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芳菲-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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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青菲离得近,将廖宜昌的话一字不落的听了个清楚,而且廖宜昌好像是有意让她听到的。
她越发的觉着二人不正常了。
入夜,元青菲在灯下提笔给元老夫人写信,简单的将自己的启程之事写了写,最后想了想,又将元承进夸赞一番,这才装了信封交给郑妈妈,等明日一早跟着元承进的信一起送出去。
第二日,元青菲便穿了郑妈妈一早就做好的男装,将头发全部梳起在脑后挽了两个男童样的总角。因着年纪尚小,这样一打扮倒也极像个男孩子。
早在元承进尚未到东平时,元青菲便央了郑妈妈给她做几身男孩子穿的的衣裳,就是为了出门能方便些。刚开始郑妈妈怎么也不同意的,还是后来元老夫人来信说是要让她也跟着元承进等人见识见识,郑妈妈这才同意。
她此时一身湖蓝色蜀锦棉袍,外头披了件新做的玄色大氅,足蹬一双做工精致的黑色高帮皂靴,原本额前垂于眉际的头发全部梳了上去,露出一张如珠似玉般精致的小脸儿,唇红齿白的模样惹人爱怜,偏整个人又因生了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而显得英气逼人。
郑妈妈啧啧称奇的夸赞她“似是神童下凡”,让元青菲颇有些自得。
这幅皮囊确实是极好的,因此她才会特意用刘海遮了大半个脸——没有足够强的实力,容貌美丽不是什么好事。
第七十八章 久违
待元青菲收拾妥当用过早饭,便带了同样穿了男装的杏珠到了楼下,郑妈妈岁数已经大了,不适宜爬山。
元承进三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三人一见元青菲换了男装,都不禁一愣。
元承进很快便回过神来,笑容温和的赞道:“八妹妹这一换男装可把我们几个都比下去了!”
元青菲笑笑,没有说话。
元承遥则大大咧咧的走到她跟前,嬉笑道:“大哥可是说出了我的心里话,八妹妹这样一来比廖二还要好看,哈哈哈,廖二,你终于碰着对手了!这回你也尝尝被人忽略的滋味儿!”
他说完挑衅似的看了廖宜昌一眼,又回过头来伸手去摸元青菲梳的光滑的两个总角,却被元青菲下意识的躲开了。
倒不是她尊着什么男女大防,而是她实际年龄要比这位三堂哥大个十岁,实在是没法儿接受他像个大人一样摸自己的头。
廖宜昌却根本不曾将元承遥的话放在心上。
他仔细的打量了元青菲一眼,心中亦是对她的容貌感到惊讶,又见她一身锦袍,越发的粉雕玉琢,眼中不由的闪过一丝异色。
元青菲在抬头的瞬间恰好看到了他眼神中的异样,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这位廖二公子不会真的是喜欢……男子吧?
“三弟!”元承进见元承遥竟然不顾规矩的去摸自家妹妹的头,忙叫他了一声。
元承遥从小跟元承进一起长大,对他的性情十分的了解,知道他这是警告自己要注意规矩,他自己也是伸出手去之后才觉着有些不妥,便趁机收了手,装模作样的摇着扇子道:“今天天真热!”
一行人很快便出发了。
元承进昨夜便寻好了当地人给他们领路,因此今日上山倒也十分便利。
虽是冬日,但天气极好,清朗而有些温暖,爬了一段路,元青菲就已经出汗了,手炉也不用了,厚实的大氅也解了,全都给了杏珠抱着。
这样一来,元青菲倒是一身轻松了,杏珠却累了。
冬日的泰山光秃秃的,有些对不起它五岳之首的盛名,但元青菲依旧爬得十分的起劲儿。甚至走到了元承进三人的前面,一路上都有些雀跃,像是关了许久才出笼子的鸟儿。
元承进已经外出游历的将近一年,爬山是再寻常不过的了,因此一路走走停停,不时地去看沿路的碑刻,还会向那个领路的农夫打听当地的一些风土人情,询问泰山流传的故事传说。那领路的农夫想来是常做这领路的活计,十分的健谈,虽则目不识丁却也能将碑文等讲的头头是道。
元承遥刚开始爬的时候还兴头十足,结果仅仅一刻钟之后就失了兴致与耐心。他看了看走在前头兴致盎然的元青菲,不由的小声嘀咕:“没见识的乡下丫头,连棵草都没有的破石头山都能高兴成这样,到底哪里好看!”
廖宜昌听了,难得正经的道:“她还小,自然有童真童趣,你我已经长大成人,早已失了往日的天真。”
元承遥神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语气却比廖宜昌还要正经的道:“吃错药了?你失贞就失贞,别扯上我,又不是我让你失贞的。”
廖宜昌被他一句话击碎了原本清静淡然的心境,恨的牙根痒痒,努力克制住想要一脚将他踹下山去的冲动,绷着脸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元青菲自然是不知道二人在后面的低语交锋,兴致勃勃的抬脚进了一间小小的庙宇里。
泰山上的庙宇似乎很是不少,里头应该都有些年月了,显得有些陈旧。
但元青菲却全都诚心诚意的拜了,她原先并不信鬼神,如今她自己身上发生了离奇的事,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临近晌午才走到半山腰。照这么个走法,只怕要到天黑才能爬到山顶。
而元青菲此时已经没了刚上山时的劲头,累的腿都打颤了。
这泰山看着不高,怎么爬起来就觉着离山顶一直很远,怎么也走不到头。
那领路的农夫颇有经验,知道这一行人全是金贵的主儿,遂建议他们略作歇息便下山,因为此时山顶上积雪未化,不宜登顶,而且山上夜里风大温度低,人上去了极容易生病。
元承遥早就爬够了,一路上全是光秃秃的石头,根本没什么看头,便嚷嚷着要下山去。
元承进其实也不想再往上走了,虽说未能登上泰山之巅有些遗憾,但因为他之前游历了一年,对有些事已经看的很开了。
于是一行人便跟着那农夫进了一间颇大的寺庙。
寺庙名为三官庙,供奉的是掌管民间天地水的三官。
或许是时值冬日的原因,三官庙里头十分的冷清。
元承进上山时便已经让小厮带了吃食,此刻便在庙里简单摆了饭。
元青菲原本是想单独去别处用饭的,但元承进不放心,便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四人在一张石桌上用饭了。
再说他觉着元青菲也就才十岁,又是自家人,同桌用饭也不算失了规矩。
用完饭,他却想着再往上走一走的,对他来说,五岳独尊的泰山不仅气势磅礴,雄伟壮观,而且还有前人留下的众多闻名天下的碑碣石刻,这些石刻文辞优美,书体高雅,透出或淡然或睥睨的气势。
他十分的心醉。
只游到了半山腰他有些不能尽兴,想着让元青菲等人在这里歇息片刻,他再往上瞻仰一番,总不亏是白来一趟。
元承进叮嘱元承遥好生照看元青菲,不让他到处乱走,又说他顶多只去半个时辰便回,细细嘱咐了一番这才与那农夫离去。
只是他一走元承遥哪里还坐得住,将带上山的四个小厮全都留给元青菲,拉了廖宜昌一溜烟儿的出了庙不见了踪影。
廖宜昌原本觉着独留下元青菲有些不妥,但他看见元青菲那双过于沉静的眸子,又觉着一身男装的她似乎比他们俩还要稳重,到了嘴边的话便又咽了下去,跟着元承遥走了。
元青菲见他们都走了,反倒更加放松了些,披了大氅在庙里四处逛着,身后跟了杏珠并四个身形壮实的小厮,倒也颇有世家公子出门游玩的气势。
将各路神仙都拜了拜,上了香,元青菲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准备带了人回去,却在一间石亭里看到了一架古琴。
她心中一动,走了过去。
古琴被随意的放置在石桌上,落满了灰尘,还有一根琴弦已然断裂,应当是被人遗弃在这里的。
她伸出白玉青葱般的手指,轻轻的拨动了一根琴弦。
久违的熟悉之感慢慢的涌上心头。
曾经视琴如命的她,已经有一年半不曾碰过琴了。犹如一个大鱼大肉惯了的人,忽然间吃了一年半的素,再次见到鱼肉时,是无论如何都忍不住要动手的。
元青菲站在石桌前,也不介意琴弦上的灰尘,动作娴熟的调了调音。
站在她身后的杏珠眼睛里流露出疑惑来。
小姐这是想要弹琴?
小姐会弹琴?
她好像只跟着方姨娘学过两日吧,而且好像那两日也根本没有碰过琴。
第七十九章 疑惑
这架琴因为荒弃了许久,琴音已然变涩,又沾了许多的灰尘,手感自然是极差的。
但元青菲并不在意这些,她的琴技可以说是一流的,就算是把废琴,她也一样可以奏出动人心弦的曲子。
她在意的是,此处没有处心积虑的谋害,除了杏珠,就只有远远跟着的四个小厮,无人知晓她的过去和现在,她可以放心的弹奏。
寺里香烟缈缈,万籁俱寂,正是弹琴的好时机。
元青菲试好音,站在石桌前,双手抚上了琴弦。
清扬而悠远的琴音顿时飘散开来,有一种透人心扉的宁和与安然。
悠扬的琴音缓缓的在指尖流淌,透过寺庙里斑驳的高墙往远处飘去。
不过,元青菲到底是有所顾忌的,不敢拿出自己的全部实力,亦是不敢久弹,只弹了半首曲子便作罢。
她把手从琴弦上收回,又抬起来伸向杏珠,想要用帕子擦擦手,等了半天也不见有反应,抬头一看才发现,杏珠已经痴了。
元青菲对这一幕十分的熟悉,前世演奏时台下的听众大多都是如此表情的,往往都是沉浸在美妙的琴声中不可自拔,这是为何演出完一两分钟后才会响起雷鸣一般的掌声。
她苦笑着摇摇头,觉着日后要让杏珠经常听琴才行,若不然她这样呆愣着很容易露馅儿的。
她刚想喊醒杏珠,却见有人递过来一条洁白的丝帕。
元青菲一怔,顺着伸过来的胳膊往后看去,这一看却吓了一大跳。
“陆徵?!”
元青菲此刻特别想揉揉眼睛,以证实眼前出现的人只是个虚幻。
但她此刻两手均都沾满了灰尘,根本没有法子揉眼睛。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身体的其他动作,比如迅速后退和眼神不善。
杏珠被元青菲的声音惊动,立即清醒过来,一见是陆徵,顿时吓得脸色发白,浑身都有些发颤,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将元青菲挡在身后,牙齿打颤的道:“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元青菲见状心底微暖,她就知道杏珠一直都是真心护着她的。
陆徵收回递帕子的手,见元青菲主仆两个俱是一副见了鬼一般的防备姿态,声音冷漠的道:“我若是想杀你们,那四个根本拦不住我。”
元青菲知道他是说正在往她们身边靠近的四个会些功夫的小厮,她也觉着那四个人根本不是陆徵的对手,且不说他的武功到底如何,只看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大的自信,就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她微低着头不动声色的将陆徵打量了一眼一身简单之极的墨青色杭绸直缀,脚上一双做工精细的黑皮高筒靴,整个人身形颀长而挺拔,身姿笔挺,刀削似的脸上五官俊朗清逸,气质清冷而凌厉。
是与廖宜昌的温润儒雅截然不同的美男子。
当然,也与那日的狼狈不堪截然相反,他不穿黑色夜行衣时更像是一个刚从战场上退下来的纵横捭阖的将军。
当然,陆徵看起来顶多十六七岁的模样,自然是不可能商场当将军了,顶多是手里的人命比较多,这才会煞气较重。
元青菲想到这儿,便将浑身都在哆嗦的杏珠拉到自己身后,又示意那四个小厮自己无碍,这才抬起头平静的拱手道:“多谢!”她是对陆徵递帕子表示感谢,眼神里却没有一丝谢意。
一张精致如玉的脸映入陆徵的眼帘,陆徵这才发现,这个仅仅十岁的小姑娘容貌极美,但下一刻他就将这丝感觉抛掷脑后。
他见过不少美貌女子,也有比元青菲更美更娇艳的。
相比于她的美貌,更能吸引他的是她的琴技。
自从母亲死后,他已经很久很久不曾听到过这样动听的琴音了。
似是冷酷无情却又似是饱含深情,明明只是身处一隅茅亭,却让人恍若置身于泰山巅顶,明明是草枯木衰,却总觉着下一刻就是穿暖花开。
一把废琴就能奏出这样动人心魄的曲子,足见抚琴人琴技之高超,心境之广阔。
可问题是,自从陆徵从清泉寺逃脱后,他已经让手底下的人将元青菲查了个底朝天。
元青菲,年十岁,性格绵软懦弱,对姨娘庶姐的话十分的顺从,为人呆笨,迄今连字都不曾认全。
父亲元学宏为当朝元阁老的第四子,庶出,好逸恶劳,喜钻营,不受家族待见。
母亲陈氏,闺名静然,是原威国公的唯一嫡女,她国色天姿,才貌双全,曾经名动京城,威国公被革爵流放后,她嫁给了元学宏,性子冷漠固执。
身边只有一个呆头呆脑的丫鬟,今年年初元老夫人才派了个老妈妈来贴身伺候,教导她长大成人。
如今家中把持庶务的是个姓方的姨娘。
但据陆徵所查,陈氏并没有教过元青菲琴技,不仅是琴技,其他方面亦是不曾教授过。
整个东平县的人只知元四太太容貌绝美,体弱多病不喜出门,却无一人知晓她琴棋书画皆通。
可见陈氏从不曾在她嫁给元学宏之后显露过自己的才华,甚至连她的女儿亦是不知自己的母亲几乎是样样精通的。
那元青菲的琴是谁教的?难道是方姨娘?
陆徵在这一刻觉着自己手底下养的人全是废物,连个毫不设防的十岁孩子的基本情形都摸不清楚,日后想要在京城立足简直是痴心妄想!
还有那日在清泉寺里,那样的冷静机智,敏锐果决,刀架在她脖子上,鲜血外涌时她仍旧能平静从容的与他讨价还价,自己保命的同时还不忘救那个蠢到家的丫鬟。
时至今日,他依旧记得她当日清澈明亮又充满睿智从容的眼神。
这是一个十岁孩子的眼睛,却不是一个十岁孩子的眼神。
下头的人密查的结果竟然是元青菲性子懦弱,为人呆笨!
这到底说的是她,还是她身边的那个笨丫鬟!
她今日看见自己的第一眼是戒备警惕,随后很快便恢复平静,但她眼神里的疏离依旧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戒备。
这样看来,似乎又像是一个竭力掩饰自己慌张震惊的孩子。
陆徵递帕子本就有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