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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长安盗-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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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刘说:“什么?我已经下了呀。”

林白玉一愣:“下了?我是说那个药……”

小刘没等她说完就点头再次确认:“是啊,已经下到橙汁里了。怎么了,你是不是不想给我钱了?”

林白玉脸孔有点发白:“你怎么又下了!你,你赶快把橙汁拿回来!”

小刘弄不懂了。

她弄不懂林白玉朝晴暮雨的表情,弄不懂林白玉南辕北辙的态度,不过一夕之间,她弄不懂林白玉何以判若二人!

她说:“你现在把钱给我,我就拿回来。”

两人的声音都压得很低,但显然已是争吵的口气。林白玉说:“你先拿回来!你就说橙汁过期了,不能喝了。阿姨既然已经答应你了,你还不相信阿姨吗?”

而对小刘来说,此时什么空口白话都没用了,“你给钱,我就相信!”

情急之下,林白玉把那只白色玉环掏出来了,往小刘手里塞:“我现在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要不这个先放你这儿,这是唐朝的,很值钱的……”

小刘毫不犹豫地把玉环推了回去:“我不要这个!我哥要治病,我要结婚,我能给人家这个吗?我就知道你不想给我钱了……”

林白玉竭力做恳求状,很诚恳的:“我现在不是没有……”

小刘不容她说下去:“你有!我看到万教授给你钱了,给了你很大一笔钱,我都看到了!”

林白玉说:“那是买车的钱,首款都已经付了,剩下的钱阿姨还有急用。阿姨这个人心特别软,就算别人伤害了阿姨,阿姨也不忍心让她受苦。你不去拿,我自己去拿,阿姨以后再不求你!”

林白玉返身欲走,小刘把她拦住:“好,我去拿!反正你说的我都照做了。我这个人也不是好欺负的,别人要是说话算话,我心也就特别软,别人要是骗我,我心也硬着哪!”

小刘端起高压锅走出了厨房,林白玉慌乱地跟了出去。她们最先看到的是刚刚走进别墅大门的万教授,随后她们与万教授一样,几乎同时看到了餐厅里的赵红雨——赵红雨趴在餐桌上如同睡去,那只喝空的杯子不知怎么掉在了地上,居然没碎!

在公安局和文物局领导宴请专家的饭局结束之前,李进和邵宽城就已经离开了市局招待所。李进直接返回刑侦总队,邵宽城则带着另外两位刑警,驱车直奔万教授的别墅。赵红雨的那个电话,令今夜无人入睡。今晚将有多个战场部署,在回总队的路上,李进已在调动人马,刑侦一队的所有机动警力,都在迅速集中。

邵宽城是在万教授回家之前赶到万家别墅设稍的。他们在别墅对面的一条林荫小径悄悄隐蔽,或许这个时候,林白玉与保姆小刘正在厨房里讨价还价,或许赵红雨正在餐厅的桌前喝下那杯毒橙……很快,万教授回来了。邵宽城看到万教授下了车,看到万教授进了门,遂用手机向李进做了报告。当然,万教授不是他们今晚的目标。但万教授回来后,这座灯火通明的大宅里,似乎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屋内似有不明原由的呼喊与响动,语焉不详,情形不清。

很快,别墅的大门被人急急打开,万教授的司机匆匆跑了出来,把刚刚开进车库的车子重又开出。司机跑回屋内,稍顷即和万教授一起,抬出一个人来。

那是一个没有知觉的人,一个四肢无骨的人,一个不明生死的人……邵宽城的喉咙忽然被巨大的惊痛扼住,无法发出一丝声音,但他能听到车里同伴的低声惊呼:“赵红雨!”同伴的呼声是一个确认,邵宽城呼吸还在,心已窒息,四肢魇住,僵不能举。他们惊呆地看着万教授和司机把红雨抬进车子,看着万家的保姆抱着一床毛毯跑出大门上了车子,看着车子开动起来,车轮的声音响得急急切切!

一个刑警问道:“要不要跟上?”

那一刻邵宽城感觉到自己的心被钝刀割醒,痛不能忍,但喉咙深处终于可以透出一丝声音:“……不!”

万教授的轿车急急匆匆地走了,别墅的门前恢复宁静。

街灯昏黄,夜幕沉重。邵宽城的汽车仍然藏在对面的林荫小径,默然不动。

邵宽城双眼发直,与其说是盯着前方,不如说是瞳仁散了。车外万籁俱寂,他的悬心和哭泣全被压在喉咙之下,喉结痉挛的想吐!

五分钟后,别墅里面的灯全部黑掉了。又过了一会儿,别墅车库的卷帘门无声地升上去了。车库里没有开灯。车库的暗影里,一辆轿车缓缓开了出来,几乎就在这个时刻,邵宽城完全清醒了。月光把那辆车的车头照得惨白,在他的视野中幽灵般地滑过,红色的尾灯溜向不远的路口。路口的绿灯亮着,没有行人。

邵宽城的嗓子彻底哑了,但车里的同伴还是听清了他的命令:“跟上!”

第十一章

时间远远没到深夜,但不知何故,街上出奇的冷清。

林白玉印象中的夜晚,是热闹的,灯火辉煌的,车水马龙的……但此夜,路静人稀,犹如梦游。

她小心翼翼地开着车,往南城走。南城是她不熟悉的方向,人口稀少,巷陌荒凉。

路上,她两次把车停在路边,查看手机里的那个地址短信,怀疑是否走错了地方。

在一个从未过往的街道上,她拐进了一条小巷。小巷已经睡去,路灯远远相望。林白玉甚至分不出这是旧城还是城乡结合的城中村,这里房屋拥挤,狭窄肮脏,巷子曲折蜿蜒,状如蛛网。她的车速很慢,左顾右盼,焦灼寻找。当她感觉到自己已经迷路的时候,她恰恰驶入了一条死巷。

前方无路,她试图把车倒回去,但技术弱不能胜,先刮了侧镜,后碰了尾灯,她只好拎起一只提箱,熄火弃车,徒步走出了这条死巷。

她从这条巷子走到另一条巷子,巷子里的夜色比大街上更浓,更深,暗无月光。她精疲力尽,步履踉跄,在经过一个黑暗的门洞时,她突然停住,有几分迟疑地,朝门洞里张望。门洞似乎很深,深不见底。她睁大眼睛,视线试图穿透黑暗,她终于在黑暗中找到了半张轮廓模糊的面孔。那面孔一动不动,也在看她。

她想看清对方,但无法看清。对视良久之后,她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箱子放在了门洞前的地上,犹豫了一下,她转过身,惶惶然向巷口走去。她能感觉到一个人走出门洞,拎起了那只提箱,无声无息地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没有回头。巷口没有路灯,看不清还有多远。四周很静,只有她的高跟鞋在路面发出的清脆的敲击声。她感觉到巷口已经很近了,黑暗让她恐惧陡生。

忽然间,身后爆发了一片叫喊,有如噩梦中的厉鬼声:“抓住他!站住!别动……”混乱的喊叫中夹杂着老郭囫囵不清的哀嚎……林白玉的心跳瞬间冲向喉咙,连同五脏六腑几乎一齐吐出。她不敢回头,脚下本能地拌蒜,跌跌撞撞地朝巷口跑去。漆黑的巷口忽然亮起两道瓦亮的车灯,亮得像激光一样,将厚厚的黑暗与林白玉的尖叫,全部击穿在半空!

小巷中的尖叫在城市的上空并未扩散多远,五分钟后,林涛的汽车驶入了他家公寓的地下车库,车库里一片寂静。

车库很大,灯光昏暗,看不到一个人影,连平时或可看到的车库管理员也不知所踪。林涛的车子穿过漆成灰色的车道,泊于两侧的形形色色的车辆沉默地在他的车窗外缓缓划过。他的车倒进自己的车位,他左右看看,等了一会儿,才收油熄火。

在发动机停止运转的一刻,两侧的汽车忽然车门四开,六七个黑脸男人走下车来,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两扇车门就已被人拉开,几只粗壮的手大力将他拉出车外。他滚在地上,水泥地面意想不到的冰冷。更冰冷的手铐把他的整个手臂都冰得麻木了。他叫了一声,不是恐惧,不是疼痛,仅是本能。

这个时辰,已经夜深人静。

邵宽城跑进医院时已经夜深人静,他冲进急诊部的治疗室时,赵红雨还未苏醒。

他扑向病床,几乎失声:“红雨,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几个护士一起往外推他:“哎哎,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你是她什么人呀?”

“亲属都出去,亲属都出去!”

医生护士,七嘴八舌。

门外的人听到屋里的吵嚷也进来了,有万教授,还有两个民警。邵宽城扑上去揪住万教授大喊:“她到底怎么了?她到底怎么回事!”

万教授被推得连着后退几步,几乎摔倒。民警上前把邵宽城拉开:“放手放手,你是病人什么人啊?放手!”

万教授一边叫喊一边挣扎:“你要干什么!你有什么权利!我要告你!”

场面有些乱,唯有万家的保姆小刘沉默地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屋里发生的争吵与撕扭。

凌晨两点多钟,队长李进也赶到了医院。

李进私下里向两位派出所民警亮了身份,于是在医院的一间办公室里,派出所民警单独向李进和邵宽城介绍了如下情况:“病人是晚上十点多钟被送进来的。病人已经两次因中毒入院,医院认为有点可疑,因此向我们报警。”

两位民警是古都医院辖区中楼派出所的,看来对此事已经做了一些调查工作,“我们分别对病人的父亲,家里的保姆做了询问,目前还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根据我们向医生了解,基本诊断还是食物中毒。”

对这两位民警,李进只说病人是他同事的女朋友,没说赵红雨还有刑警的身份,还在执行任务。他的所谓“同事”,派出所民警当然早看出来了,就是始终低头不语的邵宽城。

在李进和派出所民警的劝说下,邵宽城没有很快回到红雨身边,以免和万教授再生冲突。李进又找医生问了问情况,医生因邵宽城咆哮病房还在生气。李进说了不少好话,又替邵宽城一再道歉,医生才坐下来说了病情。

“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现在并不是你们认为的昏迷不醒,而是注射了镇定药物后处在睡眠状态。睡眠对病人恢复体力非常重要。和病人一起用餐的人都没有发现中毒症状,所以不排除病人因为身体虚弱,抵抗力差,或者属于对毒素的敏感体质,或者摆弄家里或花园里养的花草,花草上沾了杀虫剂之类的药剂,导致传染。总之原因还需要进一步分析。我们也怀疑过是否有被人下毒的可能,也向医院保卫部提过,派出所的同志也来了。派出所怎么个看法我就不知道了。”

和医生的交谈主要以李进为主,邵宽城心里很乱,不知从哪里能把思绪理清。最让他心神不定的是医生对红雨身体状况的看法——红雨两次食物中毒,元气大伤,损及肝肾及中枢神经,而且体能耗尽,短期内很难恢复。今后是否还有后遗症,都很难说。

邵宽城眼圈红了。

红雨是他一生的伴,邵宽城心里不停的想:那是他一辈子的生活……

天亮了。

天亮的时候,整夜守在女儿身边的万教授被一个电话叫走了。经过医生的同意,邵宽城被允许进入病房探视红雨。红雨已从昏睡中醒来,身体虽然极度虚弱,但邵宽城还是清晰地听到了她游丝般的声音:“我想……结婚!”

邵宽城眼里含泪,轻声回应:“我也想结婚,我还想……要个孩子!”

太阳升起来了,红雨再次睡去。

城市开始喧闹的时候,邵宽城的父母来了。

邵宽城和李进同车离开了医院。他开车,李进在路上睡觉,一觉醒来,车到山前,唐代贞顺皇后墓的盗洞现场,各方人士正在陆续聚集。

万教授也来了,在医院一夜没睡,神态疲惫,双目赤红。他和其他一些专家被一辆面包车一并接来,由文物局的干部带着,鱼贯下车,朝盗洞这边走了过来,万教授步履蹒跚,走在最后。邵宽城看到,一个先前到达的文物局领导迎上前去,和专家们打着招呼,又和陪同专家一同到达的那位文物局干部低语几句,然后,两人一起叫住了万教授。

邵宽城远远看到,万教授离开专家的行列,和文物局的两个官员驻足交谈。因为相隔百米,他们谈的什么,不知其详。但邵宽城能看到万教授脸上的惊愕,看到文物干部表情的委婉。他知道,他们是在“委婉”地告知这位知名的文物专家,根据公安方面的意见,今天将要进行的第二次专家入陵考察,他就不用参加了。邵宽城也可以想见,当万教授被拒之于陵寝之外,当他知道他的被拒是出自警方的决定,该是怎样一副败坏的心情。

专家们朝陵墓入口走过来了,自从前夜和昨晚警方连续出击打掉郭得宝盗墓团伙之后,陵墓的入口即安排了武警的昼夜岗哨。邵宽城跟随李进一起,陪同专家们进入陵墓,进墓前转身的瞬间,他看到万教授远远的背影,在一个文物局干部的陪同下,蹒跚地朝汽车走去。

邵宽城隐隐有些解气。回过头来,他看到墓道已经经过了简单的清理,比前一天显得平整了许多。邵宽城和老井拿了手电,在前打头,李进和市局内保处的民警随在最后,陪同一行文物专家,第二次进入了这座千年古墓。

他们沿墓道进入古墓的前室,前一天靠发电车燃亮的那些灯泡,今天都隐在黑暗的墙壁上,噪耳的鼓风机也没有再开。古墓中一千三百多年前的浊气湿气昨夜已被抽走,代之以旷野清冽的风。刑警和文物局的工作人员用强光手电开路,穿过漫长的墓道,进入陵墓的前室。

越往深走,气温越低,四周壁绘依稀,若烟若雾。几道强光手电犹如探照灯般晃动着,一路照进主墓室内。主墓室宽阔轩敞,手电进入其间,光芒立即被巨大的黑暗吸收,变得惨淡不堪,弱小如豆。邵宽城手中的光柱也忽然有些疑惑,青灰的光柱惶惶然从脚下的路面移向无边的前方,前方似乎空旷得有点反常……甚至,有点不祥。

几只手电在那一瞬或许都有同样的感受,不约而同地扫射起来,左冲右突,焦灼地碰撞……

所有人都发现,前方空荡荡的,前一天还矗立在主墓室中央的那座震惊视觉的宫殿,竟然不翼而飞,不知去了何方!

手电的光柱全部僵滞在半空,专家们也都茫然四顾,每个人都在怀疑自己的记忆,怀疑他们前一天勘察的终点,会否是另一个更大的墓室?他们看到的那座梓宫,会否安放在别处?

专家们开始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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