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为君开-第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低眉敛目,双鬓夹春,就如同这世间所有美好之物都骤然失去光彩,只余他一人,灼灼独立。
她移开眼,再不敢看。斟酌良久,忽的跪下:“奴婢愿助太子殿下荣登大宝,肝脑涂地,死而无憾!”
景玹回过头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她,瘦弱的肩膀,不盈一握的腰身。明明还是需要被人保护的人……却夸下这般海口。
“家国天下,那都是男人的事情。”唇边扯出一抹笑容“像你这样的女子,应被小心呵护才是,何苦来和我们趟这浑水。”
小心呵护……不知为什么,她居然觉得眼睛酸涩难忍,一滴泪含在眼眶中,不敢掉落。
“奴婢惟愿此生能被心中所系之人呵护,其它荣华富贵,皆为过眼云烟,不作他想。”
她那般伶俐,怎么会看不懂他眼中的爱意。
他那么聪慧,怎么会听不出她话中的拒绝。
我助你夺取这万里河山,你放过我此生携手挚爱。
景玹微微叹了口气,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你想好了?”
“是。”
他疲惫的合上双眼,薄唇微启,声音彻骨的寒冷:“我知道了。”
棠茵茵悄悄的抬起头来看着太子,冷峻的面孔上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淡漠,那一刻,她甚至觉得,这样的他,满目苍凉,万物皆空。
【四.相思似海深(,)】
【四.相思似海深(,)】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风声鼓噪的吹动着,景瑞骑在马上,红色的披麾迎风而动,在这灰黄的天地之间筑起一抹不容忽视的霸气。
身后的人说道:“九爷,若是按照现在的脚程,咱们黄昏时分就能到了。”
他点点头,看了看四周,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中午还能见到一些村落,为何行至此处,居然人迹渺茫?”
金生回道:“九爷,您有所不知。这一代战乱频繁,胡人屡次作乱,不断进犯,致使民生凋敝。”
景瑞微微眯起眼睛,抬起手来指着不远处:“给我十年,我定要在这里建筑起一座城池,以示国威!”
身后的将士随声附和,他却一句也未听进去。
这是他对自己的承诺,只要是景国的疆土,他就不允许有民不聊生,生灵涂炭!他要在这里建筑起一座繁华的城池,他要让普天之下的人都看到!
黄昏时分,太阳挂在半山腰中,无端平添几分苍凉,不远处炊烟袅袅,可知已离大营不远。
有哨兵远远的看到他们,一溜烟的跑去向主帅汇报。所以他们走至大营时,主帅文斌已经在此等候。
“下臣给九皇子请安。”
景瑞跳下马,急忙扶起了文斌:“文帅请起。”
文斌年方三十,人道三十而立,可这文斌名冠京华,却是在二十几岁时,他一人领兵三千,直捣胡人要塞,以寡敌众,三千人剿灭五千胡兵,我方伤亡仅为五百。消息传到京城,龙颜大悦,遂封将帅!直至今日,景国上下都流传着这样一句诗:塞虏乘秋下,天将出文家。
景瑞从没见过文斌,今日一见,倒不似想象中那般是个魁梧健壮的武将。文斌生就一副偏白的肤色,身着一身青袍,与人说话时习惯的一手背后,一手举于胸前,这一举手一投足之间,优雅至极,丰采丝毫不输上京那些富家子弟。景瑞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暗暗折服。
二人众星捧月的进入营帐,文斌退去了闲杂人,转身笑着说道:“文斌昨夜夜观星象,紫星高照,便知是有贵人自中原而来。果然今日便迎来了九皇子。”
“文帅谬赞。你我二人不过是为了这西北三百里太太平平。”
文斌听到他这样说,面露赞赏。
“不瞒九皇子说,现在西北形势并不安稳,我已经暗中给太子殿下修书。”
“文帅是我二哥的人?”景瑞疑道“以前怎么从未听二哥说起过。”
文斌笑了笑:“文某此生最讨厌玩弄权术之人,故而,只择贤,不择人。太子殿下没有拉拢过下臣,但是以太子殿下的为人和手段,文某为之效力,心愿诚服。为的是这天下苍生,而非一己之私。”
景瑞也笑了起来:“文帅果然非同一般,有你相助,二哥便如虎添翼!”
“不敢当不敢当,下臣最多不过锦上添花。”文斌收敛起笑容,看着景瑞道“九皇子莫当圣上是有意贬你,其实把九皇子派至西北,再合适不过。”
他微微皱眉:“哦?文帅此话当何解?”
文斌展开案上卷轴,是一幅景国地图。他伸手指向江南:“九皇子请看,四皇子如今被圣上派到江南治水,这其实是迫不得已。江南水灾,天灾难料,如果这个时候让太子去了江南,那么势必京中无人,到时候太子从江南回来,还能否顺利进京,都未可知。可是四皇子这几年来羽翼丰满,明里虽然并无兵权,但是华中军营的帅领是他的妻弟,所以华中六万兵士,其实已经暗中刻上了景珃的名字。两害相权取其轻,故而,只能派遣四皇子。”
景瑞低头看着地图,突然【炫】恍【书】然【网】大悟:“文帅好眼力!”
那地图之上,从江南画出一条线来,先通芜山,后至京城。
“没错。”文斌用手点着芜山“四皇子此次回京,势必要绕道芜山,不然他那六万兵马根本无处躲藏。芜山古来易守难攻,到了那时候,就算我们西北大营坐拥十五万兵力,也回天乏术。况且西北大营人多且杂,免不了会混进几个胡人的细作,如果我们这里有任何的风吹草动,调兵遣将,胡人都会知晓。如果到时候西北大营空了,那么边境势当难守。”
景瑞忙问道:“那么依文帅之意,届时我们既可以压制四哥,又可以安定边境,两厢兵力该各取多少?”
文斌低头看着地图,眉头紧皱。
“若是四皇子到了芜山,我们再多的兵力也不敢与之抗衡。现如今我能调遣出去的兵士最多五万,再多……西北就不安定了。”
景瑞点点头:“此事现在商量还为之过早,且看四哥到时如何行动吧。文帅,既然你说这西北大营中有胡人的细作,那么……”
他用手沾着酒水,在案上写下一个“米”字。
文斌心中一惊:“九皇子是说……”
效仿着九皇子,他在米的旁边写下一个“火”字。
景瑞看罢,点了点头。
“可是这着实防不胜防。”文斌面露难色“下臣也曾想过这件事,奈何无良方!”
“文帅莫急,来营途中,我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
说罢,笑着写下一个“地”字。
“地?地……地!”文斌起身给景瑞行了一个大礼“九皇子果然是贵人呐!”
景瑞扶起文斌:“这件事情隐秘的很,烦请文帅找几个信得过的人去办。”
“这是自然。”
而后文斌收起了地图,两人神色如常的用了晚宴,竟像是刚才所说的那些阴谋算计,全非此二人一般。
【四。相思似海深(2)】
【四。相思似海深(2)】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那边的景瑞是大漠孤烟,这边的景珃却是小桥流水。
江南五月,本应该是很美丽的时节,然而一场毫无预兆的大水却让这自古繁花故里颓败不堪。
暗香袭来,柔若无骨的手递上一盏茗茶:“四爷,您喝口茶吧。”
他接过来:“这次的事情,多亏了你。”
曹姬笑了笑:“表哥若是知道是我出卖了他,可不知道要多生气呢。”
景珃斜睨她一眼:“我怎么不知道几时开始你是这般在意别人喜怒的人了?”
曹姬低着头,没说话,只嘴角噙着一抹笑,无端的叫他恼怒。
气氛一时静默之极,曹姬看他的面孔微愠,叹了口气方道:“四爷莫多心,我不是那种不辨事理的小家女子。该做什么,该帮着谁,我心里有数的很,断不会为了儿女私情误了大事。再说表哥不是傻子,他和太子殿下的书信往来怎么会传到皇上跟前,他心里敞亮着呢,此刻不说,也只是因为他心念慈悲,再说曹家这一大家子到了他这一辈,越发没落,他也不想自家人再生隙。”
话刚说完,就见景珃走至她面前,一把执起她的手腕。
他手劲奇大,握的她冷汗涔涔,恨不得筋骨都断裂开来。
曹姬看着他,也不敢呼痛:“四爷?”
“莫叫我再听到你说他!”
说罢,狠狠的甩开她的手腕,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立在那里,久久才回过神来,看着桌子上那一盏还冒着热气的茶。
“颠簸一天,一口茶都没喝上就走了……”
他可知道,这泡茶的水是初春梅花上的雪水化至而成,她珍藏了一季,就等着他来到时候能够喝上一口。
看来,这些终究都是奢望……曹姬端起茶杯,手一扬,一盏热滚滚的茶尽数泼到地上。
她怔怔的看着地上那一滩还冒着热气的水迹,忽而薄唇微启,淡淡的笑了起来。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为了这一次的江南之行,他甚至不惜以她为棋子,亲手送她上了表哥的床。
在最最难过的日子里,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他不知怎的连夜从京城而来,隔着门扉,轻声对她说:“如果你认识从前的我,兴许就会原谅现在的我。”
他身为天家皇子,虽算不得天下无双,但也是个中翘楚。
她身为贵族子弟,虽算不得倾国倾城,但也是风华月貌。
这样的两个人,有着众人羡艳的人生,有着天生权贵的优势。
却其实,都不过是命运的奴役。挣不开,得不到。
容颜未老,心已沧桑。
【四。相思似海深(3)】
【四。相思似海深(3)】
端州乌侯于子渺,是高祖皇帝的五公主最疼爱的孙儿,一直跟着祖母住在京都。幼时父母双亡,曾在宫中住过一阵,跟景玹是亲如手足的玩伴。年纪渐长,成了有名的纨绔,镇日走狗斗鸡,游手好闲。当今圣上便不大喜欢他。但他人聪明,脾气也极随和,京都权贵公子,倒有多半,与他交好。
于子渺皱着眉头看了看东宫里面,擦着头上的汗问站在边上的人:“唉!我说吴有才,太子爷到底在忙什么?我从下朝开始便在这里等着,这会儿已经等了一炷香的时辰了!”
吴有才陪着笑:“乌侯稍安勿躁。奴才再进去看一看。”
于子渺挥了挥手:“快去吧。”
过了好一会儿,吴有才才出来,恭恭敬敬的打了个千:“乌侯请进。”
一进去,没看到想象中的温香软玉,只见太子一个人在书房内,手中拿着刻刀,专心致志的刻着眼前的桃木,他走近了,才看清原来刻的不过是“桃之夭夭,芳草茵茵”八个字。太子师从棠棣,写的一手恢弘大气的篆书,现在让他刻这小玩物,还真是难为了他。
乌侯忍不住笑出声来。
景玹抬头看到他,放下手中的刻刀,戏谑地笑道:“哟,稀客。”
二人私交极好,无外人在的时候,乌侯向来不守规矩,安也没请,直接就坐了下来:“你可真坐得住啊。”
景玹看了他一眼,复又低下头,小心翼翼的拂去桃木上的木屑。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还不想动。”
于子渺觉得自己一口气都堵到了嗓子眼:“人人都道我整日不学无术,不思进取。我看你倒是比我还要名副其实!”
“乌侯,他到底是我四弟。不到时候,万不可手足相残。”
“哼!”于子渺一甩袖子“你倒是仁慈。也不想想景瑞现在就在西北,你这么优柔寡断下去,景瑞迟早吃亏!敢情景瑞就不是你弟弟了?那是你亲弟弟!一奶同胞!”
“景瑞在西北吃不了亏的,他心里想的我知道。比起这些权术,他更希望能够保家卫国。对了,你听说他在西北干的第一件大事儿么?”
于子渺没好气的看着景玹:“知道。整个京城都在传,我怎么会不知道。”
胡人设计烧西北大营粮草仓,夜半三更,火光冲天,却见九皇子信步而出,脸上表情无怒无喜。众人正惊讶九皇子为何这般平静之时,才发现,烧了的粮草仓内并无粮草。
原来几天前,九皇子已经秘密命人在粮草仓之下挖了地窖。所有的粮草都被转移到地窖中,所以此次大火,粮草无一损失。
这样绝妙的招数,听起来似乎简单之极,却并非人人都能想到。若非真的倾注了心力,又如何会在几天之内便做出这般大事来?
景玹其实心里一直很羡慕自己这个九弟,也最喜爱他。外人都道太子爷最宠爱自己的九弟,其实他是下意识的在保护。景瑞是这深宫内院,是这用权力以及欲望堆砌起来的腐朽的皇宫内的一朵奇葩。他真实,勇敢,活得自我。
其实景玹没有和别人说过,他并不喜欢当皇帝,可这是他的责任,责任重于泰山。而景瑞不一样,他喜欢打仗,他热爱每一寸景国的土地,他有着身为皇子的尊荣和骄傲。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出于真心,他的每一次任职,都会带给他新的体会。
不像他,抬手之前要想想这是不是太子应有的风姿。抬脚之前要想想这种地方太子该不该去。
他活在太子的模子里,一直难以挣脱。
乌侯见他久久不出声,便踱步到桌前,拿起那块桃木,仔细研究起来:“哎哟……我真是眼拙。这原来是沉香木。”
景玹回过神,笑了笑:“你乌侯什么珍奇异物没见过,何苦来我这里装粗浅?”
“啧,我上一回看见沉香木还是我祖母过寿辰的时候,南王进献的一个木簪子。”放在鼻子边上闻了闻“你这可比我祖母那块好多了,这种东西,有价无市。”
他伸手夺了回来:“的确难得。”
于子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而一笑:“阿玹,我说你这该不会是……要给女人的吧?”
景玹眉目未动,淡淡的回道:“是又如何。”
于子渺从未见过景玹对谁动过这样的心思,刚要打趣他,却听到景玹低低的说了一句。
“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要。”
“为何不要!阿玹你是不知道,现在的女人,你要是用一块砖头大的蓝田玉砸死她,她都不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