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此生,说予你听-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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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郑娆的表情,就知道她是故意这么问我的。
一块儿下楼的时候,郑娆问我:“佳茵,你到底是从哪儿转过来的?算了,当我没问。”
也许是郑娆怕我自尊心受损,也就没有提过借钱的事情了,但是等到晚自习的时候,郑娆忽然传给我一张纸条:“你想找工作么?兼职。”
我看着这张纸条,眼睛一亮,还没有给郑娆回复,她就又给我递过来一张纸条:“一个月少说三千,现在光周六周日。”
别说三千,就算是三百我现在也愿意,不过我没有太懂郑娆说的“现在光周六周日”是什么意思。
我正提笔要给郑娆回话,旁边的荣凌就凑过来,手一抬就把郑娆给我的第一张纸条抽走了,提眉问我:“你想找工作?”
荣凌的声音不算小,旁边有些同学已经扭过头来看了。
☆、第十四章 盛夏光年
我小声回了一句:“嗯。”
但是荣凌明显没打算理我的茬儿,直接把纸条伸过去问坐在前面的郑娆:“娆娆,这是什么意思?”
郑娆温尔地一笑:“就是字面意思。”
荣凌看了郑娆一眼,默不作声地把纸条掩在手心里,然后垂下手臂的时候塞在了兜里。
晚上下了晚自习,郑娆甩上书包问我:“我现在要去打工,你去不去?”
我一点犹豫都没有就点了头:“去。”
阳城三中是在一条大道上,距离市中心只有两条街,郑娆带着我先走了一个路口,停了下来,说:“等个人。”
前面都是霓虹灯闪烁,这个时候我看侧脸,我看出来她好像描了眼线。
这时候,身后荣凌经过,向我们打了一声招呼:“不回家么?”
我正准备说话,郑娆按了按我的胳膊,笑着对荣凌说:“没事儿,我们等个人。”
荣凌也就停下来,靠在电线杆子上:“你们走了我再走。”
我能感觉出来,荣凌是喜欢郑娆的,只不过郑娆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她对荣凌表现的太过泛泛了,换句话来说就是一视同仁。
不过一会儿,就来了一辆红色的轿车,郑娆对我打了个手势就先坐上了副驾,我开了后车门坐上去,还对身后的荣凌礼貌地说了一声再见。
坐在驾驶位上的是一个波浪卷发的女人,放在方向盘的手指甲涂上了鲜艳的红色,我只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画着挺浓的烟熏妆,眼睑上紫色泛着点银光。
郑娆跟我说:“这是萧萧姐,领班。”
我点了点头:“萧萧姐。”
萧萧姐也不管现在开车没有,直接扭过来看了我一眼,对郑娆说:“可以。”又问我:“会喝酒吗?”
我摇了摇头。
萧萧姐又问:“会唱歌么?”
“不太会唱,”其实不是我不太会唱,我以前只和乔初一起去过一次KTV,乔初也说我的声线不错很适合唱歌,但是我不经常听,脑子里除了国歌和共青团员歌其它的旋律都不知道,我听见萧萧姐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声音,连忙说,“我会弹钢琴。”
“弹钢琴?”
这下不光是萧萧姐,就连郑娆也扭过头来看我,问:“你会弹钢琴?”
我点了点头:“学了一年。”
其实,之前在家里上学的时候,因为我英语和数学成绩都太烂,去年就走了艺考,陆老师专门给我请过一个钢琴老师,教了我一年,用那个钢琴老师的话来说,就是天赋秉义。
那种属于贵族的东西,如果不是陆老师,我想我这辈子都接触不到。
不一会儿,萧萧姐把车拐进一个小型停车场,头顶的电线杆上亮着一盏灯,里面有几个嗡嗡嗡的灯箱,旁边放着一个应急的发电机。
下了车,外面的风吹的我打了个寒颤,不禁问郑娆:“这是什么地方?”
郑娆说:“就是我打工的地方,跟着来就成了。”
我跟在萧萧姐和郑娆后面往停车场里面走,郑娆问:“怎么这几天都没见你。”
萧萧跟郑娆说:“莉莉那个鸡皮,摆了我一道,出了点岔子,这个月严打,先走清纯的路子吧,你也收敛着点。”
郑娆歪着头特别温柔的一笑,向后退了一步双手垂在前面:“我还不够清纯么?”
萧萧直接拿手里的包打过去:“小骚蹄子。”
这个时候,我好像不太认识郑娆了,她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在停车场最里面,是一扇折叠门,拉开了一半,上面有一个照片,没有闪光灯,走近了,我才勉强认出来上面的花体字:盛夏光年,旁边还有一些破碎的花纹点缀着。
从折叠门下钻进去,一进去就是震耳欲聋的音响声,周遭的空气都在强烈的震动,每一下都敲击在心脏上,充斥着刺鼻的酒精味儿,劣质的二手烟味,还有香水味儿,刺鼻地让人作呕。
我拉了一下前面的郑娆,说:“我不去了。”
但是我一出声就被浪潮一样的音乐声给淹没了,估计郑娆也没有听见我说什么,反手拽着我的胳膊,喊道:“没事儿,你跟着我!”
☆、第十五章 吉普赛回旋曲
郑娆扯着我的胳膊,穿过一群疯狂跳舞的人,经过台上震耳欲聋的音响,一直往里走,看到一扇门,门边站着两个服务员,年龄看起来都不大,头发染成红色的,抓型垂到眼睛,郑娆跟他们说了一句话,直接通过了那扇门。
一进门,外面的吵闹一下子就隔绝了。
萧萧姐指了指我:“你跟我过来,娆娆你先去换衣服。”
郑娆拍了拍我的手:“我换了衣服就去找你。”
萧萧姐带着我往前走,走到走廊的尽头,拿出钥匙开门,咔啪打开了里面的大灯,光线忽然大亮,我不禁用手挡了一下眼睛。
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包厢,前面有一个大屏幕,靠着墙是点歌台,正对着大屏幕放着一个长沙发,侧靠着两个单人沙发。
不过最吸引人的不是这些寻常KTV里都有的东西,还有墙角的一台黑漆闪亮的钢琴。
萧萧姐进去了就把包包往沙发上一丢,直接靠在沙发上:“不是会弹钢琴么?挑你拿手的曲子弹一个听听。”
自从今年放寒假以来,到现在有三个多月没有接触过钢琴了。
可能是我的犹豫,萧萧姐就有点不耐烦了:“不是钢琴曲里面有一首致爱丽丝很著名么?就弹那个吧。”
《致爱丽丝》那首曲子,我记得我是跟钢琴老师学了第二节课,半个小时就学会弹了,当时老师还特别惊讶,半天合不拢嘴,问我之前真的没有学过么?我说我没有学过。
但是我没有告诉钢琴老师,那些音乐之前是不在我脑子里的,但是我手指放在钢琴上,看着乐谱,感觉立马就上来了,就好像以前弹过很多次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或许真的是我天赋秉异?
我坐下来,手指放在黑白琴键上,我能感觉到身后萧萧姐的很不在意的目光,我觉得自己这个时候一定要争口气,不能让人看不起。
《致爱丽丝》的节奏不是太快,我想了想,选了一首练手指的曲子《吉普赛回旋曲》,对于外行人来说,只听你的节奏,只看你的手指,所以,越快的旋律约是眼花缭乱的指法,就越是让人觉得牛逼。
这是我后来才明白的,总是要懂得在什么人面前,选择用哪种方法优雅的装逼。
弹到一半的时候,我从钢琴的镜面反射看到一直躺在沙发上的萧萧姐坐了起来。
快弹完的时候,郑娆从外面进来,我转过头去看了她一眼,她穿着一条露背的黑色包臀裙,我手下一乱,弹错了一个音。
但是她们都不懂钢琴,所以也都没有听出来,我就继续把这首曲子弹完了,双手放下,长长舒了一口气,微微一笑。
不过这一刻,我从刚才有点看不起我的萧萧姐眼里,看到了一丝欣然,就因为这一抹赞赏的目光,这一刻,我终于觉得自己不再是卑微的掉渣的土包子了,就和当初陆老师赞赏我的作文一样,就和当初钢琴老师表扬我天赋秉义一样。
只不过,我还没有意识到,这种飘飘然,已经有一点变味了。
当晚,郑娆告诉我我在这里需要做的事情,首先就是要学会喝酒,烈酒,果酒,葡萄酒,啤酒,单个来可以,混着来照样可以才行。第二,就是要学会唱歌,多的也不用会,学精了两三首够到时候撑场面就行,又不是点唱机,如果实在是客人点了,就放低姿态讨喜一点。
说到这儿,我如果再不明白就真的是生活在真空里了,没有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跑么。
顿时,我就明白了刚才在进来之前,萧萧姐对郑娆说的严打是什么意思。
郑娆说完了,见我没有反应,又叫了我一声:“佳茵?这个来钱很快。”
我看着天花板上吊着的水晶吊灯,抬了抬眼,说:“我不做。”
☆、第十六章 我宁可穷着
郑娆忽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我觉得她脸上的妆变得有点滑稽可笑。
我站起来,攥紧了书包带,看着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的萧萧姐:“我能走么?”
萧萧姐忽然就笑了:“没关系,自由么,想来就来想走就可以走,又没有签什么协议把你捆住,不过是娆娆介绍来的,就这么点胆子。”
我确实胆子小,怯懦自卑,我怕出事儿,我宁可穷着。
我站起来,对郑娆说了一句:“我走了。”
郑娆也站起来,说:“我送你出去。”
“等等,”萧萧姐叫我,递给我一张名片,“这是我的手机号。”
我走到门口,从门口的玻璃上,我看见萧萧姐指着我的方向,不知道对郑娆说了一句什么。
出了卷闸门,又踩在夜色里。
郑娆跟在我身后也走出来,她的身上多了那些所谓的烟火的气息,我终于看出来哪里不一样了。
郑娆说:“又没有让你卖身卖肉,就是陪个酒唱个歌,有钱人来找个乐子咱们陪着,我知道你看不起这个工作,但都是赚钱,明明有轻松点的非要去工地上给人板砖和泥,谁又比谁高尚呢……”
我打断了郑娆的话:“还是谢谢你。”
郑娆欲言又止:“同学那儿……”
我读懂她眼里的意思:“我不会乱说的,放心。”
就和我穷不想让人知道一样,我知道这种事情郑娆也不想让人知道,倒不完全是面子上的问题,而是自尊心。
因为完全不知道回去的路怎么走,所以只好打车回去,看着计价器红色的字数,一块钱一块钱的往上蹦,我都觉得刺眼,索性别开了脸。
既然杜大伯房租已经帮我交了三个月的,那可能撑到我高考完,住的问题解决了,现在就是要解决吃的问题。
我必须要找一个中午管饭的工作,那样赚的钱还可以平摊水电费。
第二天到学校里,郑娆照旧是校服穿的很齐整,垂着的长发披肩,笑着跟我打招呼:“佳茵,来了啊。”
我点了点头。
其实她没必要对我这样的,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想到要揭发她,都是为了赚钱,我懂郑娆的心情。
一切照旧,如果说有那么一点改变的话,是我更努力地去学习了。
如果想要改变现状,只有在六月份的高考中,考上大学。
我在离学校不远的一个饭店,找了一个钟点工的活儿,就是端盘子和刷碗,中午两个小时是给人端盘子点菜,晚上十点半到十一点半一个小时是刷碗,管中午饭和晚饭,一个小时五块钱。
“你做不做?”在黑暗的小厨房里,老板娘用围裙擦手,抬眼问了问我。
我咬牙说:“好。”
就这样,我早上五点半起床,一直到晚上一点钟睡觉,我坚持了一个月,每天熬的双眼通红,同学们喝咖啡喝茶提神,我实在困得时候就用指甲狠劲儿掐自己,然后在心底默默地告诉自己:以后有的是时间睡,坚持这几天。
这个时候,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大的信心,我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赌在了这一次高考上。
最后一次模拟考试,我比第一次来的时候,全校排名前进了二百名,就连班主任都很讶异,说进步这么快,正常发挥保底也能走个三本了。
高考前一天,同学们都开始收拾东西,写同学录,互相告别,我被老师留下来打扫卫生,在扫地的时候,我看见地上有一张卡纸,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我用两天四张考卷,和世界赌一个明天。”
赌一个明天……
我的明天,是明天么?
那一年的数学特别难,难到填空题五道题我只做出来一道,还没有确切的把握。
文综很偏,我背的东西基本上都没有用到,却仍旧是死套上去了。
英语本来就是我的弱项,不过背单词起到了一点效果,不过阅读除了第一篇其他全都没有看懂,听力就和听天书一样。
第二天从考场出来的时候,我就哭了,考场外全都是站着家长,翘首期盼着自己的孩子走出来。
我低着头,从路中间走出去,自己走在马路牙子上,默默地走一路,掉一路眼泪。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落榜。
七月底,从学校领了毕业证回到租房子的地方,看见房东就在门口站着,一脸不耐烦地凶神恶煞,我点头哈腰:“再宽限两天,我绝对把钱筹到。”
房东说:“已经拖了一个星期了,就今天晚上,你要么搬出去,要么给房租。中介那儿有两个给价高的。”
房租欠着,水电费也欠着,身上只剩下刚刚在餐馆发的有一个星期五十块钱,真的是山穷水尽了。
不管我怎么说,几乎是把我这辈子的笑脸全都赔尽了,房东也没有离开,直接搬了一个长条凳,就横在家门口。
我收敛了脸上的笑:“我进去拿钱,你在外面等着不要进来。”
进了门,我把前些天在楼下小贩买的灭鼠灵拿出来,打开纸包,映着窗台洒进来的月色,里面白色的粉末发着阴森森的残光。
我拿起纸包,先是手指尖在抖,再是整个手掌在抖,最后整条胳膊都在抖着,然后,下一秒,我把纸包扔进了垃圾篓里,深深闭了闭眼睛。
已经死过一次,绝对就不会再想死第二次。
一个人生活的这三个月,我渐渐地明白了,一个人不是付出就会有回报的,我也开始怕死,怕穷,怕人看不起。
而想要人看得起,自己应该先挺直腰杆做人。
外面木门嘭嘭嘭地敲,房东骂骂咧咧地喊我。
拍门声成了踹门声,我听见外面有人说要拿铁锤砸门。
我这个时候却特别冷静,将书包里的书全都倒出来,好像是泄愤一样一本一本的撕碎,忽然,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地上一张白色的硬质卡片。
我捡起来看,上面写着:盛夏光年,林萧萧,手机号:150xxxxxxxxx。
我手指颤抖地拿起手机,拨通了这个150开头的手机号,那边接通了,是特别妩媚的一个声音,只听声音,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