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第2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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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宏强力忍住询问,只言不发。
“要是康姨夫知道了这事,但漠不关心,不愿替姨母出头;要么是姨夫根本不知道,王家不欲姨夫知道。”夫妻感情已经那么差了,还是别给康家更多厌恶康王氏的理由比较好。
“待见了王家,爹爹可问一句姨夫为何不来?不过嘛,我估计晋表兄只会说两种缘由……”明兰狡黠微笑,“姨夫身子不适,无法前来;或者,康家有事,姨夫抽不开身。”
盛宏欲笑,连忙扯直嘴角,板住面孔……赋闲多年的连襟有什么可忙的,除非又多纳了两个美婢累坏了身子倒有可能。
明兰也笑了笑:“倒是今天王家来人,想来不过三种情况……”盛宏不自觉的慢了脚步。
“第一种,王家不知康姨妈恶性,此次上门只是关怀老太太病况;第二种,王家知道内情,今日是来与父亲求情商量,如何放姨妈一马……”
盛宏捻着短须,心中暗暗点头,心想小女儿见事倒明白。
“第三嘛,有人存心不良,想将此事一概推到太太头上,推在盛家门里。”
盛宏突然停住脚步,直直看着女儿,面色冷肃。
明兰轻道:“此时如何,片刻父亲即可分明。”
父女不再耽搁,疾步往正园走去,甫踏进厅堂,只见王氏正伏在王老夫人膝头痛哭,王舅父和王舅母在旁边劝边叹气,康晋愁眉苦脸的立在王老妇人身后,他侧边站着一个仆妇打扮的老妇,形容颇是精明干练。除此之外,只刘昆家的侍立在屋角,旁的丫头婆子俱被打发出去,厅堂门窗五米开外不许有人窥探,院门口着人把守。
王老妇人一见盛宏来了,欣慰而笑:“贤婿,你总算来了。”
父女俩一前一后,拜倒向长辈行礼方才起身。盛宏看到康晋,忍不住问:“你父亲呢?”
康晋脸色一僵,支吾道:“我爹…他…他近日身子不适。”
盛宏忍住不去看小女儿的脸色,又对王老夫人问安道:“岳母这般大年纪,还累的您奔波劳累,是晚辈的不是了。”
王老夫人悲叹:“王家出此不孝女,我哪里有脸来见你!”说完还狠狠瞪了王氏一眼,王氏当即跪倒哭道:“娘,女儿知错了!”
王老夫人指着女儿骂道:“出嫁前我是如何教你的,孝乃天地立身之本,为人子媳的,持家理事或相夫教子,在这个孝字前都得退一射之地。你倒好,行此禽兽不如之事,我们王家的脸都叫你丢尽了。”
王氏大哭道:“娘,女儿的确是错得厉害!给爹娘兄嫂丢人了,娘,您要打要骂都成,只求能宽宥了我!”
王老夫人心酸的厉害,抱着女儿哭道:“我的儿,你怎么这么糊涂!我宽宥你容易,可姑爷家怎么说得过去?!”她又抬头对盛宏道:“好姑爷,她害了亲家老太太,实是罪过大了,你预备如何处置此事?”
因小女儿的提醒,盛宏多留了个心眼,此时越听越疑惑:“岳母…言下之意,全是柏哥儿娘…”他踌躇不前,转头去看明兰。
明兰肚里大骂这个便宜爹拈轻怕重,索性直言道:“老夫人明鉴,前日我家老太太好端端的,突然病倒不醒,我等原以为只是天热骤病,谁知经太医细细诊断,竟是中毒。”
她与王家本来进水不犯河水,可进门至今,王老夫人只一个劲儿的说自己女儿如何如何,没半句问道祖母安慰,可见此行目的,索性直接了当说出来好了。
王老夫人面带惭色:“我已知晓了,王家真是万万无脸见亲家。”说着,又重重打了王氏背上几下,骂道:“都是你这糊涂的,怎么这般不知事!”
这次连王氏也听出不对劲了,挂着泪水诧异道:“娘…你…?”她们母女从一见面就激动万分,一个说一个骂,然后抱头痛哭,也没把事情说清楚。
明兰嘴角噙笑:“看来老夫人认为,我祖母之事全是太太所为了?”
王老太太听出这话有异,再看女儿女婿神情或惊或怒,心中疑惑,便转头去看康晋身边的那个老妪……不是说,王氏对婆母心生怨愤,所以下了些致病之物么。
见此情形,盛宏和明兰已确定一半,父女迅速对视一眼。
那老妪丝毫不慌,轻轻推了康晋一下,呆呆静立的康晋恍若骤醒,连忙朝盛宏拱手道:“姨夫容禀,我娘已一日一夜未归,家中心急如焚,可否先请我娘出来一见?”
盛宏心中恼怒,沉声道:“明兰,先将人带出来!”
明兰走到门边,遥见绿枝已等在院门口,远远的挥了挥手,然后自回到屋里。
绿枝后头跟着两个婆子,中间夹着扛姨妈迅速走来,进到屋里,众人之间康姨妈一身姜黄薄绸夏衣,身上头上倒无不妥,只腮帮子发红,明兰知道这是刚扯去塞嘴的巾子所致。
王氏看着姐姐身上自己的衣裳,闷声不响;她想起刘昆家的来回报康姨妈被绑坐了一日一夜,身上屎尿便溺,臭不可闻,着实狠狠吃了番羞辱痛苦,心中对明兰更畏惧几分。
康姨妈受了一番罪,百年来精神萎靡,一见母亲兄长和儿子,顿时精神一振,用力挣开两个婆子,跌跌闯闯的扑到王老太太腿前,嚎啕大哭:“娘呀,你总算来了!女儿可被折磨的狠了,盛家…呜呜…他们欺人太甚,女儿真恨不得死了的好!”
康晋也跪倒母亲身边,母子俩一顿痛哭;明兰扯扯嘴角,挥手叫那两个婆子先下去。
盛宏看见她就有气,原本自家好好的,父子儿女共同奔在繁荣盛家的道路上,今日会闹到这般不可开交,全是这个毒妇的缘故,如今还有脸和母亲儿子哭。当下冷笑道:“我母亲尚在挣扎病榻,大姨姐可千万活好了!”
王老夫人缓缓拭泪,这个小女婿素来谦和孝顺,今日口气这般,恐怕内中另有隐情,正犹豫间,康晋身旁的老妪哀哀哭道:“我可怜的姑娘,自小到大何曾这般委屈过!”
受了这个提醒,王老夫人沉下脸孔:“不知我这女儿有什么不妥的,做大姨子的,莫名叫扣在妹子夫家,这事着实旷古未闻!”
盛宏当头骂了一通,正欲辩驳,明兰抢先一步,看看那老妪,微笑道:“这就是祁妈妈吧。果是姨妈身边第一得力之人。不单妈妈能干,妈妈的两个儿子也极得姨妈重用
王老夫人脸色不悦,康姨妈满心仇恨,赶紧大骂道:“长辈说话,有你什么事?!随意插嘴,小妇养的,果然没有规矩!”
盛宏一听“小妇养的”四字,心头怒火万丈,冷冷道:“连个外家奴才都能插嘴,我女儿在自己家倒不能说话了?也不知这是哪里来的规矩?!”
王老太太被不轻不重的连带了一下,强自忍住,同时拦着大女儿不让再说。
祁妈妈心中大震,心道儿子果然被盛家捉去,这下麻烦大了。
她抬头看着明兰:“看来老婆子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也在亲家姑奶奶手里了。真不晓得,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姑奶奶非要行那下作手段,当场掠人,禁锢亲姨母,说出去,真不敢叫人相信这是书香门第的盛家作为。”
好厉害的口齿,三下五去二就把重点引向手段问题,绕过了事发根源。
明兰毫不以为仵,微笑道:“这点子手段与那下毒之人相比,还是大巫见小巫了。况且,用些非常手段,也是为了及家人的脸面,真像祁妈妈所言,都摊开来好好说,恐怕王康盛三家,以后都别出去见人了……王家尤甚。”
王舅父始终皱着眉头,闻言问道:“此话怎讲?”
明兰冷笑两声,从袖中取出厚厚一叠纸,先取头两张叫刘昆家的交给王老夫人,同时娓娓道:“大约两个多月前,康府的祁二管事经掮客尤大引路,识得了城西一个偏僻道观里的老道。这名老道最擅长的便是炼制各种下作的丸药汤剂,平素专给那窑子青楼供货。”
从chun药,mihuan药,biyun药,duotai药,甚至伪作处子的凝红丸,货品齐全,种类繁多,更兼服务周到,质量上乘,生意甚是红火。
明兰指着王老太太手中的纸道:“这是那掮客尤大和祁二管事的供词画押。”
王老夫人年纪虽大,但眼睛耳朵都还很灵光,供词上写的十分清楚,王舅父夫妇也凑过去看了,王舅母侧脸看了祁妈妈一眼,不掩鄙夷之色。
祁妈妈脸色难看之至,强嘴道:“这不争气的东西……”
王氏大喝一声,骂道:“你给我闭嘴,怎么做奴才的!让主子把话说完!”她再糊涂,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了,只希望明兰加把劲,把康姨妈的罪钉死了,否则自己便得当替罪羊!
她边骂边瞪着自己姐姐,康姨妈别过脸去不看她。
明兰接着道:“此后大半个月,祁二管事常与那老道吃酒套交情,中有一日祁大管事亲自出马,叫那老道制一种毒药,既不能叫银针试出来,又是快。那老道一开始不肯,被劝说些日子后终于答应,献个土方子,以上百斤出芽银杏炼出级浓的芽汁。只消吃下少许,片刻即可致命。”
她又将手中纸张拿嘴上头两三张,让刘坤家的递过去,“这是那老道的供词画押。”
王老夫人看着供词,手指开始微微发抖,王舅父方看了几眼,就心有不忍的连连摇头,康晋凝视母亲不敢置信。
“祈大管事付过两百两定金,那老道就立刻动手。因要购入大批生芽银杏,零散农户不能供足,老道就寻了四家偏远的小生药铺子,将其陈年废置的存货一购而空。”
明兰再那过去几张花花绿绿的纸“这是从那私家铺子出货单上抄来的,还有当时经手掌柜的证言。短短七八日,那老道共买了一百十二斤生芽银杏。”
“老道日夜赶工,终练得三瓶毒药,祁大管事再付八百两银子,那老道交付两瓶,自己偷留了一瓶。”明兰朝绿枝做了个手势,绿枝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个小小的白瓷瓶,这次却是交给盛宏,“我已请太医看过了,这瓶中的毒药与老太太点心中的毒是一样的。”
盛宏看着这小瓶子,脸色铁青。
“康姨妈得了这两瓶毒药,又过了好些日子,到了前日清早,我家太太未如往常那般使人去买老太太爱吃的点心,反而康府一个叫金六的小厮去聚芳斋买了第一炉出来的芙蓉莲子酥。约一个多时辰后,祁大管事亲自护送善全家的将点心送来盛府,交在太太手上。”
明兰把手上最后几张纸递了过去,“这是祁大管事和那媳妇子的供词画押。”看着王老夫人等人读那供词时,她还补了一句,“那善全家的,原是姨妈的贴身大丫鬟。”
话说到这里,已十分清楚明白了。
康姨妈脸色惨白发青,绿枝连忙走出门去,不过片刻,两个侍卫押着个遍体鳞伤的人进来,康姨妈一看,几欲昏厥过去。
那人跪在地上,哭叫的震天价响,冲祁妈妈道:“娘,娘,快救救我吧!咱们熬不过去了,大哥不知还活没活着,快救我一条命吧!”
祁妈妈看着嘴破齿落的小儿子,半边衣裳染血,心痛如绞,却咬着牙别过脸去。
那两个侍卫拖着祁二管事出去,明兰对祁妈妈笑了笑,“妈妈放心,祁大管事好好的,都是皮肉伤,歇上半个月就好了。”其实屠虎表示,他还没有来得及展示实力,所有人就都招了,主要祁大性子属于闷声讨饶型,惨叫效果不如祁二好。
她又对王老夫人道:“若您还有疑虑,可亲自问这些人,那老道也被扣住了。”
那名爱好制药工作的出家人原本正在道观里勤奋双修,谁知半夜天降一群蒙面人,把他当头罩如一只麻袋,他吓得死来活去,不等拳脚上身,就十分配合的都说了,还主动提供目击自己跟祁大祁二吃酒作乐的证人,以及数张银票。
屋里再度恢复安静,王家众人面面向亏,不知如何是好,康姨妈慌了手脚,祈求的一会儿看看母亲,一会儿看看兄长。
盛宏渐渐上了气,冷声道:“敢问岳母和大哥,此事该如何了断?”
对着自己儿女,他先想如何把事捂住了;可事情一旦扩散到姻亲家,他就非做出一个气愤孝子的模样不可;倘若是对着外人,他还得更激愤悲痛,捶胸嚎啕才好。
王舅妈忽开口,和和气气的微笑道:“这事的正主本事康家和盛家,我婆母年事已高,如何经得住?妹夫可别冲着我们来呀。”
盛宏想起多年来王老夫人和大舅子的种种扶助,心头一软。
明兰听着,轻笑一声:“舅母说的是,可惜……这事从一开始,康姨妈就打定主意要拉王家进来了。”
王舅母皱眉道:“外甥女这话怎么讲?”
明兰看了缩在角落装死的康姨妈:“祁二管事四处结交会制毒的人,恰是王家传信说要举家迁回京城之时;祁大管事下定金给那老道时,正是老夫人和舅母回京之时;康姨妈议决下毒之日,正是舅父回京后聚芳斋那老师傅第一回亲手开炉。”
至于康姨妈最早起这个念头,大约是康家庶女成了老王爷爱妾之时罢。
王老夫人抚着胸口,灰心的看着长女,满是痛心。
“好好!”盛宏微一思付,立刻明白康姨妈选择行凶日期的含义,一掌重重拍在桌上,声声冷笑,“王家是高门望族,我们盛家是无名寒门,便是我母亲受了暗算,我还得忌着王家,不敢声张追究了?!”
王舅父忙道:“妹夫千万别这么说,咱们是一家人,彼此顾着脸面,怕伤了和气,哪有什么‘忌惮’不‘忌惮’的!这……”他连连摆手,“亲家老太太如今重病在床,我也十分挂心,今日我娘特意带了之上百年的老参来,只望老太太能转危为安,康复身子。如果不然,王家……”他竟带了泣声,“罪过实在大了!”说到后面,他满面愧色,语气诚恳,本句没有替妹妹求情,明兰暗道这个还算有些良心。
眼看情势不对,祁妈妈赶紧上前扶起康姨妈,辩驳道:“这些供词也未必可信,重刑之下,屈打成招,也是有的。”
康姨妈受了提醒,精神一震,站起身来大声道:“没错,哥哥,盛家想把妹妹摘干净了,变一经污蔑与我!捉了我左右的人,重刑拷打,这样的供词如何可信?”她转身,再次扑在母亲腿上,哀哀恳求,“娘,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王氏一下跳起来,气急攻心的去推搡姐姐,“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把我摘干净?难不成你想全栽在我身上?!”
王老夫人面露