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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万事如易-第15部分

小说: 万事如易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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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曹掌柜的调了头,往回去找余舒,在牌坊下面没见到人,就问了路边摆摊卖梨子的小贩,刚才他们闹的动静不算小,很难不引起人注意,小贩指了路东,说看见抱箱子的少年往那边去了。

    曹子辛便匆匆找过去,一路张望,刚巧就错过进了“孔氏易馆”的余舒。

    且说余舒在万象街东段兜了一圈,没见到曹子辛人影,就准备打道回府。

    她想偷个懒,就在街头问了拉人的马车价钱,一听说到长门铺街要二十个铜板,还得等够一车人才能走,立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老老实实地抱着箱子一步一步走路回去,殊不知那头万象街上,曹掌柜的正因找不到她急得满嘴上火。

    回程的路比来时要短,所幸余舒不是路痴,走过一遍的路都能记得,回到纪家杂院下人房,天还亮着。

    她这小身板头一次走这么远的路,回去后难免两腿发软,在桌边倒了一碗水咕咚咕咚喝干,把箱子往床尾一丢,就穿着鞋子趴到了床上。

    “啊”

    走了一个下午,累死她了。

    趴了一会儿,余舒缓过气来,“小修小修”地叫了两声,没听人应,就一骨碌爬了起来,走到屋门口往外喊:

    “刘婶,小修哪去了?”

    刘婶没在院子里,就没人应她,余舒捋了捋头发,先关了门,把裙子换回去,端了水盆要出去打水洗脸,一拉开门,就撞上伸手推门的余小修。

    “哪去了?”

    余小修面色不愉,扬了扬手里一只小纸包,道:“去问周六叔讨毒鼠药。”

    杂院里有好几排房子,余小修口中的周六叔是纪家的一个花匠,就住在后头一排房里,因刘婶没事会给他烧个下酒菜,对姐弟俩还算照顾,是纪家少有会给余舒余小修好脸色的下人之一。

    “拿鼠药做什么,屋里有老鼠?”

    “嗯,”余小修闷着脸进了屋,走到自己床边,踮脚摘下挂在床梁上的油纸包,回来到桌边坐下,拆开纸包,露出里头碎的七零八落的点心渣和冬瓜块,拨了一点出来,捏碎后掺在那包鼠药里。

    余舒很清楚地听见他在磨牙,回头一看衣柜上,早上被余小修收在柜子顶上的两包点心不见了,想清楚原委,她笑了两声,便抽了板凳在余小修对面坐下,两手托腮,调侃道:

    “白天不知道谁说,咱们家穷的老鼠都不肯来,这不给你一句话招来了。”

    余小修使鼻子“哼”了她一声,拿着那包掺好的鼠药,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撒鼠药,衣柜底下,两张床底下,四个墙角,不放过任何一处鼠辈可能经过的地方,可见他是被那偷吃的老鼠气的不轻。

    余舒看看油纸包里零零碎碎的芝麻酥和冬瓜条,暗道一声可惜,伸手把纸包起来,准备拿出去丢了,走到门前,却被撒完鼠药的余小修拉住胳膊肘:

    “干嘛去?”

    余舒看他盯着自己手上的纸包,会意道:“不能吃了,我拿出去扔掉。”

    “不许扔。”余小修声音拔高,伸手去夺。

    余舒一扬手躲过他,笑道:“都被老鼠啃过了,不扔难道还要留着吃?”

    “老鼠咬的都被我掰掉了,这是干净的,怎么不能吃!”余小修急地跺了跺脚,蹦起来去抢那包碎点心。

    深明鼠害的余舒哪会给他,躲来躲去,被他追着满屋子跑,最后实在没了力气,气喘吁吁地伸手按着他的肩膀把人架开,仗着手长脚长,举高了那包点心让他够不着,严肃道:

    “好了,不许闹,和你说正经的,你以为老鼠没咬过的地方就是干净的?你怎么知道它没在这上头爬过抓过,它们吃东西之前可不跟咱们一样还晓得先洗手,得着什么抓什么,那得多脏啊,你吃坏肚子怎么办,花钱看病还要受罪,就为了贪个嘴?”

    余小修猛地一张嘴想要辩驳,下一刻又闭紧,负气扭过头,闷声道:

    “丢就丢吧,又不是没吃过。”

    余舒伸手揉了下他的脑袋,拎着那包点心出去了。

    她岂会不知余小修不是为了贪嘴,昨天看他吃点心的小心样子,就晓得这孩子长这么大没吃过什么零嘴,好不容易有人给买了一回,还没吃几口,就这么被老鼠给糟蹋了,他肯定心疼的不得了,留下那半包点心怎舍得丢掉。

    余舒拿着剩下的点心到杂院外头堆垃圾的地方扔了,转身往院子里头走,听见背后有人喊她:

    “余姑娘。”

    她扭头看是两个面色不善的家丁,下意识就退了两步,防备地看着他们,三老爷后院起火的事才过去没几天,别再是又有人爬墙被抓,栽到翠姨娘头上了吧?

    “老太君找你和余少爷过去东院问话,你进去把余少爷叫出来吧。”

    老太君找他们干吗?

    短暂的疑惑后,余舒脑子里便有了主意,既不是翠姨娘犯了事,那必是昨天她在小花园揍马伟博的事被捅出去了。

    这下可坏了,她光顾着高兴和余小修和好,把这事儿给忘了,昨天晚上被小修喊了声姐姐,晕陶陶地没把屁股擦干净就走了,那马伟博貌似今天上午是没到私塾去上课吧。

    坏了坏了,让纪家老太君给逮着了。

    那老太太能因为她的前身摔了一块玉,就把人关祠堂里憋死了,这回她揍了人家唯一的外孙,还不知要吃什么排头。

    “老太君找我们什么事儿啊?”余舒怯怯问道。

    “让你们去就赶紧去,哪来这么多话。”纪家下人的通病,就是眼睛全长到脑门顶上了,看路都用鼻孔。

    “我弟他出去玩儿,不在屋里啊。”

    两个家丁对视一眼,大概是都不愿意在这里等人,于是对余舒一招手:

    “那你跟我们走。”

    “哦。”余舒乖乖地跟在他们后头,心里默默盘算着待会儿见了纪老太君得怎么个说法。

    关小黑屋是万万不行的,这事儿她有阴影,要不然给马少爷也揍她一顿得了,那小胖墩虚的很,给他把刀都不见得能打死她。

第三十章 纪盼

    从下人住的杂院到纪家祖宅正房大院,要曲曲折折走好一段路,等余舒被领到了纪老太君跟前,外头天已经暗下来。

    余舒站在门口,门是两扇开的红木门,门头挂着两张帘子,用青竹篾子细细编成的门帘一半卷着,一半落着,上头一层层打着红丝绳络。

    竹帘正中垂着一把倒扇,扇是玉石质地,两块巴掌那么大小,纹路鲜明,造型十分精致,玉白里头流着些盈黄,就好像自己会发光一样,这样一个风水摆件,搁在易馆卖大概是要上百两,就这么大喇喇地挂在门帘上当个装饰品,不免让余舒多看了两眼。

    “老太君,余姑娘来了,余公子出门玩耍,没寻见人。”

    家丁懒省事,根本就没去找余小修,自动将余舒的话编了一遍回报,余舒就站在门口,低着头,抬着眼皮往里面瞅。

    屋里坐着三个人,最里面靠墙摆着两把太师椅,一张空着,整整齐齐地铺着绿条花靠背,一头搭在椅背上,一头垂在椅子下头,另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位富贵逼人的老妇人,体态偏瘦,样貌威严,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着,髻头上密密麻麻地簪着金玉头饰,脖子上挂老长一串翡翠吊珠,一直垂到腹部。

    这是纪老太君。

    侧边上离她不远坐着一名中年妇女,眉目大气,比老太太穿戴俗些,但也不差哪去,衣领下头露出的一串珍珠颈链,一个个奶白的珠子要有大拇指粗。

    这妇人身边立着个圆腰胖肚的少年,脸白皮光,一见到门口的余舒,就惊地睁大了眼,低着头往妇人背后缩了缩。

    认出马伟博来,想当然这妇人,该是纪家那位嫁给义阳城马县令的大姑奶奶纪盼了。

    见这阵仗,不用问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纪老太君听完家丁禀报,并不吱声,冷着眼打量了门外的余舒。

    余舒也不主动问候,就老实地站在门外。

    先出声的是纪盼:

    “你就是余舒?”

    纪盼这等身份的官太太,翠姨娘都没有挨跟前说话的机会,更别说是余舒这样上不了台面的出身,在纪家住这么久,能让她知道个名字就不容易了。

    “是。”

    余舒来的路上原本设想,姑奶奶要是见到她,肯定会先发一通脾气,毕竟昨晚她把马少爷打的不轻,她拿扁担敲了他十多下,就是没破,也会出瘀痕。

    意料之外,纪盼既没有发怒,也没有骂人,而是心平气和地开口问道:

    “你昨晚是不是打了伟博?”

    余舒抬头,看一眼缩在纪盼身后的马伟博,猜不到他回去是怎么和家里人说的,又看看纪盼一副明事理的模样,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好感,寻思片刻,如实道:

    “确是我打的。”

    “嘭”地一声,纪老太君拍了下扶手,伸手指着余舒,气道:

    “你这妮子,纪家供你吃喝,你不知感恩便罢,还疯疯张张地打起少爷来,是谁把你教成这样,简直可恶。”

    余舒没想着要顶嘴,因为老太太这话虽尖酸点,但是没说错,她现在的确是吃人家的住人家的。

    “母亲息怒,”纪盼唤一声,和声劝道:“先听听这孩子怎么说,伟博平时是调皮好动,没准是他先欺负了人家,才挨了打。”

    马伟博没把昨晚他们打架的前因后果说出来,倒在余舒的意料之中,胖子挨了打,被她警告,不一定敢告诉家里,只怕是让人发现他身上的伤,才抖落出来。

    但是纪姑奶奶这个态度,是叫余舒奇怪了,不知她是装大度呢,还是真大度。

    纪老太君统就这么一个小女儿,当是十分宠爱,对纪盼的话听的进去,就压了火气,问余舒:

    “你说,你为什么打人。”

    这事既然都被人发现了,目击者还不只是一个,早晚都有对证,再编瞎话也没意思,余舒就站在门口一五一十地答道:

    “昨晚上吃饭时候,弟弟不见回来,我就出去找他,恰在西跨院的小花园里碰见表少爷带人欺负我弟弟,他们三四个人打他一个,把人捆在树上,逼他吃泥巴,我当时恼怒,就不管不顾地和他们打了起来,一时下手重了,才把表少爷打伤,不信,你们可以问问表少爷。”

    纪盼皱着眉,把马伟博拉到身前,问道:“伟博,你和娘说,是不是她说的这样?”

    马伟博转头看了余舒一眼,又飞快地转过头去。

    纪盼见儿子不肯开口,表情严肃道:“伟博,娘上一次怎么和你说的,你调皮捣蛋,娘顶多骂你几句,但你说谎话骗人,娘就让你爹教训你了。”

    听这番教子,余舒暗挑眉毛,这纪姑奶奶,倒是她见过纪家老小里最靠谱的一个了。

    马伟博眼睛一红,像是要哭,抽了抽鼻子,最终小声应道:

    “是、是她说那样。”

    纪盼叹了口气,纪老太君黑了脸。

第三十一章 出气

    纪盼虽然讲理,但也不会当着人前教育儿子,拉着马伟博的手叹了口气,侧头对纪老夫人道:

    “母亲,既然都问清楚了,就让她回去吧,错不怪她,是伟博太调皮,小孩子打架,本不是什么大事,何况她也不是故意的。”

    儿子挨了打,纪盼不见得就半点不生气,可她脾性谦和,不喜与人为难,就故意数落了儿子,是不想让老太君再追究下去。

    “不是故意的就把人打成这样,伟博那腿上青一道紫一道的,连路都走不好了,就你这个当娘的不心疼!”纪老太君这口气,显然是不愿饶了余舒。

    “伟博,到外婆这来坐着,你娘不心疼你,外婆心疼你,没的让你被一个下人秧子白白打了的道理,哼。”

    老人通常都护短,马伟博在纪老太君面前,顶多是个有些淘气的孩子罢了,尽管听马伟博亲口承认了他带人打余小修在先,在纪老夫人心里面,不对的还是敢出手打她外孙的余舒。

    一个是小女儿膝下的独子,一个是没半点血亲关系的野丫头,亲谁向谁,这可不是按理来说的。

    余舒当然清楚这个道理,纪老太君把她找过来,不是为了听她解释谁对谁错,而是要替自己的外孙出一口气的。

    这口气要是出来就算了,要是出不来,那老太太准会把这笔账记上,今天也许算了,再有个风吹草动,就是变本加厉的惩罚。

    能把一个小姑娘关祠堂里三天不给饭吃,活活憋死,老太太手段狠着呢。

    偷偷抬头瞄了一眼把马伟博半搂在身前的纪家老太君,余舒左手的拇指和中指搓了两下,低下头,诚恳道:

    “老太君,姑奶奶,我知道打人不对,伤了表少爷更是错,请老太君责罚,让我长个记性,往后不敢再犯错。”

    见过求饶的,少见主动申请挨打的,不光是纪盼意外,纪老太君也是奇怪。

    她对余舒印象不浅,毕竟不久前这野丫头摔坏了她四儿的一块护身玉,被她关了几日,当时是觉得这丫头不识教,又讨人嫌,今日再一看,觉得这孩子和那天有些不同。

    对于余舒的变化,老太君没往深想,当是上一回的惩罚给足了余舒教训,让她识了礼数,便不客气道:

    “你既知是错,那便没有不罚的道理,我们纪家家大业大,凡事都要讲规矩,来人,去拿藤条来。”

    “母亲。”纪盼叫了一声,想要制止,纪老太君没有理她,门外有下人听命,自是不会违背老太太的意思,跑着去离开,不多会儿,就捧了一根藤条回来。

    “秉老太君,藤条取来了。”

    “打手,二十下。”纪老太君铁面无情。

    “是。”

    余舒侧目看着有人手执了藤条走上前,那浑身泛青的藤条两尺长短,足有两根手指粗细,叫她瞧了禁不住暗咽了唾沫,但还是硬着头皮伸起了双臂,手掌向上摊开来,等着挨打。

    “啪!”

    显然她误解了打手的意思,这藤条第一下不是落在她手心,而是小臂上,力道拿捏的刚好,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余舒还是被疼的呲了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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