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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五瓣的紫丁香-第10部分

小说: 五瓣的紫丁香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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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窗口旁。
她年轻又美丽,褐色的眼睛。金黄色的辫子,垂在肩上。
她那伶俐的头脑,思想多深远。你在幻想什么?美丽的姑娘。
在那矮小的屋里,灯火在闪着光。年轻的纺织姑娘,坐在窗口旁。
我的眼睛湿润了,雪花静静地飘落在肩上,如烟的往事,涌上心头。我默默地考虑:放假在家,把能源基金会的申请表推敲一下,做到万无一失,过了年就寄出去。开春以后,要联系过去的老师,从国内招两个能干的研究生,搞成合作培养更好。对了,卡尔加利也要抽空去一趟,联络联络感情,别人走茶凉。我暗想:一定要努力工作,让我的女人过好日子!
正当我沉浸在遐想之中,门被拉开了。梅兰妮诧异地问:「亲爱的,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快进来!」
「我来盖烧烤炉。」
我抖掉雪花,进门脱鞋。「我说呢,听到车库门响,却不见你进来。」
梅兰妮接过我的大衣和皮包。「快吃饭吧,你最喜欢的碎牛肉蔬菜汤,还有新烤的纯麦面包,明天我给你煎嫩牛排,七分熟的。」
「好的,小甜心,我先去关车库门,要不要我帮你把腌酸菜和红肠搬到车库去?」
「红肠不用了,我一会儿要煮熟,明天拿到妈妈那里熏,要熏十多个小时呢。」
等我回到厨房在餐桌边坐好,一锅香气扑鼻的浓汤正冒着热气。梅兰妮把汤舀在我面前的盘子里,又切了一块刚烤好的白面包。我把面包掰成小块,蘸着汤吃起来。梅兰妮晚饭吃得很少,怕发胖,她安静地看着我,问:「面包好吃吗?」
「嗯,」
我把头从盘子里抬起来:「刚才我在外面闻到了大列巴的味道,估计是街角鲁斯兰和柳德米拉家。」
「大列巴,不就是黑面包吗?我们小时候都不爱吃,妈妈就骗我们说是巧克力面包。你想尝尝吗?我明天问妈妈要配方。」
「好,我很想尝尝。小时候,爸爸妈妈带我去北京的莫斯科餐厅吃过,还有蕻菜汤和基辅肉卷。」
梅兰妮想了想说:「我明天问妈妈,我相信她肯定会做这些,她们家是乌克兰裔。」
晚饭以后,我坐在沙发上看文献,梅兰妮在厨房里捞煮红肠。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壁炉里火苗欢快地跳跃,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小甜心,你今天怎么也回来得这么早?」
「亲爱的,我中午就请假走了,我去你们学校了。」
「去学校?找我?我在监考。」
「我去注册处了,我听说教职员工和家属有福利,每学期可以选修一两门课,我去落实一下。」
「啊呀,我怎么没有想到!是有这么回事。」
我放下文献,想了想,说:「小甜心,我上次拿你考学的事开玩笑,你不会一直耿耿于怀吧?你不用逼着自己做你不愿意的事,那样也做不好的。」
「亲爱的,你想到哪儿去了!我自己想学个会计,大公司小公司都用得着,我不可能一直卖手机,对吧?」
「对,这主意好,你对钱挺有直觉的,经济越来越糟,隔夜拆借率又降了。」
我由衷地夸奖到:「小甜心,你考虑问题真仔细。对了,你明天一定要去你妈妈那儿吗?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梅兰妮收拾好东西,擦擦手,走过来,坐在沙发扶手上,说:「是这样,我先要去安娜家,她怀孕了,大家说聚聚,给宝宝凑点份子。我开沃尔沃去,会小心的。」
我抱起梅兰妮,放在腿上,回答到:「行,慢一点儿。咦,安娜,不是在马克莫瑞堡吗?」
「她告诉家里怀孕了,她妈只好认了,让她先回来生孩子。」
梅兰妮倒在我的怀里,解开我衬衫上的两粒扣子,一面抚弄着我的胸肌,一面轻声问:「亲爱的,咱们怎么还没怀上?」
「这个,不能攀比,总有先有后。」
我开始出汗了。梅兰妮探起身,轻轻吻住我的双唇,悄悄说:「我早晨量过,今天的基础体温特别高。」
我的呼吸有点急促,回答她说:「小甜心,你很性感,可你老把做爱和怀孕联系起来,弄得人怪紧张的,影响我正常发挥。」
梅兰妮腾出双手,像藤条一般缠住我的脖子,柔声说:「亲爱的,别紧张,我有办法让你超常发挥。」
五分钟之后,梅兰妮从卧室出来。我定睛一看,顿时心花怒放,只见一个妙龄少女,白肤碧眼,金发披肩。白色的衬衫,扎在绿格短裙里,衬托出乳房高耸,腰细臀丰;光洁的腿上没有袜子,脚下一双黑色的平跟皮鞋,更显得柔情万种。
我二话不说,站起来,扑过去,一手揽腰,一手摸腿。「小甜心,你的灰袜子呢?」
「找不到了,亲爱的,你轻一点儿,都把我弄疼了。」
「找不到最好,抚摸起来更方便,小甜心,夏天的时候你第一次来找我,就是穿的这一身校服,我一下子就爱上你了!」
「我就知道,你喜欢小萝莉,那次下大雪,你给我买甜圈吃,我就喜欢你了。」
我继续抚摸抓捏着。「两个甜圈就上钩了?成本真低。嗯?你又没穿内裤?」
「嗯,啊,上次不是说好了,以后在家都不穿内裤吗?啊,受不了了,这次别前戏了!」
我更无二话,拦腰抱起妻子,放在地毯上,一面解开腰带,褪下裤子,一面吩咐:「快,趴好,撅起屁股,分开腿!」
「不要嘛,亲爱的,还是男上女下,容易受孕嘛!」
「也行,动作快!分开腿躺好!」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把妻子的双腿架在肩上,挺胸,收腹,对准,前冲!
噢!
啊!
炉膛里,火苗越烧越旺!
隐隐约约,那悠扬低沉的歌声,又飘了进来:茫茫大草原,路途多遥远,有位马车夫,将死在草原。
车夫挣扎起,拜托同路人,请你埋葬我,切莫记仇恨。
请把我的马,交给我爸爸,再向我妈妈,安慰几句话。
告诉我爱人,再不能相见,这个结婚戒指,请你交还她。
爱情我带走,请她莫伤怀,重找知心人,结婚永相爱。


 (二十一)
第二天,我起得很晚,梅兰妮已经走了,窗外雪下得正紧。我踱进厨房,早餐放在桌上,新鲜的面包切了片,连黄油都抹好了。我坐下来正准备享用,突然,我瞥见了那黑色的大理石台面,心中莫名地一阵慌乱。我翻开电话簿,拨通了安娜的电话,安娜回答说,梅兰妮根本就没有去。我更加慌乱了,又打电话给维多利亚和奥莱维娅,也说没有见到妹妹。后来,医院的电话来了,梅兰妮出了车祸,和一辆集装箱卡车迎头对撞,当时就不行了。
我赶到医院,我的爱人,已经被蒙在白布单下。
在人的一生中,幸福常常像早晨的露水,转瞬即逝;而痛苦却如同自己的影子,紧紧相随。梅兰妮就这样走了。在一场暴风雪中,她走进我的生活,在另一场暴风雪中,她离开了我。很长很长时间,我都不能相信这是事实。旭日高升,那烂漫的朝霞,是我爱人绯红的笑餍;夜幕低垂,那璀灿的银河,是我爱人美丽的裙纱。阴霾的黑夜,那绵绵细雨,好像我不尽的泪水;晴朗的天空,那悠悠浮云,寄托了我无限的哀思。
无论人间悲欢离合,春风还是如约而至。晴川历历,芳草萋萋。我几乎每天下班,都要去看望梅兰妮。我告诉她,雪已经化了,地下室一点也不漏水,房贷利率又降了,我还告诉她,腌菜和红肠我都收好了,以后我会试着做一些。清风拂过,树梢沙沙作响,仿佛是我爱人欢快的笑声。
春天过去了,夏天也过去了,秋风不期而至。我站在梅兰妮黑色的大理石墓碑前,瑟瑟的秋叶,飘落在肩上。我看着西边的残阳,慢慢没入教堂的尖顶。彼苍天兮,歼我良人!
我无法再去看望梅兰妮了,因为大雪已经淹没了墓碑。她是那么年轻,那么健康,想必不会感觉寒冷。我的精神越来越差,开始以为是缺乏光照,吃了维生素也不管用,后来医生说是抑郁症。维多利亚和奥莱维娅来收拾梅兰妮的衣裳物品,我不让她们动。她们说是教区里的穷人需要,我知道她们是为我好,就没有再阻止。她们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忘记我的爱人。她们错了,她们哪里知道,这是我和梅兰妮一点一滴筑起的家,她的影子,无处不在。床铺上,残留着我爱人少女的体温;厨房里,弥漫着她刚煮熟的肉汤的浓香。
春草年年绿,王孙归不归。又到了草长莺飞的时节。我的病情愈来愈重,开始影响日常教学了。系主任委婉地和我谈了话,建议我休假疗养一段时间。梅兰妮的姐姐们也打电话来,说如果这样下去,她们的妹妹在那边会很担心。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努力把一学期的课上完,六月下旬便准备回国了。临走,我重栽了梅兰妮碑前的鲜花,告诉她我很快就会回来。那天,天朗气新,凉风习习。风儿啊,你轻轻地吹,不要打搅我爱人的长眠。


 (二十二)
灿烂的朝霞,升起在金色的北京,庄严的乐曲,报道着祖国的黎明。
每天早晨,电报大楼熟悉的钟声把我唤醒,我站在阳台上,看楼下小区里的老人们晨练和溜鸟。早饭以后,我出门闲逛,穿过大街,走过小巷,在小饭铺吃午点,然后继续闲逛,直到夜幕降临,华灯初放。我试图重走我少年时走过的每一条街巷,找寻我逝去的青春,然而,我什么也没有找到。很多地方,早已面貌全非,有些街巷,已经永远消失。街上的人们,行色匆匆,操着各种口音,唯独缺少京味儿。我站在那里,看车来车往,茫然若失,不知如何才能安全地横穿马路。就这样,几个星期过去了。
这天下午,我站在永安路,看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车流。我勉强能辨认这里。
我努力搜寻着,试图找出记忆中的副食店和百货商店,然而,一无所获。我像一个外地人那样,茫然地左右张望着,突然,眼前一阵模糊,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一直在我脑海深处,记忆和现实一下子有了一点联系。那是一个女性的身影,淡粉色的上衣,白色的纱裙,肉色的丝袜,白色的半高跟皮鞋,她正在向西面走去。我揉揉眼睛,没有错,可她是谁?我快走几步,跟将上去。那女子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停下来,一转身。我们两个几乎同时认出了对方。「袁同学,袁静娴!」
「是您,您叫什么来着?四班的!」
「对,就是我!静娴,见到你真高兴!」
「我也是,十多年了!你躲到哪里去了?几次同学会都没有你,他们说你去澳大利亚了。」
「没有,没有,我去欧洲上学,后来移民去了加拿大,不是澳大利亚,不过也差不多,瞎混!」
下班的时间到了,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嘈杂。袁静娴说:「你没急事儿吧?前面有个茶馆,挺清静的,好说话。」
「我没事儿,闲人一个,别耽误你的事儿就成。」
「我也是闲人,那跟我走吧,就几步路。」
(那女子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停下来,一转身。
我们进了一家茶馆,我抬头一看,横匾上写着两个字:茶吧。坐定,我问袁静娴:「打老舍那会儿开始,茶馆就是咱北平一块招牌,怎么现在叫茶吧了?」
「噢,现在喜欢用吧字,卖酒的叫酒吧,卖茶的叫茶吧,上网的叫网吧,还有玩陶艺的陶吧,吸氧的氧吧。」
「那卖烧鸡的呢?」
我脱口而出。袁静娴停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不悦。「对不起!对不起!」
我赶紧道歉:「我平时不这么说话,今天遇见故人,一高兴,就漏嘴了。」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袁静娴笑笑,把话题带了过去:「刚才说到哪儿了?你在加拿大发什么财?怎么也不和老同学们联系?」
「唉,我先在一家石油公司做研发,后来去大学教书,还有两年转终身教授。你问我为什么不和老同学联系,你说我一个搞技术的,走到哪儿都让人看不起,联系什么呀?静娴,你呢?还在友谊医院?老支书怎么样了?」
「我一直在医院,我还能干什么?不过我不在病房了,改搞培训,父母的路子。老支书?什么老支书?」
「噢,我忘记名字了,你们班团支书,你先生。」
袁静娴想了一会儿说:「他挺好的,在南方给外资做代理,不过他已经不是我先生,我们分手好几年了,我对他照顾不够,他在南方又认识了一个女孩子,还怀了孕,我只好退出来。」
袁静娴很平静,好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不过,我看得出来,她的内心很不好受,心口起伏不定。我安慰她说:「静娴,离婚这事吧,放在过去是挺惋惜的,不过如今世道变了,改革开放了,实在过不下去,分手也是一种相互解脱,你说呢?」
「是,是一种解脱,时间长了,一个人过日子也就习惯了。你呢?孩子都好大了吧?」
「我结婚晚,还没来得及生孩子,我妻子就去世了。」
我从钱包里取出梅兰妮的相片,递给袁静娴:「走了一年多了,车祸,当时就不行了,没什么痛苦。」
袁静娴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才把相片还给我,说:「她可真年轻啊!」
「才十九岁,唉,真可惜!」
我的心一阵阵痛起来。袁静娴握住我的手说:「我在医院工作,生离死别见得太多了,这也是自然现象,你不要太难过,天堂里面是没有痛苦的。」
袁静娴的手非常柔软,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我知道,我知道。」
我回答说:「我只是觉得太突然,要是走了一个老病号吧,大家都有思想准备,车祸这种事,太突然。」
「你还记得教咱们代数的荆老师吗?就是那个老右派。他常说:事不如意,十之八九。」
袁静娴把手收了回去。「是,说点别的吧!」
我笑笑,问:「同学们都怎么样?你们常搞同学会吗?」
「有的发展得好,有的不行,下岗待业的也有。总的来说,当年调皮捣蛋的发展得好,忠厚老实的比较苦一些。具体的我也不是太清楚,同学会我基本上不去。这聚会嘛,一般是发起来的同学,特别是刚发起来的比较热心。刚才你也说过,搞技术的没人瞧得起,我一个护士,要事业没事业,要家庭没家庭,何必往人家成功人士堆里凑呢?」
「各人有各人的过法,没必要比来比去,我宁愿归隐田园,寄情山水。当年咱们经常去郊游,多无忧无虑啊,有一次咱们去黄金海岸看海,我至今都忘不了,四个班都去了,那时文理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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