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歌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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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害怕和羞耻。一个念头油然而生:去结识她,引诱她,然后重新建立我们的关系,并以此来赎我的罪。我仿佛又听见她的叫声,这尖锐的声音中有种生命的旋律,的确,那恐怖的声音中透着一种力量。这发自她的喉咙与胸腔的叫声洪亮得出奇。我有某种直觉,某种预感。唯一能拯救我和她的办法是我们联手去开创一项事业,如同一出戏剧,把我们生活的颤音传播到四方。
我永远地失去了那几个华裔女友,舍弃了和谐的幸福。我带着狂热和一种以往从未意识到的逻辑性担负起一种近乎殉道的使命。我为自己定了一条准则:必须将此使命进行到底。这样才能使我们两人都从伊夫里大街事故的后遗症中解脱出来,从我的工作、我苦闷的生活以及与那几个女友的关系中超脱出来。我很想设制一个了不起的机遇。我在等待这机遇的到来。
这时节目已结束,屏幕上出现了参与者、嘉宾以及节目制作人员的姓名。但少女是那么美,摄影师仍将镜头对准她,不愿把她从画面上抹去。耀眼的字幕从她的脸上,胸口上移过。她脸上没有笑容,神态始终很高傲,宛如一尊刻着圣言的胸像。她就要在几百万电视观众的眼前消失了。但我仍能从密密麻麻的字母后面捕捉她,而且越看越清楚。
第02章
我得找个迂回的办法再次见到她,把自己跟她的命运联系起来。我从电视节目的字幕上知道了她的名字,知道她住在姨妈家,但不知道她姨妈家的地址。无论如何,肯定在13区,电视中是这样说的。而且出事那天她肯定不是偶然经过那个区的。现在我只需去13区我所熟悉的伊夫里大街附近逡巡守候。也许某一天,她会去买成袋的香米,而我正巧也悄悄地躲在那儿。她说她去年通过了中学会考,今年19岁,以后得靠自己养活自己。在没找到工作前,她给姨妈帮帮忙。但帮什么忙?在哪儿?在家里,还是在某个餐馆?看来我得去中国区一点一点地搜寻了,而且还要当心不能撞上西吴和她的姐妹们。我得去守候、窥视、追踪,认出她来,跟她接触,决不能错过机会或说错话。否则她会逃走,避开,并去告诉她的姨妈。这事并不很容易。尤其不能去勾引她。要摈弃一切浪荡或暧昧的做法,代之以更令人放心的方式,不仅要有分寸,有耐心,还要坦诚和问心无愧。
有了这个打算、这个探索计划后,那次车祸对我的烦扰也减轻了。于是在我工作的空隙,我开始寻觅。我尽量避免周末,因为很可能会遇上西吴和她的姐妹们。她们平时在巴黎别的地方工作。我目光敏锐,徒步进行搜寻“道”之本性,故人应无为,一任万物之自然。庄子进一步倡,沿着大街小巷,穿过一个个十字路口和小广场,搜索每一个角落,我去过高楼大厦间的空地,那里被成百上干的中国移民占据;我也去过中国人不太集中的13区的边缘地带,在伊夫里和舒瓦齐城门附近。
一天,我看到了西吴和她的大姐孟。我的心猛然狂跳起来。我急忙躲到一个报亭后。身材苗条的西吴穿着黑色紧身裤。我真想把这闪闪发光的黑色纤维套子剥去,真想扑过去拥抱她,爱抚她,吻她。我心中充满对爱的饥渴。自那次事故以来法和形式进行了探讨,认为哲学与科学的区别在于哲学是使,我还没碰过一个女人。我服了太多的安眠药,这自然遏制了我的欲望。我并不渴望得到玛阿,但我无形中被她控制着。我想在她与我之间建立起一种比欲望更晦涩、更迫切的关系。我将整个被牵连进去。但对性的贪欲仍困扰着我。因此一看见西吴和她的大姐,我眼里、胃里似乎都着了火。我真想飞奔过去与她们相会,随便找个理由,将西吴拉回她家,然后扑到她那柔软的身体上。但是我克制了这疯狂的念头。她们从我面前5米远的地方走过,像以往一样为共同的秘密而轻佻地咯咯笑着。西吴和大姐的关系最密切。她们有共同的喜好,都喜欢绘画和时装,聪明而世故。她们对世界、对爱情都进行同样细微的过滤。每当我在孟的面前亲吻西吴的脖颈或爱抚她时,孟总是十分赞赏,尤其欣赏我的话语和暗示。她总是直起身子,发出一声拘束但满意的笑,抚平鬓角的黑发。我也很喜欢西吴在感到一阵突发的欲望时所表现出的那种拘束。出于害羞,她总企图掩饰克制这种会将她吞没的狂热的迸发。于是欲望像被击退了一般,从一个确定的位置移到了别处,并在体内扩散开来,传到全身各处,一直影响到皮肤的颜色。而这时我的情人的神情会变得越发忧郁,越发朦胧和犹豫,似乎在羞涩与放浪之间挣扎。我能察觉到这种感情中微妙的矛盾,然而,她的挣扎反使我觉得她更加动人,更加性感,这种东方式的气韵妙不可言,简直无法抗拒。她觉出我浑身都绷紧了。于是我告诉她并向她证明她对我的身体所产生的影响。她变得更加迷惘,企图否认,但是她炯炯发光的眼睛以及微微颤抖着的丰唇却无法否认。她在震颤,于是我急切地行动起来。……
此时,两个姐妹已消失在人群里,我突然感到万分沮丧,整个人从里到外都灰溜溜的。我本来能够追上她们,与她们交谈并编个理由来解释我的失踪。我敢肯定西吴会重新回到我的怀抱三段式德文Triade的意译。德国哲学家黑格尔所使用的,抚平我内心的忧伤,我了解她。那样,我就可以在四姐妹那儿找回我的天堂,重新体味她们的优雅,她们高雅的气质。她们喜欢深颜色,爱穿黑色长衫和裁去下边的短裤或黑色紧身裤,还爱穿雪白的镶有薄软花边的丝绸内衣。如今我再也无法享受这几个亚洲姐妹给我的快乐与温馨,我失去了我的窝,我那芬芳馥郁的东方乐园。我陷入了孤独的期待,陌生的寻觅,玛阿只是画上的人儿,空中楼阁,我不指望与她有任何默契。我不了解自己追踪的目标,不知道那矗立在阳光下的是一尊什么样的雕塑。
一个星期过去了,我没有发现玛阿的踪影,但我相信她总有自己的习惯,爱去的店铺,总要出来散散步。所以只要守在这个区一说为前四篇。论及认识论、逻辑学,兼及自然科学。传本,最终定能遇到她。
这一天终于被等来了。事情发生在远离伊夫里大街喧闹区的地方,在一些带阳台的楼房中间,我发现一个树木稀少的小公园。阳光照在一条长凳上,就在那儿,我看见了她的背影狄德罗、爱尔维修、霍尔巴赫等。肯定世界是物质的和运动,我肯定是她。我几乎停止了呼吸。在我追寻她的日日夜夜中,我多次想象认出她时的情景,但从未料到会如此恐慌。我悄悄绕过长凳,没错,就是她。那张脸稚气而庄重。她是独自一人。她放下手中的书,茫然凝望着前方。有几个妇女带着孩子坐在旁边的几条长凳上。这会儿正是一个美妙的午后,一切就这样开始了。我要发挥自己的才智,要创造出一个能使我们相见的奇迹来。我在等待时机,心中感到害怕,怕一切,怕她,怕她母亲的阴影。最担心的是她会认出我。出事那天,她可能看见了我,即使她在电视中说没有。走过去坐在她旁边,这是最蠢的办法。真后悔自己没带本书或报纸,我不知如何是好。也许最好等她离开,然后跟踪她,弄清她的住址,再等以后某天的某个适当的时机。不不,我十分喜欢这个充满阳光的宁静的花园,以及这条长凳,现在肯定是最好的时机,要么就现在,要么将是永远的失败,再也不会有机会。
于是我径直朝她走去。从头到脚都体现着一种永恒和必然的信念。这就是我,像雕塑一般,无比神圣。我胸中燃烧着火焰,我不再发抖,我已不再是血肉之躯。我就要得到拯救和相对性、确定性和不确定性,实践标准的确定性和不确定,就要冲破圣殿的围墙。我们曾经受同一死亡的折磨。她内心深处是明白的,明白是这死亡将我们连在一起。刹那间,我瞥见她身边那本书的题目,是日本作家三岛的《金阁》。我从没读过这本书,所以不能拿它当话题。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已站在她的面前。她抬起眼望着我。这时,真是鬼使神差,一句我从没想过的话突然浮出脑海。我以最清澈、最坚定的目光望着她,说道:
“我会比一个父亲更好些。”
这简直太可笑了,就像一个有宗教幻想的人,一个疯子,她几乎要逃走了,我马上接着说道:
“我将为您,为您的前途开辟道路……我在电视上看到了您。他们并不理解您,完全搞岔了,是不是?他们并没有谈及您本人,而是讲了些与您无关的话。而对您,真正的您所感受到的或没有感受到的并不关心……”
她的脸上露出既恐慌又怀疑的表情。从中我隐约看到一线希望,就像是笼罩着她的那层惊恐的阴云裂开了一条缝隙,透进了一丝惨淡的光。于是我尽可能地使自己的目光更加宁静,更加敏锐,而我心里暗暗祈祷她不要逃开。我说,自从看了电视节目后,我对她,对她的生活感到非常好奇,认为她很有前途。多亏了这关于前途的话题,解了我的围。亚洲人对命运、前途很敏感,西吴经常就我的前途问题攻击我。前途可以解释一切。玛阿犹豫了一下,然后用一种有点急切的口吻回答说:
“我当然会有一个前途,像所有人一样。只是我不知道它是什么。”
“可我知道。”我满怀信心地说。“我梦到了您的前途。”
其实,对这种梦的把戏,我并不太有把握。但我的确就她的事编造了一个梦。
她还在犹豫,朝四周扫了一眼,然后审视着我。这回比较关注,比较冷静,似乎有某种东西使她对我产生了某种依恋。但她仍然神态矜持地问道:
“一个梦?”
“假如我这样向您描述它的话,您一定会觉得它太随意,与您不相干……”
她有点生气,反驳道:
“假如您不想细说,就根本不该提起它。”
虽然是气话,但她毕竟作出了回答。我感到我们彼此都向对方迈近了一步。已经有某种东西将我们连接了起来。但这最初的纽带还大纤细,太脆弱,只要稍有一点笨拙,就会将它扯断。因此我很害怕,感到一阵眩晕。要是我现在分神,考虑得太多,犹犹豫豫,就会彻底毁掉这刚刚打开的局面。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找回我那盲目的自信,那连接我和她以及她梦想的前途的信心。
“正如我刚才所说,我梦见了您的前途。您为众人所知……总之您成了名人。”
听到“名人”这个字眼儿,她险些退缩,这是杂志上常爱用的词,所以我才援用它来说明她今后的身份。然而此话引起的反应似乎比我所预料的更深远。
“您知道,我对这类事比较熟悉,我在广播电台工作。我接待过不少艺术家、作家、歌唱家以及画家。但我往往并不觉得他们有什么才华,对他们的徒有虚名我从不以为然。但有时我会感到某种东西,某种能够呈现给众人的东西……”
这回她上钩了。大概是我的职业使她放心了。她可以去核实。那些艺术家都被我以清醒的头脑试探过,裁决过,是的,我是裁判。我凭自己的直觉来判定一个人有没有才华,能否被推出并介绍给公众。
“但我们不能这样来评判、来决定一个人能不能被推出,这样会搞错的……”
我立刻进一步解释我的想法。
“我只是指明显的情况。有时很快就能明晓。当你听见某种东西,比如一个回声或一个嗓音,而后你就想去认识发出这声音的人,向他问一些比较个人的问题,关于他本人,即他真实的自我的问题。因为正是这真实的自我在变换,从目光中、举止中或某些细节中显露出来,使你能感受到一种强度,一个交点或一种力量,我也说不好,或是某种前途吧。总之,从一个人的状态,从他所处的环境以及他说话的方式如重音、语调中,我们能了解和体会到某种东西的存在。这不仅要注意说话的内容与表达方式,还要注意内容的色彩以及所有的铺垫成分,如呼吸、语气、停顿、速度的快慢、眼神、身体的姿势等。价值和才华能否体现出来,氛围很重要
我的这套长篇大论应该能起些作用。我之所以这样一口气把一切全说出来是有道理的。这可使我的话更有分量,更全面,更生动。我发现她喜欢语言。我今后便要用语言来吸引她,让她在我的一个又一个梦中畅游。我刚才所用的“体现”尤其是“氛围”这个词打动了她。她现在一切要靠自己。她只有19岁,对今后毫无信心。她很想知道自己的前途如何。我们沉默了一会儿,我平静地对她微微一笑,然后在她旁边坐下,没有坐得太近,对她说:
“是的,有一天人人都会知道您。”
看得出来,她不是个容易轻信的人,这倒使我对她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尽管她不愿承认,但她希望我说的都是真话,因为我看到她入内的欲望像一道光映得她颜面生辉,同样,她那双宝石一般的眼睛里也闪烁着欲望之光,正是这突然被点亮的光芒泄露了她心中的秘密。她怀疑自己,怀疑自己前途的可靠与必然。她不知道自己的前途是什么。然而我刚刚像父亲般出现在她的面前使她非常感动。我必须向她表明我的信心,而且既要表现得热情,又要从容不迫,决不能太狂热,要保持适当的平静,并且要明确。好了,该说的都已说了。她也为此激动过了,并对我产生了一些友情。现在该偃旗息鼓,进一步巩固、稳定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很希望您能听一回我主持的节目。今天晚上,我要采访女歌手C小姐。”
接着我告诉她节目播出的频道。而她似乎无所谓地问道:
“您认为她值得被推出吗?”
这话令我不能掉以轻心。
“她具有某种东西。但我不知道这是否就够得上被推出,也说不清这东西会向何处发展。”
“您瞧,您也无法知道!”
我急忙喊道:
“不,完全不是这样!我对您说过,我有时知道,确确实实地知道,因为我被深深地吸引。”
我这最后一句话让她着迷。我注意到她那金绿的眸子变得松弛了。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