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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花间道-第18部分

小说: 花间道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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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子这天打扮得非常时尚,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腰间,松散亮泽,可能是刚洗过的原因,透着洗发露的馨香,她鲜有地穿上露出脚趾的坡跟凉鞋,一件白色的背心下是一条石磨蓝的牛仔裙,我猜想裙子里面一定还是她的招牌大裤衩。

在伊藤事件发生后不久,美子曾告诉过我大裤衩对于她的多重意义,所以难以舍弃,那每一条裤子上的针针线线都是美子的母亲在女儿出国前夜亲手缝制的,这是带有意味的,不知是否与传统妇德有关。

美子就坐在我的对面,那么安静地坐着,她的眼睛清澈如水,没有一丝杂念,没有一点慌乱。她的肤色极其细腻,她上翘的嘴角仿佛总在微微地笑,淡淡地笑,与以往有所不同的是她的乳房高耸饱满,我想她应该还在哺乳期内,总之,看起来很美,美得像女神。

“美子,我觉得如果伊藤老师在李波之前向你求爱的话,说不定你会接受的,偏偏他这么内向,从此各自的命运就按另一条毫不相关的轨迹走了。”

“生活没有假如,一切发生的或未发生的都有因缘,我们无力改变。”素来傻呵呵的美子第一次说出了令我刮目相看的话,我惊喜地发现她正在成熟深刻起来。

我们闲聊了许多,当然她仍不改那个德性,左一声小道夫如何可爱,右一声咱家的老公如何如何,“嗨,可忆,你说奇怪不奇怪,每天晚上我和咱家的老公总是拥抱在一起睡的,但每一次醒来,我们身体是分开了,但四条腿总是勾在一起,每一次都这样啊。可忆,你有过这样的体验吗?”

“没有,我醒来的时候,不管身边有没有人,我都是孤独一人的,我的腿与自己的腿勾着,我的手臂与自己的手臂交叉,就是这样的,所以这说明我没有爱上身边的男人。而你们醒来后四条腿勾缠在一起的话那说明彼此是相爱的。看过渡边淳一的《失乐园》吗?那对爱得要死要活的婚外恋男女,他们也像你们一样,醒来的时候腿是勾在一起的。但是,哪一天我真爱上了一个男人,我相信醒来的时候,我们的心脏与心脏是贴在一起的。”说这话的时候,我的眼睛并没有看美子,而是望着车窗外一掠而过的风景。

“会的,我相信一定会的,你的这一天很快就来到了,可忆,咬咬牙,你再苦熬一年就毕业了,那时你们就能见面了……”

“嘘,别说话,美子,你看!”我指向右窗外巍峨的富士山。

天哪!没有任何语言可以描述我见到富士山那一刻剧烈的心灵撼动,这座被誉为大和民族象征的富士山是真正的“灵山”和“圣岳”,放眼望去,整个山体呈圆锥状,牵浩一把悬空倒挂的扇子,日本诗人曾用“玉扇倒悬东海天”、“富士白雪映朝阳”来形容她的壮观和美。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富士山,灵思奔涌,仿佛此刻我的身心得到了庄严的回归,真正合天地为一、合自然人类为一了,我被浸染在一种超越人性的神性力量中。这一刻,我有一个强烈的愿望,就是我要写一本书,是的,我甚至在一瞬间已经为此书勾勒了完整的故事。我的故事要写一个生活在大都市的女人,她拥有了令世人羡慕的财富、美貌和才华,爱情、亲情样样不缺,但她似乎仍觉得缺少了什么,但缺什么呢?她也不知道,直到,直到有一天她来到了富士山,邂逅了一个隐居在富士山脚下的自然之子,见到了那一幅幅不被尘世文明“造化”过的原始版画,她完全被震撼了,心获得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宁;在下着淅淅沥沥小雨的黄昏小屋中,在云雾缭绕的凌晨山峦上,她听到了神的声音,那神并不是某一宗教的教主,而是自然和人类的上帝,她终于倾听了自己找到了自己,知道多年来生命中所缺的正是这神性的感悟……离别富士山的前夜,她和那个自然之子相拥着浸泡在日式的小浴缸里,在温热的水中她闭上眼睛,泪水滚过她的脸庞……

“可忆,你在想什么?快到静冈了。”美子用手推了一下我的臂膀。

“太美了,这太美了,美子,我要写书,写一本名叫《富士魂爱》的校旱,就在刚才那一刹那,我灵感来了,我要写下来,到毕业典礼的那天将它呈献我的千野君。”

“我觉得真正的情感只能写在自己的心里,化作文字后就不是那回事了。”美子不屑一顾。

我不再说什么了,我的世界美子不懂。

静冈站到了,美子在车站内的一家花店选购了一束百合花,然后从衣袋里掏出地址,“可忆,我坐出租车去伊藤家,那你就在这一带逛逛,千万别走远了,我很快就会回来的,等我电话哦。”说着就转身要走。

“美子,你等一等。”我把她叫住了。

“这个给你。”我朝前走了几步,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张卡片和一套名叫《WONDERLAND》(仙境)的CD,“请你带给伊藤,就说是日本文学专业全体同学呈上的。”

静冈车站远比我想像得要热闹得多,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点不逊于东京,我无心逛商店,就找个长椅坐下,沉浸在刚才那篇校旱的构思里。

那个女的,接下来该怎样安排她的命运?是说她仍按照计划回到了她生活的大都市,还是写她第二天没走,留了下来?(短暂留还是长期留下?)或者干脆就写到最后一天的夕阳下,那女的在富士山下的露天温泉沐浴,那男的透过树杈在看那女的裸露的背影,以此终结,让读者自己去想象呢? 我决定这部校旱没有结局,结局留给读者去想象。

至于校旱中那个女主角的职业和身份,我又想了老半天,左思右想还是没有定夺下来,正在这时,手机的音乐声响了。

“莫西莫西。”我招呼道。

“可忆,你还是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我得多呆一会儿。”美子用中文说。

“没关系,不急,你应该多呆一会儿的,这么远道来,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再见呢!我在车站多逛逛,还是等你,你从没坐过新干线,怕你丢了。”我表现得挺善解人意的。

“不,你先回去,我真是说不准什么时候回去,再说伊藤老师会让他的家人开车送我回东京的。”美子的语气有点决断。

“那好吧,我这就走。”

坐在返程的新干线列车上,我却再也无心去构思我的那本校旱了。我在想美子和伊藤之间的相遇,命运为什么总如此无情,原本可以是一对典型的才子佳人配,而偏偏阴差阳错,如今一个已经嫁了,一个快要死了。 

第六节

美子抱着她才九个月的孩子回上海娘家过年了。临行前,我托她给苏州的父亲带去了一些营养品,还买下了一个父亲向往已久的SONY随身听,好让父亲在寂寞的病床上欣赏他最喜欢的苏州评弹。

我们都以为美子是为了重返校园才忍痛割爱将襁褓中的宝贝送往故乡抚养的。

“哪里,美子肚子里又有了。”李波说。

那是农历年初一的下午,我和另外几个中国朋友被李波请到他家吃饭。

李波魁梧的双肩、黑黝黝的肤色、宽脸厚唇的模样,看上去像那种特憨的北方汉子,与典型的白面奶油、头发梳得油光可鉴的上海男人划不上等号,但归根结底他确实是个相当会过小日子的上海男人,你瞧,家里弄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几道小菜更是亮油出锅、色香味俱全。

“嘿,李波,嫁给你好有口福啊!当初美子多瘦啊,我们都管她叫林妹妹的,现在丰满得简直成了玛丽莲·梦露了。”一位山东大姐说。

“是啊,美子不仅有口福还有性福啊!为李波生了一个又一个的,连立教大学这样的名校都不读了。”李波的一位小兄弟在旁边开始说黄段子。

这时候,旁边的一位与滑稽演员严顺开长得一模一样的鼠眼大叔就更来劲了。

“是啊,有一天傍晚我正好路过这里,想来这里蹭顿晚饭吃吃,哪里想到我刚走近他们的门,手还没有敲上去,就听见里面传来咿咿呀呀的叫床声,弄得我的老二马上就起来了,回家时变成三条腿走路了。李波啊李波,咱饭没蹭上,本来就饿了,你们这样一来,咱就是双重饥饿,嘿,饱汉不知饿汉饥啊!李波,我看不懂了,那个时间不是你才刚刚下班吗?怎么饭也不做,就往床上跑,这般猴急吗?”

听了这话,加上鼠眼大叔夸张的手势和滑稽的表情,所有的人都笑得几乎要仰倒在榻榻米上了……

“你们什么意思嘛?酒足饭饱的没道声感谢,就集体讽刺起我来了,老克拉(指鼠眼大叔),你怎么不说说你是怎么骗上日本小姑娘的?我们这里有好几条光棍呢!不妨给大伙儿取取经呵。”

“惭愧惭愧啊!我哪里有什么经验。”那个被称为老克拉的鼠眼大叔看来很来劲,他抹了抹嘴,说起来:“你说的那个高中生啊,嘿,其实不就是为了图个新鲜而已,上个月我花了20万日元找了一个日本高中生陪我去了一趟箱根的温泉。那女孩不笑的时候还行,一笑两只特大号的虎牙很煞风景。但那晚我还是拼着命地干她,好像要把血汗的本钱赚回来,我们中国男人心有不甘呢!妈的,那么多漂亮风情的中国美眉一个个净往日本男人的怀抱里钻,好像忘了当年鬼子侵略中国这回事,其实说穿了,不就是东洋鬼子袋里比我们多几个臭钱,有什么了不起?弟兄们,我告诉你们,只要肯花钱,多么漂亮的日本妞都可以上。不骗你们,我哥上回随团来东京考察,他们团长就找了一个性感的日本女明星玩了一夜,给了100万。那女的很有名的,常在电视里露面。回国后,那位团长很得意,逢好友就说,自己干了绝色美貌的日本明星。看来,我们中国男人也要把日本妞玩个够,为国雪耻。”

“有道理。没玩过日本女人就算没有来过日本。但是,我听说日本女人最有味道的不是那些小姑娘,而是那些风度极好的美妇,尤其是那些艺妓。那才叫做声色俱全呢!……”

众人的声音渐渐地退隐了,耳边越来越重的是刚才那个鼠眼大叔的话——“我们中国男人心里不甘呢!妈的,那么多漂亮风情的中国美眉一个个净往日本男人的怀抱里钻,好像忘了当年鬼子侵略中国这回事,其实说穿了,不就是东洋鬼子袋里比我们多几个臭钱,有什么了不起……”

这些话怎么感觉都是针对我说的,又感觉到怎么好象是晓江在对我说呢!我一下子感觉到在同胞面前抬不起头来,有个地洞,非得钻进去不可。

是的,和铃木鬼混的那个小情妇的我,因为与金钱物质扯上了关系,所以是极端无耻和卑鄙的,虽然,我当时乃至此刻都有着困难的理由,但是,有什么理由能高于女人的尊严呢! 但是与千野君的那种柏拉图的爱情,我绝不承认无耻和卑鄙,因为它真的是世上最美好的感情,人类的爱都能够穿越生与死的疆界,为什么不能超越民族和国度?

“可忆,你在想什么呀,是不是又在想念着横滨的蓝色灯光啊!快过来吃点西瓜,很甜的。”李波在餐桌前招呼我。

我这才从恍惚中走出来,心想,该死的美子怎么将我的秘密都出卖给她老公了呢! 我走到了桌前,烟雾腾腾的。他们几个正围在餐桌前拉开了打麻将的架势。

“可忆,你也来打几局,好不好?”东北大姐说。

“不,我要回家了,还有不少功课没有完成。”我推辞着,其实心里就想回家上网,今天是中国的春节,我的千野君一定在e—mail里给我写上什么话了。

“大山町这一带最近不太安全,再说都快午夜了,我送送你。”随后,李波对那些准备通宵打牌的朋友们说:“吃的,喝的,都在冰柜里,自己随便拿好了。” 

第七节

我和李波走在夜色里,已近午夜了,大山町街道上只有那些小酒吧还兀自闪烁着的霓虹灯影。

“可忆,你是我认识的女人中唯一一个有气质,浑身上下都透着高雅。”

我愣了一下,发现这李波的口才还真行,有点令我刮目相看了。

“李波,我总算知道了美子为什么会被你骗得团团转。原来,你很会甜言蜜语地哄女人啊。”

“可忆,你以为我是虚伪地在恭维你吗?哈哈,你可不是我的老板,我没必要拍你马屁嘛。”

“这与虚伪、真诚无关,只是,只是你的话比较酸,好像肥皂到里每一集都有这台词。”

自从美子在结婚前告诉我她与李波之间的那一切、包括他演绎了一场自杀戏、强奸了美子……我对他就从骨子里感到反感。

李波没作声,我以为他可能生气了,我并不在乎。

走过一个拐道的树丛,夜色特别的黑,李波一下子将我紧紧地拽到了他的怀里。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他的手已经伸进了我的裙子里。

“可忆,听美子说起你,都把我听傻了。我很想与你做一次。我们去情人旅馆,好不好?”

“不,不,放开我,放开我。”我尖叫着。

我本能地挣脱着,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他的手拿掉,谁知他更加疯狂地来吻我,紧贴着我。

那一刻,我犹如一头怒火燃烧的困兽,奋力反抗着,我将他的头推开,将他的身体推开。但可能是酒精的作用,李波胆大无比,趁我一个不注意,整个人就抱住我的腿,下蹲着钻进了我的大喇叭裙里……

那一刻,我感到恶心极了,一脚朝他重重地踹过去,一个踉跄,他当场就倒在了地上。

“姓李的,我警告你,想吃我的豆腐吗?没门!你要是敢再碰我一下,我立刻报警!你、你对得起美子吗?”我说急了,就套用起美子那句口头禅,然后飞快地朝着光亮处奔去……

回到家,我脱掉衣裙,将它们都扔到洗衣机里,自己则走进盥洗室,拿起冲淋的水龙头,朝全身上下冲洗。我还在生这个男人的闷气呢!什么德性啊!这么美貌的老婆给他生了儿子后又为他怀上第二胎,含辛茹苦,忠贞不渝,更连一片美好的前途也丢尽了,而他,竟然趁老婆不在之际……唉。

这天刚到学院,就听到一群女生在教室的长廊窃窃私语,我清晰地听到了其中一句话:伊藤老师去世了。

果然校报上刊登了这则新闻。

我连夜给在上海探亲的美子打电话通报了这个噩耗。

“美子,伊藤老师走了。”

电话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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