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风-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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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他们吃了麦了一个个都得噎疾!”刘桂巧见孔庆辉与姚联广背着麦子走远,终于骂出了口。
姚联官像被从口中抢走猎物的野兽,红着眼站在屋当中,突然,****将北屋门关上,对着刘桂巧吼道:“都怪你,没用的东西!净出些馊主意,将药下到她碗里多利索,哪有这么多麻烦事?”
刘桂巧自知做了错事,怯生生地说:“若把毒下到她碗里,俺怕她死在锅后边,这明摆着是俺下的毒吗?现在不像过去,害死人要偿命的。”
“胆小鬼。”
“你想叫俺也死呀?”
姚联官没有马上说话,他心里想你和大黄一块死才好呢,没人心疼,你死了俺就马上和郑美娟结婚,不会再便宜联顺。但嘴上不能这么说,停了一会儿,他说:“你怕什么?现在那么多还镇不完肃不清,公安局哪有功夫管这些家庭琐事。你不知道?年初张庄张大头为分家闹纠纷,他和他大哥合谋将老三给杀了,半夜里拉出去埋了,现在有啥事?”
刘桂巧仍心中忐忑不安地说:“你没看见,张大花和孔庆辉多么护着大嫂?再说张大头杀死的是他亲兄弟,没人告状,大嫂娘家还有人,能和咱了?你不怕,你为什么不下手?”
“算了,算了。”姚联官说:“事过去了说啥也没用。俗话说,骒马上不了阵。你们女人办不成大事,只会瞎叨叨。快过麦了,你又要坐月子,麦子没了,吃啥?”
“你哪里现在又攒了多少?”
“指望那个还沾?成立粮站后,石头那小子管得严得很,整天泡在粮库里,光靠鞋壳篓里一次能装多少。”姚联官牢骚满腹。
“家里还有一布袋高梁,麦前兴够吃,生孩是麦后的事。”刘桂巧算计着。
“用啥买头户,买条小毛驴也得两石麦子。”
“不买头户,过麦叫俺爹牵着牛来,麦后种地叫那破x用镢头刨去,累死活该!”
“黄菊上吊了!”左三在胡同里大声喊叫。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二回联顺美娟俩相思
第四十二回
黄菊内疚寻短见 联顺美娟俩相思
黄菊喂牛的小牛棚北边的那棵老榆树;今年长得很旺,结过厚厚实实一树头树钱后,长出了茂密的树叶。可惜生了许多虫子,人们都叫它吊死鬼,把满树头绿叶咬得花花答答,从树下向上望去,酷似隔着筛子底望天。树枝上挂着数不清的银丝,每根银丝下吊着一个像厚牛皮纸卷成的灰色的长包,生存在包里的虫子伸出红豆似的半个脑袋,望着外边的世界。银丝在夕阳的照耀下,五颜六色晃来晃去,一圈一圈的旋转,吊死鬼在灰包内悠闲自在。
自从耕牛被毒死后,黄菊除了给叔叔陪灵时无休止的涕哭外,整天就像掉了魂似的,浑浑噩噩,没说过一句完整的话,她总觉得****长满嘴也说不清楚。
埋葬叔叔姚振才那天,人们将姚振才的坟头堆得又圆又高,乡亲们都收拾工具返回村里。姚振才的儿女们也都被人劝着、拉着、架着回了家,唯独黄菊坐在老坟地的地埝上,像一块矮石碑纹丝不动地搠在地上。她望着老坟上和公爹并排而卧的新坟,扪心自责。她迷惘得不知方向,脑子僵硬的成了一堆土坷垃,再也转不动了。她还能想什么?只有祝福叔叔好生上路,早点赶到阎王殿,向阎王爷求个情,把她也提前招回去,了却了这一事无成,度日如年,含辛茹苦的余生。
黄菊的一举一动被时刻关心着她的妇女主任张大花收入眼底,姚振才的死,最悲痛的莫过于他的老伴和黄菊,思想负担最重的当属黄菊一人。她不但失去了关心爱护她的亲人,而且叔叔的死与她的过失有着直接的关系。张大花担心黄菊经受不住这沉重的打击,暗中操心观察着她的表情。张大花站在村南的打麦场边,望着地里石碑般的黄菊,同情的心境不言而喻。走上前去像牵着一只半死不活的绵羊,将黄菊送到牛棚。开导着说:“婶,想开点,自己要节在着自己,该吃的时侯就吃,该喝的时候就喝,愁坏了身子自己受罪,别人替不了。俺今格不能海陪着你,家里做饭的铁锅烧漏了,每顿做饭都用面糊。刚才俺在街里看见轱辘锅的来了,俺回去把锅扛出去叫人家给补补。这几天你也够累的,好好在家歇会儿。”
张大花回到家将饭锅拔下来,扛到街里,那轱辘锅的人把化铁炉烧得铁浆滚滚,已经把老常家的炒菜小铁锅补好了,张大花放下大锅说:“二麻子往后靠靠,先给俺补,黑喽俺等做饭使呢。”
姚二麻子不高兴了,嗔着脸说:“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吗?俺也急着用呢!你那锅上的洞小,一会儿俺给你补补吧。”
“先回家把你娘的腚眼补好再来吧,想在俺身上沾便宜?滚一边去。”张大花说着将姚二麻子的锅踢到一旁,把自己的锅放在轱辘锅的面前。
轱辘锅的把势笑了笑没有吱声,搬起张大花的饭锅将有洞的地方放在炉子上,待洞口周围烧得通火,把铁锅搬下来将烧红的地方放在一只旧鞋底上,用铁勺在已经熔化的生铁炉里舀了半勺铁浆,浇在饭锅的窟窿处,上边盖上一只旧鞋底,拿一个半圆形的铁块****压在鞋底上,待铁浆慢慢冷凝,用砂石将饭锅里面打磨平,洞的外面留下一个扁平的铁疙瘩。在补锅的工夫,尽管姚二麻子一直和张大花开玩笑,但张大花心里很乱乐不起来。急忙把补好的饭锅扛回家,撂在锅灶上,和了两把稀泥转着遭糊个严实。看看天色尚早,碗里还泡着穗子,抬脚坐在织布机上,哗啦哗啦飞梭织起布来。
黄菊独自坐在牛棚里,眼前的一切如同一切噩梦。为自己朝夕相处的黄牛成了一张血淋淋的牛皮挂在叔叔家的枣树杈上,再也听不见黄牛唿哧唿哧地吃草声,更没有了黄牛咯吱咯吱的倒嚼声,屋子里缺少了牛粪的臭味,黄菊反而觉得很不习惯,清爽的新鲜空气是多么枯燥乏味。黄菊望着那口横卧在地上的铡墩,铡刀的把儿撅得高高的,铡墩上长着两溜钢牙,叔叔那佝偻着的身影仿佛仍然蹲在铡刀旁,做着铡草的姿势。转眼间,叔叔帮助她耕地,耙地.耩地.拐辘辘浇地的身影一幕一幕地映视在眼前,黄菊内疚得不能自拔。她痛苦地难以自制,她无法向婶子解释,不忍心看婶子悲伤憔悴的面容。从叔叔去世的那一刻,她就产生了随叔叔一块走的想法。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丈夫抛弃自己另寻新欢,闺女八年生死不明,杳无音信,亲如姐妹的蓝梅也与世长辞,再也回不来了,心中的支柱振才叔被自己送入坟墓,赴上了黄泉路,连与自己为伍的黄牛都撇下她走了。黄菊生活中的希望一个个破灭,留在身边的是不明真相的人的讽言讥语,刘桂巧的专横跋扈,姚联官的阴险狡诈。何时才是出头之日?十几亩地的劳累农活,风吹雨打苦不堪言,受苦受累到底是为了什么?自己除了稀汤粗粮填饱一个肚子,一分钱的零花钱都没有,收的粮食,摘的棉花,就连养几只鸡下的蛋,都填还了他们不知好歹的俩口子。这日子还有什么过头?这牛马不如的生活还有什么留恋的?不如一死清静,早死早松闲,早死早舒服,早死早快乐,俺也去过几天无忧无虑的逍逸日子。
黄菊想通了,彻悟了,毫不犹豫地拿起牛僵绳,搭在牛棚的檩条上,跐着板凳将头伸进绳套内,脚下一蹬,板凳倒了,黄菊的身子悬了空。
老榆树下银丝上的吊死鬼,一会儿将银丝收起,那虫包缓缓上升,一会儿把银丝吐出,又徐徐下落。银丝粘住了一只蚊子,薄薄的翅膀扑楞楞在银丝两边展动,蚊虫挣脱了银丝的粘力,又飞走了。
张大花在织布机上手忙脚乱,心旌摇曳,织布的木梭就像千年的泥鳅,滑溜地捉不住,稍不留神,木梭窜出五尺远落在地上,下了织布机捡起木梭再上机继续织。刚织了两梭,综前出现断头,张大花气不打一处来,一个断头接了三次才接好。推动机床沉得很吃力,拿油布将锯的两边擦了擦,再织布时,第一梭又把木梭窜出去老远。气得张大花将机床咔哒重重的放下,捡起木梭搁在织出的布上,睹性气去拾掇锅做饭。但仍然心荡神迷,坐卧不安,忽然想起黄菊不会出事吧?拔腿夺门而出,没几步就来到黄菊住的牛棚,只见黄菊悬在梁上在轻轻地摇摆。不容迟疑,张大花抱住黄菊的两条腿使劲往上送,拼命地喊:“快来人呀!”
恰逢左三下晌回家,从牛棚北边榆树下路过,不小心被吊死鬼的虫包碰在脸上,气得左三薅断银丝,将虫包摔在地上,抬脚碾个粉碎。忽然听得牛棚内传出惊叫声,立刻跑进去和张大花一起将黄菊卸下来放在床上。
“黄菊上吊啦!”姚联官听见左三地惊叫,先是一愣,转瞬间喜上心头:“死的好,死的好,唯独这样死的妙,省得俺费心,谁也怪不着。”
姚联官装模作样地赶到牛棚,见大嫂被张大花救醒,心中很是不满,哭丧着脸说:“大嫂,你这是为啥呀?牛死了谁也没怪你,咱再买一头,你怎么就想不开?寻死上吊,这是在给谁弄不沾嫌?俺哪一点对不住你?”
黄菊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哭嚎,没有眼泪,没有叹息,没有争辩,平稳地呼吸着。
张大花听见姚联官毫无情义地指责,不客气地说:“叔!你这是说的啥话?嫌你大嫂死的慢咋的?你大嫂算是白费心机,养大了一群白眼狼,你就这样恩将仇报,你还有点人心没有?你拍拍自己的良心……”
姚联官被抢白地无言以对,脸黑一阵儿,白一阵,赌着气回双吕粮站去了。
张大花担心黄菊想不开再出事,将她叫到自己家里,睡在一起劝说了半夜,说;“婶,别再办傻事了,人活一辈子谁不遇见仨瓜两枣的不顺心的事情,谁不经过几番周折地痛苦磨炼?遇到困难就寻死,太不应该了,心眼太小了,要是那样,这世界上还能活着几个人?像咱们这样的没能没耐的老百姓,为啥活着?为谁活着?首先是为爹娘活着,孝顺爹娘,把爹娘打发得入土为安,算是咱完成了第一项任务。再一个是为儿女活着,把儿女没病没灾地养大成人,算是咱完成了第二项任务。你的第一项任务完成了,第二项任务可没完成呀!你闺女翠英没找到,你忍心丢下未成年的闺女撒手人寰?人家王屯的张有才还在想方设法地给你找闺女,你就这样不言一声自己早早要走了,你对得起人家张有才吗?你不是说张有才找的那位知情人麦后就回来了,这么几天就等不得了?麦后人家张有才给你找到闺女,你翠英回来见不到你,孩子可怜不?可不能死,为了你闺女,好好活着吧!一个人不能光为别人活着,也要为自己活着,脱生个人容易吗?积德行善修行几百年才能脱生成人,谁不知好死不如赖活着?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活着,就会有苦尽甜来的那一天。”
黄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姚联顺离开姚家庄走在去双吕粮站的路上,情绪激动两腿生风,想到过一会儿就要见到郑美娟,不由得双脚又加快了行走的频率。两天来,他哪有心思在家陪灵哭叔叔,他的心一直沉湎于和郑美娟眼神相撞的甜蜜时刻,他的脖颈又像被郑美娟的秋波丝套牢,神魂都被牵住。他恨自己是天底下第一号大笨蛋,哥哥在双吕区工作,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去双吕粮站,那里藏着美娇娥呀!都说书中自有颜如玉,在学校死读书,不到处走走看看,怎能识得深藏在粮站的颜如玉,美人不会自动找上门。郑美娟啊!郑美娟,你我真是一见钟情,你的容貌毫不夸张地说,不在杨玉环之下,超过苏妲己,遗憾呀!恨相见太晚!在学校也曾有女同学向俺眉来眼去,甚至有个叫桃花的女同学悄悄向俺手里塞手绢,多亏俺没接。名子叫的好听,桃花,其实脸像红薯,身段像碌碡,俺才不要她呢!三十多个女同学,没有一个长得像模像样,一个个都似秃尾巴鹌鹑,山药蛋,落了毛的山鸡。和郑美娟比较起来,马尾提豆腐,没法提,真寒碜。就说被男生们誉为校花的春杏吧,除了身材苗条,辫子又粗又长又亮,有什么好?那脸真应了她的名字,圆圆的像颗麦黄杏;苗条有啥用?弱不禁风;长眼眨毛塌撒着,高傲地目中无人。有一次站队,俺和她赶巧并排站在一起,俺偷偷地拽了她的衣角,她故意把垂在胸前的大辫子向后一甩,坐实地抽在俺的脸上,现在想起来还火辣辣地疼。俺班的秋水同学特崇拜她,说她眼大有神,鼻正口方,小耳朵和菱角一样样方儿,呸!大眼睛一瞪像牛眸,鼻子小的似孙猴的鼻子,小嘴一撇咧跟哭的差不多,那能和郑美娟相比,凤鸡之别,玉石之差。
姚联顺被郑美娟的容貌吸引得不能自持,酷似一匹强健的雄马,偶尔遇见发情的骒马,挣脱缰绳,跃跃欲试,后腿蹬地,前腿腾空,狠不得立刻扑在骒马红润油光的身躯上。
姚联顺一心想尽快见到心目中的美人,对道路两边碧波银浪般的麦田,生气盎然的秋苗,郁郁葱葱的野草,活蹦乱跳的蚂蚱,追逐嬉戏的小鸟,相伴相舞的蝴蝶,一概视而不见,旁若无物。对那蔚蓝色的天空,变幻无穷的白云,火红火红的太阳,无声无息的清风,更是无暇顾及,情如虚设。姚联顺沿着被人们踩得明亮弯曲的田间小路快步如飞,恰似一条白色的小鱼在小溪间追波逐浪,拼命地向前游去。
姚联顺已是二十岁的小伙子,情感已经成熟。他看过聊斋,曾多少次梦中与窃窕女子相会,狐狸精变成的美丽少女,用纤细的小手摆弄着他那根像征青春的小棒槌,心潮滚滚。早晨穿衣服时,发现衬裤上有贾宝玉曾经有过的像浆糊一样的秽物。他读过金瓶梅,也曾试图用那玩意儿捅破窗户纸,将它伸向窗外,期盼着潘金莲的光临。青春的萌动,使姚联顺陷入了郑美娟的情网。
姚联顺特别感谢四哥姚联官对自己的关心,真是亲不亲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虽然他毁了俺的心上人孔庆美,俺着实地恨他,他若不是俺亲哥,非同他决斗不可,早送他上西天了。四哥长得那球样,能娶个媳妇就万幸了,现在的瘸腿四嫂,配他足足有余。自从孔庆美死后,四哥娶了亲,现在老实多了,有自知之明就好。这回算四哥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将如花似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