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宫缭乱-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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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郎,论起杀伐果决来,你果然才是深得则天大圣皇后真传的那个人!
比起早有准备的太平公主来,当相王李旦一大清早看到风风火火地裴愿奔进来,听说奸佞已除时,他先是感到一种货真价实的茫然,旋即又生出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如释重负。被人拥上象路车之后,他在沿途看到无数甲士满大街地飞奔,看到他们在马上朝自己毕恭毕敬地行礼。当抵达宫门,再看到李隆基率领一大群文官武官等候在那里,他一瞬间竟是觉得悲从心来。
于是,面对伏地请罪的儿子,他只是拍了拍那宽阔的肩背,却没有说任何话。想当初他上头有三个兄长,他从未想过什么继承皇位,唯一的愿望就是读万卷书,做一个逍遥自在的亲王。然而,命运却和他开了一个大玩笑,他被立为天子,被废为皇嗣,被封为相王,兜兜转转,他最后却又站在了这太极宫前。
他的父亲是皇帝,他地母亲是皇帝,他地哥哥和侄儿也是皇帝……现如今,无论自愿与否,他都不可能后退了。眼下的局面比昔日他那位母后末年倦政地时候何止要乱上一倍,李重茂又怎么可能收拾得了那残局?他就算是老好人,被人几乎算计到死路,自然不会再同情某些人的死,他也没有资格去同情某些人的死。
望着那龙飞凤舞的承天门三个大字,李旦忍不住泪水涟涟。周遭众人见他如此光景,不由得面面相觑,李隆基更是心里咯噔一下。若是从好处说,他这一夜自然是诛除逆乱力挽狂澜,救大唐社稷于水火之中。可是,这一切毕竟还要父亲李旦的认可。看父亲如今这架势,他纵使昨夜策划了那么大的事端,此时也不禁心有惴惴然。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想着宫内情势未定而让裴愿回去接父亲,而是应该自己亲自走一趟的!
就在李隆基着实有些吃不准意向的时候。仰头盯着承天门久久不曾挪动步子的李旦倏地转过身来。对着身后的儿子沉声说道:“社稷宗庙不坠于地,皆汝之力也!”
这一句斩钉截铁,周边文武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心中都是一振,李隆基原本尚担心事到临头李旦却又谦逊让国,此时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比相王李旦先一步赶到地太平公主见此情景,嘴角也流露出了一丝欣慰地微笑。于是。众人簇拥着相王李旦先往太极殿拜谒了先帝李显的梓宫,又前往蓬莱殿谒见了战战兢兢的少帝李重茂,得其“亲口”许相王辅政大权,一切也就名正言顺了。
这一夜。宫中显得异常安静。原本歌舞升平热热闹闹地太液池,如今也变得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尤其是作为中宫的含凉殿在月光下更是凄苦悲凉毫无生气。甚至连往日喜欢在太液池边悄悄许愿的宫人们,如今也不敢往那池边靠近漫步。就在昨天夜里,这碧波荡漾的池水曾经埋葬过好些人命,那些惨叫声仿佛现在仍然听得到。
距离太液池较远地朱镜殿原本住着李显的两位美人和一位才人,但李显驾崩之后,韦后便命三人迁出,这座还算富丽堂皇的宫殿便空了下来。然而这一晚,冷清了很久的朱镜殿却是又流露出几分人气。但住在这里地主人却是面色苍白眼中无神。
“从今儿个早先开始,长安城九门就都关闭了,太极宫大明宫和皇城的宫门也全部关闭搜寻逆党,宫里此时大概已经告一段落了,但外头还在抓人。据说宗尚书和他的弟弟想要趁乱出城,结果却在通化门被人认出,当场格杀;皇太后……韦庶人的堂兄韦温被斩于东市;相王奉陛下御安福门,慰谕百姓。斩赵履温以谢天下;韦巨源相公执意出门入宫。为乱兵所杀;对了,说起来有两个人是最无耻的。秘书监汴王邕和雍州牧窦从一都亲手杀了自己的夫人,一个是韦庶人的妹妹崇国夫人,一个是韦庶人的乳母,结果还是被双双降职打发出了长安……”
“别说了!”
凌波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一打断了陈莞的话。陈莞为什么说这些她当然明白,不过是告诉她,这兵谏逼宫难免死人,这么多王公大臣死于非命,上官婉儿的死也在情理之中…………比起某些遭了池鱼之殃地人来说,上官婉儿无疑坐实了某些罪名。可是,明白并不代表她就能够接受,这么多年的情分,这么多年的教导,这么多年的照应,又岂是一句在所难免可以打发的?
陈莞没料到这位素来最好伺候的主儿如今就是转不过弯,心里这无奈就别提了。站起身看到那根本不曾动过的红豆粥和枣泥糕,她不禁叹了一口气,正要转头叫朱颜一起帮忙相劝,却看见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慌忙下拜行礼。
“拜见太平公主。”
陡然听到这个声音,凌波这才抬起头来,见太平公主款款走到面前,她连忙掀开腿上盖地羊毛毯子便想下地。然而,她地手一动就被人按住了,紧跟着对方竟是贴着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十七娘,逝者已矣无可挽回,就算婉儿再不甘心,你这个活着地人也不可能从九幽黄泉把她拉回来。婉儿还有不少诗赋流传在外,你若是真的想她,不若找点事情做,把这些搜集之后刊印出来。”太平公主如是一说,见凌波脸色稍缓,她便顺势岔开了话题,“今天要不是八哥提起,我还不知道你和裴愿已经到了那样的地步。昔日裴相国本就是冤死的,八哥自然会为其平反。话说回来,万年韦氏关中大族,这一次死伤无数元气大伤,武家受到株连的人也是不知凡几。可以说,武氏如今都在看着你。”
第一百九十四章人贵自知
要是往日太平公主提到这桩婚事,凌波必然会神采飞扬,可如今心灰意冷之际就没那个兴头了。再一听太平公主提到武氏宗族,她更是不由得眉头一皱:“看着我?虽说伯父去世之后,武家便不复往日风光,可终究还过得去。如今被临淄郡王这么高举屠刀一番宰杀,上上下下的人都吓破了胆,只怕恨不得把我吞下去才对吧?他们不骂我引狼入室就罢了,还能指望我?这些人纵使要求人保平安,也应该求公主才对吧?”
“武攸暨虽是武家人,却是出了名不管事的,再说他是尚公主,又不是娶我这个公主,我凭什么替武家人出头?”太平公主挑眉一笑,随即意味深长地在凌波肩头轻轻拍了拍,“十七娘,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此次兵谏之后,现如今那位小皇帝的皇位是坐不长了。八哥素来喜你有情有义,一定会厚待于你。八哥一旦成了天子,必定要立东宫,不论是为你还是为裴氏百年计,你都得好好谋划。这几天外头乱,你就在宫中先休养着,八哥忙完了,必定也会来看你。”
太平公主既这么说,凌波只能微微欠了欠身,让陈莞代为送客。人一走,她歪着头靠在枕头上,渐渐露出了一丝讥诮的笑容。这大局才刚定,新的一轮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又开始了么?李三郎啊李三郎,你刚刚立下定国之功,这会儿就有人算计起东宫储君宝座了!若是你费尽苦心却为他人作嫁衣裳,不知作何感想?
这个念头犹如火星一般,在她的脑海一闪现就变成了燎原大火。然而,就在那熊熊大火烧得她有些动摇的时候,她骤然间清醒了过来,毫不犹豫地用冰雪覆盖了这一切。已经够了,武后一辈子强势,到头来在上阳宫孤苦伶仃地走完了最后的日子;韦后安乐公主野心勃勃,到头来身首异处死于非命;上官婉儿**权术**了一辈子。却终究败在一个后辈手里;至于柴淑贤之流就更不用说了,崛起得快坠落得也快……人贵有自知之明,她自己若不想成为划过天际的流星,还是尽早抽身而退的好!
“李三郎来了,你见不见?”
陷入沉思当中的她陡然间听见这句话,不禁惊得一抬头,见是云娘仿佛幽灵一般站在床前,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沉吟片刻,她便意兴阑珊地问道:“陈莞刚刚送了太平公主出去。他们姑侄俩没在门口碰上?”
“当然碰上了。”云娘顺势在床头坐下,笑吟吟地说,“而且还热络得很,太平公主还很是夸赞了一番李三郎的功劳,当然,李三郎也少不得托辞说这是姑母庇佑等等。如今太平公主已经走了,李三郎正在前头和陈莞说话……不是我多心。那丫头脸上的红晕遮都遮不住,应该是早就陷进去了。女大不中留。要真是如此,你不妨成全了她。”
说到这里,云娘顿了一顿,这才语重心长地劝道:“上官死了,我和芳若都嗟叹不已,毕竟当初她对我们也有恩情。十七娘,我算是看出来了。李三郎为人坚忍多智,事到临头又异常果断。与其说他像昔日则天大圣皇后,不如说……”
“不如说他像是太宗皇帝对不对?”凌波接上了云娘的话头,然后又深深叹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我不甘心,我痛恨自己没有早些看出他地本性,但我不会用一个错误去弥补第二个错误。你出去告诉李三郎,我不想见他,请他回去。”
朱镜殿的外殿中。李隆基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陈莞说着话,眼睛却一直注视着那通往里间的小门。他有意避开裴愿来到这里,却不想刚刚在外头撞见了姑母太平公主。。。。。尽管她笑吟吟地暗示说李重茂必定会退位,但他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他该说的已经都说清楚了,其实没必要再和凌波纠缠不清,可他却还是来了这里,因为有些事情似乎不是快刀斩乱麻就可以解决的。
“郡王,县主说暂时不想见你。你还是请回吧。”就在他等得心烦意乱的时候。终于有人从那扇门出来,带来的是一个他能够预料到的消息。看着满脸无奈的云娘。他微微点头便转头离去。而他这么一走,陈莞不禁有几分焦虑,疾步来到云娘身边低声问道:“云姑姑,这是不是太生硬了?若是相王代……郡王必定会入主东宫……”
云娘却是意味深长地在陈莞地面颊上拍了拍,这才举重若轻地说:“丫头,我已经和十七娘说过你的事,若是你真的喜欢那位郡王,这事情十七娘也能成全。不过你要想清楚,他还是郡王就已经有这么多妻妾,将来若是更进一步又会如何?”
闻听此言,陈莞一下子怔住了,直到云娘离开也久久没有反应过来,竟不知道心中是欢喜还是怅惘,抑或是忧虑。
第二天大清早,随着大赦令的颁布,席卷长安一天两夜的风暴终于算是过去了。然而,长安城上空的血色阴云却依旧没有散开。比起昔日李重俊谋逆之后的株连杀戮,这一次地杀戮有过之而无不及。韦氏乃是关中大姓,在这一次的清洗后几乎十不存一,只要和韦后血缘近地家族都被连根拔起,甚至连襁褓幼儿都不曾放过。
不管是驸马都尉,不管你昔日有什么样的功绩,不管你是否无辜,只要你姓韦,在杀红了眼睛的羽林军金吾卫眼中全都是官爵功劳。除此之外,哪怕是仓皇逃出京城的纪处讷等人也纷纷落网被杀。而武氏宗族中素日里党附韦后的也被诛戮殆尽,余下的流放的流放贬官地贬官,那一番森杀气象,血腥二字根本不能形容此中万一。若不是大赦令下达,长安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头落地。
大赦之后自然是论功行赏。临淄郡王李隆基以功最高进封平王,押左右厢万骑;参与此次兵谏的薛崇简钟绍京刘幽求等等各有加官进爵。此外,行事周到的李旦也没忘了派出使节宣抚各道,又命人去宣慰先帝李显尚在均州的儿子谯王李重福。仅仅是两天后,太平公主便代传小皇帝李重茂的诏书,请让位于相王。于是,为了这么一件事,朝堂上乱哄哄一片。
“也就是无谓的推辞不受,然后百官固请,如此循环往复而已。”
那位即将要受禅让的老好人相王李旦,此时却和凌波一同站在朱镜殿的后花园中,哪里有半分皇帝的架子和尊贵。看着那繁花似锦的景象,他忽然转过头端祥着凌波,见她脸色苍白,不禁怜惜地摇头叹道:“我知道你心结未解,不过,一味地闷在里头也不是办法。三郎把之前种种事情都对我说了,我才刚知道,这些年来他和你之间还有这许多联系。人在世上身不由己,尽管这一日两夜地杀戮绝不能用这四个字来解释,但亦是因果循环……咳,不说那么多了,我还等着喝你和裴郎的喜酒呢!”
看到李旦一瞬间露出的那种和蔼表情,凌波不禁一呆,转而便微微笑道:“舅舅,明天你就该自称朕了。”
“称孤道寡……比起已经故去的七哥,我只有一点是胜过他的,那便是我膝下的儿女都还算争气。”李旦笑着点点头,忽地生出了一个念头,“要说论功行赏,你的功劳却还不曾封赏过。如今武氏宗族几乎凋零殆尽,武攸绪山野闲人,更不适合为你主婚。我当初病倒的时候,都是你和裴郎侍奉榻前,着你和他也就是像是自己地儿女,不若我认了你作义女,封你为公主如何?”
“舅舅又开玩笑了!”凌波却只是微微一怔便摇头拒绝了这个看起来很诱人地提议,“不管舅舅说我有功劳也好,有苦劳也罢,别人看到的都是我昔日深得韦……那两位宠信,这当口要是多出一个公主来,天下人又会怎么看舅舅?说一句大不敬地话,他们会不会认为又出了一个先帝?就算是婚事,我想也不必在长安招摇,或者是去裴氏故地,或者是去庭州,总之不必闹得天下皆知。”
一番好意被人拒绝,换作别的即将登上天子尊位的人就算不是恼羞成怒,至少也会感到心中不悦,而李旦却只是叹了一口气。他是极重旧情极痛恨杀戮的人,即便是几天前还深恨韦后安乐公主,此时再回想当初,那恨意也就淡了,更不用说其它人。
“你既然一意如此,那便罢了。朕也没有什么其它的礼物可以送给你,明日之后便颁诏赦裴氏一门。这个天下乱了那么久,是是非非也该分清楚了。”
眼见李旦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凌波自是感到心情轻松愉快。钱财她如今已经很不少了,也不需要什么尊贵的头衔来吓唬人。想当初裴愿问她愿不愿意留在庭州的时候,她还曾经犹豫过,眼下看来却是没什么好犹豫的。那里顶多只有明刀明枪的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