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未完待续-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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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确实困乏到了极点,开夜车,然后白天压根没时间合上眼,所以我根本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我就稳稳地坐在那里,淡淡地说:“不,我们到此为止,以后这样随随便便跑到我老家打人的事,不要再做了。”
林至诚却固执地抓住那道门,他的嘴角动了动,忽然咬牙切齿地说:“我没觉得自己打了个人渣,有什么不对。”
在镇上不像大城市那样灯火通明,这个时候,最多也是有点儿月色朦胧而已,可是我却清清楚楚地看到林至诚眼眸里面露出来的凶狠,我终于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我思虑了一下,中规中矩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打周老头?”
我的话才说出口,却如同一下子被人拽断了的珠子一样断断续续,因为林至诚突兀的朝着里面塞过来,直接把我挤到了副驾室上面,然后他淡定地拉上门,语气温和:“系上安全带吧。”
我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继续问:“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打周老头?”
就如同复读机一样,他依然是说:“我没觉得自己打了个人渣,有什么不对。”
他说完,就这样俯身过来拉住了我这边的安全带给我系上,然后发动了车子,飞驰而去。
不想再跟他扯多两句,我也折腾得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就这样胡乱地调整了一下安全带,然后闭上眼睛养神。
累到极点,我睡得很沉,林至诚把我推醒的时候,我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在月色下一片泛白的沙滩。
没急着下车,我揉了揉有点惺忪的眼睛,然后扫了林至诚一眼,最后我说:“我求你别再折腾我了,可以吗?”
林至诚张了张嘴,他的头低了下去,几乎是乞求的语气:“陪我喝点。”
他说完,就这样拉开门下车,完了从车尾箱里面拎了一大袋子的东西,这才过来给我开门,我迟疑了一下,最后妥协跟着下车。
这一片沙滩,在三年前林至诚追我到老家,他呆在这里的几天里面,我们曾经在这里肆意奔跑过,而它一点都没变,变的是我们。
我没主动张嘴说话,就这样随意地挑了块干净的沙地坐下来,然后用双手抱了抱自己的双肩。
林至诚估计是瞥见了我这个小动作,他很快把他的外套递过来,可是我却一点也不想接过来,就这样推了回去。
最后是他硬要披在我身上,我也懒得再推脱,就这样沉默坐在那里,看着被他打开的啤酒冒出了泡泡。
他给我递了一罐过来,我接过来,直接凑在嘴上一个咕咚将这些味道苦涩的液体全数灌进了身体里面。
就跟两尊暂时哑了的木头一样,我们沉默以对将拎过来的酒干掉了一大半,散落在沙滩上面的酒罐子在月色下散发着蓝盈盈的光,林至诚这才开口说:“这三年,你特别恨我么?”
酒意拢在我的脑袋里面,估计也就在醉酒的时候,我才能那么平静地跟他对话。
在我面前他的脸有点儿模糊,我盯着他看了很久,然后我慢腾腾地说:“恨,刚开始特别恨,恨不得把你翻出来碎尸万段。后来变成了特别恨自己。也是,我那是自找的。当我不自量力不守规矩地往一个我玩不过的世界里面挤的时候,头破血流是必然的。只是不知道,我不自量力不守规则需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又半眯着眼睛瞥了他一眼,我自嘲地笑笑:“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可以那么跌宕起伏,说出来就像一本书似的。我以前挺羡慕那些有故事的人的,我觉得他们说话什么的都不一样。可是后来我才发现,原来所有的有故事,都必然是经历了事故。因为你,我的世界塌得一塌糊涂,总有人在虎视眈眈,硬生生的把好端端的生活弄得比电视剧还紧张。我觉得那样的日子够了,我希望我永远也别回到以前那样。当然我说这话没有怪你的意思,但是我也很难原谅你。”
林至诚的嘴微微抽动了一下,我以为他想说什么,可是他却在措不及防中飞快地挪过来一把抱住我,他就这样沉默着狠狠地拥着我,我被咯得生痛,在迷糊中想要挣扎,可是脖子那里却不断地有冰冷的液体汹涌而下,像是一场经久不息的大雨一样。
我再次想要推开,林至诚却加重力道,他就这样在我耳边说:“周沫,周沫,周沫…”
我的名字就这样被无限循环下去,我全身僵在那里,如同被斩断了跟的爬山虎一样了无生息。
林至诚的手很快覆上我的脸,他就这样捧着我的脸盯着我,我看到他的眼泪依然不断地从眼眶里面冒出来,他说:“别再离开我。让我给你一个家吧,这样我也有个家。我知道在我们过去的感情里面,我一直自私,我占有欲太强,我觉得你就是我的,你不能是任何人的,我一直要你迁就我,我让你很辛苦很小心翼翼。后面让我来迁就你,我会好好对你,我们还年轻,我们后面还是会有孩子的。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知道自己一直在追求一些自己永远无法承受得住的东西,我其实是个幼稚鬼,我其实很可悲,就当你可怜我,让我重新回到你的身边去。不是你没我不行,是我没有你不行。”
酒精在我的身体里面肆意奔腾,他的话在我的耳膜里面震来震去,就像蜜蜂一样嗡嗡叫,我烦躁到了极点,怨恨又涌上心头,我就这样伸出手去点住他的额头,嘲讽地笑笑说:“林至诚,你还是像以前那么会说呢,可是我不是以前那个特天真别人给颗糖就能跟人跑了的周沫了。没我不行是嘛?那这三年你怎么过来的?你现在是诈尸么?没我不行是吧,那这三年来,你他妈的可曾找过我!”
128我见过他更惨的样子,这没什么
林至诚原本也有点醉意了,刚才一直很是投入一直在那里说说说,措不及防被我的震怒惊吓到了,他的瞳孔一下子张大,他一下子松开我的脸,伸手就在我面前胡乱比划了一下,他苦涩地笑了笑,似乎是有满肚子的话要说的样子。
可是我一直在等,我在等他给我一个理由,我在等他告诉我为什么他对于我那一年的水深火热视而不见,我也在等告诉我为什么他要改掉家里的密码,为什么他的手机会被孙茜茜拿了去,为什么他能让我在这一段感情里面如此狼狈地逃窜,为什么他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好。
我现在当然知道我要懂事,我最好别自讨没趣,我最好让这一段感情在三年前就画上终结。
但是,我也是一个普通女人啊,我也有自己的心结需要解开,哪怕现在他再说什么,对于我过去承受的东西于事无补,我却也那么可悲地等待着一个让我心息的答案。
可是,他最后就这样给我几个无足轻重的字,他说的是:“是我的错。”
我如同蜗牛那样微微探出来的心,就像忽然受到了惊吓一样,又躲进了重重的躯壳里面。
自嘲地笑笑,我摸索着从购物袋里面再抓来一罐啤酒拉开拉环,然后举起来对着月亮,特别傻逼地说:“干杯。”
除了记得我断片之前跌跌撞撞地拿着手机照着跑去附近渔民的守渔汛的房子里面上了洗手间,后面所有的事情都成了一串的空白。
我醒来的时候,透过灰蒙蒙的车窗,我看到外面破晓之前蒙蒙的灰色的天。
头晕脑胀地地支着身体起来,我才发现我的身上披着林至诚的外套,而他整个身体蜷缩在副驾室里面,他的脸歪着靠在位置上,双手抱着肩膀,哪怕在睡梦中也是蹙着眉头,拧起来就像是一团麻绳。
我看他的嘴唇,似乎冻得有点儿发青,迟疑了一下,我拎着他的外套下车,轻轻地拉开车门潦草地将它披在他的身上。
他的睡眠依然挺浅的,外套刚刚贴着他,他随即睁开了眼睛,有点迷糊地问:“周沫,天亮了?”
属于他的黎明确实来了,可是我依然在黑暗里面挣扎沉沦。
现在我挺平静的,谈不上很浓的恨,所以我微微点了点头,淡淡地说:“现在可以看日出。”
林至诚噢了一声,他将外套递过来说:“早上冷,你披上,我们去看看。”
我没接,而是转身过去一边走一边说:“我先去了。”
可是我才走了不到十米远,就听到了身后传到了巨大的“扑通”的一声,在这样安静的清晨里面显得特别刺耳。
我惊诧地转回身,只见林至诚倒在地上,他似乎是想爬起来,却是徒劳。
我的脑袋就跟被人丢了一颗拉了线的炸弹一般,急急地折回去,他的脸白得怕人,甚至比以往他胃痛的时候还要惨白,我瞬间六神无主,慌张地问:“林至诚,你怎么了?胃痛吗?”
我越慌乱,越没有办法正常思考,正要伸手触碰他一下,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艰难地说:“周沫,可能是我身体里面的钢片断裂了,你先别慌,打给张磊跟他说清楚这事,让他赶紧安排人过来徐闻。现在你现在去镇上找辆大一点的面包车,找担架,把我先送到县里面的医院。”
大概是身体里面的剧痛越演愈烈,林至诚的脸色越发苍白,但是他却一下子改变了主意,又是艰难地继续说:“你昨晚喝了酒,肯定头还是晕的。算了,别开车了,打给张磊,让他先安排人过来。”
我的眼眶一下子红了,掰开他的手,我奔着几步去车上取电话,我紧张起来的时候原来还是个小结巴,我用了不下三分钟才把事情跟在睡梦中被我吵醒的张磊说清楚,跟他确认好了之后,我挂掉电话,折回去林至诚那边慌慌张张地说:“你先忍一忍,我马上去找人。”
这一路,我把车开得磕磕碰碰,我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可是我忍不住的自己的眼泪。
我的身体里面也有钢片。
那是因为我的曾经被打到脚踝骨骨折,所以医生往我的身体里面植入了一个小小的钢片儿,这除了让我后面无法再像以前那样轻松自然地起舞之外,无伤大雅。
而林至诚身体里面的钢片,看他的疼痛程度,绝对不是小钢片。
这三年里面,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的心就像在措不及防中遭遇了一场雷电一样,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张磊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两点了,那时候我站在县城医院小小的走廊里面来回踱步,一见到张磊,我的眼眶随即红了。
我一把冲上去抓住他的手说:“张磊,怎么办,林至诚还在里面,一直没出来。”
似乎是为了安抚我,张磊的表情倒是挺平静的,他说:“你别急,没多大事,我先去安排把他送回去深圳医院去做手术,没大事,别急。”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这煎熬的七八个小时路程的,直到林至诚被推进了手术室,我这才如同被吹爆炸了的气球一样,颓然坐在外面的椅子上,一层又一层地绞着手指。
大概是见我连续十几个小时没吃没喝嘴唇发白了,张磊去给我买了一瓶矿泉水和面包,可是我一点儿胃口也没有,把这些东西随意丢在一边,继续绞着手指。
张磊站在那里好一阵,他估计是烦透了,然后他跟我说:“我出去买包烟。”
我没有心情问他不是戒烟了吗怎么又抽上了,而是像想要抓紧救命稻草一样看着他说:“张磊,你别走,就在这里。”
我畏惧医院。
我婶婆就是在医院里面走的。
我的孩子也是一样。
在我现在的认知里面,医院不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地方,而是一个专门吞噬生命的地方。
扫了我一眼,张磊冷不丁地说:“我见过他更惨的样子,这没什么。”
就像有人高空掷物,刚巧砸中了我一样,我僵硬在那里好一阵,捏紧自己的拳头,我艰难地从喉咙里面发出沉闷的声音说:“林至诚,他的身体里面为什么会有钢片?就算有钢片,以他家里的经济条件,也不至于用质量太差,还能断裂在身体里面的那种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张磊搓了搓手,他盯着我,就这样死死的盯着我,他就只回答了我前一个问题说:“他之前出了车祸,被撞得不成人形了。怎么,你会不知道?”
张磊最后那句话意味深长,我茫然不知所措,心烦意乱地应了一句:“不知道。”
似乎是鄙夷地笑了笑,张磊突兀变得特别认真地说:“周沫,你也别怪我这人说话直接。如果不是因为你,林至诚他还不知道跑到鬼门关里面走了这么一遭。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了,你都愿意为了林至诚大半夜跑到我家里去求我,怎么在他出事了之后,心肠硬起来的时候,就跟石头那么硬的?”
我不自觉地抓住衣角,垂下头去,没作太多解释,而是继续问:“张磊,我跟林至诚之间的事情,说起来太复杂。你直接告诉我,为什么是因为我?”
大概是站着累了,张磊随意地挑了一张椅子坐下来,不知道是不是思绪飘得太快,他用狐疑的眼神看了我不下三十秒,这才慢腾腾地说:“三年前啊,就是你们分手之前的那段,具体日期我还真忘了,反正那时候我撤出宏德了,林至诚在江苏昆山出差,大半夜的刚回来,找哪里都不见你,你老家就有人打电话来说,你家里的房子倒了,砸伤一个砸死一个。人一急起来就不管不顾了,其实林至诚也就是常人,他就这样开着急急忙忙地出门,才开没两分钟就跟一辆货车撞到了一起。好在他命大,要不然连往身上装钢片的机会都没有。但是挺奇怪的啊,蔚蓝海岸那边那条小路,之前是基本没有货车经过的。”
我的心就像被千百支的ak47上膛齐发扫射一般,痛就这样一层又一层地袭来,我的身体颤抖着晃动了一下,颤抖着声音艰难地问:“然后呢?”
毫无表情地扫了我一眼,张磊缓缓地说:“然后林至诚在为你出事之后,你就这样神奇地在他身边消失了,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再然后,你现在竟然又出现在深圳了,你还出现在宏德了,摇身一变就成了总助。还有,让我特别惊诧的是,你既然跟李先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