐蔽的出口。”
  “你的意思是,这个入口,出不去了?”
  “对。这个洞口被废墟淹没了,我们没有这个力量去掀开通往自由的门。”
  “那么,另一个出口在哪里呢?”阿初目光呆滞,自言自语。“让我想一想。”
  “你说什么?”慕次很诧异。“你的意思是?你曾经来过?”
  “我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阿初面色苍白地说。“你上去以后,我就开始祷告,向上帝祈祷,向上帝忏悔。可是,我闭上眼以后,我的头很疼。我每次摔跤以后,或是跌落,我都会产生幻觉”
  幻觉?慕次凌乱不堪的思路一下触到了兴奋点。
  “不要抗拒,你感觉到什么?说出来。”
  “那恐怖的铁锹声,还有黑屋子,黝黑弯曲的道路,那里面有灯,有床,有一个女人”
  “还看见什么?继续,继续想,不要停。”慕次忽然从阿初迷惘的眼神里看见了揭开谜底的希望。
  “看见,看见有吃的东西。”
  “什么?”慕次继续追。
  “海蜇、有鱼酒。”
  “门,门在哪里?”
  “在里面。”
  “在哪里?”因为慕次站的方位本身已没有退路了。“你指给我看。”
  阿初抬起手指向慕次的脸,慕次下意识地回头看,背后是坚固的石壁,他贴着墙走过去,脚下踩着了一些亮晶晶的碎渣子,他正欲俯下身去,阿初突然喊了一句:“是镜子!镜子很宽、很亮。”
  “镜子?”慕次指了指墙壁。“如果你从镜子里看见门,那么门的方向应该在”他的手指向阿初的脸。
  “我不知道。”阿初说。
  “不着急。”慕次倒走几步,以镜子悬挂为中心视线,退到阿初背后的墙角。阿初没有回头,他整个身子陷入记忆的沼泽。他很难受。
  “你怕吗?”慕次继续问,因为他怕阿初记忆的锁链突然中断。
  “怕得要命。”
  “你感受到恐惧?”
  “是,被幽闭,很恐怖的幽闭。”
  “你看见自己有多大?”
  “很小,三、四岁左右,不,四、五岁,不太清楚。”
  “你身边有人?”
  “是,一个女人。”
  “她在干什么?确切地说,那女人在干什么?”
  “给我吃药。”
  “看得见她的脸吗?”
  “看不见。”阿初很沮丧。
  “你再想想,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她身上一定会有某种特别的东西,你想想。”
  “带子!”
  “什么?”
  “有一根带子,很特别。”
  “颜色?什么颜色?”
  “青红二色,筒状。”
  “有花纹吗?”
  “看不见。很艳丽。”
  “名古屋带!”慕次的脑海里跳动起了这种日本桃山时代,女性常用的色彩艳丽的和服腰带。“还有什么?”
  “看不见了。”无情的记忆在挤压阿初的神经。
  “再想想!”
  “你不要逼我!”阿初无法忍受了。一瞬间,幻觉像旋风般消失了。阿初的身体瘫软下来,慕次抱住他。
  “好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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