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根子-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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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浑身发怵,天昏地暗的,头发晕眼发花,脚底有点发凉,双腿有些发麻、发软,肚子饿得咕咕叫,真狠自己不能象青蛙一样,消失在黑暗之中,还狠自己怎么这样窝囊,不敢理直气壮、昴首挺胸地回到自己的家里去。
不过躺在我眼前的带有丝丝血迹,白白亮亮,一动不动的小扁鱼倒是给了我一丝信心,至少我比它强多了!真感谢它!哈哈!
我已经记不起来这一天我是怎么回的家,何时回的家,留在我记忆中的这一夜是那么漫长……满心欢喜地以为会有一顿丰盛的晚餐,没有想到被大姐罚没了晚饭,肚子咕咕叫了一整夜……我低声下气,摸着黑将叉、袋、鱼,一古脑儿地按大姐的吩咐扔到小溪中去的时候,直觉得自己还不如一只青蛙,一种投降的滋味酸满心头……即使我这样了,大姐却仍不依不饶,正告我,在我带着弟弟捕杀青蛙的这几天,她受到的指责和压力是如此之大,好像即使将我就此赶出家门也抵不消她代我受的罪……
捕杀青蛙让我和弟弟都感觉到快乐,而大人们包括大姐在内,却站在青蛙一边,切深深地压制我,他们根本上就不知道是捕杀的过程让我们感觉到兴奋与快乐,虽然我捕杀青蛙不仅没有吃过它的肉,反而让我第一次尝到了饥饿难熬的滋味,但现在想起来,我依然感觉到快乐,告诉你们吧:捕青蛙有比吃它快乐得多的东西,吃那些别人捕来的青蛙一点味道也没有!我借题发挥,发出下的议论:在小姐姐身患癌症,生命即将逝去的时候,我和弟弟就一定要和母亲一样或差不多的悲痛才叫懂事?为小姐姐治病是母亲一个人或她的血亲们的责任?我们属于家庭还是社会?我是感觉到周围的大人们异样的眼光和表情,似乎带着一种不理解,无可奈何。捕杀青蛙现在想来是我带着弟弟做错了事,大人们(包括我和母亲去公社打电话遇到的张文书)表面上好像不闻不问,但那样子好像在劝说他们自己:算了吧,这俩个孩子够可怜的了,他们自个儿玩得高兴就随他们去吧。可是背后却都去严肃地找我那每天卖力做小工的,15岁左右的大姐谈话,压得她好像感觉到了她是破坏抓革命,促生产的坏人,在她责令我禁止捕蛙、折杆、丢叉、放蛙都无效的情况下,还有两天没有给我饭吃。当时我恨死她了,不过我现在能够感觉她当时承受了比我大得多的心理压力;也可想象一下青蛙和虫子的难处了;也理解公社、粮店叔叔阿姨的难处了;还知道了我的难处。
一个特定环境总有它的好处和难处,带有它突出的特点,旧社会有地主、现在又有了房主,一个群体压迫绑架另一个群体,称之为社会现象,社会的不平等、不公正;一个人压迫、绑架另一个人叫犯法;一群人杀另一群人叫政治,一个人杀另一个人叫犯罪,这就是社会的、人类的逻辑?哈哈!
第二三四章
也许我在上章结尾的一番议论走题太远?也许是因为完全错误且偏离了正题?好多天来,本是印在脑子里的东西却写不出来了,好像有什么东西阻止我这种不着边际的胡乱写法,要把我拉到正轨上来,那些实事也好像犟在那里,没有正确的途径就是不让我用文字表述出来一般。
那我就顺应天理人情吧,尽量用正确的方式和方法来将故事以其本来面目请出来……
回忆过去好像并不是老人的专属特性,只不过是老人经历得多,回忆也自然多一些吧?
自从大姐姐折断了我视为宝贝的叉蛙杆,并让我饿了一餐肚子之后,我心理上就起了一种变化,觉得蒋场的这个家陌生起来,它开始让我有些胆颤,好像有一双眼睛在屋里盯着我,监视着我,疑神疑鬼的感觉总让我时不时地四处察看一番,用心体味一下,还特别注意起了、敏感上了大姐姐的脸色和眼色。
一不留神就想起妈妈和小姐姐,想起和她们在一起生活的时光,每到晚上,当大姐姐在后屋厉声让我们俩兄弟闭嘴的时候,我就会两眼睁得大大地,追寻般地回忆起小姐姐和母亲来。不过这样也好啊,天崩地裂地恐怖情景好像就不再是我脑子里和梦中的主旋律了。哈哈!
那个时候,我晚上想得最多的是,想弄清楚我记忆中,那个最先对她们的印象,究竟可追溯到什么时候。追啊追,溯埃狠的,成片的记忆只追溯到天门的杨场,就不能再往前推进了,翻来覆去地,还是杨场……
我不知道其他人对母亲的记忆是从几岁开始的,不过有一点是可肯定的,没有那个小孩可记起吃母亲的第一口奶水时,母亲的样子,也没有那个小孩能记起母亲的样子时,不会与特定的事情联系到一起,美好的也罢,痛苦的也罢。
我记得母亲的样子的时候,大概在5岁左右,好像那时那地乡下还少有西药,生病喝的都是些黑乎乎的,又苦又涩的中草药,我记得的第一次喝药,是母亲用双腿夹着我的双腿和脚,抓住我的双手,摄住我的鼻子;外婆卡住我的双颊,弄开我的嘴巴灌进去的,与此同时,她们也一遍遍地,教给了我第一个貌似真理的道理:
“良药苦口,恨病吃药!”。
但好久之后我才明白了,不是所有苦口的药都是良药;不过我现在一点也不怪她们。哈哈!
灌药喝更苦,更难受,嘴巴、鼻子、喉咙全是苦涩的,我就学会了高喊:“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口号勇敢地喝下大碗苦药的本领,母亲呢,她管我喊什么,只要我喝药就嘘口气,如释重负地笑笑,还会往我口中塞一颗糖或一小勺沙糖。
有喝药记忆的那会,我记不起有弟弟的存在了,生活在我记忆中的是母亲、外婆、小姐姐、大姐姐……
在中国这个浓厚的父权、父系社会中,我却生活在女权、女系环境中,养育我的是女人、教育我的主要是女人、疼爱我的是女人、打我惩罚我的也是女人,当然了,中国有一句:
“不打不成人,打了成官人。”的教子名言。
在我成年后,母亲还慎重地告诉过我,打我打得最多,是因为认为可以把我打成官人……娇我娇得最少,是因为中国又有一句话:“娇儿不孝,娇狗上灶。”
看来她对我的希望值太最,总用中国的精典训示教育我……可我现在既不是官人,又感觉到自己不孝,离24孝故事中的孝子的标准远着呢!一个山东的董永,在湖北为了埋父亲,买身为奴,而我在孝感市孝公园看了这则故事后,却大逆不道地认为,我会为了自由牺牲一切!逝去的母亲可能也会宁可自已不下葬也要让我保有自由的,但董永的父亲现在的上天之灵会怎么想呢?
第二三五章
可能是因为大姐姐折断了我的叉蛙杆,将我逼赶出门,没有给我晚饭吃,让我饥肠咕咕地饿了一个夜晚,第一次尝到了有饭不能吃的难熬滋味吧,使我当天晚上,第一次梦见了母亲和在儿时带我最多的外婆,明天里,她们也时不时地,象在梦境里那样,在我脑子和眼前晃来晃去……晃得最多的,却是在我三岁,或许是四岁,我们家在杨场生活期间,一个同样炎热夏天发生的,与母亲折断我钩鱼杆、责罚我,外婆保护我有关的,对她们的初始记忆。
现在想起来啊,在这个有男尊女卑传统的国度里,是不是因为新社会妇女们突然翻身解放的缘故,儿时,痛我的、保护我的是女人,责罚我的也是女人。
杨场应该不比蒋场大,当时它们可能都是小公社级别的行政单位,现在是否有那个发到乡镇级的级别,我就不得而知了。它们几乎比村或湾大一些,比乡镇所在地又小一些,是一个集市或集镇吧,象这样的人类群居常葫,在中国应该很多了,我不哆嗦,读者的脑子里也早有印迹。
可杨场的粮店比蒋场的粮店大多了,它建在天门河边,好大的一个院落,后来听母亲说,它是没收来的,杨场最大的一个地主兼资本家的榨房和粮仓,不象蒋场粮店是新建的,着落在现在已经消失的蒋场无名小溪旁。杨场的家是我记忆中的第一个家……准确点说,应该称之为我生活过、居住过的地方,至于我们中国人常用的家这个概念是什么,有什么条件,是什么状况才能称之为家,我确实不知道,但愿我把杨场粮店称为我记忆中的第一个家,没有辱没中国人关于家的美好观念。
虽然全球变暖被翻来覆去的说,好像成了真理,但在我的记忆中,上世纪60年代未的大热天的骄阳和热浪并不亚于这个世纪,用母亲的话说,那里的空气是划得燃火柴的。哈哈!
杨场粮店的老仓库虽然比蒋场粮店的新仓库矮小,但住房和院子却比蒋场粮店的大得多,青壮年男人们以强健的体魄,依传统的经验和协作方式,将粮食堆成一垛一垛,油桶堆成一个个小山丘。
顶着烈日,披着棉布或麻袋披肩,踩着长长的木跳板,迈着深重的步子,哼着轻松小调,一起一伏地将100多斤,满装着谷子或米的麻袋扛到粮垛上,是不能戴草帽的。和我差不多大的一群男孩子,围着他们转,嘻闹着,喊叫着,争抢着,顺着粮堆奋力往上爬,再从另一边慢慢拉起的,遮风挡雨的大油布上,屁股底下垫上各式各样的杂物,比如破竹撮箕之类后,欢呼着往下滑,比现在坐蹓蹓板滑下,要游离快速得多呢。只是来不及垫屁股,就被同伴挤下时,屁股底下就象着火冒烟般,嫩屁股被磨得火辣辣地,刺心的痛,忍受不了时,一个顺势翻滚,滚出滑道,在一片哄笑声、间或“翻车啦!”的叫喊声中,体验用满是汗渍的皮肤,对抗烫心油布的煎烤,也着实刺激惊险,一个夏天下来,我们那些玩皮的黑蛋小伙伴,好像没有那个没有挨过打,也没有那个没有搽过红药水、蓝药水。
但这一切没有阻止这几乎是唯一刺激而好玩游戏的继续、我们玩得比干活人还买力,汗水流得可能比他们还多,虽然从数量讲,我们童子军不如扛包运粮的人多,但比他们制造的气氛热烈得多。或许他们是我们的主心骨,而我们却是他们的激励人?
母亲说夏日骄阳将人晒黑与在窑中将木材烧成黑黑的焦炭是差不多的,如果眼白和牙齿能够晒黑的话,我可能全身上下不会有一处是白的了。反正她工作忙,没有时间管我,外婆说我不象人像了,她就笑笑说:
“男孩子黑点好,野点没有关系,拚着命玩也不是什么坏事情,只要健健康康就行了。”
玩这种让我开心的游戏,我完全不用担心母亲会把我怎么样,也没有父亲的影子和概念,更不用担心晴天霹雳冒出一个严厉管教我的父亲来,只需时时警惕外婆的出现。外婆是小脚,跑是跑不过我的,抓也抓不牢,浑身是汗,溜起来象只泥鳅的我;不过只要一不留神,玩得得意忘形了,就会被绾着簪,穿着象刮了一层闪光黑泥短袖衫的外婆,直接拧牢耳朵拉回家。
第二三六章
“惠惠!倒水来!”没有进家门外婆就会一连串地高声叫唤,使劲将我往怀中一搂,腾出拧耳朵的手,拦腰将我挟持到她的腰间,任我四肢乱蹬乱抓,跨进她和小姐姐、大姐住的,粮店西边低矮的砖瓦平房的窄小房门。
“狗日的!**日的!”我连声的叫骂并不影响她麻利的操作。
她一坐到木靠背椅上,就将我从腰际甩至双腿之间,压卧在她的一只大腿上,用她那有力的双腿夹着我的双腿,左肘顶着我的屁股,左手扣着我反到背后的双臂,右手蘸一下小姐姐伸到她面前,盛在小盅里的盐开水,在我的叫骂和挣扎中,使劲地在我脖子上揪……
一个夏日里,脖子会被她揪好几次,整个脖子布满新的、旧的黑红印迹,有的地方是新的压旧的,盖几次,那红脖子啊,至少在当时的孩子群里,是独一无二的呢!哈哈!
脖子揪完了,兴头没消的话,她就会将我猛地一个转向,将我的身子从右腿,翻压到她的左腿之上,用左手向下扯扣着我的双手,用从后背往上扒起的上衣,反罩着我的头,拿一瓷汤勺或铜钱在我背上嗯嗯地刮,刮出一道道深红色的朱痧印迹。脖子、背上没有地方下手了,她就会在我的太阳穴和鼻梁上揪出红印迹来。一道道的黑红印迹直到深秋才会消褪……
“你再去野吧!”当折腾得我浑身放松,没有力气再拚再犟再喊再骂后,皮肤上隐隐作痛的感觉占上绝对优势的时候,她两腿一松,双手扶着我的双肩一阵摇晃,拍拍我的屁股,却又将我往烈日里送,那样子好像我不去还不行似地。而当我浑身舒爽地走出门,扭头看她时,外婆是已拿起,她那油过桐油的细藤条针线盆,带着老花镜,专心致志地去做她的衣服或鞋子,一副搭都不愿搭理我的样子。
有时我会在屋子里呆上会,从饭桌上的土壶中倒上一杯冷开水,边仰头喝水,边顺着从嘴角往外流的水摸湿下巴和脖子,歪着头看她的时候,很多时候她都在边做针线边在那里窃窃笑,不知道是为什么,好像深不可测,正图谋着下次怎么再揪再刮我痧的样子……我想了好多次都没有想通,可能当时就把我脑子想坏了,不然,到了只要是写校旱模样东西的人都写情、鬼、怪、穿越的时代了,我还写这种东西呢……
第二三七章
在我被读书、考试快压得好象成熟、成年的那段时间某一天,外婆似乎是为了给我减压,才嘻着脸告诉我,那个夏日天天刮我痧的诡计是她为主谋想出来的,说是我天生调皮,看不住,也懒得管我晒不晒太阳,别人家的孩子不也在晒吗?小姐姐啊、大姐姐啊都和她串通一气,是一伙的,每次能够抓到我,基本上是小姐姐先侦察好,然后告诉她。 揪脖子、刮后背时,摆出的又是盛水、又是拿勺的架式是为了吓唬我,让我少去暴晒太阳,我浑身大汗淋淋的,根本就没有必要蘸水刮痧,揪脖子、刮后背是为了给我消热气,防止我中暑,一举两得……
我细想当时的情景,也觉得她们好像在拿我开心似地:主要是小姐姐,她没有事情干了,就在外婆做累针线活,要活动一下身子的时候,去抓我回家刮痧;闲谈、纳凉的时候,还一会称我是斑马,一会又说我象血豹的……
“怎么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