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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乱世激流-第15部分

小说: 乱世激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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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轻纱已不知去向何处,露出了一张聪慧清雅的面容,细长的柳眉下那双弯月般的眼眸微微一闪,整个书房里似乎立刻溢满了璀璨的夜星。就在章扬心神摇弋的瞬间,她举步轻移到房中,从容对着章扬侧身一福道:“文秀见过章先生。”

手忙脚乱的站了起来,章扬口中迭声道:“不敢当,文秀小姐太多礼了。”

抬头看一眼手足无措的章扬,李文秀忍不住轻轻“扑哧”一笑,大大方方的对着章扬说道:“当日先生枰上论道才华横溢,文秀本以为均州就此又多了个才子。没想到区区数日后,先生便身披锋锐决胜于沙场之上,委实令小女子心悦诚服。如今均州生死存亡系于先生一身,文秀这一礼只是略表心中的敬意,又何来多礼之说。”

旁边赵春山看的有趣,笑呵呵的上前说道:“两位都是人中俊杰,依赵某看就不必客套了,来来,都请坐下说话。”

三人各自落座,章扬收敛起微漾的心怀,对着李文秀正色道:“听赵大人说文秀小姐十余日前便猜到指使海匪窜犯均州的是阑州陈家,却不知是何缘故?”

听得章扬问起此事,李文秀毫不在意的浅浅一笑:“说穿了毫不稀奇,我江左李家在东南也有许多产业,不是文秀夸口,东南的一举一动但凡有点价值,我李家没有不知道的。知州大人当日一提海匪的事,文秀回去稍一应证,便知是陈家在背后操纵。”

轻“哦”了一声,章扬双眉微蹙,奇怪的问道:“陈家竟然如此大意?这等大事也敢随意泄漏?”

抿了抿朱唇,李文秀的脸上闪过一抹骄傲,她言道:“那倒不是,我家探子带回的消息虽多,但并没有确切的证据。不过,文秀觉得其中有三条颇堪玩味,其一是据报东南平原的海匪历来人数不多,从未超过一千人。其二是因西北有变,东南的帝国军队也悉数抽调一空,如今只有陈王两家拥有超过五六千人以上的实力。其三则是莹州段原段知州当初正是靠着陈家的举荐才坐上了这个位子。把这三件事一联系,文秀便有九成把握断定来的乃是陈家。”

“唉!若是文秀小姐早点告知原由,赵某定深信不疑,又何至于弄到今天方才知道敌人的真相。”听着她抽丝剥茧般步步道来,赵春山摇头叹气,懊悔不已。

流水般的月光轻巧的透过花窗,渗透到烛火未能照亮的各个角落。李文秀耳垂轻摆的星坠,在夜月的映照下,一闪一闪的散发着夺目的光华。静静的望着这个一眼便从谜团中找到答案的奇女子,章扬有些出神。不经意间转目迎上了他的视线,李文秀原本晶莹剔透的眼底立刻浮起一层难以捉摸的薄雾,朦胧中似羞似怯又似有几分闪躲。

“咳、咳”赵春山重重的咳嗽两声,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他自顾向章扬说道:“文秀小姐如此一说,世兄就不必怀疑赵某藏私了。却不知世兄面对陈家精锐,欲待作何打算?”

将目光自李文秀的身上收回,章扬侧头飞快的答道:“在下赶回均州,也正是要和大人商量此事。以今日战事看来,陈家私兵能征惯战,决非民团所能抵御。我准备立刻动用城卫军,借地利与之抗衡。不过光靠均州,纵能小胜,只怕也难一劳永逸。”

烛台上“噼啪”的爆了一个灯花,房中突然一亮瞬而又暗淡下去。顷刻间,赵春山便没入了灰暗之中:“不错,陈家在东南还有数万人马,若是成了僵局,均州早晚要被他洗劫一空,世兄于此可有对策?”

理顺了心中所想,章扬冷静的说道:“有!陈家违抗帝国命令,私蓄重兵,无非是为了争夺东南平原的控制权。此次贪图均州财富,行险一击,意图何在可谓路人皆知。大人想想,阑州王家又怎会任其坐大闭目等死?大人且派一人从中稍加挑拨,到时他后院起火,便再也顾不上均州了。”

“驱虎吞狼!世兄好计谋。”闻言愁容尽散,赵春山失落的脸上骤然振奋,他转身对着李文秀道:“文秀小姐,赵某知道江左李家向来不愿卷入这种俗事,只是如今均州危急,此地官员又和王家没什么来往,赵某唯有厚着脸皮,提个不情之请。”

轻举罗袖拦住了赵春山下面的话,李文秀沉吟片刻,对着章扬问道:“先生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这一计能否成功,不在于说词,而在于均州能否挡住陈家的进攻。若是陈应德能在短时间内攻破均州,纵然王家有心搅局,怕也于事无补。”

章扬的嘴角边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点点头道:“此事干系重大,文秀小姐原该谨慎。不过在下虽然不敢妄言必胜,要守住均州还有几分把握。”

“愿闻其详”

站起身来走了几步,章扬道:“夫战,在天时、在地利、在人和。陈家仰仗士卒骁勇,提一旅之孤军,独悬于均州腹地,已失地利。假冒海匪藏头缩尾师出无名,又失人和。六月已近,梅雨将至,陈家渡海远道而来,粮草辎重必将供应不畅,可谓再失天时。有此三失,陈应德要想取胜,唯有力求速战速决。而均州得天时、拥地利、兼人和,陈家的一举一动尽在掌握之中。若形势可堪一战,我举全城之兵与其对决。若形势不利,我便据山河之险阻其进路。只要我均州军民不贪功冒进自乱阵脚,陈家又能奈我何?”更多精彩好书,尽在517z

夜风无声无息的穿过门窗,房中的闷热顿时换作了一片清凉。烛火顺着风势东摇西摆,长长的火苗把书房照得透亮。李文秀弯月般的眼眸眨了数眨,最后漾起了几道熠熠的神采。“好,就这么说定了,我江左李家愿助先生一臂之力,也来斗一斗这贵胄豪门。”

第三章争执

密密的乌云遮住了阳光,天地间一片昏暗。潮闷的空气里渗满了呛鼻的浓烟,直叫人喘不过气来。

官道两侧的小山包上,烈火正熊熊燃烧。升腾的火焰如同蜿蜒的巨蛇,从山顶向四周急速蔓延。火势是如此凶猛,仿佛一转眼,大片翠绿的林地就彻底没入了通红。炽烈的火舌狂舞着吞噬了一切,身后只余下一地灰烬。

热浪铺天盖地的溢向周围士兵,穿透了衣甲,灼烤着四肢。

蔡七左肩着地连续几个侧滚,就势避开了背后窜出的一缕火苗。还没等他爬起身来,眼前忽然闪出一道冰冷的寒光。奋力扬起左手,厚实的铁牌走出一道弧线,格飞了来袭的兵器后又重重的砸在敌人身上。一声闷响,紧接着传来骨骼断裂的声音。

被击飞的九环刀从天而落,紧贴着蔡七的面颊插进了地面,锋利的刀刃在他眼前来回颤动。蔡七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双手间冷汗直冒,自知刚才已在鬼门关上转了一遭。咬牙定下心神,他看也不看那个蜷缩成一团的敌兵,跃起身来向着人多处冲去。

血腥的攻防战已经持续了整整六天,均州的城卫军和大部分民团集结在一起,奋力抵挡着陈家的进攻。无论是在官道旁、田野间还是山岗上,几乎每一处得失,都要经过十数次反复的厮杀。靠着两侧居高临下的地利和官道上草草搭建的临时营寨,均州军队始终保持着和敌人大致相同的伤亡人数,局势也因此一天天向着有利的方向发展。然而这一天从清早开始,陈家就摆出了决战的架势,带甲步兵在弓弩手的掩护下不惜代价轮番冲击两侧山包,一旦占领制高点便立刻投入骑兵向营寨三面夹击。面对这般凶猛凌厉的攻势,章扬并没有派出手中掌握的两千名后备前去增援,反而命令身处第一线的蔡七自由选择撤退的时机。

仅仅一个上午,陈家已接连突破了五个山包三座营寨。进展是如此顺利,以至于陈家私兵的士气陡然上升到了惊人的高度。领头冲锋的近百名玄甲劲卒起初还小心翼翼,杀到后来,竟然凭着一股骄横的霸气脱离了本队,放肆的一路追击撤退中的城卫军。当蔡七意外的发现敌军阵中出现裂缝时,早已极度愤怒的他断然下令燃起了山火。这把火暂时隔开了后续的追兵,同时也截断了那百余名先锋的退路。憋闷了大半天的均州军队这才缓过劲来,迎着火势蜂拥上前,把无路可退的敌人切割成几段后一一蚕食。

踩着松软发烫的泥土,陈应德黑沉着脸大步走上一座山头。几天来均州军队所表现出的意志和技巧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更麻烦的是,后方的运粮队屡屡被民团骚扰,逼得他不得不经常抽调兵力前去支援,偏偏那帮乌合之众打了就跑,滑的像泥鳅一样,着实令他头疼不已。经过一夜的反复思量,他放弃了对后路的保护,一早便将全部兵力投入了正面战场。他满心指望这些能征惯战的部下可以一举打通前往均州城的道路,而胜利似乎也曾经距他仅有一手之遥。只是这场可恶的山火,却猝然夺走了希望。

透过断断续续的烟雾,他看见火势另一端,数十个黑影一点一点被如蚁的人群吞没。遥遥望着得手后扬长而去的敌人,他的目光近乎疯狂。

“大人何必动气,些许损失无关大局。”客卿徐潞眼见他面色不豫,连忙出言劝慰。

冷冷扫了他一眼,陈应德嘿然道:“些许损失?当日翠屏山雨夜一战,若非这些玄甲壮士拼死相救,今天站在这里的就不是我陈应德了。十数载辛苦调教的精锐,竟然折损在这些乡巴佬的手上,我安得不怒。徐先生虽然才智过人,难道还能替他们上阵搏杀不成?”

“这”徐潞脸上时红时白,不知该如何应对。另一个客卿李光见势,一扬手中的马鞭,遥指前方岔开话题:“大人请看,我军今日势如破竹,敌人只剩下那背水而建的最后一座营寨,不过此寨虽有两侧山岗以为犄角,却绝难挡住我乘胜之师。依李某看来,火势一灭,便是敌人授首之时。”

“哦,李先生何以如此肯定啊?”听到他自信的语气,陈应德果然转移了注意力。

李光振了振精神,指点着前方道:“此寨建于横江之前,想必是敌军将领效法古人背水而战,欲置诸死地而后生。然以均州记志所载,这段江水最是浅缓,只需避开七月间的汛期则人马皆可涉渡。如今六月刚至,那敌将分明是既想让部下死战又想为自己留条后路,这般首鼠两端,岂能与我胜兵相抗?况且前面的山岗与官道相距甚远,当中一段地势开阔,利于骑兵而不利于步兵。若大人以两支偏师监视两侧敌军,主力直驱营寨,以我军今日之气势,破此易如反掌。”

闻言喜色顿生,陈应德鼓手道:“李先生一针见血,与我所见略同。此刻乌云齐聚,过一会必有风雨。我倒要看看,没了大火,谁还能救得了他们。两位先生就请在此静观,应德先去军中准备。”

目送他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下快步离开山岗,徐潞摇了摇头,满脸黯然。

“徐兄,陈老三就是这个脾气,我看你就不要再计较了。”以为徐潞还在为刚才的事情而生气,李光无奈的劝了一句。

徐潞低头来回踱了几步,脚底过处,几块拳大的石头应声而碎,竟是早已被大火烧得酥裂。他紧盯着散了一地的粉末,猛地颤了一下:“我并不是在乎他的脾气,陈老三爱惜勇士,原是他的长处。可他素来重武轻谋,顺耳之言则听,逆耳之言则弃,实在叫人心寒。李兄方才所言,若不是恰合他速胜的心意,休想他理会。唉!单恃勇力只一匹夫耳,又岂是长久之计!比如这山石之坚,可敌万钧之力,然而被烈火一烤,也难承我一脚之重。他若再这样刚愎自用,纵能胜得此役,前途亦颇堪忧虑。”

长长的叹了口气,李光苦笑道:“徐兄,想当初你我空有一腔抱负,却因出身卑微而报国无门,要不是应龙兄慧眼识人,咱们定难有出头之日。就算是为了这知遇之恩,你我也该当尽心竭力。至于陈老三高兴怎么做,就由他去吧。”

徐潞看了看身旁的好友,欲言又止,转头向前方望去。他们立足的山岗下原有一处茂密的森林,此时早已被肆虐的火魔席卷而空。数十只失去家园的山雀在天上不停盘旋,发出了阵阵惊悸的哀鸣。两人迷惘的对视一眼,只觉得彼此心中都乱成了一团。

站在寨墙的最高处,章扬双臂环抱在胸前,整个身躯标枪一般卓然挺立。平静的面容上,一双漆亮的眼眸始终凝视着前方,丝毫未被变幻的战局惊动。看到蔡七彻底消灭了那些玄甲劲卒,章扬轻吐一口气,向着刚刚赶到的单锋笑道:“小猛还在生气吗?”。

想起被章扬勒令不许出战的刘猛还躲在下面闷闷不乐,单锋的眼里也露出了几分笑意:“是啊,眼看战斗这么激烈,先生却偏偏不让他去支援,可把他急坏了。”

“陈应德此番孤注一掷,锐气逼人,我们又何必一开始就和他死拼硬顶?你去告诉小猛,过一会敌人到了寨前,我定让他杀个痛快。”

单锋眼中异彩一闪,点头应道:“好,我这就去告诉他,闷了这几天,我也想松松筋骨了。”

“后面都准备好了吧?”明知道稳重的单锋必定会将一切安排妥当,章扬还是再次询问了一句。

“一切俱已到位,人马也正在撤回寨中。蔡七那边只留下了两千人,我已经通知他稍加抵抗便自行退过河去。”

赞许的点点头,章扬道:“那里和寨子很难呼应,如此安排十分妥当。”说着说着他忽然狡猾的一笑:“只怕陈应德做梦也想不到,最希望下雨的反而是我们。”

阴沉沉的天空下,章单二人同时抬起了头。

风越来越大了,黝黑的乌云翻滚着渐渐凝成一团,不停的变幻着形状。突然,一道霹雳撕破天际,耀眼的电光照得四野苍茫。片刻后震耳的惊雷连珠响起,激起两军阵中的战马一片嘶鸣。

雷声虽大,雨点却小。朦松的细雨在狂风中斜斜飘散,聚于叶尖,又坠入泥土。晚春的百草千花,润泽在风雨里,越发显得娇艳动人。轻舞的枝条上,该绿的更绿,该红的更红。远处咆哮的火魔在雨雾中挣扎着忽起忽落,绝望的喷吐出最后的火焰。

这雨虽然稀稀落落,下得久了,却依旧打湿了草木山川。当几点飞舞的残星终于黯淡,便再也看不见半点红光。

就在烈火熄灭的同时,等待了许久的陈应德傲然举起了右臂。十来支号角顷刻间发出短暂响亮的进军声,荡破了寂静。号声方停,数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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