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光缱绻海-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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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蓝色外套的少年,缓缓地勾起唇边一个深深的弧度。从背光的角度看上去,深得让人心悄悄一颤。
“祁微是我的同门师姐,现在她重新出道我怎么能不来捧场?至于她……”辛海的眼神如冬天荒芜的雪,落在筱珂的心头,寒意顿生。
“我还没对那篇关于我和安筱珂的不实报道发表评论,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到此为止。”
漠然的声音……和那天温柔夜色中的故作冰冷却实质温暖的少年,好像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人。
“筱珂,我们走吧。”
祁微的声音里好像有丝不忍,“你的脸色太苍白了。”
“我的大小姐啊!我让你去学校你怎么给我来医院住着了!”水柒若第一个冲到医院,看着刚包扎完一瘸一拐的安筱珂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水姐对不起……”筱珂垂下头。
“算了,我们什么关系啊,还用说这个,你只要好好的完完整整的一个我就谢天谢地了!”水柒若查看完筱珂的伤势,得知过几天就好,才长吁一口气。
“柒若。”祁微走过来,脸上很是抱歉,“是因为我的缘故,要是你想责怪我我没有丝毫怨言哟。”
“当然要责怪你!”水柒若见到祁微就气不打一处来,“老实交代!为什么把我的艺人给拐去你的片场了?”
“我不是想帮你嘛……而且……筱珂好可爱!真想把她从柒若你这抢过来!”祁微一把拉过筱珂,笑意盈盈。
“水姐,祁微姐是想让我振作起来的,你不要怪她!”筱珂急切地说。
“诶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呢?”
“善良的筱珂也会被人暗算……这圈子实在是太……”祁微话中有话,却没有说下去。
三人一片岑寂。
“话说这次的报道怎么没被压下去?萧总怎么说?”
萧逸凡的能力,祁微曾经无数次地见识过,一个完全白手起家的少年,终于打造起属于他自己的媒体帝国,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中,他游刃有余,他气势凌人,他神秘,所以让人无限憧憬和膜拜。
“萧总没说什么。”水柒若看了一眼筱珂,“所以我才觉得奇 怪{炫;书;网}。”
“但也只能相信萧总了。”祁微说,“如果连萧逸凡都办不到的事,我不敢相信还有其他人能够办到。”
“筱珂,刚才医生说你还有轻度贫血,最近不适合出现在媒体面前,我帮你订了间加护病房,你在这里好好休养几天。”
“我不想待在医院里。”安筱珂的一句话让水柒若一怔,“《暖色调》的最后一首歌我还没写完。”
“筱珂。”水柒若淡淡的两个字,轻而易举地就否决了她的抗议。
少女单薄的身子被宽松肥大的病服给套着,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线阴影。如漆的黑发直泻腰际。
她坐在窗边,外面是明媚的阳光,而病房里只有苍凉的一片白色。
她的手里握着一支笔,潦草地在上面涂写音符。
一会似乎在屏息回想,一会又似乎在沉思,而最后,她唇角露出一丝阳光般的微笑。
少年站在门口已经很久了。
他本来想敲门,却又怕她在休息,就轻轻扭了门把,没有锁,他便推开了门,然后,他看见了这副场景。
他看见少女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然后听见她启齿,动人的乐符流淌、倾泻,他忽然觉得,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其实是那么近。
因为没有第三个人。
好像他们就是世界上靠得最近的人。
“翌北哥?”少女终于在哼唱时分发现了他,对他浮起浅浅的微笑,“你来了。”
“你知道我要来?”纪翌北也微笑着回应她。
“嗯……当然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今天的阳光很好,应该会有好事发生吧。”
翌北看着少女的表情,微微有些不忍。
“你还在写歌啊。”翌北走过去,靠在窗台边,正好挡住了一片阳光。
“只能偷偷写啊。”筱珂撇撇嘴,然后抿了抿嘴唇。“翌北哥,你最近还好吗?”
“……”纪翌北愣了一下,忽然低下头来,俊朗的面部,反射在窗户上,如雕塑般精致,“傻瓜,在这种情况下还想到别人吗?”
“可是翌北哥你又不是别人。”
少女脱口而出的话让翌北真正地怔住了。
——你又不是别人。
——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不是仅仅用一个“别人”就能形容的啊。
——你知道吗?
恍若无声的对话,在两人对视之间,静静地穿梭着,宛如宇宙中悄然传递的电流。
低着头的少年,和微微仰首的少女,窗外一阵喧嚷,他们同时朝外面看去,是一群鸽子,拍着翅膀从广场上一起起飞,直直地穿入云霄。
“你闷在这里多久了?”
“整整两天了……”说起这个,安筱珂就有小小的郁结。
“这样的天气,不出去走走太可惜了吧。”
“啊?”好像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我是说……”纪翌北转过头来,微笑着俯下身来,牵起筱珂的手,温柔得让人难以拒绝,“我们逃出去吧。”
——如果害怕也没关系,因为,有我在啊。
'正文 (二十二)'
日光倾泻在城市的角落,是不均匀的。
有时候你看着广场上空的鸽子,会觉得她们的羽翼凝聚了一切绚烂。而有时候你回头,角落里孤独的乞丐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你这个城市,并非如表面看上去的如是温暖。
黑色长发的少女,蹲下身来,正想靠近一只正在地上小心漫步的白鸽,灵动的小生物却不领情,“哗啦”一下拍翅飞走了。
可恶!就连你们也这么势利!安筱珂气愤地想。
纪翌北又好气又好笑地刚好走过来,“讨好她们失败了吧?她们可是很骄傲的哟。”
“那你行么?”一张明媚的脸转过来,瞬时让翌北晃了眼睛。
少年毫不犹豫地把手中的小袋子打开,掏出一把鸟食撒出去,顿时引来一群白鸟,唧唧喳喳地围绕在他们的周围。
“这也算啊!”遮挡不住惊喜的少女,却依然忍不住撅起嘴,“太狡猾了翌北哥!”
“嘘!”却听到少年警告的声音,毕竟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了。
“好吧我错了。你是大明星嘛!”安筱珂不由自主地跨过去,一只白鸽温顺地仰头接受她的触摸,指尖漏下了明媚的光斑。
“如果吸引别人的……不是我呢?”
纪翌北无声无息地笑了,手机这时忽然响了。显示是辛海。
他盯着屏幕看了半晌,才接起,“哟辛海,怎么有空打我这个闲人的电话?”
“她在哪里?医院里我找不到她。”
劈头盖脸的质问,让纪翌北弯起了唇边的弧度。“咦?你说的是谁呢?是那个广播台的美女主持呢,还是上次和你合作的薛紫苑呢,还是和我们一个公司的汀兰彩恩呢?要是后面两个那还不简单,你一声招呼随叫随到……”
辛海在那一头沉默了几秒,直到最后才咬牙切齿,“纪翌北,她在你身边对不对?”
“我想你应该不是她男朋友吧?难道要像全球导航系统一样随时跟着她?辛海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婆婆妈妈了?”
可是下一秒纪翌北的神情就严峻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辛海压低的声音即使在白日听来都有些毛骨悚然,“你们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纪翌北抬起头,远处不知情的少女还在鸽子群里,露出好看的牙齿和笑容,那么纯真无邪,那么快乐无瑕。
他恍惚地说,“要告诉筱珂么?”
“先别……”辛海的声音似乎有些凝滞,“我其实更怕有人比我先发现了这个……于是你知道怎么做吧?”
纪翌北忽然笑了,“辛海,你不觉得你……”
“别废话了。”通话就这么断了。
纪翌北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结束”字样,他刚才想说的是——
辛海,你不觉得你对她太上心了么。
那个一直眼高于顶、对爱情不屑一顾的辛海,是什么时候改变的?甚至不像原来的作风,反而变得低调而小心。
难道不是害怕……她真的被伤害么?却不敢让她知道。
“筱珂我们应该回去了。”翌北走到正沉醉在喂鸽子的安筱珂身边,看到她手里的小袋子已经差不多空了时不觉哑然失笑。
“诶?”筱珂讶异地转头,“这 么 快‘炫’‘书’‘网’?我们不是还要去Time Whal……”
“已经出来很久了,而且筱珂你也应该好好休息。”
筱珂察觉到翌北话里的认真,不觉叹了口气,“好吧我明白了。”她站起来,拍拍牛仔裤,然后忽然把小袋子倒下来,剩下所有的鸟食都瞬时泼洒出去,像落雨一样。
这下几乎广场一角的鸽子全都被吸引了过来,在一片纷纷拍动的翅膀声中,纪翌北瞥到她伸出手,以及灿烂的微笑,“那我们回去吧。”
好像回去的并不是医院,并不是牢笼。
在碰触到少女温暖的手的刹那,纪翌北忽然产生一个念头:“如果就这样一直呆在这里,就好了。”
没有演艺圈的纷纷扰扰,没有对秘密曝光的惊恐担忧。
只有她和他,仅仅属于彼此。
但这恐怕只是个美好的奢望而已了。
“翌北哥,今天真谢谢你。”安筱珂忽然的感谢让沉思中的纪翌北不知所措,她却依然认真,“谢谢你,真的,你约我出来,是怕我一蹶不振吧?无论是你还是水姐,都说过我太不了解这个圈子,也许你们是对的,但是我会振作的,我想到《暖色调》最后一首歌该怎么写了……”
“那真要恭喜你了。”翌北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女,其实并不如他想象地那么需要别人的支持和鼓励,她内心就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催促着她选择,催促着她前进。
也许……一直以来被影响的人,是他。
“于是翌北哥你还是不要来看我了。”被这话惊了一惊的纪翌北抬起头来,安筱珂正对着他勇敢地微笑,“无论是你还是辛海,我都心存感激,如果没有你们……也许,我就不能这 么 快‘炫’‘书’‘网’意识到我现在的处境,可是……我想和你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到最后,言辞艰难到甚至无法吐出口来。
纪翌北眼睁睁地看着,他手心里的手,正在努力地挣脱他。
她想要挣脱他,她想要和他保持距离,她想要离开……
即使这是出于为他考虑的缘故,可是他却平白无故地无法接受。真的……无法接受。
“筱珂,我……”
然而瞬间,随着一声“是他们!安筱珂和纪翌北!”他们就被一大群曝光灯的咔嚓声所湮没,“咔嚓咔嚓”的声音犹如隧道中呼啸而过的火车发出的轰鸣,接连而来的,是拥挤上来的人流。
“安筱珂,你看过《娱乐Pasta》上面关于你父亲母亲的报道吗?”
“安筱珂,你为什么从未暴露过你母亲就是以前的歌坛天后安世姬?你进入娱乐圈是因为你母亲的关系这是真的吗?风翼是不是和安世姬打成了协定要把你培养成她的接班人?”
“安筱珂,你对你亲生父亲林茗昨晚半夜的逝世有什么评论?当年究竟是什么内幕导致安世姬退出歌坛?”
“安筱珂,你父亲林茗曾经想利用你母亲做地下交易是真的吗?”
“……”
手无寸铁的少女瞳孔渐渐放大,面对这汹涌澎湃而来的质疑、盘问、揣测的浪潮,无可抵御,只能任凭它们的利器狠狠地钻入刚刚愈合的伤口。
可是更难堪的是……她没法辩驳。
昨天母亲的确是打来了电话,欲言又止却依然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让她乖乖待在医院里。她也没细想。
母亲竟然没有告诉她。
那是她的亲生父亲啊。
“筱珂……”恍惚中她好像听见纪翌北的声音,可是那么远。
她的嘴唇只能颤颤地抖动:“你们说……我父亲……是谁?”
记者们面面相觑。
这时忽然有人叫道,“辛海!辛海出现了!”
泪雾迷蒙中安筱珂隐约看见了冰蓝外套的少年,睥睨天下的眼神直直地朝着她的方向,场面那么混乱,却心有灵犀地一下子找到了对方。
“辛海请问你对安筱珂和纪翌北约会所持的态度是?”
有人兴奋地把话筒举给他,然而辛海冷冷地一扫,人群一下子静了一秒。
“你们有没有职业道德?”一字一句的话,割在所有人的心上,极其富有威力。
“辛海你不能诋毁我们追求真相!”那个被瞪了的记者梗着脖子叫嚣道。
“现在有人刚刚失去了父亲,她还不知情,可你们做的,就是去揭开她的伤口,去追问她已经过世的父亲和她母亲的过往?这是你们表示出来的尊重吗?还是你们觉得这就是对死者的尊重?”
这一席话,让在场的记者们的兴奋热度终于开始缓慢降下来。
安筱珂怔怔地看着他旁若无人地走到她面前,好像没瞥到她的袖子还一半被纪翌北攥着,伸出了他的手。
她看着他,忽然觉得时光静止,莫过如此。
他低声说,“跟我走。”
那是她听过的……最为美好又最有力的声音。
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手放在他手心里的那一秒,心仿佛就莫名地安定。
她没有意识到,她从来没有……拒绝过他的伸手。
哪怕……是在他们最疏离和充满敌意的时候。
世界上有一些人,是你没有任何理由就会去相信和依靠的。
她想她会永远记着,在听到父亲死讯的那一刻,濒临死亡之海的那一刻,有一个坚决而有力的少年,对她说了平生听到的最温暖的话语。
'正文 (二十三)'
这就好像是一个冗长的梦境。安筱珂忽然这么想。
梦境深处,是她小时候梦寐以求看到的爸爸胡子拉碴的脸,她想象中的爸爸总是亲切而宽容地弯着眼睛,浅笑着向她伸出手,“筱珂,来,让爸爸抱抱!”
她飞奔上去,可是每次快到的时候,脚下都会一绊,然后她惊惶地发现爸爸正向后退去。
“爸爸别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