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宫缭乱-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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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同地约束家中子侄减少外出,而自家有亲戚朋友卷入王同皎案的人们有的干脆划清界限,有的则是上窜下跳地钻营。于是,平康坊某座宅子一下子成了不少人的首选,门前车水马龙,好几次就连十字巷子也给堵上了,每天门房的拜帖更是一摞摞的。
虽则如此,却少有人真的能见到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永年县主,更少有人知道,这座宅子恰好有一条夹道直通隔壁一座不起眼的道观。借助这条小道,凌波方才能够自由出入,不至于被人堵在家里头动弹不得。
这一天,由于一位贵客的莅临,堵在大门口的人们都散得干干净净,凌波走出大门的时候,但见门前空空荡荡,一阵春风吹过,几片叶子打着卷儿在身前飞过,哪里还看得出早先热热闹闹的光景?心神不宁的她才叹了一口气,旁边便传来了一个笑声。
“十七娘,年纪轻轻老是叹气做什么?武家那么多女人,有谁能比得上你的风光?上车吧,既然我今天来了,就索性陪你走一遭,也去为那位崔家老太君拜寿!”
凌波无可奈何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太平公主,心想安乐公主原本说要去,结果不知道发现了什么更勾引人的玩意,早上送消息来说不去了。她原本还想着没有安乐公主相陪,自己也找个借口不去算了,谁知道这太平公主忽然跑了来,她用来推搪的借口反而让自己沾惹了一个大麻烦。瞧见那辆比安乐公主的厌翟车更奢华的马车,情知拒绝不得。她只好使劲吞了一口唾沫,硬着头皮坐了上去。
马车驶动之后,便有两个绮年玉貌的侍女在案桌上摆开了蜜饯果子,有盐渍荔枝、干葡萄、虔州蜜梅、盐渍龙眼、枇杷脯等等共八样。凌波见这些蜜饯各是颜色鲜亮,而这时节的蜜梅更是几乎寻不到上品。一时心动便取了一个梅子含了,却不防一股酸味直冲脑际。竟是险些连眼泪都流了下来。
“王同皎既是去岁拥立地功臣,又是尚公主的驸马,这一次不过是芝麻大的小事,被人告密之后却是难逃一死,想起来我这心里实在是憋得慌。宋之问那厮空有满腹才学。为人却如此卑鄙,怪道人说是文人无行!对了,听说定安公主还曾经哭哭啼啼地来找你?”
凌波被那颗梅子害得腮帮子隐隐作痛,乍听到这个。她顿时想起了定安公主当日的警告。暗叹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对外头一个字都没说,想不到事情还是让别人知道了。定了定神吐出了嘴中的梅核,她便苦笑道:“这事我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况且定安公主也不过是六神无主,所以随便寻了个哭诉地地方,并不是真的以为我能够扭转乾坤。”
“定安虽然不是阿韦亲生。但也是聪明人。这种事情自然能想得通。”
太平公主道出这句话后,沉默了片刻。随即把车厢壁上地帘子高高挑了起来。看到外头沿街虽仍是军士密布,但却行人如织车马不绝,这才露出了一抹讥诮的笑容:“驸马没了还能再嫁一个,若是她自己因故失了七哥和阿韦欢心,那就得不偿失了。十七娘,听说武三思似乎有意撮合崔家老三和你,据说那也是一个难得的美男子,我今天帮你看看,若是看着能入眼不妨答应了。不过我听说韦家也正好有两个适龄的子弟,一个是韦濯,一个是韦捷,模样也还过得去。”
“十七娘,你别忘了,你都已经十六了,孝期也早就满了。若是换成别家千金,只怕都抱上了儿女,而且再拖下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听。若是你嫁了之后不如意,将来和离也未尝不可。这种小事,别说阿韦和婉儿,就是我也能帮你做主。”
凌波原打算含含糊糊随便拿话岔过去,此时却被太平公主一句话堵了个正着,竟是不知道该拿什么理由搪塞。别人及笄之前都是早就定了婚事,而她一来因为父母双亡,二来养在宫中,三来及笄那会儿正好是昔日女皇生病地当口。之后又是改朝换代,又是武家有倾覆的危机,总之这婚事也就顺理成章一天天拖下来了。可现在这时候,她似乎找不到任何挡箭牌。
接下来这一路上,太平公主不曾说话,她也就顺势一声不吭,心里头尽在思量着这烦心事,结果下车的时候险些一脚踏空。好在旁边的朱颜见机得快搀扶了她一把,这才没有闹出什么笑话。由于她和太平公主同车而来,因此免不了引起了一片骚动。不但崔亲自出迎,而且好些贺客也纷纷上前拜见,不少热辣辣地目光直往她脸上瞅,有好奇地、惊艳的、羡慕的、不屑的……总之什么眼神都有,她不禁觉得一阵厌烦,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由于尚在太后薨逝的国丧,因此崔家这寿筵虽请了无数宾客,大家在穿着上也很是低调。纵使是素日豪奢的太平公主,今天也只是穿了一条寻寻常常的云锦长裙,外头披了一件紫色大袖纱罗衫。至于凌波就更简单了,浑身上下几乎找不出什么刺绣金边地痕迹,竟是比那些前来贺寿地郡夫人郡君还要朴素些。
而这种鹤立鸡群的朴素,在她见到今天地寿星郑老太君的时候,便博得了一连串的赞赏。更让她难以忍受的则是对方犹如看媳妇一般的表情,若非周遭都是莺莺燕燕的诰命千金,太平公主也笑吟吟坐在旁边,她几乎想要拂袖而去。
好在崔并没有把她当做寻常女客相待,不一会儿便亲自来把她和太平公主迎到了旁边的雅室奉茶。甫一落座,她便看到了那位眉目如画的崔家老三踏进门来。和已经年过三十的崔比起来,他端得是貌比潘安俊朗秀逸,纵使是再挑剔的人也难能从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中挑出刺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逼婚(二)
太平公主的目光先在崔脸上很是流连了一圈,这才落在了崔液的身上。上上下下审视了一番,她便露出了欣然笑容,却没有立刻开腔发话。此时虽是白昼,室内却是点着蜜烛,鼎炉中焚的香袅袅散开,使得整间雅室都弥漫着一股让人颇觉慵懒的甜味。
“你大哥弱冠即中进士,算得上是赫赫有名的才子,想不到你更加了不得,既是状元,又是一表人才,外头流传的诗作也不少。想当初进士科放榜赐宴曲江池的时候,你就没有被那些红了眼睛的公卿贵族抢了去?”
“公主说笑了,那是昔日则天大圣皇后抬爱罢了。”
崔液从容答了一句,眼角余光却不禁朝一旁的凌波看去。他早就听兄长多次提起过这位武家千金,但真正打照面这还是第一次。他上头两位兄长都是自幼就定下亲的,而他自从中了状元,兄长又日渐显赫之后,上门提亲的人更是几乎把门槛都给踩断了。按照母亲原本的意思,堂堂博陵崔氏,娶妻不外乎是范阳卢氏女,或是清河王氏赵郡李氏,武家这种暴发户是绝对看不上的。然而,眼看着武家又恢复了往日一手遮天的气势,大哥崔又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面前保证,那位武家十七娘面若桃花聪慧可人,他方才渐渐动了心思。
太平公主虽已经过了女人最美丽的华年,可依旧盛气不减当年,那面上的笑容与其说是妩媚,不若说是尽显刚强。在这样的女子身边,原本不管怎样容貌秀丽的少女都会失尽颜色,但那武十七娘却别有一番风流姿态。寻寻常常的莲青色曳地长裙,同色的细纱衫子,丝毫没有露出任何引人遐思的肌肤。却偏偏勾勒出了那曼妙地身材。那苏方青白色的帔子从右肩处飘然垂落,更显出几分飘逸来。
然而,不管是那出自名家的金步摇,还是那一汪如碧水般的翡翠镯子,都比不上她的那双眼睛。他地目光但凡落过去的时候。对方始终是不闪不避,可让他失望地是。那眸子中看不出什么情意,反倒流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清冷和疏离来。
误以为自己刚刚的话过于谦逊招人不喜,崔液心思一动,又露出了几许傲气:“当初大考时,则天大圣皇后亲自御殿策进士。我一首诗恰恰对了脾胃,这才成了状元。我自幼苦读诗书,犹喜五言诗。外头流传的那些不过是我平日随口所做的诗句,或者是朋友相聚时一时起意之作。算不得什么上品。所谓赋诗。若是不得情景,不得其人,也是做不出什么佳作地。”
若此时坐在这里的是上官婉儿,必定会对这个话题大感兴趣,但凌波却只想打呵欠。崔液在一边说话一边打量她,这一点她自是心知肚明。虽不好做出什么不礼貌的姿态来,但装着冷淡一些却不妨事。可谁能想到。人家居然准备在她面前卖弄才学?都说是才子佳人,可那也得夫唱妇随才行。否则一个人唱独脚戏有什么趣味!
她不感兴趣却有人感兴趣,太平公主便是兴致盎然地念了几句诗让崔液品评好坏,而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悄悄溜了出去,而且还特意掩上了房门。崔液说了一阵平仄韵脚,见凌波始终是无可无不可的表情,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当下便在太平公主地下首坐下,准备把自己当初考状元时地全副本事都拿出来。
“公主既然问诗,其实我昨夜睡梦中曾经得了一首《代春闺》。”见太平公主点头,他信心大增,立刻抑扬顿挫地吟道,“江南日暖鸿始来,柳条初碧叶半开。玉关遥遥戍未,金闺日夕生绿苔。寂寂春花烟色暮,檐燕双双落花度。青楼明镜画无光,红帐罗衣徒自香。妾恨十年长独守,君情万里在渔阳。”
凌波虽则不懂什么诗赋,但大体的意思却能够听得出来,再加上这诗名为代春闺,自然脱不了闺怨之类。尽管那诗句精巧,可她却不是知音,便有如木头人欣赏绝妙歌舞,正可谓是味同嚼蜡。此时此刻,她忽然无心坐在这里敷衍,遂借口有些头痛站起身来,原打算就着这好机会立即告辞,谁知道太平公主忽然叫住了她。
“我看你平日不熏香不用粉,大概是给这甜香熏着了。我这里有崔三郎陪着,你去崔家花园里头吹吹风就好。”
没想到就算这样还是走不成,凌波心中自是懊恼,但想到这崔液有太平公主拖着,待会不至于有人在耳边唠叨什么诗赋格律之类的问题,她也就只得退而求其次,赶紧开门溜之大吉。
由于崔家乃是博陵望族,崔已经过世的祖父曾经是太宗贞观年间的宰相,崔如今又如日中天,这一天自然是贺客如云,后庭云集的都是各家女眷,花枝招展脂粉飘香,下可见无数锦绣裙裾上可见无数步摇宝钗,几乎晃花了人的眼睛。凌波原想躲开大家地视线,岂料一出来就有好几位盛装打扮地贵妇围了上来,这一惊登时非同小可,可这时候就是找地方溜也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候,救星忽然从天而降,奈何带来的同样不是什么好消息:“县主,德静王妃刚刚到,说是安乐公主有几句话要带给你,她正在后头雅室中等着。”
见崔笑容可掬地点头,凌波心想与其面对这些明显“居心不良”地贵妇,还不如去敷衍自己那位伯母,遂赶紧点头答应了。对那些诰命夫人们露出歉意的笑容,她赶紧跟着崔逃出了这一大群莺莺燕燕扎堆的地方。穿过长廊和一个小花园,重新呼吸到了清爽的空气,她这才感到整个人缓过神来,那种心烦意乱的燥热感也消失了。谁知就在这时候,崔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不知道县主对我三弟的观感如何?”
尽管韦后暗示过几次,尽管太平公主提过一回,尽管伯父武三思和伯母纪氏都曾经或明或暗地说过崔家乃博陵望族山东世家之首,但是,崔作为崔家目前的当家人,这还是第一次直截了当地说出这种话。凌波震惊之余,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原来,什么德静王妃纪氏有话代转,这分明是借口!可崔说得直接笑得诡异,究竟有什么凭恃?
第一百一十三章 逼婚(三)
时值午后,这春日的庭院中绿树成荫繁花似锦,红的紫的粉的黄的,五颜六色的花儿在阳光照射下,愈发显现出动人和娇艳来。前头宾客盈门,阵阵喧嚣声也传到了这里,然而那欢声笑语却仿佛隔着万水千山,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境来。漫步在这青石小路上,李隆基却无心欣赏四周的春日美景,只是漫不经心地数着下头的小路。
王同皎案发之快,牵连之广,着实让人触目惊心,其中的杀鸡儆猴之意昭然若揭,他又怎会看不出来?虽则天子对他的父亲依旧荣宠有加,但再和睦的兄弟也经不起别人一再挑唆构陷,若是这事情到时候发生在他那位老好人父亲身上,他可能保持如今的隐忍?
深深叹了一口气,他便抬起头随意朝四周扫了一眼,打算回去敷衍一阵子便先行离开。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到某个方向时,却瞧见绿茵深处隐隐露出了两个人影,那一抹莲青色的裙裾轻垂于地,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随风传来的只言片语很快验证了他心中的判断。猜不透那另一个说话的人是谁,他沉吟片刻,索性悄悄转了个方向,从另一边掩了过去。
“县主,博陵崔氏虽然素来是世家大族,但如我三弟这般勤学上进的却也不多,弱冠高中的更少,至于年少得志高中状元的更是万中无一!哪怕只是论外表,整个长安城中,能胜过我三弟的只怕也寥寥无几。”
“崔大人如此不余遗力地说你家三郎的好话。是真地只想问我观感如何,还是想进而问其他?”
“县主是聪明人,何须一定要崔某点透?崔某听说,日前县主曾经应王同皎之邀去过定安公主第,料想定然是得知那些人不怀好心日夜构陷德静王和韦皇后,所以方才降尊纡贵前去打探。如今王同皎案发,其中不也有县主一番苦心?”
听到这里,李隆基顿时深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崔那张自信满满的脸,心中顿时厌恶非常。隐隐之中又有些懊悔。早知道如此,哪怕是冒一点风险,他也该除掉那个李悛。若非此人告密,崔又怎会知道当日王同皎宴客的事,又怎会以此为要挟?想到凌波那性子素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他一颗心渐渐提了起来,脚下更是又朝两人说话的方向挪动了几步。
凌波晒然一笑,心中却动起了杀机,但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懊悔。早知道如此,她当初就不应该多事让武崇训把这么一个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