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画-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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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二人原本吓得三魂已丢了一魂,而今近距离见到花无多,竟全都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仅剩的两魂眼看也没了。这时就见花无多对他们嫣然一笑道:“这回站好了,二位公子,莫要再掉下来了。”一拂袖,她转身飞入院内,轻飘飘地落在地
上,衣裙上绣的芙蓉也随即迎风盛展开来。花无多尚未走回廊下,边听身后扑通扑通两声重响,而后就听到几个不同的声音惊叫道:“少爷”、“公子”……一团乱。
花无多闻声回头,那棵树上哪还有半个人影,仔细想了想,方才明明将他们安置好了啊。怎么一口气全掉下来了,连双手抱着树干的那个都掉下来了。她眼中闪过笑意却还是忍住了。只嘴角抽了几抽,转头走回宋蓝身边,却见宋蓝和游廊下几人面色均有些担忧和慌张地看着墙外,看到她走回来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虽勉力坐下却已然坐立不安起来。
宋蓝面色有些怪,花无多也只小坐了片刻,便与宋子音告辞走了。花无多在时,那五位少女竟怔怔地看着她一句话也没说。待她走了,出了院子,方听叫宁儿的少女道:“她果然很美。”
这时,范清菲道:“不知哥哥摔得怎么样了,姑妈,清菲先告辞回家看看。”
宋子星的表妹郑明若亦道:“夫人,明若也退下了,回家探探哥哥。”
宋蓝道:“从那么高的树上摔下来不知怎样了,我也甚是担心,你们回去见了给我捎个信来。”
“是。”二人答道,忙退下了。
出了范府,坐在车上,宋子音早已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花无多亦笑。
宋子音边笑边道:“太好笑了,我回去要告诉我哥。”
花无多也扯起了嘴角,道:“我无意。”
宋子音笑得越发厉害,道:“实在太好笑了,你可知树上那两人是谁?”
花无多一抬眉,虽然知道一二却不说明。
宋子音便道:“一个是那自视清高的范清菲的大哥,另一个是我表哥。”宋子音眨了眨眼,继续道:“这个范清菲一向眼高于顶,纠缠我哥哥多年,今日见到你,怕是再不好意思纠缠我哥了。”
花无多笑道:“清菲很漂亮,这许多年,为何他没有娶了清菲?”
宋子音道:“我也曾问过大哥,不过,他只回了我三个字。”
花无多似笑非笑道:“不喜欢。”
闻言,宋子音笑得前仰后合,道:“你连我哥说此话的神情都学了个十成十。”
花无多笑而不语,宋子星曾说,不要用眼睛去看他,要用心去感觉他,而今方知,他说这话的含意。她虽然知道宋子星会用如此神态说这三个字,却不知他缘何会说这三个字。她思忖了一会儿,终究想不明白。却听宋子音叹道:“我真希望自己能像你一样。”
当晚,宋子星却主动向她提及了。
原来那盗粮之人不是别人,却是宋子星。因四下闹饥荒,许多流民涌入江南,给一向驻守江南的宋家带来很大的隐忧,宋家得知晋王刘易围积了大量粮草,宋子星便计划在同,凤舟赛去江陵之际盗取。宋子星早已计划这么久,当时一来是知道花无多不想登台献唱,又不清楚公子琪早已为她安排了替身,因而担忧凤舟赛不能顺利举行,从而影响了他的盗粮计划,二来也想趁机确认她的身份和戏弄一下花无多,所以在当日猜测到花无多很可能不登台献唱私下逃跑时才为难了她一番。他当时也没想到花无多宁可踩塌高台也不愿献唱。提及此,花无多狠狠瞪了宋子星一眼。宋子星笑了笑,继续解释,他在顺利盗了粮之后,便用早先化装成流民的数千兵丁分散着将盗来的粮食运到了江南,再发给到江南,再发给到江南避难迁徙的那些流民。听到此处,花无多沉吟不语。据她所知,当时想要盗粮的不只宋子星一人。
这时便听宋子星继续说,当时盗粮的不只他一人,还有吴翌。那日,他的手下扮作流民抢劫了东边粮仓,吴翌却用了部分人煽动流民借机抢盗了西边粮仓。
花无多又问:“他盗粮又是为何?”
宋子星道:“据我所知,吴翌将盗来的粮转卖给了李赦,李赦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便在江陵一带的各大商号分销了。”
“他为什么将粮卖给李赦?他会缺钱?”花无多带着疑惑问道,据她所知吴翌可不像是缺钱的样子。
宋子星笑笑,道:“吴翌此人我十分欣赏,他卖了这些粮食给李赦,有三个用处。一方面可得一部分钱财为己所有,另一方面就地销赃,不须像我转运这般麻烦耗时费国,再来,此举也对江陵一带百姓有益。”
“此话怎讲?”花无多问道。
“江陵一带连年大旱,市场流通的米价非常高,吴翌将盗来的粮食低价转给李赦,自己可得一部分利,李赦也有利可图,李赦是商人,商人讲究的是利益,即便有些挺而走险也会去做。李赦此番买卖必定能赚不少,不仅如此,他当初为一个女子有了些许思慕之情,所以他很乐意与吴翌交易,帮他这个忙。”言及此,宋子星的目光落在花无多身上,继续道,“李家的粮号遍布江陵各州郡,想要掩藏这些官粮也非难事,正好帮吴翌就地销赃。不仅如此,因大量粮食进入市场销售,米价的价格自然会降,总也算是对百姓有些益处。”
听到此处,花无多神思有些恍惚。她知道吴翌有些小聪明,但从未想运,他竟这般善于运筹帷幄。想必在欲盗粮那一刻起,他便早已想好了第一步,甚至李赦。想到李赦藏在水果篮子里面的信笺以及等她起床时的情景,方才有些明白,为什么李赦进他们所住院落会如此轻而易举,而每一次公子翌和公子琪都不在。李赦的思想,当初她并不明白,而今回想,却也知道那是在追求她。
吴翌当初竟也利用了她。想到这点,她胸口便是一闷。
思及此,她便又想到宋子星,宋子星盗粮的心思想定然也是计划已久,其中何尝不是利用了江陵郡主刘玉对他的思慕之情。
花无多不禁叹自己叹刘玉,遇到的都是狼。
宋子星却笑言:“我于他人是狼,于你却是鱼肉,任你宰割。”
花无多闻言,一本正经道:“我虽喜欢吃鱼肉,却从不喜食人肉。”
宋子星失笑,摇头叹息道:“我何时才能喜欢你少一分,我便圆满了。”
花无多道:“我甚是期待。”
宋子星一气,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花无多一偏头,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了他的手,却被他紧紧反握住,花无多哼了一声,挣扎几下,却未能挣脱,便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宋子星靠近了她几分,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轻声道:“答应我一件事。”
花无多晃着双脚,摇头晃脑,道:“求我啊,求得好听,兴许我就答应了。”
宋子星道:“不要只用眼睛看我,用你的心感觉我。”
花无多装模作样地闭上了眼睛,半晌伸出另一只手来像瞎子一样四处乱摸道:“好累啊,啥也看不到。”
宋子星哭笑不得。
望着她有些得意的侧脸,宋子星忽然希望时间在这一刻停住。
花无多知道,其实宋子星待她是极好极好的。他对自己的那份心思也是真的,她在试着接受,也在努力试着忘记原本占据自己心里的那个人……很努力,很努力。
只是这般努力,她仍不明白,自己对宋子星是真的有些喜欢,还是以为自己喜欢。只知道,她曾经厌憎的宋子星,如今也不再厌憎了,与他在一起,也不难过。如此,便先这样吧。
天下大乱
年后,回到苏州,宋子星越发忙碌起来。不停地往返苏州、杭州、扬州等地。
同年四月,东南建安陈东耀拥兵自重,自封齐王。天下所有人都心知陈东耀反了。
同年六月,宋子星集结六万兵马,联合江陵晋王刘易,兵分两路以平叛之名共同讨伐陈东耀。
数月前,宋子星便问过花无多可要去建安,花无多原本以为宋子星去建安是想为妹妹报仇,如今方知错了。他早就知道东南有异象,而他只不过在等,在等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将陈东耀彻底铲除。
原本陈东耀安镇守建安,正所谓天高皇帝远,再加上他一贯嚣张跋扈,几乎没人能管得着他,如今称王,便是借机扩张领土。陈东耀不愧是当朝第一猛将,只用了两个月便将广东一并收揽其中,一时间势力庞大,军队扩张迅速,无人能出其右。
建安在江南后方,陈家与宋家一直不和,陈东耀与宋子星之间更是颇有嫌隙,几乎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建安在江南后方,陈家与宋家一直不和,陈东耀与宋子星之间更是颇有嫌隙,几乎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平日里陈东耀便利用贼匪流寇等借口滋生混乱,经常骚扰江南,陈家早已成为宋家的心腹大患。而今他称王在先,宋家联合刘家早有灭他之心,宋家想分福建等地,刘家则想盘踞广东,进而占领广西。
此番时候,花无多在宋子星身边已留了近半年,如今天下大乱,唯有江南尚且平静,花无多原本想混得一时是一时,却未料宋子星要去征战。宋子星问过她的意思,战争之于她是陌生的,但毕竟在茶馆里听惯了说书的讲些英雄故事,忠肝义胆,义薄云天,张翼德一人单枪匹马喝退遭遇、曹操百万雄兵等等英雄行径令花无多无限神往。
花无多原本便有一颗心当侠女的心,尤其仰慕英雄,而英雄又多出于战场,便相沣,不妨跟去看看热闹。如若有机会,可以再会会天下第一采花陈东耀。
宋子星听到花无多如此称陈东耀时,戏说:“若然陈东耀听到你如此称谓他,不知会作何感想。”
花无多却颇不以为然道:“很不错了,总也是个天下第一。”
宋子星骇然失笑,道:“我真想将你绑在身边寸步不离。”
“你当我是钱袋啊!”花无多闻言颇为不满。
宋子星笑道:“你若是钱袋,我便当银两,很容易便进了你的心里,还可与你朝朝暮暮地相伴。”
望着他的目光,他偏过头去,道:“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半月后。”宋子星淡淡道。
临行前,苏州来了位贵客。李家三公子李赦。
距离洛阳一别,半年有余,花无多得知李赦到了苏州,与宋子星已见过数面,却一直没有机会见李赦。
这日,花无多刚练完功,便见丫环递上来一个带着芙蓉甜香的精致信笺。花无多接过打开,便看到李赦的邀约,夕阳西下,苏州河畔。
虽然她从未与李赦坦明过自己的身份,但如今她的身份大白于天下,李赦是姐姐的小叔,她总要给面子去的。
大军即将出征,宋子星这几日都没有回将军府,花无多与将军府管家交代了一下自己的去处,便在太阳落山前出了将军府。
自花无多从杭州回到苏州,将军府附近,各式人物便聚然增加了不止一倍,不管是贩夫走谁会或是书生公子,每日将军府正门、侧门、后门都可称得上川流不息了。如此情形至今尚未有退却之态,因为将军府旁因长期来往人流量多,便在四周形成了市场。四下黑店铺的房价也大有提升。商人们都言虽然自古红颜多薄命,但将军府住进这位美人却是个福星,连带着他们的财运也来了。
每次,只要花无多的马车一出府,所到之处,便能看到无数摩肩接踵的男男女女像看稀有动物一样跟着她的马车,仿佛马车厚厚的木板也挡不住他们的目光。几次之后,花无多再也不坐马车出去,都是越墙而去。
由于在苏州过得很是自在,所以花无多已然有阵子没有戴面具了。出门也只是面纱覆面,因面具戴久了会对皮肤有所伤害,晚上还要抹药泥,甚是麻烦。既然如今身份已然大白天下,花无多在苏州期间,便索性不戴了。
好笑的是,有一次她戴了面纱,正欲跳墙出去,便听高墙外一人叹息道:“墙内有佳人,墙外有书生,奈何一堵墙,挡住爱慕光,若然佳人出,若然书生入,便是一面缘,此生亦无憾。”
闻言,花无多起了顽劣之心,目光一转,便摘下面纱,突然越墙而出,瞬间站在书生面前,与他面对面的互看了一会儿。见书生瞪着一双牛眼半晌毫无反应,花无多还对他眨了眨眼,不眨还好,这一眨便看书生双眼一翻仰面倒了下去。花无多也吓了一跳,忙探了下书生的鼻息,发现他只是晕过去了,不禁有些纳闷地看了眼书生,想了,一撇嘴,戴上面纱,逍遥而去。
后来那堵墙下也总是聚满了人,花无多只好换了其他墙跃出去,有时候她刚越墙而出便听到有人喊:“在这边……”可那人话音刚落便已看不见她的身影了。
后来,宋子星加强了将军府四周的守备,墙外再也无人。花无多还是一样跃进跃出,宋子星也不管。只告诉她,出门一定要与府里的管家知会一声去处,其他由着她。宋子星的不理不睬甚合她心意。
苏州河畔,微风送爽,杨柳青青,花无多刚到,便看到河畔停泊的一个画舫前立着一人。风过吹起他的衣衫微摆,挺拔的脊背背着光,竟有些寂寥的意味,花无多一步步走近,看到他回身望向她,她一笑道:“李兄,多日不见,辊来无恙。”此言一出,便是承认了以前便与李赦想熟了。果然,说出这句话后,她看到李赦并未有任何异样,见她如此坦白,反而豁然一笑。他已知道了。
坐在画舫上,精致的酒菜。闻了一下杯中酒,花无多眯起了眼睛,索性去了碍事的面纱,痛快地饮下了一怀。
李赦目光一滞,虽然很快恢复过来,却仍带了丝若有若无的怅然。
说来奇怪,李赦那日话不是一般的少,幸好酒实在是好,否则花无多也是坐不住的。
临走前,花无多道:“若兮得知李兄此去往北,若兮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李兄方便与否?”
李赦道:“但说无妨。”
她递过一物给李赦,道:“若李兄有机会去京兆之地,烦请李兄将此物带给吴翌。”
李赦未曾犹豫,接过花无多递来的东西,点了点头。
花无多笑道:“谢李兄。”
李赦道:“何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