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流星-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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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展听了他的话,半信半疑。却摆一摆手,叫孟华暂且停止,说道:“这是另一件事,待会儿你再慢慢告诉我好吗?但据我所知,劳超伯的本领虽然不弱,暗器却非所长,轻功也不见得就能胜过我门下的第二代弟子。”
白英奇道:“是呀,这小子分明是想嫁祸别人,却不知一说就露出了马脚。”天山派第三代的弟子不知道劳超伯的名头和武功的优劣,钟展和他是知道的。
孟华发了急,说道:“纵然偷施暗算的那个人不是劳超伯,但毒针的确也不是我所发的,请钟老前辈明察。”
钟展霍然一省,说道:“好,那就待我仔细察看吧。”当下便叫弟子把郝建新扶到他的跟前,问道:“伤在什么地方?”郝建新道:“膝盖下的三里穴。”“毒针取出来没有了没有。”
钟展伸手在他膝盖下的部位抚摸一会,双指一拈,就把一枚比绣花针还小的毒针拈了出来。本来毒针深入肌肤,是要用磁石来吸的。他以掌心的吸力便能将毒针取出,功力之深,令得孟华大为佩服。
钟展把毒针看了又看,脸上现出颇为惊诧的神色。
原来他看出这种毒针似乎乃是四川唐家秘制的独门暗器。唐家暗器乃是号称天下无双的,轻功却是唐门弟子的特长,正是:
敌人混淆多误事,邪魔暗器看分明。
第三十八回 奸徒巧辩迷师伯 稚子无知骂长兄
白英奇问道:“钟师伯,这小子的暗器,你老人家可是看出什么门道来了?”
钟展疑心大起:“唐家暗器,素来不传外姓。不过也难保这小伙子不是唐家的子弟假冒的。但他显露出的剑法又不是唐家的武功,难道是唐家的子弟另投名师?不过假如我这猜测不对的话,他所说的就应该是真话了。”
过了一会,钟展缓缓说道:“好,少年人,我姑且相信这暗器不是你发的。现在你把劳超伯如何伤了唐夫人的事情对我说吧。是你亲眼见到的吗?”
孟华说道:“我没亲眼见到。不过昨晚我是曾经亲自和劳超伯交过手的。”
钟展说道:“你只是和他交手,却又怎知他在和你交手之前伤了唐夫人呢?”
孟华说道:“我的一位朋友也是受了这妖人之伤,她是和唐夫人起来的。”
钟展道:“这人是谁?”孟华说逍:“是柴达木义军首领冷铁樵的侄女儿,名叫冷冰儿。”
白英奇道:“你越说越荒唐了,我们的师嫂不和他的丈夫一起回来,却和外人回来。”
孟华说道:“说起来这位冷姑娘和你们可不是外人,她是唐夫人所收的记名弟子。一起来的还有瓦斯族酋长的女儿和他们族中一个少年猎人。”
白英奇道:“我们的师嫂怎的会在回疆收徒?你又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
孟华说道:“说来话长。你们不相信的话,我可带你们去找她们。但依我之见,还是先找唐夫人要紧。”
钟展说道:“既说来话长,你就先说唐夫人受伤之事吧。”虽然孟华言之凿凿,他可还是不敢相信,他的心里在想。”劳超伯的大摔碑虽然号称天下第一,加源的妻子的剑法在第二代弟子中也是数一数二,纵然不能取胜,也不至于受了重伤吧?”
孟华也怕耽误了时间,当务之急一是要他们相信自己不是奸细,二是要他们去救唐夫人,其他的事情只好以后说了。
不料他刚说到一半,白英奇又驳他道:“你刚才和我们说的只有劳超伯这个人,怎的现在又变成了两个人了?那个姓段的小贼又是什么人?原来孟华为了替天山派揭发内奸,此时正说到段剑青和劳超伯一起为非作歹之事。
孟华说道:“我正想请问钟老前辈,贵派是不是新近收了一个姓段的弟子?”
钟展道:“不错。你说的那姓段少年叫什么名字?”孟华说道:“他叫段剑青。”钟展面色一变,急促问道:“哪里人氏?”“大理人氏!”“什么身份?”“大理段府的小王爷!”
连珠炮的问答刚刚告一段落,天山派一众弟子都是不禁大惊:“他说的可不正是咱们的段师弟吗?”“当真是胡说八道段师弟岂能勾结外来的奸人,反过来伤害本门前辈?”白英奇冷笑说道:“钟师伯,你听听这小子说的是什么话?段师弟是段大侠的侄儿,你老人家是知道得清楚的。我想段师弟的身份该不会是假冒的吧?”
钟展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已查得清楚,也曾试过他的家传武功,决非假冒。”
原来段剑青在奸谋败露之后,偌知已是不能在中原立足,只有躲得越远越好。他和妖师欧阳冲商量,欧阳冲给他出了一极为大胆的主意,藉他叔父段仇世的名义,投入天山门下。天山远处西陲,与中原的武林消息隔膜,他们估计,孟华念在恩师情份,只要段剑青不在中原出现,孟华就未必会揭破他的奸谋,即使所料不中,消息传到天山之时,段剑青恐怕早已学成了。何况清廷为了平定回疆,对天山派也正有所图谋,要是提前发动的话,用不到一年工夫,他们就何以把段剑青接出来的。
段剑青到了天山,果然十分顺利的就得唐经天收为门下,唐经天指定他的师弟也是天山派掌老之一的武成泰做他的授业师父。白英奇是武成泰的大弟子,这两个月来,段剑青的武功就是他代师傅授的。
段剑青文武全才,能言善辩,加以又是名门派的子弟,一到天山,用不了几天,就讨得了上上下下的欢心,钟展对他也是十分爱护的。白英奇与他份属兄弟,实是师徒,对他的维护,更是不用说了。
正由于一众同门都不敢对他有所怀疑,所以大家才会相信他所编造的谣言。如今孟华却指出他才是奸细,大家都以为这是孟华的“贼喊捉贼”!白英奇尤其怒不可遏,试想段剑青倘若真的是奸细,他还有什么颜面?
“好小子,你冒认是孟元超孟大侠的儿子,可惜你却没有一打听清楚。你知道段剑青的叔父是谁吗?他正是孟大侠最要好的一位朋友!”白英奇冷笑说道。
孟华说道:“我是知道。他的叔父段大侠是我爹爹的好朋友。可是你们却不知道,段大侠也正是我的恩师。”
白英奇哪能相信,冷笑说道:“荒唐,荒唐!再说下去,恐怕你要说我们天山派的祖师都和你大有渊源呢!”
孟华说道:“不敢高攀,不过认真说起来,我也算得是间接受过贵派掌门指点之恩。”
钟展眉头一皱,说道:“此话怎讲?”
孟华说道:“贵派的唐老掌门当年曾指点过金世遗金大侠的武功,金大陕有两个传人,一个是他徒弟江海天江大侠,一个是他的儿子金逐流金大侠。我曾经得过金逐流大侠的指点,饮水思源,贵派实是于我有恩。”
白英奇连连冷笑,说道:“失敬,失敬,原来你还是金逐流金大侠的弟子!”
孟华说道:“我没有这样福份得金大侠收归门下,只不过承蒙他的指点,不敢以弟子自称。”
白英奇冷笑道:“他肯指点你的武功,最少也是把你当作至亲至近的晚辈了。哈哈,你既是段大侠的弟子,又是金大侠亲近的晚辈,怎的却来诬蔑段大侠的侄儿是奸细?哼,就算我相信你的鬼话,你也是个忘恩负义之辈!”
孟华说道:“师门之恩,我不敢忘。但段剑青确实是个奸细,我也不敢因公废私!”
天山派弟子谁也不敢相信孟华的话,只有钟展却是有点思疑:“从他刺建新虎口的这一招来看,使得这样恰到好处的剑法的确有点像是金逐流的剑法,不过却又并非纯然金家的路数。待会儿且试一试。”
原来那一招是孟华揉合了无名剑法、孟家刀法和金家剑法而创造出来的。金家的剑法是采取了天山剑法中的“追风剑式”之点的。是以他这一招只能说有六分之一的天山剑法在内,但钟展何等眼力,只看了郝建新手腕的伤就看出来了。
孟华本来要继续说下去,说出段剑青的底细的,钟展却摆了摆手,说道:“或许你的身世是有难言之隐,但目前我们还没有功夫听你详言。现在我要查明你指控段剑青之事。你敢和他对质么?”
孟华说道:“正是要找他对质!”
钟展道:“建明,你去把剑青找来。”
白英奇道:“钟师伯,这小子的话岂能相信?找了段师弟来,他也会胡乱编造谎言的呀!”
钟展说道:“谣言可以捏造,事实不能捏造。我自有分数,你只管把剑青找来。”
白英奇不敢违拗,应了一声“是”,正要回去找段剑青,韩英华忽道:“你瞧,那边不是段师弟来了?段师弟,快来,快来!”
孟华抬头一看,只见果然段剑青从那边跑来。跟在他背后的还有一个孩子,大约十一二岁模祥。这孩子的轻功也好生了得,跟着段剑青飞跑,居然并没有落后太多,白英奇似乎很喜欢这个孩子,跑上前去迎接他们,拉着孩子的手,笑道:“杨师弟,你也来瞧热闹?你可来得正好。”
那孩子显得颇为兴奋,脚步未停,就哗哩哗啦地问道:“听说发现了奸细,我跟段大哥来瞧热闹,奸细捉了没有?”段剑青也在同时问道:“什么事?”白英奇先回答他的问话:“钟师伯有事问你。”
段剑青来到钟展面前,看了孟华,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失声叫道:“怎么这小子也在这里,这小子名叫杨华,正是清廷的奸细。”
孟华大怒道:“你才是奸细,昨天晚上,你干了什么好事?你敢对你的钟师伯实话实话么?”
段剑青喝道:“岂有此理,你倒来盘问我了,钟师伯,这小子,他,他……”那孩子甚为诧异,也在叫道:“原来这人就是奸细你们为什么不把他捉起来呀?”
钟展缓缓说道:“剑青,你先别生气,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说,昨晚你在哪里?可有出去过没有?”
段剑青道:“昨晚我教炎弟夜课,后来他疲倦了,我就陪他睡觉,没出去过。不信你可以问炎弟。”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孟华一见这个孩子,心里已是止不住卜通通的跳,待听得白英奇叫这孩子做“杨师弟”,而段剑青又称他为“炎弟”的时候,更是禁不柱又喜又惊了!
金碧峰曾经告诉他,他的弟弟名叫杨炎,那么这孩子不正是就是他的弟弟?
他仔细一看,只见这孩子眉清目秀,他是七岁那年离开母亲,脑海里隐约还有母亲的印象,心里想道:“弟弟倒是长得很像母亲,幸亏不是像他父亲。”毫无疑问,这孩子是他的弟弟。喜的是兄弟相逢,但在喜悦之中,他也禁不住为弟弟担心了。
他担心的是,弟弟和段剑青这样要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学好很难,学坏很易,即使段剑青并无不利于他弟弟的图谋,他也是要为弟弟担心的了。
钟展抚摸杨炎的头顶,柔声问道:“炎儿,昨晚你做什么夜课?”
杨炎说道:“段大哥教我念唐诗,他说念熟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会吟,教两年就可以教我做诗了。”
钟展道:“背一首给师伯听听。”
杨炎念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钟展于诗词一窍不通,不过这首唐朝大诗人李白的名作,千古以来!传方众流,他却是知道的。当下拈须微笑,说道:“好孩子,一个字也没念错,难为你了。”其实短短二十个字,资质平庸的孩子,念了几遍,也会琅琅上口的。显然钟展对这孩子,也是十分疼爱。
杨炎忽道:“段大哥讲的,我好像懂,又好像不懂。”
钟展笑道:“懂就懂,不懂就不懂,怎的又好像懂,又好像不懂的?这首诗浅白得很呀,有什么不好懂?”
杨炎说道:“他讲的每个字我都懂,不过他说每个人都有故乡,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故乡最好,所以才会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个我就不懂了,大家的故乡都是最好。那怎么可能呢?比如你说你的剑法天下第一,我说我的剑法天下第一,到底哪个第一,打过就知道了。总不能都是天下第一的。”
钟展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故乡不同剑法,没有办法比较的。你的段师兄给你讲的没错。你长大就知道了!”
杨炎说道:“师伯,我的故乡究竟是什么地方?我记得缪伯伯告诉我的好像是小金川,但段大哥却又说是通州。为什么他们说的不一样?”
杨炎出生之地是小金川,“原籍”则是通州。缪长风不想在他成人之前知道他的来历,是以没告诉他。
钟展有点尴尬,说道:“我也不大清楚,等缪伯伯回来你问问他吧。”
钟展只是觉得不能对孩子说真话感到尴尬而已,孟华一听,可是更加担心了。段剑青知道杨炎的故乡,不问可知,他也知道杨炎是他弟弟的了。
钟展似乎觉得话题扯得太远,笑道:“好孩子,无关紧要的闲话慢慢再说,师伯要问你。”
杨炎说道:“师伯,你要知道什么?”
钟展说道:“昨晚你什么时候开始做夜课的?”
杨炎说道:“吃过晚饭之后。”
“什么时候睡觉的?”“我不知道。”“你再想想。你做完夜课,临睡之前,不是要到院子里练最后一次剑法的吗?昨晚有月亮,月亮是在东边还是在西边?”杨炎想起来了,说道:“不在东边也不在西边,正在我的头顶上空。”
钟展听了,好像极为满意,微笑说道:“那是恰好午夜的时分了。剑青,你帮缪大侠教炎儿读书,也不可令他太辛苦了。小孩子要有足够的睡眠,以后让他睡早一些。”
原来杨炎是白天习武,晚上习文的。武功由天山派掌门人唐经天亲授,文事方面则由缪长风晚上教他。唐经天“闭关”,缪长风下山之后,则由钟展教他武功,段剑青教他诗文。因为天山派弟子之中,只有段剑青是“文武全才”。
段剑青应了一个“是”字,说道:“炎弟非常好学,昨晚我是不知不觉把时间延长。”
钟展说道:“好,没你的事了!”陡地回过头来,面挟寒霜,向着孟华冷冷说道:“少年人,你的剑法高明之极,为什么偏不学好!”
孟华吓了一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