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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流光喜事-第40部分

小说: 流光喜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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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阡陌也说,“我和双双本来在调查南宫碧云的行踪,我发现这个女人特别地狡猾和诡诈。我觉得她知道耶律狐狸的所有计划,并且在那个计划中起了一定的作用。”

    是了,就是这个!裴凌南一握拳头,对铁蛋儿说,“我和你一同回金陵,抓南宫碧云母子。”

    “夫人!”沈括不同意,“你不能回去!”

    “让我干坐着等消息,我做不到。现在他们全都被监视,行动起来肯定不方便。这是一场关于生死的赌局,我本来就是他们计划外的人,铁蛋儿脸又生,我们不会有事的。”

    “让娘去吧,沈爷爷。”裴大跳下马车来,看了裴凌南一眼,“她是北朝的官吏,又是南朝皇帝的女人,不能袖手旁观的。”

    沈阡陌也从马车上跳下来,对沈括说,“我舅舅那诡异的行事风格,恐怕只有娘能摸透。他们共事多年,有非一般的默契,肯定能帮上爹的忙的。您就放她去吧。”

    沈括还想说什么,裴凌南拉住他的手,“爹,我把两个孩子的安全,拜托给你了。”

    沈括愣了一下,莹光浮动在眼眸中。沈府那段匆匆的岁月,是他们几个人挥之不去的牵绊。这一声“爹”,便什么都够了。

    车轮重新转动,裴大和裴二从车窗里面探出头来,对裴凌南用力地挥手,“娘,你一定要和爹一起回来,我们拉过勾了!说谎的就是小狗!”道理他们都懂,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此去艰险,如何能够不担忧。

    裴凌南冲他们挥了挥手,忍不住落下泪来,这一别不知还能不能再见面。人世间最悲伤的事情,无过于骨肉分离。不过,她不后悔。

    花事五十五

    裴凌南和铁蛋儿偷偷地返回金陵城,果然看到城中的守备森严了很多。进出城的百姓都要经过检查。

    裴凌南见他们手里拿着画像,大多只抓着男丁打量,便知道八成是那三个臭皮匠——沈括,越香凌和玉翩阡的画像。

    “我们进去吧。”裴凌南挽着铁蛋儿的手,又把自己的头发弄乱了些,在脸上抹了些泥巴,“呆会就说我们是乡下来的夫妻,进城探亲的。”

    “可是夫人……他们在检查呢。”铁蛋儿低声提醒。

    “不要紧,我们会安全通过的。”裴凌南拍了拍铁蛋儿的手背,待走到士兵面前的时候,她故意推了推那士兵的手臂,说话的时候唾沫横飞,“这位爷,您长得可真俊,比我家这死鬼好看多了。”

    士兵嫌恶地抹了抹脸,挥手道,“快走快走,乡下婆子,真叫人恶心。”

    裴凌南和铁蛋儿便大大方方地通过了检查,进到金陵城中。一入城,裴凌南便放开铁蛋,弹了弹身上的尘土。铁蛋儿还有些难以置信,看了看城门口那儿,又看看裴凌南。

    裴凌南道,“你在看什么?”

    “夫人,这也太容易了!”

    “本来就不难。”裴凌南思量了一下说,“我们得先找到楚荆河,但恐怕不容易。他虽然是北朝的人,但也是太后的亲弟弟,站在耶律璟的敌对面上,所以耶律璟会特别小心对付他。你知道使臣都住在哪里吗?”

    “按照惯例,应该住在驿站。”

    “所有的使臣么?包括女官?”

    “不不,女官住在指定的客栈里。”

    “那快带我去那个客栈。”

    裴凌南话音刚落,迎面走过来一队士兵。铁蛋儿下意识地要拉着裴凌南躲起来,裴凌南却按住他,没事儿人一样聊天,“你别紧张,越紧张越惹人注意。我们现在只是普通百姓,他们不会在意的。”

    铁蛋儿点头,神态放松了一些,那队官兵果然就从他们身边过去了。

    到了女官下榻的客栈,铁蛋儿正愁要怎么进去,裴凌南却果断地撕下裙子的一角,又从地上捡了几个石块包进去。她径自走进客栈里,笑眯眯地对掌柜说,“掌柜的,听说这里住了很多女官。您看我从乡下来一趟也不容易,能不能让我兜售兜售这些布鞋首饰换几个钱给家里贴补贴补?”说着,掂了掂手里的包裹。

    掌柜用狐疑的眼光打量她,她连忙又低声说,“不会耽误太长时间。您知道,他们北朝人都不识货,卖出了,我也好拿点钱孝敬您。”

    掌柜的这才喜笑颜开,“那你上去吧,别耽搁太久。”

    “好嘞!”裴凌南佯装欢快地跑上楼。

    铁蛋儿在客栈门口看得是目瞪口呆。说几句话,扯个身份,就能自由地出入任何地方?这也太不简单了。

    裴凌南上楼后,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径自走到走廊尽头的第二间房敲门。

    “谁啊?”

    “姑娘,您要看看首饰么?我这儿有明月流金呢。”

    屋中的人沉默了一下,很快过来开门。

    见到裴凌南站在门口,秦书遥惊讶地张大了嘴。她往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之后,迅速地把裴凌南拉了进去。

    “你怎么来了?!”她低声问。

    “这么多年,你还是爱用这个味道的香粉,一点都没变。”裴凌南把装着石块的包裹放在桌子上,也低声说,“楚荆河被监视了,你知道么?”

    “为什么?”秦书遥显然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他可是承天太后的亲弟弟,怎么会被监视?”

    “崇光皇帝要离开金陵城去幸陵拜祭先皇,这个你总该听说了吧?”

    “是,我还以为你要一起去呢。凌南,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裴凌南收起笑容,“如果我跟你说,南朝的东宫企图在这次去幸陵的路中杀掉崇光皇帝,谋夺皇位,继而与耶律璟联手,挥师北上,你会怎么想?”

    “什么!”秦书遥大叫了一声,裴凌南忙过来捂住她的嘴,大声说,“姑娘,我这已经是最低价格了,童叟无欺啊。”

    秦书遥真有些无法相信。这么多年下来,她也和大多数人一样,以为宁王早就放弃了做皇帝这个念头。可是没想到,那边太后刚刚还政于皇上,这边,他就借出使之名,与强国联手,图谋江山。这若是让他得逞了,别说是南朝,就连北朝都要遭大难。

    她缓了缓心气道,“你要我怎么帮你?”

    “我需要找出一个人。但这并不容易。荆河那里肯定已经做了些准备,能够提供一些有用的消息。但是如果我去找他,肯定会惹耶律璟他们的怀疑,你就不一样了。你本来就是北朝的官员,他们又以为你完全不知情。”

    秦书遥一边听一边点头,临了,她深深地看裴凌南一眼,“我知道作为朋友,不该怀疑你分毫,但是作为北朝的官吏,我还是要问你一下,凌南,我能相信你所说的一切么?”

    裴凌南握住她的手,真诚地说,“请相信我,因为我也曾是北朝的官吏。”

    两人约定好,今夜三更之时再在北城最大的客栈碰头。裴凌南向秦书遥借了些碎银子,就告辞了。下楼的时候,她把银子都拿出来,当面拨了三分之一给掌柜,掌柜乐呵呵地收下了,丝毫没有起疑心。

    裴凌南从客栈里走出来,铁蛋儿连忙迎上前去,“都办好了吗?”

    “嗯。交给了一个值得信任的人。铁蛋儿,我是女人,行动不太方便,你去赏花楼查一查有没有十年前就在那里做事的人。挑一个胆儿小又不起眼的,悄悄带来见我。我在北城的茶铺等你的消息。”

    铁蛋儿虽然不知道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不过他认为夫人说的话,做的事,自有她的道理。曾是北朝的第一女官,又是丞相亲手教导的,自然值得他信任。

    趁铁蛋儿去赏花楼的当儿,裴凌南去一个代写书信的人那儿借了纸笔,凭印象画出那个人的容貌。当她画完把纸笔奉还的时候,那书生“咦”了一声,随即高兴道,“夫人,您还记得小生么!”

    裴凌南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实在是没什么印象。

    “您忘记啦?那日在茶楼外,商会的人要取小生的性命,是您出手相救,欠您的银两一直没有还上!”那书生说着便弯腰去取钱,裴凌南拦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谢谢你的纸笔,我先行告辞了。”

    “夫人,夫人!您等等!”谁料那书生竟不肯作罢,追了裴凌南几条街。眼见过路之人都朝他们观望,裴凌南只得拐进小巷子里,停了下来,有些恼怒,“你这书生怎么回事?我已经说了,不要你的钱,你怎么还……”

    那书生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小生……小生不仅仅是还钱……小生,小生是有件事……要告诉您……”

    书生把钱袋塞进裴凌南的手里,看了眼裴凌南手里的画,“夫人可是要找画上的女子?小生见过她。”

    “你见过?”

    “是,在赏花楼的后巷。”

    种种迹象表明,南宫碧云这个女人,与赏花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年宁王娶她过府,虽众人传言她是青楼女子,但具体是哪里人,哪家青楼,却并不详切。尤其是她过府之后,深得宁王宠信,地位一下子就爬到了出身显赫的侧妃和王妃之上,众人还一度被这段超越了身份地位的爱情所感动。

    现在看来,没有这么简单。绝不仅仅是这么简单而已。

    裴凌南仔细打量眼前的书生,“你只见过我一面,也只见过画上的女子一面,何以能记得这么清楚?”

    书生摸了摸后脑,“不瞒夫人,小生生来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什么东西看过一眼,就不会忘掉了。”

    竟还有如此奇人?照他所说,万卷书入他的脑海也是轻而易举,那么科举夺魁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书生似看出她的疑虑,叹了口气,“小生的些许同窗如今在朝为官,但是都已经有了悔意。朝中政权为老论大臣把持,我们这些庶民,根本没有出头之日。纵有满腹经纶,也无从施展,不如逍遥自在地活于街市之中,不为功名俗务所累。”

    裴凌南不禁笑道,“你这书生,谈吐不凡,明明心比天高,十年寒窗只为身处庙堂。如今却只为一口意气,说些自怨自艾的话,我先头还高估了你。政权为老论大臣把持一事由来已久,你们庶民想要出头,不靠自己,难道还指望老论们给你们让路?你们的皇帝明明一心支持你们,而你们碰到一点点的困难就要打退堂鼓,还在这里抱怨体制。体制是什么?体制不是人定的吗?想想北朝的女官吧。女子都能做到的事情,你们堂堂七尺男儿,却只懂得怨天尤人,实在是叫我这一介妇人都生轻贱之心。”

    书生的脸被说得一阵青,一阵白,匆匆行了礼,就走了。

    下午的时光总是悠闲而又绵长的,裴凌南坐在茶棚中饮茶,不时望一望皇宫的方向。金碧辉煌,雕栏玉砌,是人间最奢侈尊贵的地方。但吉光片羽的背后,是多少不为人知的阴谋诡计,埋藏了多少不能揭露的秘密。

    身后一个茶客忽然说,“你们说,崇光陛下会不会被啊?近来城中的戒备特别森严,听说后日崇光陛下就要去幸陵了。”

    另一个茶客接到,“是啊,听说他戴面具是因为脸全毁了呢。民不可欺君,君就可欺民么?若不是他那张被誉为花之国色天香的脸,他哪有资格坐这皇位?”

    “唉,这几年我们的负担越来越重,日子也越来越不好过了。”

    “也许换一个皇帝也不错。”

    百姓是最现实的人。他们不会去深究皇帝到底为他们做了多少的努力,他们只要一个结果。而一旦日子过得不顺遂,他们也只会归咎到皇帝一个人的身上,而不去管那些真正从中作梗的大臣和地方官。

    裴凌南抬手又叫小二上了一壶茶,刚喝了一盏,铁蛋儿就带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过来了。裴凌南使了个眼色,铁蛋儿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径自朝前走。裴凌南又坐了一会儿,起身的时候把银两放在桌子上。

    这里是北城一个荒废已久的染布坊,裴凌南打量了老人几眼,“您在赏花楼多少年了?”

    老人身体有点发抖,颤颤巍巍地说,“三……十多年了。小的什么都不知道,请给小的一条活路吧。”

    裴凌南疑惑地看向铁蛋儿,铁蛋拿手在脖子上一横,她顿时明白了。

    “老人家,我们不是要您的性命,只是想向您打听一些事情。而且我们不希望今天的谈话被别人知道,您明白吗?”

    “明……明白。”老人低着头。

    “这个人,你见过吗?”裴凌南把画拿出来,递给老人。老人只看了一眼,目光便开始闪烁,“不……不认识。赏花楼没这个姑娘,不信您可以去问。”

    裴凌南逼近了一步,“我知道现在的赏花楼没这个姑娘,但十年前呢?”

    老人微张着嘴,因为太过震惊而僵在原地。

    “我知道您不怕死,但我也知道您有子孙家人。实话告诉您吧,我要杀了他们,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你要逼我下杀手么?”裴凌南双手背在身后,转过身去。老人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夫人请饶命啊,他们都是无辜的,小的,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铁蛋儿,去杀了他孙子。”裴凌南神色一凛,铁蛋儿显然没反应过来,但脚先于意识行动。

    “求求您,求求您!”老人扑过去抱住铁蛋儿的腿儿,“他们住在乡下,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您真的以为什么都不说就是在保护这个人,在保护您的家人吗?老人家,无论是她有恩于您也好,你们有千万种瓜葛也好,您可知道她现在的所为,不但搭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也系着苍生万民?一旦国破了,家亡了,生灵涂炭,您觉得您的家人还可以平平安安地呆在乡间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么?”

    老人的嘴唇颤抖着,枯槁的手背上显露出纵横的青筋。

    “其实我心中早就有了答案,我之所以向您求证,是想救她,给她一条活路。说与不说,您看着办吧。”

    裴凌南转身要走,那老人终于说道,“云儿姑娘十年前确实住在赏花楼!但她从不卖身,只每月接见两次大主顾!”

    “那大主顾,可是先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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