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风-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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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兄弟没本事,长得丑,没有人敢寻,还打着光棍呢?”刘自新羞惭地说。
“咱爹娘就你一根独苗,别绝户喽,争点气学学好,多攒几个钱好歹找一个。”姐姐嘱咐。
刘自新说:“城市里的女人眼光高,不好找,请姐姐给多操点心,在乡下给物色一个吧,寡妇活头都沾,有孩子没孩子都不嫌,俺不挑人家的模样,只要女的愿意就沾。”
“你还回家不?”姐姐说:“老家的房子早倒光了,木料也被人偷得一根未剩,听说碱脚砖也被挖去了,大队在咱空宅子上挖了几个山药窖,以后咋盖房子?”
“管它呢?”刘自新无所谓,说,“俺在开口市有了市民户口,还是市社的社员,不回老家啦,哪里黄土不埋人?”
“娶个媳妇咋办?住在哪儿?”姐夫插话问。
“俺带走,在市里租房子住。”刘自新答。
姐姐说:“现在很多家都揭不开锅了,如果找个媳妇带到市里去,兴不难?姐姐生心给你打听打听。”
姐弟俩在说谈中刘自新问起姚联官的情况:“姐,姚家庄有个姚联官你知道不?他现在在干啥?”
“知道。”姐姐说,“这人现在红得发紫,当了咱公社的主任,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全公社谁敢惹他?姚家庄的支书孔庆辉不听他的话,瞒了几布袋麦子,被拉到公社打断了腿,还是当村的乡亲呢?这村的大队****姜大头多滑,比张能人还精,斗不过他,乖乖地把大队的贮备粮卖光了,每人每天只留了八两指标,老农民在田里干一天活,八两指标不够塞牙缝。过去那家不存几囤粮食,现在可好,瓮干了,囤拆了,可心慌了。现在就有人家无米下锅,年后青黄不接时咋过?姚联官当了公社主任没给大家办过一件好事,净瞎折腾,越折腾越穷。他是这村的女婿,听说在闹离婚,以往经常来丈人家,多少给贴补点,眼下他丈人家吃了上顿愁下顿,他小子一分钱一粒粮食不给,真没良心,过去没入社时他家的农活都是丈人给做,忘恩负义,过河拆桥,这种人还当主任呢?”
刘自新听罢姐姐的话,更加担心被姚联官知道自己的现状,吃罢午饭就要走,被姐姐姐夫再三挽留方住了一夜。
第二天天不亮刘自新就急着上路,被姐姐硬给拦在屋里,说:“顶着大北风,你不怕冻掉耳朵?晚一会儿再走。”
一至萎磨到日上三竿刘自新才启程,姐夫见风很大,便从花篓上抽下一条麻绳,递给刘自新,说:“把棉袄杀住,少进点风。”
“用不了这么长的麻绳,找根短的。”刘自新接过麻绳在腰间比划着。
“没短的,截断太可惜,拿回去吧,凉被子晒衣服兴用得上。”姐姐说。
刘自新告别姐姐姐夫离开张庄。出村口就东张西望地提高了警惕,双目像警戒雷达向前发射出探索的电磁波,头好比是雷达天线不停的转动,当他走出四五里路已接近双吕村南破砖窑时,突然发现从双吕村出来一骑自行车的人,刘自新闪身躲在最东边的盐土疙瘩后边。那人越来越近,已看清他身着一件黑大衣,后衣架上还驮着一位十几岁的男孩。不好,骑车人顺着小道转向破砖窑,刘自新怕被人发现,跳进盐土疙瘩顶侧的一个獾坑里,匍匐在坑底上不敢抬头。大约过了抽袋烟的工夫,刘自新算计着骑车人该走远了,就慢慢地探出头来,看看四周无人,欲站起来上路,遽然,看见穿黑大衣的人从破窑洞口拽出一个被捆绑的男孩,不用问,肯定是他后衣架驮的小男孩。他为什么要捆他?他要干什么?不好!他要将男孩推入苦水井淹死?这是什么人如此狠毒?刘自新不顾个人安危要上前制止。蓦然,刘自新看清了,穿黑大衣的人正是姚联官,吓得刘自新出了一身冷汗,又迅速缩回獾坑里。
刘自新再不敢抬头,心想:“这小子真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这孩子是谁呢?是不是他想离婚,嫌孩子碍事把自己的孩子害死?就在刘自新还未想出个所以然的时候,远远地听见苦水井处“扑嗵!”一声闷响,他心中一惊,要冲向前去救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七回刘自新收留春德
第六十七回
刘自新收留春德 乔桂香公社论理
话说刘自新一个鲤鱼打滚跃出獾坑,向前没跑几步,发现姚联官从破砖窑洞口推着自行车在上路,一个前扑,像冲锋陷阵的战士突然遇到强有力的阻击,匍匐在阵地前。刘自新把头侧躺在地上一个兔子蹲过的旧坑里,用上边的一只眼盯住姚联官。只见他上路后,慌慌张张跨上自行车,头也不回地飞速离去。刘自新心急火燎地目送姚联官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以外,三步并成两步跑到苦水井边。向井内望去,混浊的井水惊过一层波纹:“啊!孩子还没有死,必须马上营救!”刘自新惊叫出口,再看看水井,井筒足有丈余深,怎么办?四五里内连个人毛都没有,跑到双吕村去喊人拿家伙,太慢,恐怕人未跑来孩子已死在井中。刘自新急得团团转,突然想起腰间有根麻绳,迅速将绳子解下来竖在井中。喊了几声,井内没有回响,想起男孩是被捆绑住推下井的,递给他绳头有何用?必须立刻下井。刘自新将绳子头用块砖压住。麻利地脱下棉袄棉裤棉鞋,嗖嗖的北风吹在他只存一件短裤的****上,一点未感觉到冷。刘自新叉开双腿,脚指头抠住井壁两边的砖缝,双臂撑开扶住井筒,很顺利地接近了水面。一股苦涩的卤水臭味扑面而来,他屏住呼吸向下看看,见水面与井壁接触处黑乎乎的像一个人头。刘自新以为是男孩肚子里灌满了水,尸体飘上来了,吃力地再往下挪两步伸手去抓小孩的头,只听“嗯!”地一声,吓得刘自新****一哆嗦,两腿发软,扑嗵!自己也落入水中。原来井水只有大腿根深,男孩还活着。刘自新想给男孩解绳子,猛然被男孩用头给撞倒在井中。
这是何故?原来姚春德被姚联官推入井中时,身子斜着下去的,头碰在井壁上昏了过去。然而人一落水,冰凉的苦水将姚春德惊醒,闭住呼吸,身子在水中翻腾了几下,脚蹬住了井底,头露出水面。姚春德仰脸一看,见姚联官在井上往下俯视,求生的欲望促使他头脑清醒,不能喊叫,将头紧贴在井壁上,身子略往下蹲,只留鼻子在水面上呼吸。姚春德在水中忍受住疼痛和寒冷,估计姚联官已走远,慢慢地站将起来,口中塞着手绢,欲喊不能;双手被反剪住,腰间还坠着四块砖,人小腿短试了两试蹬不住井壁。吓得哭了起来:“在这荒郊野外,何时才能有人来救我?看来我找爹不成要丢了小命,不被淹死也会被冻死!”
姚春德正处在绝望之中,忽而听得井口有人的喊声,心想可能是那黑心的叔叔又返回来了,查看我被淹死没有。姚春德立刻半蹲在水中,见井上的人叉着腿下井来,在伸手抓他的头:“肯定是那坏叔叔发现我没死,下井来要把我摁在水中溺死,哼!没那么容易,兔子急了咬人,蚂蚱临死还蹬一下,不能叫他顺顺当当把我按在水中。”姚春德想到此。蹬住井底,一头向落在水中的人撞击,正撞在刘自新的肚子上,把刘自新顶向井壁,刘自新忙说:“俺是来救你的,别撞俺!”
姚春德听声音不像那坏良心的叔叔,又见下井来的人露出两颗大门牙,他意识到救星到了,将被塞着手绢的嘴伸过去,意思是叫刘自新把手绢薅出来。
刘自新薅出姚春德口中的手绢,“哇!”姚春德哭出声来,刘自新赶紧捂住他的嘴说:“孩子,别哭,当心有人听见。”
姚春德死而复生,感激万千的扎在刘自新的怀中。刘自新推开他,迅速地帮他解带子,手被冻得不听指挥,便伸出两颗大门牙去叼,口中还不住地嘟囔:“这小子真狠,绾的都是死扣。”
刘自新给姚春德松了绑,将竖在井中的麻绳绾个活套,从姚春德的头上套下去,捆住他的肋部,叮咛说:“你站着别动,俺上去提你。”
北风吹着口哨掠过,站在井台上的刘自新****结了一层薄冰,身子一动,嘎趴嘎叭乱响,似有万把钢刀割肉一样疼痛。他咬牙将姚春德从井中提上来,二人顿时都成了冰人。
刘自新的牙嘎嘎山响,已说不出话来,急忙穿上棉衣,拽住姚春德的胳膊就往回跑。寒冬腊月的太阳,虽然当空照射,却无火力,难以与肆虐的北风抗衡,姚春德的棉衣很快冻成了铁皮,咯吧咯吧地发出裂冰声,没跑出一里路,他便昏倒在路上。
刘自新二话没说,背上姚春德一口气奔跑了四五里地,撞开姐姐的家门,嘴巴僵硬地说:“姐姐,快快撑破窝!”
姐姐见状顿时吓得面如土灰,问:“这是咋啦?背着谁家的孩子?”
“先、先别问,快、快把被子拉开。”刘自新将昏迷不醒的姚春德放在灶火里,三下五除二,连自己带春德脱了个溜光,抱住姚春德窜到炕上,裹住两床棉被:“哎哟!哎哟!好冷啊!”上牙磕着下牙,战战栗栗地喊叫,如同筛糠。
姐夫抱来一堆干豆秸放在屋地当中,抓了一把麦秸将豆秸引燃,屋内的温度迅速上升。坐在椅子上问:“刚出门才多大一会儿?到底是咋回事?”
刘自新将头从被子里探出来,将遇到的情况大致上对姐姐,姐夫说了一遍,最后说:“俺不能见死不救,将这孩子从井中捞上来就往回跑,跑得慢喽就把俺俩都冻死在路上了!”
姐姐不解地说:“姚联官咋这么坏?”
“这人压根就孬!”刘自新说。
“这男孩是他亲生儿子吧?一会儿俺对他老娘老爷说一声,把孩子领回家。”姐夫说:“虎毒不食子,这小子咋没人性?”
姐姐皱皱眉头说:“没听说刘桂巧有儿子,只知道他生了三个闺女?”一边说一边把他们两个人的衣服搭在火堆旁的板凳上。
姚春德在被窝里被刘自新的体温暖得苏醒过来,听得大家的说话,从被窝拱出头来说:“我不是他的儿子!”
刘自新仍然将姚春德紧紧抱住,问:“你是他什么人?他为什么害你?”
姚春德多了个心眼,在双吕公社说了实话,结果招来杀身之祸,便掏了个瞎话:“俺是路过的,不认识他。”
“听口音他不像本地人,像是个山西啁子。”姐夫说。
姐姐说:“小孩!你在掏瞎话,你不认识他,他为什么用自行车驮着你?”
“对呀!你还撒谎?”刘自新在被窝里打了一下姚春德的屁股。
姚春德不敢回答,又把头缩进被窝。
姐姐说:“说实话吧,俺兄弟救了你的命,你不该哄俺,别怕,俺们都是好人?”
姐夫吓唬说:“不说实话把你还交给姚联官。”
姚春德再次探出头来,瞅瞅一家人不像坏人,便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姚春德,求叔叔大娘大爷不要将我交给那坏蛋,我说实话。”
姚春德淌着眼泪把自己的经历和被害经过说给刘自新及姐姐一家人,气得姐夫大骂:“畜牲!”
刘自新更是气炸了肺腑,骂道:“姚联官!你个狗攘的,什么人种?春德!以后不能认他这个畜牲叔叔,记住这笔仇,长大喽找他算帐。”
姐姐说:“既然姚家庄姚家不认这孩子,联官又要害他,他又是革命的后代,应该把他交给人民政府保护起来,最好是由民政部门将他送到孤儿院养起来。”
“我不去孤儿院。”姚春德说:“在这里去孤儿院也不安全,我要回山西老家。”
“也是。”姐夫说,“姚联官的关系很广,认识的人更多,只要是留在邢武县就瞒不住他。”
“看来在咱家也不能常呆,叫姚联官知道,都得遭殃。”姐姐说:“就是能呆在咱家也养不起,半大小子吃煞老子,村里的榆树皮都扒光了,逃往关东走的有好几家,咱家里谷糠加山药蔓能吃一头年。”
“坏蛋!”姐夫喊刘自新:“你说这孩子咋办?”
“姐夫,俺现在叫刘自新,别再喊坏蛋了,怪难听的。”
“俺就喊你坏蛋,经常给你敲敲警钟。”姐夫说。
“好好,你愿喊啥就喊啥。”刘自新说:“姐,把俺的棉衣丢过来,叫俺穿上衣服再说。”
“你的棉衣还不干,俺给你找件你姐夫的衣服先穿上。”姐姐从里屋拿出一套旧棉衣在火上烤烤递给刘自新。
刘自新从被窝里坐起来,披上棉袄说:“春德,你在被窝里搐着,不要起来,你的棉衣恐怕要烤到天黑,赶明清晨再起吧。”
刘自新穿好衣服,蹲在火堆旁,两颗大门牙闪着红光,问姚春德:“你山西老家还有什么人?”
“没有了。”姚春德回答的很凄楚。
“一个亲人都没有?”刘自新不相信。
姚春德说:“姥姥老爷就我娘一个闺女,他们都离开人世,有个叔老爷不讲理,说我不是本姓人,不准我继承家产,把我家的窑洞强占去给他儿子结婚住了。”
“哪你还回去干啥?”刘自新问。
“不知道,求叔老爷收留呗!”姚春德说。
刘自新巴哒巴哒嘴,拍拍脑门,好像有话难以启口,最后长出一口气,笑咪虎地看看姚春德说:“春德,反正你亲爹是死了,俺给你找个干爹沾不?”
姚春德一脸无奈与彷徨,眨巴着无助的大眼,说:“谁要我?”
“我,我要。”刘自新激动地站起来,向姚春德伸出双手,说:“你做俺的干儿子,俺做你干爹!”
姚春德觉得事情来的太突然,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姐姐问刘自新:“你养得起?”
姐夫也有疑问:“开口市叫你带?”
“咋养不起,有俺吃的就有他吃的,俺带回去到派出所报告一下,先养着,有机会再落户口。”刘自新满心喜欢地说。
姐姐觉得是个好法,不管亲的,干的,如今兄弟有了后,频频点头赞许。姐夫也认为是个好事,对睁大眼不知所措的姚春德说:“春德!还不快认干爹?”
姚春德光着腚从被窝里爬出来,跪在炕上朝着刘自新亲热地叫了声:“爹!”泪流满面。
姐姐忙把姚春德扶进被窝,抚摩着他的头顶说:“不要哭了孩子,有俺兄弟带着你准受不了罪,还能供你上学。”
刘自新拍手称快,“好好,俺有儿子了!俺要供你读书上大学,做大官,气死那****的姚联官。”
喔喔喔!鸡叫了三遍,整个张庄村上千口的大庄,只有两只公鸡打鸣,一只粗嗓门公鸡可能是白天没吃饱,打鸣时底气不足,很短粗不宏亮,有些上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