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伏诡话-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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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兄弟无缘目睹叶卫军的风采,他们看歌舞表演看的太无聊,在座位上呼着了,大元四人帮吹着口哨帮叶老哥造势,旁边也有学生跟着起哄,看来兄弟乐团在工大有一定的号召力。
周草的视线定在架子鼓上,这种打击乐器她只在打口带封面上见到过,没想到实际操演起来这么爽快,高阳打得很陶醉,虽然歌曲节奏感不算太强,他却摆出各种夸张的造型,头还跟着甩来甩去。
李安民看完演出后只有一个感觉:还是打架斗殴时的油子哥最帅。
叶卫军从上台到下台一步都没有移动,虽然应该没弹错,但他的姿势从头到尾都没变过,不管曲调是哀愁还是亢奋,他都只是面无表情地抱着琴——梆梆梆、梆梆梆,身姿依旧挺拔,如古松岿然不动,淡然镇定地令台下观众汗颜。
兄弟乐团之所以出场是为了替接下来出场万王乐队暖场,叶卫军的表演起到了完全相反的作用,偏偏他的感染力又十分强大,乐团上台时,观众席上还一片骚动,等到乐团下台时,全场肃然,鸦雀无声,估计在候场的万王乐队也很无语,不过老牌乐队就是有经验,上场后先由主音吉他手飚了一段SOLO,跟前面唱民歌的校园乐团完全不是一个段数,气氛立马被带动上来。
万王乐队总共有五名成员——主唱、主音吉他手、节奏吉他手、贝斯手和鼓手,配制齐全,技术老练,弹奏的全是国外的摇滚乐,以重金属风格为主,节奏感强,吉他失真的效果高亢激昂,他们演奏的是美国摇滚乐队MTC的歌曲。
这是张良和毛秃最爱的乐队没有之一,两人听到激动处都忍不住跳起来振臂高呼,场内其他观众也都坐不住了,尤其是男同学,有的甚至跑到过道上跟着音乐摇摆。
这时叶卫军已经回到李安民身边,听了一会儿后,喃喃自语道:“这不是我每天睡觉时听的催眠曲吗?”
李安民心想天天听,就算不催眠也变得催眠了。
万王乐队的演出让原本对摇滚感触不深的苗晴和周草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苗晴爱上了最后那首抒情歌曲,并且一直在纠结为什么乐队里只有弦乐和打击乐而没有键盘。
周草是对架子鼓感兴趣,高阳听说了以后自告奋勇要当她的老师,欢乐地表示愿意手把手传授秘技,被周草不给面子的拒绝了。
散会后,一行人按照约定在校门口碰头,再过不久就是春节,张良、苗晴和毛秃师徒都要回老家过年,炮筒也收拾好行李准备下农村探亲,李安民拉着叶卫军的手说:“油子哥,过两天我们一起走吧。”
“噢……我今年不回去了。”叶卫军故作轻松地笑着说。
“为啥?”李安民还不知道叶卫军跟局长闹翻了。
叶卫军笑了笑:“没什么,懒得跑。”
张良和炮筒心里有数,也不好多说什么,叶卫军平常好说话,固执起来却谁也没办法,李安民看出了叶卫军不想多谈,也就没再问下去。
!!!
春节前期,街道上张灯结彩,炮仗摊子顺溜排,207地道却变得冷冷清清,就算是流氓地痞也要回家过年。
武馆关门,张良跟炮筒都赶早上路,叶卫军独自躺在防空洞里,还真有那么点独饮孤独的萧瑟感。正在暗自感叹时,厚重的房门被推开一条缝,李安民探出半颗脑袋来。
“油子哥,你不去换点储备粮吗?等店家都关门就来不及了。”
叶卫军从上铺跳下来,惊讶地问:“你还没走?”
“走什么?我跟我爸说了,今年不回去过年。”李安民侧身从门缝挤进房里,跳着跑到叶卫军面前,脸上被冻得通红。
“不回去?为啥?”
“我爸生意忙,没时间陪我过年,回不回去都没差的。”李安民淡淡一笑。
叶卫军知道她没说实话,就算生意再忙,也不可能忙到没时间吃年夜饭。
“小妹,一年一次的团圆节,你还是回去吧。”他认为李安民是为了陪他才留下来,事实也的确如此。
“没关系,就算我爸有空,也只有两个人,在这里也是两个人,都一样,跑来跑去反而麻烦。”李安民脱下手套搓搓脸,外面都结冻了,防空洞里却很温暖。
叶卫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依着习惯揉了揉她的头发。
“走!我们去买吃的和鞭炮,路上已经有人放起来了。”
李安民又把手套戴了起来,兴奋地跑到门边对着里面招手,叶卫军套上军大衣,把自己的棉帽戴在她头上。
这两人原本家境很好,小时候过年,鞭炮焰火都是满抽屉的装,今年在外地过节,为了省钱只是象征性地买了一小袋。
年三十下午,李安民就把叶卫军拖到公寓里,厨房里放着面粉、肉和白菜,他们的年夜饭就是水饺和几盘咸货,当然少不了用来当摆设的鱼,这实在是寒酸到了一个境界,两个天涯独行客都在心里为自己鞠了一把同情的泪水。
李安民把肉摊在砧板上,手握菜刀像劈柴似的往下砍,势头之猛令叶卫军当场傻眼,他连忙阻止:“小妹,你要做什么?”
“我来做肉馅,油子哥,你会和面吗?”
叶卫军自然比她懂行,在部队呆了那么久,到厨房轮班的次数也比别人要多,更何况叶卫军还当过灶头兵,手艺没话说。
“没你这么切肉的,抓刀的姿势也不对。”叶卫军把李安民拉到旁边,接过她手里的菜刀,先把肉横向纵向各划一刀分成四份,先把其中一份切成薄片,再将肉片切成肉丝,然后才开始李安民刚才的工序——剁肉。
“你照着我的步骤做,一大块肉直接剁要剁到什么时候?”
李安民受教地接过刀,抓起肉往砧板上铺平,叶卫军站在她身后,一手握住她拿刀的手腕,另一手将她平按在肉上的五指往里推,边替她调整姿势边耐心讲解。
担儿鬼03
刘菲杵在原地愣半天,咬住下唇,不知道骂了句什么话,掉脸跑出门,李倩朝门口走了两步,回头小声说:“你……你明天有空吗?我去你班上找你。”停了停,加问了句:“可以吗?”
“当然,欢迎。”李安民冲她挥挥筷子,善意地笑了笑,李倩也回了个微笑,甜甜的,脸上泛起红晕,一直耷拉着的眼皮终于掀了起来,大眼睛乌黑水润,闪烁出灵动的光彩。她转身时,发丝飞扬,露出颈后的皮肤,皮肤上有道红痕,像是一圈红绳子绕在脖子上,隐隐约约,很不明显,等李安民想再细看时,她已经拐出门了。
这是李安民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也是最后一次,第二天,李倩在学校自杀了,她没去找李安民,中午上课之前,从3号楼的五楼平台跳下来,坠落时被二楼窗檐的凸出部位杠到腰部,头朝下栽落,颈上开花,当场丧命,搬运尸体的时候,稀烂的脑袋是用小铲子一铲一铲舀起来的。
事故发生后,刘菲的脾气变得更加暴躁,经常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对着李安民大吼大叫。李安民洗脸时不小心把她的肥皂盒碰掉地,这姑娘当时坐在床边,一蹦三尺高,冲进来就开骂,嗓门儿特大,李安民连说对不起,她不消停,从卫生间追到外面,揪着李安民吵个没完,像打了鸡血似的,歇斯底里,压根不听人讲话,纯是在发泄。
李安民考虑到李倩是她的朋友,人朋友死了,爆发一下也在常理中,所以没跟她较真,刘菲倒是越骂越来劲,李安民一看这势头收摄不住,就找个借口溜出门去找管理员聊天,等她火气下去了再回宿舍。
李倩死后的第三天晚上,熄灯没多久,李安民听到隔壁睡铺传来床板响动声,她睡得迷糊,掀开半边眼皮瞄过去,就见刘菲下床,摇摇晃晃地往卫生间走,进去之后又传来哗哗的水流声,水声中带着噪音,像是有个人在洗手,而且这声音没停,持续了很长时间,还传来沉闷的哼吟声,跟之前的声音有些区别,更清晰了,还能听到歌词,像是捂着嘴巴在念叨:“一冥柳打春,二冥下河灯……”
李安民心说这鬼把戏耍出花样来了,还唱民歌?当下翻身朝里,从枕头下摸出两团棉球堵住耳眼,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李安民被粗暴地摇醒,刚睁眼就对上刘菲气急败坏的红虾脸,李安民坐起来打个呵欠,抓着后脑问:“又怎么啦?”
刘菲劈头就骂:“你这人怎么那么无耻!吓唬我好玩儿吗?你知不知道我朋友死啦!?啊?你还拿这件事做文章!你要不要脸!你是不是人 ?'…'”
李安民给骂得一头雾水,大嗓门提神,顿时睡意全消,她懵了会儿,发现刘菲浑身湿漉漉的,发尖还滴着水,这姑娘平时爱臭美,洗完澡还要占着卫生间吹干头发,没见她这么狼狈过。
李安民皱起眉头问:“你到底在说什么?”
刘菲在她肩上用力推了一把,眼圈泛红,拔尖嗓音吼叫:“少跟我装糊涂!你不就是想报复吗?前面我把香水盒放你包里,你表面上装好人,实际上心里惦记着吧,终于给你逮到机会了!你爽吧?把我弄成这样你开心了吧!”
这越说越不着调了,李安民掀被子下床,对她说:“我暂时不跟你谈,听不懂,你把语言好好组织一下再说。”挠着头发往卫生间走。
刘菲浑身发抖,抄起桌上的纸杯就往李安民身上砸,杯里还有水,就这么全喂给了李安民的T恤衫。李安民僵住了,纸杯弹落在地下,她缓缓转身朝向卫生间,地砖上全是水,一缕一缕的头发散落在地面上,还有些半拖半挂地垂在洗脸台边缘,水池里盛了半盆水,一张照片漂浮在凌乱的发丝中。
李安民走过去把照片拈起来,平摊在洗脸台上,这是刘菲和另一个女孩的合照,照片缺了一角,缺失的部位正好是那女孩的头,不像是被撕掉的,要说是被火烧化,却又没有焦黑痕迹,破损边缘还有胶质的细丝。
李安民回头问:“这是你跟李倩的合照?”
刘菲像是没听到,按住耳边大叫:“是你干的对不对?一定是你,是你干的,你要报复我!”她眼泛血丝,神情恐惧,嗓门叫到发哑,不像是装出来的,而且依李安民对刘菲的了解,她的演技不行,不可能装得这么逼真。
李安民先没睬她,蹲□拈起一撮头发看长度,这些头发像抹了粘液似的,全贴在一起,形成小指粗细的发束,冰凉湿腻,挂在指上时有滑动感,不像头发,更像条长蚯蚓。发质粗黑,是长直发,李安民把头发压在额际上比了比,拖到腰部,刘菲是中长发,远达不到这个长度。
“不是我做的,你说我打哪儿找来这么多长发?附近有理发店还是假发厂?你指出来,我陪你一家家去对质。”李安民提起头发往刘菲面前送。
刘菲脸色发白,退到床边一屁股坐下,摇着头念叨:“是你干的!肯定是你干的……”
李安民把头发扔地上,拍拍手,耐着性子道:“真不是,我发疯了要把卫生间搞成这样,又不是你一个人在用。”她把台子上的发丝全拨下地,拿扫帚把这些头发扫在一起,为了预防万一,从龙龟里取了些混合粉末洒上去。
头发在碰到辟邪粉之后迅速蜷曲萎缩,散发出一股腐败的恶臭味,李安民对这种味道很熟悉,闻多了有免疫力,刘菲却受不了地捂住口鼻,闷声问:“你干什么?臭死了!”
李安民用报纸把头发包好,开窗透气,对她说:“散会儿气就好。”然后把水池清理出来,刷牙洗脸换衣服,揣了盒火柴在口袋里,拎上包,捧起报纸团往外走。
刘菲拦住她:“别走!把话讲清楚。”
李安民看看挂钟,说:“不早了,先去上课吧。”
刘菲说:“我今天没课。”
李安民在心里喊她大小姐了,回道:“我今天有课。”
刘菲气冲斗牛地朝她吼:“少来!谁不知道你们班是放牛班,全是半路插进来混文凭的!专业课上过几堂像样的?老师都不愿去教你们,主任也懒得管,打张报告能请半年假,毕业文凭照发,跟我们辛苦学出来的含金量一样,你烦什么?你需要上什么课?别假惺惺了!”
李安民无言以对,她真没应付过这款的,只能说:“人家怎么样我不管,一般没大事,我不会无故缺课,你要是害怕,可以先到隔壁宿舍等我。”李安民没给她留说话的空闲,闪出门大步往楼梯口走,后面传来砸东西的声音,李安民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没买易碎的茶杯。
下楼后,她拐到楼西的水塘边,看左右无人,将头发连着报纸一把火烧成灰烬,烟气浓黑腐臭,火里发出“吱吱”的声音,不像是在烧头发,更像是炼肥肉时脂肪出油的声响,这不寻常,普通头发不会碰到辟邪粉就起反应,会焦蔫萎缩就说明头发上有怨气。这些认知自动浮现在脑海里,李安民觉得这常识肯定是叶卫军教的,但她记不起那场景。
上午的课是色彩构成,讲理论,李安民一心二用,边听边琢磨事情,中午她怕刘菲纠缠,没回宿舍,勾搭上班里的三朵金花一起去食堂吃饭。
这三朵金花分别叫石蕾、龚鹃和徐晶晶,都是长腿时髦妹,爱化妆不爱学习,男生捧女生妒,属于骚包并且不怕被人议论的那一型,李安民跟她们其实没有多少共同话题,只因为这三人住在三舍,跟自杀的李倩是上下楼,这段时间,她们在班上也嚼了不少宿舍传闻,李安民找她们打听李倩的为人。
石蕾说:“见过几次面,没讲上话,她都是独来独往,像小老鼠似的,畏畏缩缩,专挑没人的地方钻。”
徐晶晶接道:“我觉得她有忧郁症,不然怎么会自杀?”
李安民问:“会不会是受排挤的?”
龚鹃说:“不知道啊,说她有语言障碍,大舌头,但也还好吧,我们三舍不像四舍,人挺杂的,二楼有个女孩脸上重度烫伤,皮肤疙疙瘩瘩的,跟大家不也关系好得很?那个李倩,我每回跟她打招呼她都不抬头,嗯嗯两声就过去了,我看啊,问题肯定出在她自己身上。”
石蕾指着李安民问:“跟你一个宿舍的,那趾气高扬的叫什么来着?”
“刘菲。”
石蕾弹了下手指,“对,刘菲,经常来这边找她,她俩原来住一块儿,刘菲搬走后,她也给调到其他房间去了。”
担儿鬼04
徐晶晶不明所以地看向李安民:“我说你打听这个干嘛?问姓刘的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