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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听不见花落的声音-第3部分

小说: 听不见花落的声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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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石

阿瑟给他奶奶快递东西,让我去帮着取,其实我的英文早就就饭吃了,阿瑟很大爷的从MSN上发来具体的地址,且是中英文双语的地址。

阿瑟说:“十八,瞧见没?我英语够溜的吧?”

我回:“如果你想把一只兔子训练成猫,只需要把那只兔子丢到猫堆儿,整天让猫咬咬挠挠就行。”

阿瑟恨恨的说:“我可想隔着太平洋北冰洋拿网线抽你。”

我从邮局取回阿瑟写的龙飞凤舞的中英文双语包裹,阿瑟的奶奶75岁了,这个年龄,光是知天命就不知道扳着手指头算过多少次了。

我拆开包裹,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递给老太太,老太太的手指头有些晃,叹息:“邮啥啊?到了外面还滋儿事儿,73、84啊,要是我这两道坎儿都活过来,那就是阎王身上的一根刺儿,够本儿了,啥都不要了……”

我低着头把手里的东西归类,听到熟悉的笑声,我下意识的转脸看向窗外,我忘了,这是15层的住宅区。我转回脸,才发现房间中的电视机正在播放着一个访谈节目,节目中参与访谈的嘉宾,胸口都佩戴着写着名字的卡片,我忽然觉得那个卡片上的字有些刺眼,就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木羽。

我慢慢站起身,心里有一丝不平衡,他怎么可以笑得那么开心?

晚上去小诺家,小诺正在噼里啪啦的敲着键盘,头都不抬一下,我靠着小诺坐着:“小诺,你觉得我运气怎么样?”

“切,你真的觉得你有运气这回事儿吗?”小诺依旧盯着电脑屏幕:“十八,我想恋爱了。”

我机械的点点头:“那就恋爱好了。”

小诺转脸兴致勃勃的看我:“是网恋,怎么样?”

我是不着四六,小诺是四六不着,所以她做什么在我看来都不奇怪,我有些失落的背靠着沙发,有些犹豫的看向小诺:“哎,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记者吗?”

“木羽?”小诺终于放慢了敲键盘的速度。

我仰脸看天花板:“我今天在电视上看见他了。”

小诺哦了一声:“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还是让你又想起当年了。”

小诺家的天花板上有蜘蛛网了,我有些无意识:“阿瑟现在学会讲故事了。”

“帅哥泡美媚的故事,还是澳大利亚的袋鼠逼着树袋熊和自己成亲了?”小诺的表情有些暧昧,随口抓起电脑桌上的烟,我听到打火机的开合声音。

我摇头:“阿瑟说,人落水的时候,本能的动作是抓任何自己能抓住的东西。”

没有工作的日子,我竟然感觉到那么的无聊,无聊到自己的每个细胞都像是冬眠了,我看东西的眼神像是80岁的老太太。

大半夜,小米在MSN上说:“十八,我想回国看看你。”

我回:“别特意回来,机票很贵的。”

小米笑着说:“你还是那个德性。”

我说:“恩。”

三生石

人家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当初阿瑟全家移民澳洲,老太太说什么都不走,老太太不傻,天天看电视,外国人安葬亲人的时候,用十字架,牧师给讲经,说的还是外语。

老太太说了,自己年龄大了,要是哪天两眼一闭两腿儿一蹬,到了黄泉之下,周围都是讲外语的澳洲人,这不临了临了还落得个半生不熟没人听懂自己话的地儿吗?

阿瑟急了,解释:“奶奶,那些都是仪式啊,牧师说的不是英文,是阿门。”

老太太发火了:“阿门?干嘛不说阿弥陀佛?不安生!我可不想不安生,前前后后,我的那些个朋友都在北京这个地儿了,我死了也在这个地儿上,你给我捅澳大利亚?让我找谁说句知心话儿?跟那大老鼠吗(袋鼠)?还是你们花钱给我烧对翅膀,让我这么大岁数的老太太从大洋上偷摸儿飞回来?”

老太太颤颤巍巍的不停的用拐杖敲着地板,非常的激动:“外国的黄泉路能打麻将吗?有老北京的豆汁儿吗?有煎饼果子吗?有炸酱面吗?我不说哈罗人家搭理我吗?”

我突然开始羡慕阿瑟有个慈祥的奶奶,乐知天命,颤颤巍巍的过着自己落叶归根的生命,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活那么久。

七十三,还有八十四,阎王的一根刺。

阿瑟临走前约我去酒吧喝酒,还为老太太的事儿闹心。

阿瑟转着手里的酒杯,挠头:“十八,你说我奶奶想的都是啥啊?人死了就死了,谁都得走这么一步,还想啥?老北京的豆汁?煎饼果子?炸酱面?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笑:“你怎么知道人死了就死了呢?说不定你奶奶是对的。”

阿瑟皱眉:“就算她是对的,我们都离开了,留着她一个人在这边,谁放心啊?都那么大岁数了,跟小孩儿似的。”

老小孩儿老小孩儿,人老到一定份儿上,就会跟小孩子没有太大区别,生命早晚都要走向回归,却有可能预示着某种生命形式的终结,或者某种生命形式的开始。

我写东西的时候,小柏对着电视机不停的呵呵笑,有的人笑点很低,随便你说点儿什么他都会笑,小柏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不管什么时候看见他,他都在呵呵的笑。

如果有人说:“哇,楼下卖馒头的摔到了。”

那么我和小柏都会冲到窗口,小柏会呵呵笑:“呀,真的摔倒了?”

我则是关心有没有馒头被摔出来,我这辈子估计都是跟吃的有缘,看见别人浪费,随便吃点儿什么就扔掉,我甚至能气的浑身发抖。

小柏每天都会给我讲笑话,我没那么低的笑点,所以小柏的那些笑话,在我看来真的不太好笑,至少我笑不出来。

但我还是会一边喝水,一边睁大了眼睛,笑:“是吗?哦,真的好好笑啊。”

如果有人想办法让你快乐,至少也感谢人家的努力吧?虽然有时候,我的某些感谢的形式很假。

我跟小柏说:“人都要死的,所以,我一定要死在你的前面。”

小柏这次没有笑:“为什么?”

我反而笑了:“因为你要是不在我身边照顾我,我没有办法活下去。”

小柏沉默了良久,说出一句话,小柏说:“十八,你真残忍。”

其实,我想走在前面还有一个原因,我真的很怕寂寞。

我去看阿瑟的奶奶,老太太戴着花镜一个人坐在家里摸纸牌,嘴里嘟嘟念念的,说着我听不懂的纸牌专业术语。

我放下手里的书,笑:“奶奶,你教我打麻将呗。”

老太太从花镜上面看过来:“麻将?你能学会吗?”

我扁扁嘴:“可以慢慢学啊?我也想将来到了黄泉路,好找人拼桌麻将。”

阿瑟奶奶笑了:“好,你不用找别人,到时候找我就行,我可是老牌搭子了,我跟你说,但凡有人跟我打麻将,小动作啥的,没有能逃过我的眼神儿,就是挖个鼻孔我都知道他想什么。”

我在MSN上跟阿瑟说:“我在跟奶奶学麻将呢。”

阿瑟回复:“纯属扯淡!!,你就扯吧,我看你什么时候能淡。”

我的MSN换签名了,签名是:七十三,八十四,阎王的一根刺儿。

小米问我:“木叔叔的信,你看了吗?”

我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回复:“看了。”

小米打出一串奸笑的表情:“有什么感觉吗?”

我用手转动着酸疼的脖子,回复:“就那样。”

体育频道,正在播放瑜伽,线条优美的主持人一边示范着动作,一边轻声的解说:“放松,对,就是这样,让你的身体跟随你的心……”

可是,为什么我们都说心随意动呢?可是为什么我们的心,很多时候跟随的都是身体的感觉呢?

三生石

枕上十年事,青史悠悠红尘漏。

我一直都觉得时间是一滴水一滴水那么流逝的,或者是象一粒沙一粒沙那么流动的,过去了多久,好像都忘记了,又好像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如果记住一件事情太久,时间就变成了浮尘,轻轻一抹,心底的事儿就崭新崭新的漏了出来,好像从来就没有陈旧过。

小米说:“十八,木叔叔问我你过的好不好?”

我还没来得及等回答,小米又说:“木叔叔说,你一定过的不好。”

我开始想着怎么回答,小米还说:“木叔叔说了,有没有你的消息对他都一样,只要你们在同一个城市,只要你们都还活着,你和他之间,就如你不曾经离去一样就如他当初应该碰到你一样自然。”

我回小米:“小米,你一定要跟我说这些吗?”

小米说:“十八,我不说我憋得好难受,木叔叔跟我说了好多好多话,我要是不说出来,我会憋死的。”

看来,不是所有的人都适合有秘密。

所以有时候我会恶毒的想,木羽是不是知道小米天生就不是一个能守住秘密的人?所以他要对小米说很多,小米知道太多了,转述给我的就多?

阿瑟回来给奶奶过生日的时候,小麦也跟着回来了,小麦说阿瑟的奶奶的是他的干奶奶。小诺说阿瑟是个流氓,这一点我从不否认。

流氓分为两种,一种是男人,一种是男性。

男性流氓就是我们平时看见的那种说脏话骂骂咧咧,你看见就会避之三尺,就算他不说脏话,你怎么看他都是个流氓。男人流氓就是那种即使他说脏话即使他每天都是不说“你丫”“我靠”不开口,可是他怎么说,你听着都受用,你甚至会说“哇噢,好男人哦”。

阿瑟就属于这种类型,自恋点儿说,阿瑟非常享受他自己的这种形象。

自从小麦长了胡子,小麦的手基本上就没怎么闲着,每天必须摸几下胡子,阿瑟说摸胡子已经成了小麦的招牌动作。

去酒吧的时候,小麦冲着服务生老远就打了个响指,阿瑟嗤笑:“靠,我十八岁就不玩这个了。”

小诺为了证明小麦的胡子不是贴上去的假胡子,趁着小麦不注意,生生的揪下来几根儿,用打火机点着了,据说人的皮毛烧焦后的味道跟动物的不一样。

小麦疼得嗷嗷叫,在有些暧昧情调的酒吧中,小麦的叫声有点儿让人匪夷所思,因为领班特意过来非常委婉的跟我们说:“这是公共场合,还是需要,注意一下。”

阿瑟晃着手里的芝华士,加了冰块的芝华士,怎么看都有一种树叶黄勾兑了可乐的颜色。阿瑟有意无意的转着酒杯:“这几年真的没有在见过他吗?”

我摇头:“没有,应会不会再有机会见到。”

我们常常说错过这个词儿,我一直都觉得象扣扣子,如果你从衬衫的领口开始扣扣子,只要扣错一个,其他的扣子都会跟着扣错,要想改变这个错误,唯一的方法就是从第一个扣子开始重新扣,扣子可以重新扣,但是人生就不会。

阿瑟懒散的靠着桌子:“什么叫生活?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发生不了的,有点儿意思。”

我没有说话,阿瑟喝了一大口酒,舔舔嘴唇,看着我:“十八,你想过如果吗?”

我盯着阿瑟的眼神:“我要是说我没想过,你信吗?”

我就那么和阿瑟对视着,谁都想知道对方真正想的是什么。

小麦突然扒拉我一下:“哎,十八,我给你讲个笑话,这个笑话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小麦的笑话还没等讲,他自己就笑得不行了,而且是一边捂着胸口一边笑。

酒吧中的人都在看小麦,小麦捂住嘴巴,开始断断续续的说:“我们家后院的阿莫,看,看上了,NUXI,阿莫,阿莫,为了讨好NUXI,整天,跟着,NUXI不喜欢阿莫,阿莫就来强的,就……哈哈哈,竟然好几个小时的强势……哈哈哈……”

我和小诺互相看看,我们都很奇怪,第一,不知道阿莫是谁,第二,也不知道NUXI是谁。

阿瑟给了小麦一拳,清了清嗓子:“就是他们家后院的阿莫想□NUXI,听懂了没有?”

我摇摇头:“这有什么好笑的?”

“就是啊,国外法律那么完备,给NUXI请个律师,告阿莫□罪好了。”小诺往嘴里塞着鱿鱼丝。

小麦笑得趴到桌子上起不来,阿瑟慢条斯理的说:“阿莫是小麦家后院树上的树袋熊,NUXI是小麦家的鹦鹉……”

我被酒呛到了,小诺兴奋的眼睛都比平时大了一倍:“恩恩,给NUXI请律师,告阿莫,就告阿莫乱伦罪……”

阿瑟一咳嗽,嘴里的冰块掉了出来,皱着眉头看小诺:“我靠,还是你狠。”

那天晚上,阿瑟陪着我在路灯下面走了好久,夏天的感觉,没有快乐,悲伤也不是很多,可是偏偏觉得好像缺少了什么。

阿瑟大大咧咧的点了支烟,把脚下的一个空啤酒罐儿往远处踢,空旷的夜里,啤酒罐儿落地的声音传出好远。

“要是能有如果就好了,不管对谁,说不定都是件好事儿。”阿瑟仰着脸看向天空。

我转脸看阿瑟,笑:“为什么还不结婚?你们家可是三代单传,奶奶说了,你要是不给他生个重孙,她上天入地都不放过你。”

阿瑟的喉结动了一下,依旧仰着脸看天:“女人?孩子?儿子?为什么非得有这些?”

三生石

奶奶的生日过的热热闹闹,阿瑟和小麦定了一个巨大的生日蛋糕,生日蛋糕的模样是一个硕大无比的麻将牌,当打开蛋糕盒子的一瞬间,奶奶兴奋了:“哦?真是我孙子,踅摸我想什么来着,真是,为嘛不搞个幺鸡上面,那小鸡儿花里胡哨的,瞅着好看……”

奶奶就喜欢麻将,阿瑟嘿嘿笑着,觉得淘了奶奶的欢心,还没等阿瑟反应过来,奶奶的拐杖就抡了过来,老太太的脸儿沉着呢。

奶奶绷着脸儿,用手指头戳着阿瑟的脑袋:“你能给我安生点儿不?你啥时候给我生个重孙子?”

阿瑟耷拉着脑袋,一声都不敢吭。

晚上在大排档吃烧烤,小诺用非常怀疑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阿瑟足足有一分钟,把阿瑟看的心里直发毛。阿瑟皱着眉头把手里的酒杯掼到桌子上:“哎,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好不好?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就是长的帅了点儿吗?”

小诺左右看看,往桌子上凑了一下,放低声音:“阿瑟,咱们名人不说暗话,都这么熟了,你跟我们说老实话,你是不是有性功能障碍什么的?要不就是没有生育能力……”

我一口酒就喷了出来,没有人想到小诺会这么说,小麦咧着嘴跟着嘿嘿傻笑,我终于明白小麦家后院的树袋熊为什么叫阿莫了。

“呀!!”阿瑟大叫一声,就差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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