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莲-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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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总是如此,有着完满的开头,却没有人能从开头中看到结局。思及此,紫莲望向茫茫的天际,黑幕中隐约有低垂的星,忍不住双掌合十,许了个愿景,愿众星宿神官保佑,不管他是英雄、枭雄,还是奸雄,只为这温婉女子的一片痴心。
暮色终于渐渐淡了下去,耳畔有莺莺燕燕渐次响起的啼鸣,婉儿却似乎听不到这些。她站起身来,隔着芳草凄凄,遥望依然紧闭的城门,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她的手依然覆于胸口,连衣襟的布料也被攥出皱痕,让人不禁担心,那温玉是否已于她手心的温度中融化。
紫莲不敢去打扰她,心却越来越焦急,眼见天色一线一线的泛白,潘槊亦催促了几遭,建议先去江南躲避,以免不测。可看着婉儿的背影,却怎么也答不出那个“好”字,只得说:“再等等吧。”
这一等又是一个时辰,有微红自天地相接的地方浮现,心便漏跳了一拍,那一丝微光还是穿透了厚厚的云层,落在了眼底。
“薛姑娘,王爷约定的时辰已至,倘若再不走,恐怕会有凶险。”潘槊看了看仍旧遥望皇城的婉儿,似乎有些无奈。
紫莲叹了口气,终于向婉儿走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正欲开口,却见自她的眼中闪现中喜悦的光芒。接着,皇城的方向传来一些声响,循着那声音望去,竟是厚重的城门在缓缓开启。一颗心突然剧烈起来,
笑容同时绽放在两人的脸上,却在城门洞开的一瞬凝结。自城中列队行出的士兵着藏蓝的铠衣,正是齐王的军队。
婉儿似被抽去了所有的力量,跌坐在草丛里,眼神空洞的看着那一列列行出的士兵,直到一滴泪自眼角滑落。
潘槊也终于不能镇定,顾不得那许多的拉了婉儿道:“得罪了,现在走还来得及,不能在耽误了。”
婉儿却狠狠一口咬在了潘槊的臂上,突如其来的疼痛令他下意识的松了手,婉儿寻了这空隙躲到一边,眼神空洞道:“请将军再给婉儿一点点时间,只要一点点就好,让我将这块玉佩埋葬,让他知道我一直在这里等他……”说到最后,她眼中竟然带了笑。
潘槊坚毅的面庞有一瞬的动容,未再多言,算是默认了。
紫莲想要过去帮她,却被她微笑着摇头拒绝,也就只好由着她向远处的草丛走去。
更多的阳光铺撒下来,照耀在面上,很温暖,却说不出心里是怎样的感觉。
忽而,有一束光照射在眼中,是阳光折射在利器的刺目。紫莲的心猛然一滞,慌忙向婉儿那边跑去,却还是晚了一步,银簪在婉儿纤弱的掌中闪耀寒凉的光芒,已触上如雪的肌肤。
“不要!”呼喊还未出口,便淹没在急促的马蹄声中,马鞭划过天际,继而是婉儿的呼痛声。
待紫莲看清一切,那银簪已落在了草丛里,婉儿的腕上赫然一道刺目的鞭痕,正被宽大的掌握着。青衣男子风尘仆仆,却顾不得从冠中落下的乌发,紧紧拥着那纤弱的女子。
“对不起,对不起……”程君锋握着纤腕,一遍遍吻着触目的红痕,那总是风流不羁的眼中满是怜惜。
“王爷……我的王爷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婉儿朦胧的眼中再次盈满了晶莹,颤抖着抚向那失而复得的容颜,似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晕了过去。
事情终于尘埃落定,帝王薨逝,盘踞于京城的各方势力相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睿王程君锋灭齐王、吴王,辅佐幼主登基。程君锋更收服了齐王与吴王手下将领,其势力与兵力大增,一夜之间再无人能敌。
想起自己曾取笑于他莫不是想自己做皇帝,而今看来,他离这个位置仅一步之遥,紫莲不禁失笑。
程君锋道皇城尚有齐王的残党余孽,便暂时安置在皇城外的营地里,待一切安定下来,再返回城中辅佐幼皇。
经过几日的修养,婉儿的身子已无大碍,又与紫莲谈笑起来。
程君锋每日都会抽些时间陪着婉儿,两人甜蜜非常。
“果然还是要在失去之后才能懂得拥有的美好。”紫莲这样想着,脑海中却又浮现出那白衣翩跹的身影,忧愁便在一瞬笼上了眉间。
京城的夏与南方不同,纵使白日里骄阳灼人,夜幕降临的时候却是清风阵阵。
推开窗,柔和的晚风便扑面而来,夹杂着繁复却怡人的花香,芍药的雅,石榴的甜,凤仙的媚……还有,幽莲的清冷……
自从服用了梦仙果,梦境每日不停的纠缠,每每于红色的梦魇中挣扎,却在念到那一抹雪衣的身影时宁静下来。他于她总是有这样魔力,只是默念着他的名字,不安的心便平静下来。
明明风很大,却仍不自知的摇着团扇,画着美人图的扇面轻晃过眼帘,隐约着天际一弯新月,像极了那如雪男子微笑时的眼。
“又在发呆?”程君锋推门进来,多情若春水的眸子月光下叫人看了甚是受用。
停了手里的团扇,紫莲浅浅笑了笑:“婉儿呢?”
“说是去庙里求平安,傍晚去的,过会儿便该回了吧。”程君锋自觉的在机前挑了个凳子坐下,又端起机上的瓷盏倒了杯紫莲新泡的香片,怡然自得的饮着。
“王爷,紫莲有件事想……”
“姑娘有话不妨直说。”见紫莲吞吞吐吐,程君锋趁着饮茶的间隙鼓励了一句。
“我想去慕雪山庄看看。”紫莲一边说着,一遍捏着扇柄,指节泛白。
“姑娘不回家乡了?”程君锋握茶盏的手一滞,眉间微皱。
“不,家乡自是要回的,只是,先去慕雪山庄看看……”
“既然如此,姑娘又何必自寻烦恼。”
“我……”想起他此刻或许正与那蝶儿浓情蜜意,心里不禁酸楚。“还是想去看看,只要确认他平安无事,我就离开。”
“既然如此,我不妨把话说开了。”程君锋放下茶盏,起身踱至窗前,凝望夜空中那一弯新月,眼里是睨视苍生的傲然。“而今皇兄已去,几大藩王与江湖门派各自为阵,眼见有天下大乱之势,百姓流离失所,衣食难保,倘若当真陷入乱世,受伤的还是无辜百姓。若要阻止不测,需有一明君,安内攘外,以保我程氏江山不衰。然而……”说到这里,程君锋略略顿了下,转过身来,看着紫莲的眼睛,那目光却不再风流,而是令人瑟骨的冷冽。“然而如今幼主着实难当此大任,唯有……”
紫莲倒抽一口凉气,不可置信的捂住自己因惊讶的长大的口:“你,你要篡位?!”
“何必说得这样难听,这世间的道理本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只道姑娘与那些俗人不同,才将大计说与姑娘听,想不到姑娘也是抱着那些所谓伦理纲常死死不放的,当真让本王伤心。”程君锋微微笑着,语气柔和了不少。
“其实谁要做皇帝我都无所谓,我本就不是这里的人,所以你要篡位我自然也不会拦你,不过,这和我去慕雪山庄又有什么关系?”
“姑娘太过自谦了,而今本王依然有了最强大的军队,要取代一个羽翼未丰的幼主,着实容易。只是现在朝中亦有许多盲从纲常的老古董,总不能把他们都杀了,况且要做一代明君,天下归心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对于本王来说,欲登基为皇,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什么意思?”紫莲只觉程君锋意味深长的眼神令人脊梁一寒。
“‘得幻莲者得天下’,姑娘可还记得这句预言?”
“自然记得,只是幻莲还在幽莲宫啊。”
“那又有什么关系,而今人人都知西夏公主曾被麝夜带回幽莲宫,现在已回到睿王府,所以本王若说幻莲在你手上,不会有人不信。”
欧阳君峰说着向紫莲一步一步逼近,紫莲便下意识的后退,眼中满是那一张薄唇牵出危险的笑:“再者,倘若西夏公主做了睿王妃,那么幻莲迟早会是本王囊中之物。有了这个名头,本王取代幼主登基便是顺应天意了。”
第28章 逼婚
后背触到了冰冷的墙壁,紫莲心中一惊。“可我并不是西夏公主,这一点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啊!”
“那又有什么关系,我需要的只是西夏公主这个名号,况且你左臂上有和公主一模一样的胎记。”
看着他眼中的寒凉,紫莲忽然想通了许多事情:“所以,你接近我,送我去慕雪山庄又接我出来,都是有目的的!”
“事到如此,你知道也无妨,那时我去江南正是为了联合各方势力削弱慕雪山庄的力量,想不到天要助我,让我遇到了你,所以我将你送入庄内,又告知江湖各大门派西夏公主已回到慕雪山庄,从而孤立慕雪山庄。只是想不到老庄主在江湖中还是那么有威信,让他们躲过一劫。所以我接你出庄另想办法,却没想到半路让你被冥河劫去了幽莲宫,而你竟然又逃了出来,果真是天助我也。”
“想不到,你竟是一个恶魔,你这样做又怎么对得起一心为你的婉儿?”
听到婉儿的名字程君锋冷漠的眼中有一瞬的动容。“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你做睿王妃享荣华富贵,助我拿到幻莲。我得成大业,便用幻莲助你回你的家乡。”
“呵!”听到这样的话语从他的口中说出,紫莲不禁笑出声来:“王爷难道不知有些东西是不可以拿来做交易的吗?”
“既然如此,多说已无益,我本不该这么早告诉你,是我失策。此事已定,十日后大婚,你准备准备吧。”程君锋说完便转身向屋外走去。
得知这消息,紫莲几乎歇斯底里:“你这个魔鬼,什么百姓,什么苍生,你不过是被权力蒙蔽了双眼……”
程君锋没有理会她,猛的将门打开,却滞在原地,门口立着的竟是婉儿,表情木然,也不知已在那处站了多久。
紫莲却似寻到了救星,一边朝门口扑去,一边呼喊着:“婉儿,婉儿快阻止他!他疯了,他真的已经疯了……”
婉儿却似没有听到那般,依旧木然,只垂了眼看着地面,程君锋便慌忙关了门,又将门上了锁,任由紫莲捶打门窗,哭天喊地也无人应。
此处本是皇城外的营房,有重兵把守,为了防止紫莲逃跑,程君锋又派人将窗户都用木条封住,门口也布下卫兵把守,除了每日有丫鬟来送些食物,再没有机会与旁的任何人接触。
紫莲终于体会到插翅难飞是怎样的感觉了,着急的来回踱着,没有足够的阳光和空气,屋子里有些闷热,于心头更添焦躁。
紫莲拉起裙摆,爬上了椅子,又伸手捶了捶窗子,那木条封得很是结实,除了落下几丝灰尘在裙摆上,那几拳再无起到任何作用。
只好无奈的从椅子上下来,回身坐下,伸手在耳畔扇着风,忙活了半天,额际已起了薄汗。
“难道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成亲吗?”紫莲心下万分不甘,奈何离所谓的“良辰吉日”只剩下三天,若再想不出办法就当真没有救了,除非像西夏公主那样在婚礼上被人劫走,想到这里,脑中竟又浮现出那白衣男子于莲花亭中浅笑的模样。
紫莲旋即果断的甩了甩脑袋,努力的想要从脑中甩掉那三个字:“怎么这种时候也满脑子都是他?只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了,又怎么能和人家西夏公主相比。”
正懊恼的责怪自己总是控制不住的思绪,忽然,那紧闭的门吱呀一响。
想必又是来送吃食的婢女,紫莲这才想起自己光顾着着急,上一顿饭菜还搁在机上一下没动,叹了口气,也懒得抬头。
“莲姑娘。”温婉的声音听到紫莲的耳朵里,如同被困在黑夜的人看到了光芒,猛的抬起头来,却见婉儿手捧楠木盘,盘中盛着的是火红的衣裳。身后跟一婢女,端了一壶酒和两只觞。婉儿笑容依旧柔情似水,眉尖却微蹙。
紫莲本满心欢喜的迎上去,又在略显哀怨的眼神中顿住。
婉儿将楠木盘置于机上,走上前来握紫莲的手,唇畔牵起笑意,总算化解了尴尬。
“对不起。”一时失神,不知怎么的就说了这样一句,婉儿只是摇了摇头,又浅浅一笑,瞥过头去看机上的红裳。
“还有三日便是大婚了,我特意去德庆庄订了喜服,样子是最新式的。快来看看,这花式针脚,样样都是最好的……”婉儿说着,双手捧起那喜服,火红的衣裳衬得她略显苍白的肌肤格外刺目。紫莲阻止了她试图往她身上比划衣裳的双手:“婉儿你听我说……”
可她却只是略略顿了一刻,又接着说道:“你先试试吧,不合适再拿去改,还来得及,王爷的妃子,一定要是全天下最美丽的……”
提到王爷这两个字,婉儿的眸中是闪耀的晶莹,仿佛那个要做新娘的是她自己。这一幕,紫莲实在看不下去了。
“婉儿!”
似乎被紫莲提高的音调惊着,婉儿停下了话语,敛目默然看着那喜服,手中摩挲金线绣成的凤舞九天。
“难道就由着他去吗?就由着他为了权力葬送我们三个人的幸福吗!”紫莲有些激动的握了婉儿的双臂摇晃着,只望能摇醒她。“婉儿,王爷爱的人是你啊!”
沉默许久,婉儿终于抬起头来,晶莹在目中流转,唇畔却是温婉的笑,紫莲惊得慌忙松开了双手,向后退了一步。
“婉儿不怪王爷,也不怪莲姑娘,只怪婉儿的出生……这都不要紧,婉儿可以留在王爷身边时常看到王爷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来,莲姑娘。婉儿敬你,祝莲姑娘和王爷……白头到老。”婉儿放下喜服,转身取过婢女手中的酒壶和玉觞,斟了满满一杯,递到紫莲的手中,那婢女便识趣的转身离了屋子,将门带上。
浓郁的酒香,顷刻间盈了满屋,婉儿似乎已被熏得微醉,眸中有淡淡的雾气。
看着玉觞中浅浅的涟漪,紫莲叹了口气,一滴泪不自禁的从眼角滑落,落在玉觞中,又起了一层波纹。绝望的闭了眼,将玉觞送至唇边,只觉酒香太过浓郁,惹得更多的泪自眼中滑落。
缓缓倾杯,微凉的液体快要唇瓣时,玉觞却被人夺过去狠狠的摔在地上。
惊讶的睁开双目,只见觞落酒撒,无色的酒液倾到细绒地毯上竟灼成焦黑一片,于是倒抽了一口凉气。一旁的婉儿早已哭成了泪人。
“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婉儿一边哽咽,一边摇着头。
“她们说做王爷的女人就一定要心狠手辣……可是我真的下不了手……”
看到婉儿如此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