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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部分

旋风-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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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照办,怕要了女儿钱志红的命。只给女儿用稀硫磺水清了个澡,又请神婆来家除妖,摆案念经折腾了一天,然后按姚联官说的用艾条加秆草在端午节那日把所有的房子里里外外熏个遍,将宅子租赁出去,夫妻俩带着志红搬到开口市西北郊外孔村娘家居住。水芳亭在孔村街边租了间房子又开起杂货店。
钱志红三岁时与母亲走失,失散的情节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她记得收养她的那户人家在山脚下,送人时告诉她找到了亲生母亲,因此将水芳亭错认为生母,没起过任何疑心。
钱志红自从在北大街和黄菊打个照面后,说不清什么原因,在她幼小的心灵里激起了层层浪花,总不能消失。这次在路边与黄菊再次相遇,见她被撞昏过去,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当水芳亭拉着她走出医院门口时,她的腿好像有皮筋牵着走不动,走的越远,拉力越大,她把稚嫩的双眉紧锁着,问母亲:“妈,今格咱送到医院的阿姨,俺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水芳亭没有把女儿的话当回事,说:“类似的面孔多着呢,记混了吧?别多想了,咱们今格把她送到医院,是主的安排。”
刘二环小心翼翼地将黄菊的枕头向下摁摁,把弯曲的脖颈扶直。用碘酒抹在黄菊额头上的血包上,拉一床洁白的床单给黄菊盖上。她端祥着黄菊古铜色憨厚可掬的大脸,平淡得无任何特殊,静静地躺着,均匀地呼吸,像劳累过度而酣睡。粗糙的大手和眼角细细的皱纹,是一位饱经风霜、含蓼勤俭、吃苦耐劳的农家妇女。刘二环同情地述念着:“晚醒一时,多睡一会儿吧!”
哼!黄菊的鼻孔内发出微弱的呻吟声,古铜色的脸上显得很痛苦的样子。刘二环站起来对着门外喊:“张护士,倒杯水来。”然后将卦在脖子上的听诊器插进耳内,听着黄菊的心肺。听罢,将听诊器摘下来缠两圈装在白大褂的兜内,趴在黄菊的脸前喊:“喂!这位大姐,醒醒!”
哼!黄菊长出一口气,慢慢睁开双眼,瞧见一位细眉俏眼的医生站在床前,突然坐起来说:“这是咋啦?”
刘二环亲切地按着黄菊的双肩,说:“躺下,大姐,别急,你现在是病人。在街里被马车撞昏了,刚醒过来,不要随便动,要听医生的话,配合我们治疗,你说对吧?”
张护士端来一杯温开水,刘二环与张护士把黄菊扶起来喝了几口,黄菊用手抹抹嘴角,又摸摸头上鼓起的大包,疼得二眉压目。刘二环叫黄菊伸伸胳膊、抬抬腿,说:“没伤着骨头,内脏正常,就是碰着头了。多亏一位妇女和她女儿拦马车把你送来……”
“是谁把俺送来的?”黄菊慌忙打断刘二环的话。
“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
“还有谁?”
“和她女儿。”
“她女儿?十来岁像花蝴蝶?”
“对呀!”刘二环说:“女孩长得挺漂亮,梳着两小辫,扎着蝴蝶结。”
“她们哪儿去了?”
“把你送到这就走了。”
“她是俺……”
“是你什么?你认识?”
“啊!不认识,不认识。”黄菊喃喃私语。
“别难过,现在群众觉悟高,做好事不图报答,助人为乐。”
“她们往哪儿走了?”
“不知道。”
“没留下地址?”
“没有。大姐别放在心上,医院里碰到这种事多啦,有的还留下钱,都不留姓名和地址。”
“医生,俺没带钱,能不能欠着,叫俺回去拿钱?”黄菊很难为情。
“没花多少钱,只抹了点碘酒,一会儿你走时再给你带着点回去自己抹,带点活血化淤的药吧,给你开两盒跌打丸。”
“不拿药了。没有大妨碍。庄稼人经得住摔打。”黄菊囊中羞涩。婉言谢绝。
“大姐家住哪里?一会儿去个人送你。”
“多谢医生的好意,住在火神庙对过,不远;试巴着自己走吧!”
“大姐停会儿再走,磕着头的人,当时觉得没事,说不准啥时候犯病。现在病人不多,说会儿话吧,俺也观察观察,你说对吧?”
“俺姓刘,叫刘二环,听大姐的口音不是开口市的人,是东乡的吧?”
黄菊自从逃出姚联官的虎口,再不敢对生人道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而对着热情的刘医生也只好违心地撒谎说:“是东乡任平县的。”
“那个村的?”
“祝村。”
“祝村不是任平县,归开口市管。”
“俺弄不清,庄稼妇女,不知道个百嘛儿。”
“大姐贵姓,给你看了病,还没问名子呢?”
“没啥贵姓的,姓黄,叫黄桂菊。”黄菊把自己的名子中间加进个桂字。黄菊看看医生传神的眼,亲切和气,眼珠像长着线能把说话的人拉近,情不自禁地问:“医生贵姓?”
刘二环笑笑说:“你准是秋天生的,又是桂花,又是菊花,都叫你占了。”
“俺爹娘去世得早,不记得生日了。”
“大姐几个孩子?”
黄菊被问得舌硬喉塞,“唉!”代替了回答。
刘二环看出黄菊有难处,又问:“孩子他爹在开口市做生意?”
“没有。”黄菊不愿回答。
“在家种地?”刘二环刨根问底。
“不是。”
刘二环感觉到黄菊有难言之隐,岔开话说了些医院里治病的琐事,又止不住地问:“你在开口市住在什么地方?”
“俺帮着叔叔炸餜子,就在火神庙前老槐树下。”黄菊说。
“噢!就是一个老太太常把蓝围裙搭在头上,坐在街边拉风箱的那户?俺吃过他家的餜子,炸得又焦又大,可好吃呢!”刘二环说。
黄菊在夕烟升起的时候,捂着头回到老槐树下,婶婶心疼地直埋怨黄菊不该一个人乱跑。两天没叫她干活,头上的疙瘩抹了几次刘医生给的碘酒,渐渐逝去。
数日后,热浪袭人,劳累了一天的黄菊正满头大汗地往门面内收拾锅灶,刚搬起风箱,只听得背后有人喊:“黄桂菊同志,刘医生叫俺来看看你。”
黄菊认出是医院里的张护士,见她留海下笑眯眯的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忙迎上去说:“多谢刘医生惦记着,俺好利落了,告诉她放心吧。麻烦你跑来。”
“刘医生叫俺问问你头里边疼不疼,走路晕不晕?”张护士指着自己的头说。
“不疼也不晕,血包消了,你看看。”黄菊伸着头叫张护士看。
婶子听到外边说话声,出来对张护士说:“刘医生是个大好人,救了俺侄媳妇一命,叫她来吃餜子。老头子!拿几个糖糕出来,叫张护士给刘医生带去。”
“不用了大婶,刘医生对病人可关心呢,从部队上带来的好传统,大婶的心情俺替刘医生领了。”张护士推辞着说。
婶子接过老伴递过来的一包糖糕,非叫张护士带着,张护士执意不拿,二人扯扯拽拽,张护士说:“大婶,以后叫刘医生来吃,这次就不拿了。俺找黄大姐有事,你先回屋吧。”说着话,把婶推进门面内,将黄菊拉到老槐树南边,神秘地说:“刘医生叫俺问你个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二回兄弟********
           第五十二回
兄弟****欢       联顺献计搬石头
且说张护士把黄菊叫到老槐树南侧,轻声细语地问:“刘医生叫俺问问你家里有拖累的孩子没有?地里活能不能离开?你丈夫叫不叫你在开口市找事干?你叔叔婶子放不放你?”张护士一口气问了四个问题。
黄菊一一回答:“家里地少,农活用不着俺,丈夫不管,家中没有累手的孩子,你问这些干啥,想给俺找个事干?就是不知道叔婶同意不?一会儿俺问问再说。”
“你愿意当保姆不?”
“啥叫保姆?”
“保姆就是给人家看孩子做饭洗衣服整理卫生,嗨!反正都是家务活。”
“给谁家干?”
“就是刘医生家,她每日忙得不知日头落,家里有个四、五岁的男孩,没有人管,整天疯跑,三顿饭吃不好,想找个保姆把家务事管起来。
“她丈夫呢?”
“她丈夫还在部队上。”
“管吃不?”
“管。每月给你工钱,刘医生是供给制,每月发放津贴,钱不多,顾个保姆没问题,干多年的保姆每月给五万元,你是生手先给三万。”
黄菊满口答应:“刘医生是军属,俺理应拥军优属,工钱不要了,管吃住就沾。”
“你若答应赶明去见刘医生。”
“待俺和叔叔婶子商量后再定。”
“是沾是不沾,赶明你给刘医生个话儿,路你熟,俺就不来了,你到医院去。”说罢张护士回医院去了。
黄菊回到店铺内把去刘医生家当保姆的事向叔婶提出,婶说:“你在这帮忙俺省很多劲,能不能晚去几天?”
刘六思忖片刻说:“找孩子不是一时半晌的事,你若去当保姆,俺没意见。得跟你家里商量商量,别闹出不和来?”
黄菊说:“叔婶对俺还不了解,水云知道,俺也不瞒二老,丈夫在外当了官,嫌俺长得丑,没文化配不上,离啦!在家受兄弟和弟媳妇的气,万般无奈才出来找闺女的。没家了,有家不能回,还和谁商量?俺就在开口市找个事干,再托叔叔慢慢查找翠英,不管找到找不到,混一天算一天,活一日少两晌,啥时候死了不是纪日?啥地方的黄土不埋人。”
“唉!”婶听着黄菊极其悲观地叙述;叹口气说:“看你命苦的,俺都替你难过。”
刘六劝说:“他大嫂别太伤心,人活着就有盼头,车到山前必有路。”
“想改嫁不?年轻轻地找个头走吧,过几天舒心的日子。”婶说。
黄菊说:“一辈子找一个男人就伤透了心,再找一个又不知跳到哪口苦水井里,认命吧!如果命中还有时来运转的时候,就等着找到翠英,能有母女团圆的那一天。”
“你先去刘医生家当保姆,啥时候不干就回来,把俺这当家。俺老俩口子女一大群,都不靠跟前,窝里老,就当俺收养个干闺女。”刘六也为黄菊的不幸动情。
婶也接着说:“再好不过了,别嫌俺脏。”
黄菊感激地说:“叔婶把俺不敢说的话说出来了,二老就是俺的再生父母,这就是俺的家。”
刘六乐呵呵地说:“就这么定了。”
黄菊说:“叔婶,俺那天在医院里没敢说真实名子,俺对刘医生说叫黄桂菊,索性将错就错,不改了,就这样沾不?”
婶说:“沾沾!就叫黄桂菊,这名好听。”
黄菊手提着小包袱来到市医院,在张护士的引导下找到刘二环。刘二环身穿一套旧军装,外套白大褂,笑弯了眉说:“黄桂菊同志来了,俺猜你准来,走,跟俺到家去。”
刘二环将黄菊领到家,东窗下的石榴树开得似一堆火焰,最高处的一枝上有三朵带着红肚子的石榴花对着屁股一齐开放,黄菊希罕地说:“看这三朵并蒂花开得好的?”
刘二环一边掏钥匙开房门,说:“没人管,就是经常浇浇刷锅水,长得还挺旺。”
刘二环将黄菊领进西边北屋,介绍说,“咱家就这两间,俺和儿子春森住东间,你住西间,就睡在这张床板上。一会儿俺给你找条褥子铺上,再找床被子,先枕你的小包袱,条件有限,将就着住,你说对吧?米面油盐煤都放在你这屋,就在门外小棚子里烧饭。吃饭就在这张地桌上,筷子篓挂在门后边。家务活你知道,城市农村差不多,就是洗洗涮涮穿衣吃饭。不一样的地方,城里人爱干净,俺不讲究,你经常把屋里拾掇整齐,抹抹桌椅板凳,扫扫地和院子就得。俺儿子太顽皮,你管严点,别叫他疯跑,别磕着碰着,三顿饭吃饱。俺的衣服不经常洗,春森每天玩得跟泥猴一样,经常换洗换洗。黄桂菊同志,进了家就是一家人,俺工作忙没空顾家,你里里外外多操点心,还要注意安全,你说对吧?俺比你小几岁,你虽然从农村来,俺看着你老实厚道靠得住,把家交给你放心 。俺这人大大咧咧,他爸爸不在家,家务事就全靠你了。那日给你看病,觉得咱俩对脾气,你别拘束,俺想不到的事你经常提醒着点,你说对吧?”
黄菊认真地聆听着,不住地点头,说:“俺在农村邋遢惯了,初来乍到,干不好刘医生多管教。”
刘二环两眼笑得成一条弧线,露着小白牙说:“什么管教?你比俺大,理应该叫你大姐。”
黄菊慌忙说:“刘医生,可别叫俺大姐,授受不起,就叫俺桂菊,也别带同志,怪不好意思的。”
“沾!就叫桂菊,亲切。”刘二环说。
“妈!俺要吃饼干。”春森喊叫着从街心跑回。
“春森,过来!”刘二环把儿子叫到跟前,说:“这是黄阿姨,快叫。”
姚春森仰着脸,扑闪着大眼睛叫道:“黄阿姨好,以后多往家来。”
“好!多懂事的小子,真乖!”黄菊羡慕地瞅着姚春森天真可爱的脸。
刘二环说:“春森!这是妈给你专门请来的阿姨,妈妈工作忙没空管你,以后你要听黄阿姨的话,不准犟嘴,听见没有?”
“黄阿姨住在咱家不走了?”
“对,以后黄阿姨管你的吃喝拉撒睡,带着你玩。”
“你不管俺了?”
“管,你是妈的儿子,当然管。”
“俺爸爸回来黄阿姨也不走哇?”
“不走,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
黄菊看着幸福的****,心中即羡慕又惆怅。
话说黄菊离家出去以后的姚家庄,像蚂蜂炸了窝,互相奔走相告,街头巷尾议论成蚂蚁滚蛋。有的说黄菊跳到苦水井里淹死了,吓得人们都不敢从苇坑边走过,绕个圈进村,大人吓唬孩子:“别往井眼前去,里边有冤死鬼,正在找替身呢!”有的说黄菊回娘家了,快过麦了不买牲口,咋过麦?故意给姚联官弄难看的:“该!黄菊就该这样,叫那大肚子婆自己去割麦子!”有的说黄菊叫刘桂巧给逼走了,为了这屁股大的一片宅子值当吗?俺若是黄菊就是不走,她能怎样!有的说黄菊被姚联官俩口子给害了,埋在牛棚地底下。“不至于吧,虽说一家人难免有牙咬舌头的时候,能结大仇?”“小人心难测呀!为芝麻大的小事闹出人命来的多呢!”有的说黄菊去找闺女去啦,大麦下,怎么舍得辛苦一年的麦子不割扬长而去呢?要去也得把麦子收到家。“想闺女想急了眼,管它啥时候,有信就去呗!”
姚家庄说什么的都有,但都是盲人念经,瞎说。唯有刘二巧最憋气,往常听说点苗信,她要马不停蹄找人议论一番,何况这次是她亲自耳闻目睹?有名的刘快嘴卡壳了,憋得刘二巧整天像拉碾子的驴,在家中原地打转转。事情发生在刘桂巧身上,自己娘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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