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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

第9部_丹杏-第51部分

小说: 第9部_丹杏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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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随行吗?」
「卑职并未见到。」
「裴青玉,你是自己来的吗?」
裴青玉不知如何回答,良久才应了声,「是。」
何清河歎了口气,「罗霄山离此数百里,你一介女流,又是缠过足的,一个人怎能来此?」
孙天羽道:「回大人,白雪莲当时也是一人返家。」
「喔?裴青玉也练过武功么?」何清河用帕子捂着眼,又道:「裴青玉,你来时可知此案?」
「知,知道。」
「那么你为何敢来?」
「罪妇只想看一眼,就走的。」
何清河又转开话题,「你这次见着白英莲时,他有多高了?」
玉娘上次见着英莲,他刚满周岁,只好大致比了个六七岁孩子的高度。
白雪莲忍不住道:「胡扯!英莲比一般孩子生得要高。」
裴青玉不知所措地收了手。
何清河道:「本官再来问你。白雪莲与白莲教勾结,你可知情?」
玉娘犹豫着点了点头。
「白雪莲与哪个逆匪勾结勾结?」
「是她。」裴青玉指向一旁的薛霜灵。
「什么时候?」
「过年的时候。」
何清河问的随意,似乎对她的答覆也不甚在意,随口道:「几个人?」
「她一个。」
「住了多久?」
「一两天。」
「此前见过么?」
「没有。」
「是谁让你这么说的?」
玉娘下意识地朝刘辨机看去。
何清河双目一睁,冷喝道:「拿下!」
两名衙役应声把刘辨机拖出来,用绳子捆上。刘辨机猝不及防下,顿时面无血色,颤声叫道:「冤,冤枉啊……」
孙天羽本想出面把水搅混,拖延时间,这会儿才知道这糟老头子着实不好对付。思索间,只听何清河淡淡道:「裴青玉,本官再问你,白孝儒、白雪莲父女与白莲教勾结之情,你可知情?」
玉娘怔了一会儿,突然一下子瘫软在地,哭泣道:「大人饶命,妾身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为何作出伪供?」
「是他们逼我说的……」
「可是用刑拷打了么?」
玉娘嚎啕痛哭道:「他们说,若妾身不说,就让妾身跟……跟那儿骡……」
何清河脸色一变,狠狠盯了刘辨机一眼,「再说你是如何入狱的?」
「是他……」玉娘指着孙天羽哭道:「他杀了妾身随行的人,把妾身拘在山里奸了四日,才送到狱中,让妾身服侍狱里的男人。」
白雪莲怒道:「孙天羽!你不要脸!」
何清河手一挥,「拿下!」
两名衙役拽住孙天羽的手臂,却被他「啪」的甩开。
「何大人!你如此断案,难以服人!」
「哦?你有何话说?」
「本狱截获白莲教密信是真,拿住了白莲教逆匪是真,薛犯供词,白孝儒口供,都有指印为证,件件是真!大人为何听信一面之辞,就要捕拿我等?」
何清河放下手帕,带着几分不屑冷冷看着孙天羽,半晌道:「好一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刁吏。拿证物来!」
随从取出一撂卷宗,摊开来逐一摆在案上。
「这是你们呈给各部司的白孝儒供词原档,一共六份。上面都有白孝儒的指印。若是一份,也许能瞒过我去。可惜这六份档案,带上你狱中的一份,就揭出你豺狼坡监狱上下勾连,诬陷良民,草菅人命的一桩大案!」
何清河将手中一直翻阅的那份卷宗掷到案上,「看到了吗?这七份卷宗共有一百二十六个指印,全为右手食指,同一卷宗中指印参差不齐,横竖不一,甚至有几枚指印上下颠倒!岂是一个认罪之人亲手所按?再看这印痕形状,纹路深浅宽细——若你们先备好卷宗,在白孝儒死时立刻取下指印,说不定能瞒过我去。
「可惜你们手段虽然狠辣,行事却草率可笑,这七份卷宗边抄边印,耗费了至少一个时辰。寻常屍体半个时辰便出现屍僵,这一百二十六个指印正清楚显出白孝儒指痕由软而硬,分明是死后盗取指印!」
「再看这一份供词,」何清河不屑地摆了摆手,「以姓名入罪,本司闻所未闻。何况薛玉英原名薛长峰,起事之前方才改名,何以十余年前白孝儒就将其姓名嵌入子女名内?如此荒唐可笑,还敢拿来献丑?」
「薛长峰改名一事,本是白莲教机密,尔等不知也情有可原。但这供词情节错漏百出——白孝儒若是以开店为名为白莲教传递消息,选此僻处,岂非欲盖弥彰?尔等区区狱卒,何来捕盗之权?若是先探出杏花村有谋逆行为,何不禀知县衙?况且若是此前查有情弊,为何文中只字不提?再则白雪莲身为刑部捕盗司捕快,武功高尔等十倍,如确为逆匪,为何束手就擒?」
「更有一桩潜漏了马脚,若白家果真为匪,因何不将白孝儒之妻裴丹杏,次女白玉莲系狱?即使她们母女乃弱质女流,难行远路,不怕其逃亡,为何不怕白莲教逆匪前来探问端倪?况且这山中过往客商尽多,究竟是不怕她们传递消息,还是知道她们根本就无从勾结匪人,只能由尔等肆逞淫欲?」
旁边的宁远知县、三班衙役,连同被拿的狱卒、白雪莲、薛霜灵、玉娘都听得目眩神驰,连身在其中的白雪莲也听得如同作梦一样,头一次知道这里面还有如此多的内幕。
孙天羽原以为此案已经做得足够周密,没想到被何清河一一戳穿,竟是满纸疏漏。在何清河的辞锋下,任他自以为巧舌如簧,此时也无只言片辞以对。何清河说到一半他已经汗流浃背,等何清河说完,孙天羽仅有的勇气也荡然无存,只觉自己像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扒光了衣裳,羞愧得无地自容。
何清河一拍公案,咆哮道:「孙天羽!你贪图白孝儒妻女美色,勾结同僚,陷害良善,逼奸裴氏,骗奸白女……如此衣冠禽兽,你还有何话说!还不给我跪下!」
孙天羽身子一晃,又死死地忍住了。他口中涌出一股苦水,彷彿是胆汁的味道。他咬紧牙关,将苦水嚥了下去,像木头般僵硬地立在堂中。
何清河气极反笑,「好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硬汉。 」他举起惊堂木,重重拍在案上,厉声道:「来人啊!带裴氏出来!」
孙天羽心里像被人捅了一刀,疼得扭曲起来。
后堂一个女子如在梦里,怔怔走了出来。一直走到孙天羽面前,彷彿不认识般,细细看着他,眼神中有一丝惊讶,一些不信,一些鄙夷,一点犹豫,一缕柔情,一分温存的爱意,更多的则是茫然。接着她身子一软,像殒落的花瓣般倒在地上。
「丹娘!」孙天羽跪到地上,用力抱紧她香软的身体。
「别碰我娘!」白雪莲拉开孙天羽的手臂,重重给了她一个耳光。
孙天羽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却不闪避,抚着丹娘冰凉的面孔,嘶声叫道:「丹娘!杏儿!」他口中血沫飞溅出来,沾在丹娘洁白的粉颊上,犹如未化开的胭脂。
「住手!」
何清河喝止白雪莲,不屑地看了孙天羽一眼,冷冷道:「小人!」
旁边的知县早已是目瞪口呆,半晌才口吃地道:「还不,还不——拿下!」
「不忙。他已经是待死的囚犯,何必着急。」何清河冷冷道:「孙天羽,本官且问你,你可知罪吗?」
孙天羽张了张口,慢慢低下头颅。
「等等……」一个女子轻声说道。
51 千岁
丹娘慢慢抹去孙天羽唇边的血沫,白嫩的指尖留下一抹殷红。
「他说的是真的吗?」
「是。」孙天羽惨然笑了笑,耳语般说道:「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想着怎么把你弄到手。是我每天去你店里,为怕人生疑,有时我去喝酒,有时就在外面。
出事地那天晚上我也在场。是我追的那两个白莲教逆匪,回来怂恿众人把他们拿下。是我出的主意,把雪莲骗进狱里。 我原本只想让你着急,来求我。没想到那两个折莲教逆匪身上竟然带着密信……」
「把你丈夫诬为逆匪,也是我出的主意。那天你告诉我他有咳病,最怕受凉沾水,我都记在心里。 半夜里给他泼了桶带冰的凉水,了断了他的性命。」
「你守孝那天,我佔了你的身子。我骗你说要娶你,骗你死心塌地从了我。
但我不想娶你。一个待罪的寡妇………於是你就失了身,不能嫁给我。你明白了吗?是我把你给了别人。」
丹娘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没有半分惊讶,似乎早已知道那日孙天羽的突然离开,并不是意外。
孙天羽咬牙笑道:「都说出来,好叫你死心吧——为了让你离不开我,每次我玩你的时候,手上都先抹了药,看着平常端庄贞洁的你,在我身下又骚又浪,像母狗一样听话,我不知道有多开心。杏儿,你现在知道我是个多卑鄙的傢伙了吧。你看,我的心肠跟我姓一样,都是黑的。」
彷彿霏霏细雨中,一朵在枝下露出半抹嫣红的杏花,娇弱的花瓣微微绽开,吐出洁白如贞的花蕊,在湿濛濛的水雾间溅出的一点艳。 丹娘轻笑着,摩挲着他的脸颊,「我知道你是骗我的。你这个没良心的……」她一早就知道,他是个没良心的坏人。
「每次见你为了骗我那么辛苦,我都想对你说,不用骗我了。我都知道的。
不用编那些谎话的……但男人都不喜欢女人聪明的。我傻傻的被你骗着,也许你会更高兴……」
「就像你第一次弄我后面,你一边骗我,一边把我弄得好痛。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但我还是傻傻的被一边骗着,一边被你弄得流了好多血。我知道你是想在我身上见红,不好对我直说。 你是怕我知道你嫌弃我才骗我。被你这样骗着……
我是喜欢的……」
「那次我失身。想死,不是为没脸见人。是以为你不要我了。我一遍又一遍地问你,天羽哥,你还要不要我?你说要,我就愿意活下来。」
「你的谎越撒越多,越编越累,我看着心疼。我那时说——天羽哥,你就把我当娼耍吧——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信的。真的相信。你让我扮母狗给你玩,我也会很开心地给你摇尾巴。」
丹娘声音颤抖起来,「我每天都想问,都忍住了,天羽哥,英莲在哪儿……
骗骗我就好。」
半晌,孙天羽乾涩地说:「他去了一个很好的地方。哪儿的人很喜欢他。他有很多东西要学。 过些日子,他会回来。」
丹娘嫣然一笑,「谢谢你,天羽哥。」
两人声音极轻,近在咫尺也未必能听见。何清河一举翻过此案,关系到在场每个人的生死荣辱,也没有人能静下心,去听已经穷途末路的他们在说些什么。
良久,丹娘挣开孙天羽的手臂,跪在何清河面前,全心全意给他叩了个头,说道:「多谢何大人,给寒家洗清冤屈。」
何清河从袖里取出一条素帕递给丹娘,歎道:「这是你的帕子,当日走得匆忙,忘了奉还。如此乾净的帕子,一旦污了,留在世上也是无用——你小心收好吧。」
丹娘接过来,「多谢大人指点。 」
何清河转过脸,有些不耐烦地说:「孙天羽,事到如今,你还不认罪么?」
「不。他没有罪。」
何清河脸色阴沉下来,盯着丹娘没有开口。
丹娘道:「都是奴家的罪。是奴家先勾引了他。先夫之死,也是奴家指使他做的。」
何清河脸色由恼变憎,由憎变怒,寒声道:「裴丹杏,你可知勾结奸夫谋害亲夫,乃妇人第一重罪!需得剥去衣裤,赤体受杖,然后骑在木驴上绕城示众!
直到阴穿肚烂!生前受尽羞辱,死后无葬身之地!」
丹娘从容道:「奴家知道。」
何清河瞪视了她半晌,忽然仰天大笑,「本官六日间遍访山下住户,过往客商,都说你贞静贤淑,原非歹人。本官念你为奸人所骗,受尽胯下之辱,有心回护於你。谁知你竟是这样一个淫材儿!」
何清河喝道:「裴丹杏!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救下奸夫性命,让本官饶他不死吗?蠢女子,你枉担了罪名!即使你所言属实,孙天羽为夺人妻,谋害无辜,也是死路一条!可笑本官谆谆教诲,不惜遣人将你接到狱中,在后堂听审,揭穿这狗才面目,望你明羞知耻,孰料你却是淫贱入骨,为着个无耻奸夫,连夫妻纲常人伦天理都抛在脑后!」
何清河脸色铁青,眼睛被灯烛烟火一薰,愈发红肿,他拍案叱道:「你现在洗心革面,回去三尺白绫了断此生!向本夫谢过失贞辱身之罪,还不失为知耻而改!若你一意孤行,焉知老夫不敢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一同押往西市寸磔凌迟,以儆傚尤!」
丹娘淡然笑着,柔声道:「多谢大人成全。奴家也知道他犯的是死罪,奴家只求与他同死。」
以何清河这样见惯世间百态,无不洞烛其奸的大行家,顿时也怔在当场。
薛霜灵悄声说道:「你娘八成是淫行圣母转世,要不然就是个缺心眼儿的妖精,不为本夫守节,却要为卑鄙无耻的奸夫殉葬。想去阴间还被他干么?」
白雪莲没有答话,只怔怔看着母亲,经过这么多风雨,娘的容貌依然明艳,那双明净的美目湛然如水,带着盈盈的笑意。她突然觉得,娘一辈子似乎没有真正开心过。
何清河在大理寺做了几十年官,审过的案子不计其数,公认的细察秋毫,刚正无私,从来是谋定后动,杀伐决断没有半点含糊。可这一回他几次去拿令签,又收回了手。
他暗中查访,众口一辞都说丹娘是个贞洁妇人,并无半点狎邪之事;升堂前他先审过鲍横,据他招供,这狱里上下通连,设好圈套把她诱骗来聚众行奸。
那日在杏花村,何清河亲眼目睹,心知丹娘是个正经妇人,他委实可惜丹娘的才貌。这样一个柔弱妇人,只因姿色动人,以至破门毁家,丈夫冤死,自己饱受淫辱,红颜祸水,令人歎息。
谁知这么个明白妇人,竟是不可理喻!事到如今,她眼里心里仍只有一个孙天羽。可孙天羽有什么好的?无知无能无耻无情无义无才,一个狼心狗肺的狗东西!莫非她是受了魇镇?
何清河的眼睛又模糊起来,他用袖子擦了擦,恨声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接着拍案吼道:「孙天羽!你给我招!」
孙天羽刚要开口,堂外突然传来一声又尖又细的怪笑,「招什么招?没有的罪过,你让他招什么呢?」
何清河盛怒中面容一僵,接着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不屑。他身边几名随从都面露惊疑之色,书吏停下笔,后面那年轻人踏前一步,半掩在何清河身前。堂中众人纷纷扭头朝外看去,只见厅外沉沉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两排灯火。前面两盏丈许高的曲柄透水银大琉璃灯,映得阶前亮如白昼。
十余名穿着绛紫锦衣,腰缠玉带的小太监分列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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