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与尘缘-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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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镜?相思(六) 。。。
西州,唐时于新疆境内所置三州之一。唐贞观十四年,灭高昌氏王朝,设西州,并设安西都护府。
这日傍晚时分,商队一行人终于到达了西州。
长孙旭杋安排商队在定远将军府稍作整顿,十五日后再由一小支军队护送其回长安。
西州城并不大,只有几条主要街道和将军府附近比较繁华,这也与此地牧民居多有关。
在将军府安顿好,长孙旭杋和昊秋就陷于军务中,同时还要讨论阿木提等人的处置,忙得焦头烂额;石总管也忙着整顿上官商队的护卫和添置食物。
放眼整个将军府,似乎只有上官檀、晓唯、薛子泉和溟儿三人一鸟每天游手好闲无聊得发慌。
在上官檀的提议下,他们拖着长孙旭杋手下校尉做导游,逛起了西州城。
“田校尉,西州有什么特产吗?”上官檀显然是第一次出远门,兴致浓得暂时忘记了对溟儿的纠缠。
“少公子,这里的哈密瓜和葡萄味甜多汁,是不可多得的佳果。”
“这里男子怎么都戴着帽子?女子头上还有羽毛,呵呵,真是有意思…”
面对上官檀喋喋不休的幼稚问题,也就那田校尉碍于将军的面子耐着性子一一回答,晓唯早就“不小心”慢慢地移动到了他们身后十丈远,欣赏着此地异域风情十足的摊贩。
“姑娘,你看这纱巾多衬你啊,买一条戴吧!”一位卖纱巾饰物的妇女拉住晓唯的手推销着自己的商品。
“是很漂亮的纱巾,可是,不好意思,我没有钱…”晓唯拒绝道。为了玄束,她还不知道要在唐朝待多长时间呢,银两自是要精打细算地花。
“大娘,这条纱巾我买下了。”
“子泉?!”
轻笑着把那条绯色纱巾轻轻搭在晓唯的发丝上,“这纱巾就当是谢谢你救命之恩的礼物。”
“不用啊,你忘了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吗?”晓唯说着取下纱巾想还给子泉。
“在沙漠中救起你这一恩,你早已还过了…”
“啊?”晓唯没反应过来,她怎么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就把这救命之恩还了……
“晓唯,快来,河边草原今夜有定远军举办的盛会,咱们赶快去吧…”上官檀说着一把拉起晓唯就跑,把田校尉和子泉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城东有一片草场,因其有一条冰川融水汇聚成的河流滋润而水草丰美,被西州人引以为傲地称为“河边草原”。
傍晚十分,此地已经聚集了许多人,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年轻的男男女女。
昊秋、长孙旭杋端坐绕场而设的长桌之后,换盏迎杯间听着胡琴欣赏着舞蹈。
场地正中央,一群身着艳丽衣裙的舞娘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其中一位红衣的舞娘身材妖娆,舞姿动人,她用面纱遮住半边脸,只露出似乎映着春水的双眸,随着手鼓的韵律舞出优美的动作。
伴着旁边抚琴之声,她柔柔地吟唱起一首乐曲:
“五行之玉,三镜非镜,一夕而聚焉……
镜水兮于皇,玄者兮重生;欲语净虚兮,曦木再现…
一朝合亦,天地变,江山易,乾坤再造……
众生予之,慎兮慎兮……”
飘渺的歌声引人入胜,晓唯在人群中听得沉醉,“这是什么曲子啊?”
“这是许久之前长安城流传的一首歌谣,源于武后在位期间,司马承祯先生留下的一段三镜预言。”上官檀回答道。
“司马承祯?”
“他是曾经名动长安的道法尊师,但是却不愿留在长安,据说是去了天台山隐修。”
“哦,这样啊…”晓唯点点头,继续把注意力放在歌舞上,丝毫没有发现子泉深沉地眼眸泛着凉意。
河边草原的气氛已经进入□,昊秋等人也被欢快的人们拉入场地,人们挤来挤去,很快就把晓唯、子泉和上官檀几人冲散了。
人群边缘,子泉望着那繁闹的场地,面上泛起一丝冷睨。
“不知这位公子可有意和小女子共度今夜良宵?”美艳的红衣舞娘趁着人群走到子泉身边柔声问道。
子泉任由那女子拉着自己走远,表情与眼神与往日不同,多了一丝邪魅,闪着迷惑的神色。
河边草原西北,一处人迹罕至的柔软草地上,红色的衣裙散落一地,那美艳的舞娘长发披肩,眼神中还残留着激情过后的媚色。她娇柔地对旁边刚刚披上外衫的男子说:“主上,你这就走了吗,可是嫌绛月服侍的不妥…”
“怎么会?”那男子随意地披着长衫,侧卧着似乎在赏月,夜光下清晰可见他俊美的容颜,正是薛子泉,“可惜今夜月色太过清亮,若是血色,岂不就应了绛月你的名…”
名为绛月的红衣舞娘将头轻靠在子泉肩头,说:“主上,你一去多日,绛月很是思念啊…”
子泉好像并没有听到绛月的话,只是看着天空那一轮皓洁如日的明月,沉默不语。
“主上,您已经找到埋下五行之柱的地方了吗?”
“长孙旭杋和昊秋两人在西州营谋六载,功绩不俗,定远将军府看来便是此风水宝地啊…”子泉冷笑着。
红衣女子略带着撒娇地语气说道:“主上,那半途冒出来的女子是何人啊?沙漠遇劫之时,您动用言咒使她睡去,分明是要放她一马,谁想到她又不知好歹地自己跑回去……”绛月还要往下说,突然看到子泉望着她的眼神渐冷,闪着丝丝寒意。
“绛月逾矩了…”绛月连忙柔顺地说。
“谁告诉你这些的?”子泉冷冷地问。
“……上官护法…”
“上官翾羽?”子泉眉头轻皱,“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事…”
皓洁的月光洒在子泉脸上,他微蹙的眉头和轻抿的嘴唇泄露了他波动的情愫,望着修长手指间的缕缕月光,子泉呢喃自语:“这月光,真是清净的让人厌烦……”
河边草原,欢舞的人群伴着乐声已经鼎沸如潮。
在谢绝了几个硬要送她纱巾的男子后,晓唯开始觉得无聊起来,逆流而行挤出人群,向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
“晓唯…”
“昊秋?”晓唯看到在路边树梢上半倚半坐的昊秋,着实有些奇怪,“你怎么没跟将军大人在一起?”
“长孙旭杋?他是谁,我不认识!”昊秋举着手中的酒壶轻啄一口,说道:“把军务放在一边和女子饮酒厮混,此等将军就该推出去军法处置!”
“和女子厮混?昊秋,你是不是看走眼了…”晓唯怎么就不相信长孙旭杋那不解风情的人会和女子厮混到忘了正事。
“我定远军师最不会做的就是看走眼!”昊秋喝干了手中的酒,变戏法似的又摸出一壶, “今日的舞娘,除了那红衣女子之外,其余的全围着长孙旭杋献媚献酒!太可恨了!我们两人中从来都是我更受女子青睐,没想到此次竟然全败……”
“昊秋,你是为了这个原因不满啊……”晓唯满头黑线。
“你留下陪我喝酒,我们不醉不归!”昊秋又摸出来一壶酒抛给晓唯。
“这个,不太好吧…”晓唯一边搪塞一边偷偷摸摸地想溜。
昊秋随手一扬,两道银光擦着晓唯耳畔鬓角而过,牢牢地钉在她身后的树上。
“夺、夺命针…”晓唯额头冒起一层冷汗。
“如何?留下?”昊秋虽是在问,语气中却无半点商量的余地。
“留下。。。”
“可不要勉强…”
“不勉强,一点都不勉强。能与鼎鼎大名的军师昊秋月下同饮是我的荣幸…”晓唯别无选择地拎着酒壶也爬上了树,在昊秋身边坐下。
“时光过兮,真是半点不尤人。。。”昊秋喝着酒说,“一转眼我来到这边陲已经六年了。”
晓唯见他带着醉意的神色,似乎颇有谈话的兴致,“昊秋,听说你和将军大人是在京城相识的,肯随他在此镇守边关,你一定很喜欢他吧…”
“怎么,你不认为我和他之间是违背礼教大德之道吗?”
晓唯坚定地摇摇头,“不认为。我觉得你们不顾世俗的眼光不畏前路的险阻而选择在一起,这种勇气很厉害,我非常佩服…”
“哈哈,”月下的昊秋笑得轻快,“没想到我们相识不长,你竟然是站在我们一边的人…”
“世人的不解只是暂时的,我相信,终有一天,所有人都会明了你们的感情和真心的…”晓唯拍拍昊秋的肩膀安慰他说。虽然这“终有一天”隔了一千多年那么久,但好歹在现代社会,人们已经基本接受了同性之间的恋情。
“希望如此吧…”
“我能问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晓唯一脸真挚得好奇。
“那是六年前的事了,当时我在长安参加当年的秋闱殿试…”月色下,昊秋借着酒意缓缓道出那曾经轰动整个长安城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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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篇之一 子衿(耽美) 。。。
作者有话要说:
呵呵~O(∩_∩)O~某晴今天大更新喽,不过,接下来的六个章节是~耽·美~情节哦,讲述长孙旭杋和昊秋过去在长安的故事,不能接受耽·美的亲们可以直接跳过这六章看下面的章节,内容情节其实都不影响滴~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诗经?郑风?子衿》
唐玄宗开元二年,长安。
时至盛夏,街上的小贩们都缩在路边房檐下乘凉,与萧索的户外相反,茶楼酒肆中人声鼎沸。
长安城中虽不是最好,但却最贵的天乙酒楼中,一班王孙子弟在贵宾隔间里喝酒闲聊。
穿金戴银,映着太阳光芒万丈的公子哥吴梓枔(xīn)打趣地说:“旭杋兄,我等出来喝酒即是为了解闷,你为何独自坐在窗边看风景?莫非是在思念兰亭坊的哪位姑娘…”
“哈哈哈…”其余的纨绔子弟听了一起哄笑开来。
长孙旭杋随意地摆摆手并不理睬他们的调笑,依旧一脸无趣地看着窗外。
今年方值弱冠之年的长孙旭杋乃前朝名相长孙无忌的后人,自小家教严格,凭借超群的武艺得玄宗皇帝钦赐大将军李靖所著传世兵法,是今年武取夺桂呼声最高之人。
显赫的家事和皇族的青睐,再加上长孙旭杋本就生得俊美如文士般的样貌,使他得到了整个长安少女、贵妇们的追捧,被街头坊间捧为`长安第一公子`。
荣华富贵美女佳人都唾手可得,长孙旭杋一心向着最正统的孝子贤孙之路前进:弱冠后,便打算与家里选定的女子成亲,开枝散叶传宗接代,接着从军为国,凭借军功登上朝堂,不辱长孙家门楣。
已经清晰可见,安排笃定的大好前程近在眼前,长孙旭杋却并未如预想般快乐,一种厌烦不耐的感觉在这盛夏灼人的天气中笼罩着他的思绪,死死纠缠,甩不掉脱不开。
隔间里的觥筹交错和调笑喧嚣渐渐变得刺耳起来,长孙旭杋有一种想逃离的冲动。
此时,一阵瑶琴声从隔壁雅间传来,曲音似空林静泉,带着丝丝沁凉,润人心肺;忽地音调一转,琴音便似长箭破空般凌冽,仿佛瞬间划破了人世的浮尘。
长孙旭杋不自觉的被这琴音所吸引,不安定的心似乎得到了舒展。他颇为享受的听着,直到一曲罢了还久久沉浸其中。直到听见隔壁雅间中人离去的脚步声,长孙旭杋这才急忙起身,想结识那奏曲之人。
“欸,欸!难道旭杋兄想开溜不成?”
“拦住,拦住,说好了今日不醉不归的…”
长孙旭杋被人重重拦住,只从刚刚推开的房门看到一抹锦白身影执着琴下楼而去。
因为被误会私自开溜而遭众人猛灌酒的长孙旭杋头昏脑胀,早已分不清是梦是幻,惟记得那曲终人尽、追之不得时的淡淡失落。
当夜,长孙家府邸。
“你这孩子,怎么喝得这么醉?”
“娘?”长孙旭杋揉着昏沉沉的头问:“我如何回来的?”
“你还问?”又一个严厉的声音响起,“明日就是钟王爷之宴,你现在却喝的烂醉,简直是、成何体统!”
“有话好好说不行?吵什么,没见旭杋头疼吗?”长孙夫人推开自家老爷,端着碗醒酒汤给长孙旭杋喝。
“哥,没想到你也会烂醉着被人扛回来,我还以为这是我的专长呢…”长孙锦风语气轻快,似乎十分乐见自己哥哥这副狼狈的样子。
一碗醒酒汤下肚,清醒了许多的长孙旭杋靠着床柱对父亲长孙廉说:“父亲勿须担心,我只是多喝了几杯,稍事休息就好,不会误了明日的宴席的。”
“你、你…”长孙廉一脸的烦恼和无措,他明明是在担心旭杋的身体,怎么就让儿子以为他是在为那宴席之事担心?“哎…你好好休息,为父出去了。”
长孙夫人忍不住以袖掩嘴轻笑,这父子俩之间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归根到底还是自家相公嘴拙,连一句关心的话都说不好…吩咐长孙锦风照顾旭杋,长孙夫人起身追去教育自家相公了。
等长孙老爷和夫人都走远了,长孙锦风这才凉凉地说:“爹娘真是偏爱你啊,醉成这样回来连责罚都没有,还汤药关心一样不少,若换做是我,爹娘怕是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你三天两头就烂醉一回,爹娘若是次次都嘘寒问暖,你房间的门栏早就该被踩烂了。”长孙旭杋揉着还有些发晕的头说道。
“是,是,长安城谁人不知长孙家大公子是国之栋梁,二公子是家之蛀虫?”长孙锦风说完,踢翻挡路的桌椅径直走了出去。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长孙旭杋心里那股厌烦愈发强烈,狠狠地把枕头摔在门上,他蒙在被子里强迫自己睡觉,养精蓄锐赴明日钟王爷之宴。
钟王爷名延钟,当年唐玄宗李隆基与太平公主对立之时,立场坚定的站在上官家皇室一边,全力支持玄宗。
在两年前兵变太平公主自缢后,被赐“李”姓,封为王爷,除了封地蜀州外,在长安城亦有自己的王府。李延钟已逾不惑之年,为人和煦待客亲切,是玄宗亲信之人,时常在自己府邸宴请长安有识之士,为玄宗提拔推荐人才,并将随身之物赠与赏识之人。
今年长孙旭杋也接到了请柬,此等殊荣,自是让长孙一家人欣喜非常。于是,肩负着长孙家未来的希望,长孙旭杋于次日傍晚准时到达钟王府,递上请帖后被门人引入王府花园中。
此时已经来了不少青年文士,在花园中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饮茶相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