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锦-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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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尹不敢怠慢,匆匆赶来,初夏的天气,却已是满面油汗。听皇帝冷声责问,他磕头如捣蒜。站起身来时,却是面色古怪,很有些支 吾。
皇帝是何等人物,看他这般形状,立刻摒退了从人,逼问道:“卿好似有什么内情要禀朕?”
京兆尹见势只得直说:“那一家上下其实并未葬身火海……”
他迎着皇帝的目光,一横心。继续道:“事有凑巧,几个泼皮发现城郊有一所荒宅,这一两日居然有人影出没,以为是江洋大盗,就报到了缉捕司那里,缉捕司派人去查。却不料折损了四个好手,这才发现里面关地是那一家十余口。”
皇帝目光一凝,“凶犯抓到了吗?”
京兆尹面有难色,“凶犯悍如疯虎,勇不畏死,没有留下任何活 口……那一家人倒是安然无恙。”
“那也罢了,凶犯身上可有什么表记和物件?”
皇帝也是随口一问,毕竟做这些事都是见不得光的死士,轻易不会留下线索,谁知京兆尹面色更是精彩。忽青忽白。头上汗滴更显。
“你如实说来便是。”
“是……这些凶犯身上穿地并非京城常见的布料,而是……”
京兆尹偷眼瞥了皇帝的龙颜。嗫嚅道:“是江州独有的织艺。”
江州!
云家!
皇帝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一点。熠熠的光芒近乎妖异,只听京兆尹战战兢兢道:“他们身上还有江州的银票单据。好似刚到京城不久。”
皇帝听着这话,默然无语,心中却好似翻江倒海一般:云家真是骄狂若此,敢在京城行凶报复吗?
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云时性子沉静内敛,若无十成把握,根本不会贸然行事……且这些人如此明显来自江州,如此招摇,惟恐他人不知,也实在是蹊跷。
他心念一转,断然甩袖而起,道:“去你地衙门,朕要亲自验 看。”
他话音未断,身形已朝着殿外而去,身后服侍的宝锦连忙疾步上 前,轻手轻脚将他的翼冠扶正。
皇帝回以温存一笑,拍了拍她的手,“我晚些时候就回来……”
随即再不迟疑,大步而去。
宝锦望着他轩昂的身影,不由的绽出一道微笑来。
微热地阳光射下,她的唇色嫣红,带出些妖异诡魅的意味来。
****
缉捕司临时停尸的房间里,京兆尹带着几个捕头,簇拥着皇帝到了跟前。
皇帝不顾那有些难闻的血腥味道,伸手揭起盖尸布,仔细察看着。
这几个绑人囚禁的杀手,虽然死去,很多人仍咬牙瞪目,面目狰 狞,皇帝看了他们身上的物件,却是跟京兆尹所说的一样,乃是出自江州。
“万岁,这里尸气熏人,还是请您移驾……”
京兆尹在皇帝冷冷一瞥下,及时闭紧了嘴。
皇帝细细翻看着,连尸体上的厚茧都没有放过,他的目光逐渐下 移,发现这几人都穿了一双大鞋,跟身材比起来,有些细微地不协调。
他命人脱下鞋袜,俯下身细细查看,半晌,他叹了口气,面上浮现一层复杂地怒意。
“你们不用查了……”
他仿佛极是疲倦似的,又叹息了一声,以低不可闻地声音喃道: “家门不幸……”
“万岁……?”
京兆尹一头雾水,有些惊惧地看着这位九五至尊,只见皇帝站起 身,压住眉目间地阴郁,缓缓道:“这不是江州人,而是出自云州。”
云州……?
在场众人对视一眼,有经验老到的捕头,顺着皇帝地目光看去,片刻之间,也是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
他指着尸体裸露的脚给同伴看,解释道:“这些人的脚有些大,说明幼时是光脚不穿鞋的,你再仔细看他脚底,除去厚茧,还有一层黝 黑——只有在满是煤渣的地上长期行走,才会有这样深入皮肉的黑 色。”
他抬起头,继续道:“所以,此人必定来自有盛产煤石的云州。”
人们啧啧称赞,赞誉的言语如波涛一般恭维起了皇帝。
皇帝的面色却越发阴沉,他眼中黑瞳幽深,双手紧握,好似下一刻就控制不住怒气,要将什么化为粉碎。
他不动声色的起身回宫,京兆尹小心翼翼的送至中门外,凝神一 想,不由颤声道:“云州……那不是皇后娘娘的家乡吗?”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鸿沟
更新时间:2008…7…30 21:05:51 本章字数:1996
第一百四十六章 鸿沟
你这一计真是厉害……云州乃是皇后的故乡,那些凶 装扮成江州人行凶,如此一来,我们云家便是蒙受不白之冤的受害者,连上次的圣旨一事,都可以干净利落的甩脱嫌疑了。”
徐婴华满意地笑道,美丽的眼中,却有着含蓄而锐利的光芒。
宝锦并无半点欢欣,她皱眉道:“你们也太过心狠手辣了,原本我的计划中,并没有让这些人成为牺牲品!”
徐婴华笑得文静婉约,“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宝锦望着她,只觉得那嫣红朱唇微微起阖,却在自己眼中晕染成一片鲜血淋漓……
她心中顿时怒意涌起——原本只需要刺客刻意露出脚底,现如今,这位心狠手辣的徐婕妤,却偏要做成死证,让皇帝看得真切,一念之 下,又是好几条人命!
徐婴华见她目光有异,瞥了她一眼,有些轻慢地笑道:“这些都是家族私蓄的死士,原本就是派这个用场的,他们自己都有所觉悟,就用不着你悲天悯人了。”
宝锦睨了她一眼,眼中的凛然清寒,却让徐婴华心中一震,原本还有的奚落言语,都化为了乌有。
她有些失态的勉强一笑,妩媚的唇角却掩不住眼中的惊惶和刻毒——
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妮子,怎会有如此威仪?!
****
皇帝今晚心事重重,匆匆用过晚膳后,就独自一人来到了书房,也不看书,只是在黑暗中默然静坐。
“万岁……?”
门扉之上,有人试探性地敲啄,皇帝听着那清脆有如冷泉的声音,眉目间的阴霾才收敛了些,沉声道:“你进来罢!”
宝锦翩然而入,手中托盘上一碗莲子珍珠羹,却是皇帝最爱用的,“这是皇后娘娘遣人送来的,她心疼您操劳国事,亲自下厨做的呢!”
“给朕端出去。”
皇帝的声音低哑生涩,仿佛有千钧之重压在胸中。
“万岁,这可是娘娘特地……”
“给我端出去!别让我再看到它!”
皇帝的怒火如雷霆霹雳一般,瞬间低喝之下,把宝锦吓得面色苍 白,手指颤动之下,碗盏也咯咯作响,险险就要打翻在地。
仿佛不胜惊吓,她的明眸中蒙上了一层雾气,仿佛雨后的幽静海 棠,娇美可人。
皇帝仿佛也被自己的的怒火吓了一跳,他楞了片刻,又些歉意地抬头看去,却只见宝锦低下头,用罗袖胡乱拭了泪,仿佛受惊的云雀一 般,转身就要疾奔出门。
他眼明手快,一把扣住佳人白皙如玉的手腕,近乎强硬地把她拖到身侧。
“万岁请放手……!”
有些哽咽的,又近乎负气的低语,无计可施的,在他耳边轻吐,皇帝不由怜意大起,望着那双红肿有如幼兔的美眸,他叹了口气,终究接过她手中的盘盏,将它轻轻放在几案上。
“朕正在恼着别人,你就傻傻地跑来,接了这怒火……”
变相的道歉温言,让他冷峻的容颜也变得柔和温情,他无奈地轻拍着佳人的背,终于让她不再哽咽。
“你在生谁的气?”
宝锦吸了吸小巧的鼻子,看似懵懂地问道。
皇帝默然不答,冷漠的眼神在触及皇后送来的羹汤时,却闪过一道厉芒。
他想起那险些判成江州云家的几具尸体,想起那黝黑的脚板,心中冷怒喷涌,几乎要将暴烈而起,将那碗盏拂在地上,跌个粉碎!
然而,帝王的自尊心终于战胜了他的怒火——他深吸一口气,心中暗道:常言说当面训子,背后劝妻,此事绝对是丑事一桩,真要找皇后算帐,也不能急于一时。
他回过了神,勉强笑道:“几个愚钝的大臣而已,你不必管。”
仿佛要压下血脉中奔涌的郁怒,他伸臂抱起宝锦,将她纳入怀中,自己也埋首在她发间,深深的,近乎贪婪的吸着那空谷幽兰一般的清 香。
宝锦心中如明镜一般:皇帝自以为发现了玄机,认定皇后遣自家死士冒充云家之人,心中更是恼怒。
帝后二人的鸿沟,眼看就越来越大,几乎,已无可弥补……
两人都是满腹心思,各自默默,维持着这个暧昧的姿势良久,却听殿外又有一阵脚步声。
“又出什么事了?!”
皇帝忍无可任,面色无比阴沉。
“回禀万岁……南昏侯陈谨求见。”
“他来做什么?” 皇帝眉毛一挑,带出十分的轻蔑和不耐来。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诱饵
更新时间:2008…7…31 17:23:11 本章字数:2361
第一百四十七章 诱饵
谨被宦官引入殿中时,御香飘渺氤氲,在他心中带起 的感觉。
琅 最爱调香,她宫中的气味,总是芬芳素雅,不落俗套……
他压下心中这个念头,远远看见皇帝的身影,便慌忙下拜,一身白衣全无装饰,刺眼异常。
“皇上万福。”
他未待皇帝叫起,便五体投地扑倒在地上,“家门不幸,出了篡逆犯上之女,陈氏满门亦是罪该万死。”
皇帝瞥了他一眼,言语听不出什么喜怒,“这么说来,琅 的作 为,你们陈家也是知悉的?”
陈谨一听,吓得魂飞天外,头磕得越发有力,额头上一道血印,在暗处看来,越发触目惊心。
“臣妹心存歹意,又善于伪饰,我们陈家全无所知,我等若真与她有所勾结,如今定是逃之夭夭,又怎会在这里等候万岁的雷霆之怒?请万岁明察!”
陈谨连气带急,面色都变为惶恐的煞白,额上汗珠滴滴,原本的儒雅沉静荡然无存。
“你说的也算有理,可如今天下哗然,都以为你要学那勾践卧薪尝胆,朕虽宽仁,却也不欲被人视作姑息养奸之君。”
皇帝的话虽平淡,话意之中的杀机,却让陈谨惊怖更甚,他心念震慑之下,不禁直起身来,惨笑道:“臣只欲学后主刘禅‘乐不思蜀’,保全一家一族就够了。”
他心中雪亮——皇帝是想借题发挥,所谓的惩处,也是可大可小,暗一咬牙,决然道:“琅 曾与南唐的江湖势力来往密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她虽然服诛,那些豪客死士却仍会对朝廷不利……”
他望着皇帝深邃莫测的眼,忍着心痛,继续道:“臣虽不才,对这些人也略有了解,愿意为天下靖安出一份力。”
皇帝轻笑起来,“卿真是忠贞之士。”
他的黑眸扫过陈谨的身上,后者只觉得那份凌厉威仪,刺得肌肤都为之生疼,不禁瑟缩了一下。
皇帝满意的笑容微微加深,黑瞳如墨,更显得面容冷峻,如高山冰崖一般,他漫不经心道:“如此甚好,卿回去写份详细的名单,直接奏报给朕。”
陈谨点头唯唯称是,皇帝见他仍跪着,也无意唤他起来,只是宽慰道:“卿好生去做,不用太过忧谗畏讥……世上之人,只要不先负于 朕,朕都会加以保全,不会让你落个惨淡下场的。”
他说到“先负于朕”这一句时,语气加重,感慨之中又多了唏嘘,仿佛心事深重,宝锦在旁偷眼看着,不禁猜测,他大概是想起了皇后之事。
等陈谨跪退,皇帝又叹了一口气,瞥了一眼殿外的背影,讽笑道:“就这块材料,也配称王裂土?!”
宝锦却秀眉一蹙,心中升起了一道微妙的不祥感,“万岁也别小觑了这些人,他到御前哭诉,也未必是真情真意。”
“朕知道你的意思。”
皇帝心中更加熨帖,伸手接住她垂落的如缎青丝,在指间摩挲把 玩,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吧,那等纵虎归山的蠢事,我是绝不会干的——这世上有一个耳根发软的吴王夫差就够了。”
他望着江南方向,皱眉道:“只是江南虽归我治下,却仍不能聚尽民心,那些前朝余孽仍是猖獗,这些都要南唐陈氏的襄助,毕竟他们在当地经营多年,所以我才饶过了陈谨。”
“万岁真是圣明……”
宝锦听他诉说,眼眸幽闪,光芒复杂——
刘南等人果然成绩斐然,不愧是姐姐予以重任之人!
她心中百味陈杂,又是骄傲欢喜,又是伤感怅然,平静之后,又有些惴惴不安——这样大手笔的一盘棋,自己真能驾御得了吗?
开弓没有回头箭,无论如何,这一局必须考虑周全……
她满腹心思,皇帝也正在想着对陈家怀柔安抚,一时之间,殿中陷入了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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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谨果然守信,略微整理后,就把琅 手中的一些秘信书件用秘匣存了,一齐递了上来。
皇帝细细看过,剑眉深深皱起,“琅 笼络了这些三教九流的人,志向非小啊!”
宝锦一边将厚厚书信分类放好,一边笑道:“她就算再精明能干,也仍是功亏一篑,没能成事。”
皇帝却没有丝毫喜悦,他眉间越发凝重,想起琅 死得蹊跷,他哼了一声,道:“只怕其中另有内情,琅 的话没有说完,就被神秘人灭了口——此人能在宫中来去自如,实在是骇人听闻!”
他刚说到这里,拿着书件的手却蓦然顿住了——
最后一份书信,静静握在他的掌心,几乎被攥出洞来。
“陈谨连这样的机密都奏上来了,实在也算忠心……”
皇帝看着手中的纸页,笑容越发加深,眼中却是冰冷一片——
“这些毒门之人不日就将齐聚,朕倒是可以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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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那张纸放到了最后,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