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之色戒-第6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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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与贺部长电话交流时,却始终得不到明确的答复,贺云逸给出的解释是,王思宇同志年富力强,组织和协调能力突出,又有魄力,敢打敢拼,雷厉风行,适合在复杂环境下开展工作,他还年轻,经验上难免欠缺,来到之后,还请江南省的诸位广大干部给予配合云云。
这种类似会议稿的说辞,都是官样套话,让两人有些摸不清头脑,实际上,过去几个月中,官场中最为津津乐道的话题,就是那位京城太子大闹南粤,遭致政治。谋。杀,以至于上面借题发挥,南粤官场再次洗牌。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无论是沈君明还是张平湖,对于王思宇的到来,都提高了警惕,在两人眼里,这位王部长‘敢打敢拼’是有的,无论去了哪里,都是扛着炸药包上阵,他们刚刚送走了一只老虎,就又来了头狮子,也不知是祸是福。
上午十点钟,伴着巨大的轰鸣声,飞机安全落地,机舱门打开的那一刻,车门也同时打开,仿佛用尺子量好了距离,贺云逸下了旋梯,和沈君明各自走了十几步,四只大手就紧紧地握在一起,摇了又摇,两人像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般,热情地打着招呼。
贺云逸转过头,看着迎接的人群,以及机场楼上拉出的红色横幅,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客气地道:“沈书记,怎么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不敢当啊!”
沈君明笑了笑,爽朗地道:“贺部长,我们江南省的干部们,都欢迎你到这里指导工作,也希望你能带来优秀的干部,帮助我们把工作搞好。”
贺云逸笑了笑,把头凑了过去,风趣地道:“不好意思,沈书记,你的组织部长被我弄丢了。”
“还好,我在街上捡回来了。”沈君明笑着回头,见王思宇站在第九顺位上,正含笑望着这里,就叹了口气,感慨地道:“真是后生可畏啊,看到他们成长起来了,就觉得自己老喽!”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贺云逸笑了笑,松开手,向前迈出一步,与省长张平湖轻轻握了手,两人只是轻描淡写地客套了两句,就擦肩而过,不过,其间的眼神交流,内容却极为丰富,意味深长。
“你好,你好!”贺云逸面带笑容,与江南省的一众省委大佬们握手,很快,王思宇也健步走来,两人相视一笑,贺云逸嘴角微扬,轻声道:“思宇同志,要注意摆正位置,团结同志。”
王思宇愣了一下,随即醒悟,微笑道:“记住了,贺部长。”
“江南怎么样?”贺云逸点点头,笑容更加亲切,握着他的手,继续问道:“吃住还习惯吗?”
“都很好。”王思宇手上轻轻用力,就松开手掌,缓步走到宣传部丁部长的身后,他虽然任组织部长,在人事问题上,有着极大的发言权,属于实权领导,但因为入常时间尚短,资历不够,因此,在省委常委排名当中,还是比较靠后的。
众人在机场逗留了一会儿,就簇拥着上了车子,在两辆警车的护卫下,前往江南省政府宾馆,稍事休息,就在祥云厅共进午餐,在贺云逸的要求下,菜品简单而精致,席间没有饮酒,而是用饮料替代。
饭毕,其他人返回省委大院,准备下午的全省干部大会,贺云逸却没有午休,而是与沈君明、张平湖去了包间密谈,二十分钟后,省委书记沈君明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带上秘书快步走出宾馆,钻进小车,先行离开。
包间里,张平湖喝了口茶水,拿手向门外一指,淡淡地道:“云逸同志,看到了吧?他就是急性子,不管面对的是谁,也不管说的是大事还是小事,谈不拢就拂袖而去,有家长作风,却没有作为家长的胸襟,真是让人头痛!”
“平湖同志,一个巴掌拍不响,平心而论,你们两人在配合上出了问题,也不单是一个人的问题。”贺云逸这次过来,还有个重要使命,就是在这两位封疆大吏之间,做些调解工作,但效果不太理想,内心也有些烦闷。
张平湖抬起头,望着墙壁上的一幅油画,冷笑着不吭声,半晌,才点点头,轻声道:“云逸同志,你的批评,我虚心接受,可君明书记也要反省一下,不要乱伸手,省委如果什么都抓,包打天下,还要省政府干什么?”
“平湖省长!”贺云逸微微皱眉,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凝重地道:“沈书记讲的也有一定道理,当前的工作重心,就是搞经济建设,省委不抓主要工作,还能抓什么?”
张平湖却是寸步不让,反唇相讥道:“云逸同志,党管人事,政府抓经济,这是党内共识,省委可以抓宏观,定盘子,这都不是问题,可连微观事物一起抓,就不科学,也是人为在添乱,会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贺云逸叹了口气,缓和了语气,有些头痛地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两人这种态度可不好,如果再闹下去,上会讨论,恐怕是两败俱伤之局,要慎重啊!”
张平湖微微一怔,随即摸出一颗烟,点上后,狠狠地吸了几口,像是下定决心,铿然道:“这样吧,过些日子,我再找他谈谈,大家画出一条线,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那样也好!”贺云逸笑了笑,让这两人搞好团结,同心协力干事业,其实是不太现实的,但通过沟通,把矛盾限制在一定层面上,不至于突然爆发,也就可以了。
其实,江南省主要领导之间的矛盾,在各地都很普遍,为了讲究政治上的平衡,省委主要领导很少是一条线上的人,这就使得双方合作共赢的部分很小,博弈斗争的部分变得很大,时间久了,难免会激化矛盾,斗得不可开交。
而江南省的政治格局,还有某些特殊之处,其中涉及极深,有些事情,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即便是贺云逸也不敢轻易涉足,免得卷入政治漩涡之中,难以全身而退。
张平湖喝了口茶水,又掸落一大段烟灰,唤了称呼,很随和地道:“云逸,上次提起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贺云逸摆摆手,含糊地道:“平湖省长,欲速而不达,要想把工作搞起来,必要的耐心还是要有的,上次遇到齐书记,已经向他汇报过了。”
张平湖有些失望,却故作大度地一笑,喝了口茶水,拿手向外面指了指,意味深长地道:“云逸,那位总惦记着把火箭筒调过来,不是想在收官阶段,听到爆炸声吧?”
贺云逸倒吓了一跳,面容瞬间变得冷峻起来,他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摸着脑壳,缓缓地道:“猜不透,索性就不要猜了,免得伤脑筋。”
“你啊,多少年过去了,还是这样谨慎。”张平湖笑笑,把半截烟熄灭,丢到面前的烟灰缸里,把目光转向窗外,也有些失神。
在江南官场上,很少有人知晓,张平湖与贺云逸之间是极有渊源的,两人的父辈,都曾经是一条线上的干部,彼此扶持,互相帮衬,关系极好,贺云逸的名字,都是张平湖的父亲帮忙取的,两人年纪相仿,自小也都在一起长大,到了初中才分开。
后来,因为一桩席卷全国的政治风暴,两边出现了严重分歧,各自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矛盾激化后,竟成了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即便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受到了影响。
不过,经过宦海沉浮,命运竟开了玩笑,两人虽然站队不同,却都达到了事业的顶峰,尤其是贺云逸,后来居上,成了炙手可热的重要领导,手中掌握的实际权力,甚至还在个别政治局常委之上,一时间,风光无限。
张平湖也在努力修补两家的关系,好在老人们都已经作古,昔日的恩怨纠葛,也都化为过眼云烟,两家人都不再计较,况且,官场险恶,多出一个盟友,总比树立一个对手要好。
问题是,双方并不在一条线上,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还是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这就使得两人都谨慎得多,虽然也曾有些合作,但都是试探性的,也极为隐秘,没有透露出去。
贺云逸小心谨慎些,是有情可原的,他位置特殊,在高级别干部任免方面,中组部掌握着相当重要的话语权,因此,被各派系盯得很紧,若是有人发觉,他与张平湖,乃至于张身后的人有关联,恐怕就要引发轩然大波了。
不过,眼下换届的大形势已然确立,在不损害自身派系利益的情况下,贺云逸也不介意做些顺水人情,为以后铺路,只要没有直接介入那两人的明争暗斗,就不会引火烧身。
两人不紧不慢地聊着,半个小时后,才在秘书的提醒下,坐进车子,驶向省委大院,与其他省委常委汇合,去了后面的一号礼堂,参加全省干部大会。
来自各地市县和省直机关、四大班子的主要领导,已经济济一堂,偌大的会议室里,官员们正襟危坐,屏气凝神,直到省委常委们鱼贯而入,才齐刷刷地站了起立,全场起立鼓掌。
王思宇走到鲜花环绕的主席台,把茶杯放下,目光炯炯地望着台下的人群,也不禁感慨万千,从这个时候起,他就将成为江南省的省委组织部长,成了实至名归的高级领导干部。
这一切似乎都来得太快了,快得让他有些难以相信,不过,回想起以前在县里市里的打拼与抗争,又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只不过,要想坐稳这把椅子,还要面临更多的挑战。
“准备好了吗?”王思宇深吸了一口气,也伸出双手,轻轻鼓掌,坦然面对台下众人的审视,内心变得格外安静,似乎,整个世界都从眼前消失了,耳边只回荡着那个无声的呐喊。
第十四章 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 九
干部大会结束后,一众官员簇拥着走出礼堂,送别了贺云逸部长,王思宇就在省委秘书长吕城南、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田凤驹等人的陪同下,前往位于大院东侧的省委组织部大楼。
省委大院里,楼宇林立,三号楼和四号楼属于省委办公厅的办公大楼,其中四号楼也是省委书记、副书记的办公地点,省委组织部与宣传部,分别位于四号楼的东西两侧,呈扇形排列。
与马路对面的省政府办公大楼相比,这边的楼房相对陈旧了许多,省委也曾经有过多次搬迁或是重建的意图,却因为一些细节问题,意见不统一,争吵得很激烈,无法达成共识,只好无限期搁置下来。
不知为什么,王思宇很喜欢这种有些陈旧的建筑风格,古朴当中透着夯实,没有半点花哨可言,那青灰色的冷峻色调,仿佛也透着权力的某种特质,理性而又冷酷无情,容易引起共鸣。
几人缓步而行,来到组织部门口,就发现一楼的大厅里,齐刷刷地站了两排干部和职员,王思宇刚刚上了台阶,身侧的田凤驹点点头,微笑着做出手势,前面立时响起一片整齐的掌声。
“感谢,感谢!”王思宇抬手致意,含笑望着众人,眼角的余光却瞥向田凤驹,这位颇有学者风度的老者居然安排了这一幕,也不知是在欢迎,还是在示威,或许,两者兼而有之吧。
尽管,曾经得到过数次提醒,都是让他对这位副手小心些,王思宇却没有在意,对待此人,他早已有了应对方案,对方配合也就罢了,若是唱反调,打对台,找机会请出去也就是了。
和其他两位副部长握了手,打过招呼,王思宇和众人去了五楼的办公室,这里和其他省委领导的办公室布置一样,外面是秘书室,里面是两个大套间,工作疲劳之余,可以稍事休息。
房间早已收拾出来,办公桌上,摆着液晶电脑,各式办公用品一应俱全,办公桌后摆着崭新的办公家具,里面放着各式书籍和材料,门口靠着墙角的位置,是一溜黑色意大利进口沙发。
三人谦让着坐下,办公室的内勤笑着走过来,沏上热气腾腾的茶水,就恭敬地退了出去,把房门轻轻关上,田凤驹只呆了七八分钟,就起身告辞,自始至终,都没有碰面前那杯茶水。
吕城南是省委秘书长,自然充当着大管家的角色,几位省委领导的衣食住行问题,都归他管,其中住房问题很是头疼,一些原来的省委领导已经升迁或是退休,却依旧占着大院里的别墅。
都说高级干部境界高,觉悟好,其实也未必,一些别墅,哪怕没人住了,也都用东西占着地方,死活不肯搬出来,省委考虑到各方面的影响,也就没办法采取强制措施,只能放任自流。
为此,吕城南也下了番功夫,先是在大院里新建了十几套别墅,又把政府宾馆六号院的那些别墅也让了出来,留给现任省委常委们居住,这样一来,在职常委们每人可以占用两套别墅。
王思宇对这些是不在乎的,他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华西首富,西辰矿业虽未上市,却已是日进斗金,不要说江南了,即便在京城或是魔都,买上几套豪华别墅,也不是太吃力的事情。
当然了,身到高位,规矩也就多了,反而有些不自由,甚至连下乡视察这样的事情,都要提前向省委办公厅报备,衣食住行也都由省委统一安排,再不能过那种无拘无束的生活了。
王思宇谦让了一下,就选择了政府宾馆六号院的一套别墅,中午聚餐时,他发现那边环境优雅,位置也好,而且,在潜意识里,他也希望把工作与休息的场合分隔开,有利于身心放松。
至于省委大院里的这套别墅,王思宇就让了出来,不再占用,吕城南倒没有想到,对方年纪轻轻,觉悟会这样高,顿时面露喜色,客气地道:“那也好,王部长,大院的房子先留着,想用时随时可以打招呼,我把钥匙送来。”
王思宇摆摆手,大度地道:“秘书长,感谢省委的关心,不过,我现在还是单身,占不了太多的地方,大院的房子,还是留给更需要的同志吧。”
吕城南叹了口气,换了坐姿,拿手摸着有些谢顶的前额,深有感触地道:“王部长,要是都像您这样,我的工作就好干多了,你是不清楚,那些退下来的老领导,权力没了,脾气却都不小,动不动就拄着拐棍上门,要这要那,给吧,不合规矩;不给,就闹个没完没了,好像国家亏欠了他们似的。”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秘书长,很理解,你那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